任云秋道:“两位老前辈把话说得清楚一点好不好?”
酒肉道士道:“这还不够清楚?”
邋遢和尚道:“不是要清楚,是你要听清楚……”
酒肉道士立即嘴皮微动,以传音入密说道:“如此如此。”
邋遢和尚也接着嘴皮微动,以传音入密说道:“如此如此。”
任云秋一面听他们说话,一面啃着鸡腿,直等两人把话说完,急忙站起身道:“这件事情很大,晚辈必须立即去禀报盟主不可。”
酒肉道士忙道:“这也不急在一时,小友且等喝完酒再去不迟。”
邋遢和尚道:“让他去吧,春申君他们听了还得商量商量呢!”
任云秋不待两人再说,慌忙拱拱手道:“晚辈走了。”
举步跨出门去,一路奔行下山,急匆匆走入第二进东院,只见表叔春申君正陪同少林定慧方丈、武当掌教紫阳道长,和青龙帮帮主铁背苍虬李公健三人,在房中说话。
春申君听到脚步声,目光一抬,看到任云秋,就问道:“云秋,两位老人家醒过来了没有?”
任云秋道:“小侄去的时候,两位前辈正在喝酒……”
春申若问道:“你可曾问他们,昨晚救走桑老妖的是什么人么?”
任云秋道:“两位老前辈说,那是稳迹南荒已有数十年不出的红发老怪。”
定慧大师听得吃了一惊,说道:“红发老怪?那是西门微笑?”
任云秋道:“好象是他。”
紫阳道长道:“久闻此人已经兵解多年,原来还在人世,黑衣教有此人撑腰,倒是不易斗得很。”
任云秋道:“两位老人家说,他练成了七七四十九口化血神刀,连两位老人家都不敢逼近过去,因为化血神刀十分厉害,只要被刀削中,就见血封喉,不出一个时辰,身化一滩黄水,毛发无存……”
定慧方丈吃惊道:“这么说来,无人能够接近他了。”
任云秋道:“所以两位老人家要晚辈去盗他的飞刀。”
春申君听得吃了一惊,说道:“你去盗他的飞刀?”
任云秋笑道:“表叔不用替侄儿耽心,听两位老人家的口气,到时自会有人暗中相助,而且侄儿又不是明着和他交手,只要飞刀到手,就一可以应用,因为两位老人家还传了侄儿接刀使刀的手法,他没有飞刀,就不可怕了。”
春申君道:“他们要你一个人去?”
任云秋脸上一红,说道:“还要两人和侄儿同去,一个是江姑娘,她熟悉环境,一个是叶姑娘,她使的是刀,也可以帮侄儿盗刀。”
定慧方丈道:“两位老人家还说了什么?”
任云秋道:“表叔不是要派人去下战书么,最好请谢大叔送去,先暗后明,侄儿三人是跟他同去,暗中保护,谢大叔回来,我们就留下来不走,暗中行事。”
紫阳道长沉吟道:“有两位老人家作主,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差池的了。”
春申君道:“战书愚叔已经写好了,咱们那就出去,请大家过目之后,顺便签个名,就可以送去,愚叔本打算要陈康和送去的,此人不论他行为如何,和愚叔总是数十年相交,要他送去,也就是放他一马的意思,以后为友为敌,悉凭他自己了。”
刚说到这里,只听有人接口道:“盟主虽有顾全旧友之心,但此人生就劣根性,要他送信去,就会泄漏了咱们这里的机密,这个万万不可。”
随着话声,走进来的正是谢公愚。
春申君含笑道:“公愚兄来得正好,两位老人家指定要你去下战书呢!”
当下就把任云秋说的话,告诉了他。
谢公愚听得不由一怔,说道:“红发老怪?不就是昔年自称红发老祖的魔教余孽?这人已经快近百岁,还在人间?兄弟还是从前听先父说起过,那时已是邪派异教中数一数二的人了,将近四十年没听过此人消息,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钻了出来,真是此人,那真不好对付。”
任云秋道:“小侄听两位老人家的口气,好象黑衣教最近还到了几个厉害人物,其中最头痛的还不是红发老怪。”
春申君道:“他们有没有说是什么人?”
