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似乎不信,果然依言闭上双目,暗暗运气检查,过了一会,他睁开眼来,面露惊异之色,口中忍不住“咦”了一声。
谢公愚望着他笑道:“朋友是不是奇怪身上剧毒已经消失了,对么?”
那人惊疑的道:“难道是朋友给我解了身上之毒么?”
他语气之中,还是有些不信。
谢公愚手掌一推,笑道:“四颗解毒丹,朋友服了一颗,还有三颗,是要给你三个同伴的,朋友如果不信,不妨坐着瞧就是了。”
一面朝陈福道:“陈总管,你去把三个人一起提过来。”
陈福依言把三人都提了出来,放到地上,再从谢公愚手中接过药丸,伸手捏开他们牙关,纳入口中。
谢公愚道:“朋友剧毒已解,不知是否愿意和咱们合作呢?”
那人拱拱手道:“黑衣教没把咱们当人,咱们也不用对他们讲什么忠义了,在下愿意追随武林盟,听候差遣,如有二心,天诛地灭。”
江湖上人首重承诺,他说出重誓,自然可信。
谢公愚大笑道:“朋友言重,那么这三位就请朋友说服他们了。”
他们腿上穴道是任云秋的截经手法,是以不怕他们自己运气解穴,谢公愚向他问了解经手法,站起身走到那人身旁,伸手轻轻一拂,解开了经穴。
那人发觉双足已能活动,这就站了起来,朝谢公愚抱抱拳道:“在下解良,还没请教你的大名。”
谢公愚道:“兄弟谢公愚,这是陈总管。”
“原来是弓箭塘谢庄主。”解良又向陈福抱抱拳道:“陈总管,久仰了。”
谢公愚道:“他们服药已有一盏茶的时光了,解兄现在可以解开他们上身穴道了。”
解良闻言就伸手拍开了三人的穴道,他们睁开眼,和解良一样就翻身坐起。
因有解良和他们谈话,而且三人身上剧毒又已全解,自然一致表示愿意投入武林盟。
这三人叫做宋之础、简百城、黄权。
谢公愚也一一替他们拂开了受制的经穴,一面问道:“四位既然弃邪归正,咱们就是自己人了,有一件事,兄弟要请教四位……”
解良道:“谢庄主要问什么,在下四人知无不言。”
谢公愚道:“四位可知黑衣教潜伏在咱们这里的人么?”
解良等四人听得一齐摇头道:“咱们出发之时,听说有人会接应咱们,回到白云观,因咱们是假冒轮班休息的西路弟兄,不会有人拦阻,但不知道在何处休息,后来有一个人在门首向咱们打了个手势,咱们就跟着他进来的,只是没和他说话,而且看到的也只是他后影而已,并不知道他是谁?”
谢公愚知他们说的不假,一面和四人低低的说了一阵。
解良等四人一齐点头道:“在下等人投到武林盟,身无寸功,这是咱们立功的机会,谢庄主吩咐,在下等自当遵命。”
谢公愚含笑道:“只是委屈四位了,四位请休息吧!”
说完,就带着陈福走出。
陈福随手带上了门,并要八名弓箭塘的武士住进这间屋的左有两间屋中守候。
谢公愚又悄悄穿窗而入,回到房中,和衣在床上躺下。
他早已猜到了这个奸细,但两个奸细不能漏掉一个,否则会使另一个警觉。现在他已经安排下饵,但还要鱼儿上钩,他虽然躺在床上,如何睡得着觉,只是闭目休息,养养神而已。
中午,休息的人都起来了,午餐之后,谢公愚约了沈仝、陈康和两人,来到第三迸后院。陈福早已守在那里,看到三人,立即走在前面带路。
他把三人领到囚禁人犯的那间屋里,让三人走入,就掩上了门。
谢公愚抬手道:“沈兄、陈兄,咱们就在这里坐吧。”
三人在木椅上落坐,陈福就喝了声:“来人,把四名贼人押来。”
随着喝声,就有四名手执扑刀的武士押着三个反绑着双手的汉子走了过来,一直行到谢公愚等三人面前,一排站定。
那四名手持扑刀的武士,有一名走到三人边上站定下来。
谢公愚道:“康和兄,这四人生性强悍,兄弟早上问过他们,没有一人作声,现在就请你老哥问吧!”