任云秋摇摇头道:“没有,听他们口气,那个最难惹的人物,到时不用咱们去对付他,自会另有能人会把他引走的,侄儿问他们,他们只说到时自知。”
春申君道:“好了,既然如此,咱们也就不用多问了,先到前厅去,让大家看看战书。签好名,就请公愚兄辛苦一趟了。”
说罢,几人一起来至前厅。
春申君当众把战书宣读了一遍,征询大家还有没有意见?
战书内容,除了痛斥自从黑衣教出现江湖,先则以迷药蒙害同道,继则妄图逐一攻破各门各派,以遂其独霸江湖之野心。但自古以来,邪不胜正,每隔若千年都有野心枭雄,逞乱一时,迄今无一人能达到其妄想,即告陨灭,黑衣教又何能例外?接着说到衡山派曾和黑衣教订有端午之约,如今江湖上十六个门派为了挽救危亡,共同组成武林联盟,黑衣教一而再,再而三的向白云观挑衅,虽屡遭挫折,仍不知悔悟,于是本盟决定提前于三月十五日在九岭山九仙阳候教,和黑衣教一决胜负,如黑衣教逾期不往,武林盟就要大举讨伐,犁庭扫穴,并在江湖各地发动清除黑衣教羽党。所以希望黑衣教中,凡是被强迫入教的江湖同道,能在三月十五日前反正来归者,一律不究既往,均表欢迎,逾期即视作黑衣教死党,格杀勿论,切勿自误等语。
这是一篇洋洋洒洒的大文,一口气写来,骈骊辉煌,堂皇冠冕,大家纷纷豉掌,表示同意,当下就由各门各派的人,依次签了名。
春申君把信装入信封,交给了谢公愚,另由漆啸天、殷长风、令狐宣、桂大荣四人,暗中接应,能不和黑衣教的人照面最好。谢公愚送信之后,会合四人,潜伏附近,再接应任云秋等三人。
任云秋却去找叶菁菁、江翠烟两人,说出邋遢和尚和酒肉道士的意思,要自己三人去盗红发老怪的化血飞刀,并把酒肉道士传给自己的飞刀手法,传给了两人。
叶菁菁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呢?”
任云秋道:“我们一路只要暗中跟在谢大叔身后,他是送战书去的,我们跟在他身后,暗中保护,等谢大叔任务完毕,离开之后,我们就留下来,江姑娘熟悉环境,静待夜晚动手就好。”
三人计议了一会,就一起练习飞刀,好在三人武功都有深厚基础,既有口诀,练起来并不困难。
不多一会,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大家因晚上就要出发,而且黑衣教巢穴,相距犹远,不是一天就可以赶到,为了不使对方发觉,去的人必须加以改变装束。
好在这次各门各派的人中,有不少奇才异能之士,丐帮长老独臂擒龙申万生精擅易容术,洞庭青龙帮和鄱阳凤尾帮都带有面具。
于是由申万生替江翠烟易容,其余的人只要戴上面具就行。谢公愚改扮成镖师,任云秋等三人改扮为一对赴考的两兄弟,随带一名书童。漆啸天等四人则改扮为布商,各自先后上路,装作互不相识。
晚饭之后,几人都已收掇停当,谢公愚来至第三进东院,走到最后一间。
这是囚禁赵复初和陈康和的房屋,陈福早已候在那里,见到谢公愚走来,急忙迎了上去。
谢公愚问道:“准备好了吗?”
陈福点点头。
谢公愚道:“时间差不多了,快叫他依计行事。”
陈福应了声“是”,举手击了两掌,就有一名跃龙庄的剑士奔了过来。
陈福伸手指了指木门,就和谢公愚一同熄去。
那剑士蹑手蹑脚的走近木门而入,又轻轻的掩上了木门,举步往里行去。
赵复初已知此人是谢公愚派来释放自己两人的了,但他却并未把谢公愚说的话,告诉过陈康和,这时也仍然装作毫不知情一般。
黑暗中,只有听人低低的道:“落花有意随流水。”
陈康和听得一怔,来人说的口号,分明是黑衣教的人了,但他老奸巨猾,这口号如今已经泄漏,武林盟的人都已知道,难保不是春申君、谢公愚等人使的计,因此并没作声。
那剑士低低的道:“在下是来救你们,时光宝贵,两位是否伤得很重,能不能行动?”
陈康和自知落到武林盟手中,他虽和春申君有数十年交情,但自己出卖武林盟,做了内奸,就算春申君念旧,其余的人未必肯放过自己,迟早难免一死,能逃出去,自是最好不过。这就问道:“咱们并没有负伤,只是武林盟戒备森严,能够逃得出去吗?”
那剑士道:“咱们既能进来,还会出不去吗?时间非常匆促,在下已经替两位准备好了出路,越快越好。”
说话之时,从身边取出一柄匕首,迅快替两人割断了捆绑手脚的绳索,口中喝了声:“快随我来。”
转身闪到门口,轻轻打开木门,探首朝外望了望,就向身后两人招招手,开门闪出。陈康和、赵复初两人哪敢怠慢,急忙跟着他掠出。
那剑士身手十分俐落,已经走到右首一间房门口停下,回身打了个手势,就闪入房去。
陈康和、赵复初见他闪入庄丁们住的房中,也就跟着闪入。
这是第三进东院,原是白云观弟子的云房,如今作为四庄庄丁的住处,每房四人,两人跟着剑士闪入,就看到另有一个剑士坐在床上,两个剑士却扑倒在地。
领着他们进来的剑士伸手一指地上两人,低声道:“两位快把他们身上衣衫剥下,换到身上,时间不多,咱们快要去换班了。”一面从身边摸出两张人皮面具,接着道:“把这个戴上了。”
陈康和知道四庄庄丁晚饭之后,就得换班,等那换班下来的庄丁发现屋中有人被制,自己两人早已鸿飞冥冥,逃出白云观很远了,心头自然大喜过望。
当下两人戴好面具,剥下两名剑士身上的衣衫,迅快换上,然后又把两个被制的人,拖到床下藏好。
那为首剑士朝另外坐在床上那人打了个手势,首先举步往门外走去。
陈康和、赵复初紧跟两人身后,转出回廊,一直往前面行去。
此时正是四庄庄丁换班的时候,自然没人去注意他们,不多一会,便已出了白云观。
又走了一箭来路,为首剑士要另一个剑士朝林中走去,那自然是去接替林中暗岗的了。
三人又走了一段路,为首剑士低声道:“前面还有两处暗岗,俱在林中,你们快些走吧!”说完闪身朝左首掠了进去。
陈康和、赵复初没有作声,依然挺胸凸肚的往前行去,只是脚步已逐渐加快,因此处还是武林盟的势力范围以内,随时都可以遇上巡山的人,两人自然不敢怠慢,先前还不敢奔行得太快,怕被人发现起疑,这样一直急步走出三数里外,才敢展开脚程,又奔行了十数里路,看看后面没人追来,才算脱离虎口。
陈康和没想到在白云观明椿暗卡重重严密防守之下,竟然如此容易,逃了出来,不觉长长吁了口气道:“咱们总算逃出来了,只可惜方才救咱们脱险的不知是什么人?”
赵复初受了谢公愚的叮嘱,明知那剑士是谢公愚支使来释放自己两人的,根本不是黑衣教的同党,否则哪有这么容易脱险?但如果只有自己一人回去,很容易使人起疑,才把陈康和一起释放的。
当下就含笑道:“陈兄,咱们如果说有人救出来的,那就是咱们两人已经被擒住了,这样实话实说,多没面子?”
陈康和耸耸肩道:“那要怎么说?”
赵复初道:“照实说了,咱们不但没有功劳,很可能还会受到处分,功劳是人家的了,依兄弟之见,就说偷袭春申君没有成功,武林盟已经发现有人卧底,但黑衣教投过去的人从总护法到护法,不下数十人之多,他们不动声色,只有暗中调查,一时之间还查不出证据,你陈兄是参与春申君机密的人,知道情势已十分险恶,兄弟不可能再潜伏下去,但兄弟一人,在对方防守严密之下,还是无法脱险,才由陈兄指派兄弟一同巡山,藉机逃走的,这样岂不两全其美?”