陈康和点点头,嘿然笑道:“谢兄大概和他们太客气了,兄弟对人,一向是不会客套的。”
一面问道:“你们四人叫什么名字?”
解良道:“在下解良。”接着又说了其他三人的姓名。
陈康和问道:“你们是闵长庚手下的杀手?”
解良道:“不错。”
陈康和又道:“你们十六个人这次行动,是谁带头的?”
解良道:“就是在下带队来的,上面曾说到了这里,自会有人接应……”
谢公愚一拍椅子的扶手,哼道:“咱们这里果然有奸细!”一面急着问道:“此人在哪里接应你们?”
解良道:“咱们在大门左首遇到的,他只伸手打了个手式,咱们就跟他到了这里。”
谢公愚问道:“此人面貌,你可曾看清楚么?”
解良道:“没有,那时天色已黑,他只打了个手式,转身就走,没有看清他的面貌,但在下一直走在他身后,此人的后影和说话的声音在下还能辨认得出来。”
谢公愚大笑一声道:“你可以辨认就好,谢某带你去看看咱们这里所有的人……”
解良道:“谢庄主不用带在下去看了。”
谢公愚道:“为什么?”
解良道:“因为这里有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和后影都象那人……”
陈康和目光凌厉的朝他投去,沉声道:“你如敢胡说八道,陈某就不会饶你的。”
解良咳嗽一声,和其他三人双手一松,就脱出了反绑的绳索,解良笑道:“咱们人业已脱离黑衣教,投到了武林盟,咱们就是为了要找出领咱们进来的这个奸细。”
谢公愚问道:“解老哥,你说这人是谁?”
解良一指陈康和,说道:“就是他!”
陈康和怒声道:“你敢胡说!”
他左手正待抬起。突然站在边上的两名武士手中两柄雪亮的钢刀一下从陈康和后面,一左一右架到了他的颈上。
陈福出手更快,一指点在他肩后穴道,喝道:“陈庄主,在下奉命行事,你动一下,钢刀是不长眼晴的。”
陈康和怒声道:“陈福,你好大的胆子,我和你们庄主,是数十年的朋友,你竟敢相信他们的话么?”
陈福道:“不错,你和咱们庄主是数十年老朋友,但有时朋友比敌人更可怕。”
沈仝不敢置信的道:“康和兄,你……怎么会做出这样糊涂事来?”
陈康和颈上被两柄锋利的钢刀架着,不敢稍动,怒声道:“沈仝兄,你相信么?”
谢公愚笑道:“凡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兄弟也不大相信。”一面对陈福吩咐道:“陈总管,搜搜他身上可有什么?”
陈福伸手褪起陈康和左手衣袖,就可以看到他手腕下缚着一圈皮带,附着腕底是一个八寸长黑黝黝的铁管针筒,这就解开皮带,把针筒取下,看了一眼,不觉心头怒发,骂道:“陈康和,你这人面兽心、猪狗不如的东西,咱们庄主一向待你视同兄弟,你竟然用这样歹毒的暗器,来暗算盟主,你……还是人么?”抬手就是“啪啪”两个耳光。
这两记耳光是他含愤出手,少说也用了七八成力道,直打得陈康和双目金星乱冒,满嘴血水,吐出几颗门牙。
谢公愚从他手上接过针筒,连忙拦道:“陈总管不得动武,先搜搜他身上再说。”
陈福不再客气,“嗤”的一声,撕开陈康和胸前衣衫,伸手在他怀中搜索了一遍,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招手道:“来,把他捆起来。”
对面两名庄丁取过绳索,就把陈康和双手反剪着捆绑起来,他们早经陈总管授意,一左一右用力捆紧,绑了个五花大绑,推着他站到前面去。
谢公愚手上拈着针筒,摇摇头道:“兄弟真是不敢相信陈康和竟会做出这样的傻事来,康和兄,事已至此,你应该照实说出来了,还有一个同党是谁?”