陈康和虽觉这样说法,并不很完美,因为自己既然并未泄露身份,何以要离开武林盟?这一点很难解说,但总比两人都被识破,已经囚禁起来,要好得多了,这就点头道:“看来也只有这样说了。”
两人坐息了一会,还是不敢耽搁,赶了一夜路,第二天到了一处镇甸,因两人身上还穿着跃龙庄庄丁的服饰,就各自买了一套衣衫换过,休息了半天,再行上路。
黑衣教总坛,是设在幕阜山通天岭荒岭,岭下有一座通天观,庙貌巍然,相当宏伟。
两人赶到通天观,已是数日之后的初更时分。陈康和还是第一次到总坛来,自然由赵复初领路,两人刚走近观前,还有一箭来远,就见有两名黑衣汉子路中闪出,迎了上来。
其中一人沉声喝道:“来的是什么人?”
赵复初走上一步,说道:“闵副教主座下护法赵复初,护法堂护法陈康和,特地来晋见副教主的。”
那黑衣汉子听说来的是两位护法,倒也不敢怠慢,朝两人行了一礼,说道:“今晚是但副总管值夜,两位请去候传室等候,容小的禀报但副总管,再来相请。”
说完右手向空一挥,叭的一声,飞起一道绿色火花,一面抬手道:“两位护法请吧!”
赵复初,陈康和两人就笔直朝前走去,刚到观前,又有两名黑衣汉子迎了出来,抱拳道:“两位请随小的来。”
引着两人从边上一道门户进入,来至一间小屋门口,躬身道:“两位请进。”
两人跨进小屋,这敢情就是候传室,那两名佩刀黑衣汉子却站在门外,意似监视。两人也不好多间,只得在椅上坐下,耐心等候。
这样足足等了有一盏茶的时光,才见一名黑衣汉子走了进来,说道:“但副总管已在里面等候,请两位护法进去。”
说完,就走在前面领路,一直走到后面第二进厢房前面,才脚下一停,躬身道:“启禀副总管,赵护法、陈护法来了。”
只听厢房中传出但无忌的声音说道:“请他们进来。”
那黑衣汉子朝两人抬抬手道:“副总管有请,两位请进。”
赵复初、陈康和举步走上石级,跨进厢房,副总管但无忌已经站起身迎着笑道:“赵护法、陈护法怎么都来了,可是武林盟方面有什么举动吗?”
赵复初、陈康和两人抱抱拳道:“属下见过副总管,在下两人是逃出来的,此行说来话长。”
但无忌笑道:“两位能够脱险回来就好,来来,快请坐下,慢慢的说。”
两人依言落坐,仍由赵复初把奉命卧底,行刺春申君,被武林盟发现有人潜伏卧底,差幸背叛黑衣教,降向武林盟的人,为数不少,一时还不至怀疑到自己头上,但他们暗中进行调查,极为严密,迟早总不免被对方查出,陈康和眼看情势紧急,就和自己以巡山之名,逃出虎口,详细说了一遍。
但无忌攒攒眉道:“赵护法身处危境,自该设法逃走,但陈护法和春申君相交数十年,这是本教安在武林盟春申君身边最好的一着棋子,何况陈护法身份又并未败露,如此离开,岂不可惜?”
陈康和老脸不禁一红,说道:“但兄弟如果不离开,赵护法就无法走得出白云观,兄弟如果把他带出来了,再一个人回去,也极易启人疑窦,何况游龙沈仝等人,早就对兄弟怀有歧视,兄弟实在也到了非走不可的地步了。”
但无忌点点头道:“兄弟只是今晚值夜,对两位也作不了主,两位且随兄弟去见过总护法再说。”
陈康和问道:“总护法不知是哪一位?”
但无忌道:“韩副总护法任升了总护法。”
赵复初道:“但副总管且慢,兄弟是闵副教主座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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