陈康和本来天生一张死灰色的同字脸,此时更是一片苍白,说道:“我要见盟主。”
沈仝脸色一沉,喝道:“陈康和,你放明白些,你暗算盟主,你以为盟主还会见你么?老实说,春华兄一直把你拉在一起,和咱们四个庄主,称兄道弟,咱们只是碍着春华兄的面子而已,我沈仝第一个瞧不起你,你再不乖乖的先把同党说出来,陈福,你只管给我用刑,一切都有我沈仝担待。”
谢公愚道:“沈兄且馒,康和兄会说出来的。”
沈仝道:“如果他不说出来,如果走漏风声,给奸细跑了,陈康和,我会把你一剑一剑的活活分尸。”
陈康和虽是老奸巨猾之人,但他知道沈仝为人,说得出,做得到,心中也着实害怕他向自己下手,这就哭丧着脸道:“行刺盟主的是赵复初,我只是掩护他而已。”
沈仝问道:“还有别的羽党吗?”
陈康和道:“没有了。”
沈仝问道:“你怎么和他勾结的?”
陈康和哭丧着脸道:“兄弟是被但无忌所逼,情非得已……”
沈仝拂然道:“我不想听你废话,说得快点。”
陈康和不敢违拗,接着道:“我一家大小被但无忌留为人质,我只好听命于他。”
陈福在旁冷笑道:“黑石庄离咱们不远,你夫人逝世已经多年,又并无所出,哪来的家小?”
陈康和脸上一红,嗫嚅的道:“因为拙荆没有生下一男半女,所以……所以兄弟在外头另有一房妻小……”
第二十一章 贼窟下书
陈福冷冷的道:“就是走江湖卖解的筱翠花?”
陈康和点点头。
沈仝问道:“赵复初前来诈降,就是和你联络来的?”
陈康和道:“他这次随柳飞花前来,故意找兄弟动手,说出了暗号,要兄弟领他面见盟主,假意说听了兄弟的劝说,才投降的。”
沈仝问道:“暗号怎么说的?”
陈康和道:“落花有意随流水。”
沈仝道:“昨晚行刺来的人,又如何和你联络的?”
陈康和道:“那是赵复初接到了黑衣教的飞鸽传书,说昨晚派人前来,要兄弟领他们进来,赵复初外号飞狐,轻功甚佳,由他潜入盟主房中行刺,兄弟只在屋檐上担任把风。”
沈仝道:“这么说,用黄蜂针偷袭叶姑娘的就是你了?”
陈康和道:“兄弟只是阻止她追来而已!”
沈仝冷笑道:“你连盟主都可以出卖,杀死一个叶姑娘又算得什么?只是叶姑娘见机得快,没中你的暗算罢了。”说到这里,一抬手道:“陈总管,把他带下去,你要庄丁们严加看管。”
陈福答应一声。
陈康和乞怜的道:“沈兄,兄弟只是一时糊涂,我要见盟主一面……”
沈仝脸色一沉,哼道:“陈康和,你只是一个江湖上的混混而已,谁和你称兄道弟,再说,盟主也不会见你的,你们还不把他带下去?”
两名庄丁推着陈康和,叱道:“沈庄主吩咐,你还不快走?”押着他退下。
谢公愚摇着头道:“一失足成千古恨,陈康和本性并不坏,只是贪婪了些,才有今日之祸。”
沈仝笑道:“公愚兄的口气还有些同情他,这种人值得同情么?”
谢公愚道:“好了,现在兄弟领解兄等四位去见过盟主,有一件事却要烦沈兄了。”
沈仝道:“还有什么事,公愚兄请说。”
谢公愚道:“第一件事,要派人暗中钉住姓赵的贼子,别让他溜了,而且他身上有一管黄蜂针,要特别小心。第二,从黑衣教过来的人,以云千里和漆哺天两人身份较高,沈兄最好把陈康和的招供,先告诉他们两位,待会兄弟领解兄四个过去,就如此如此……”
沈仝连连点头道:“好,就这么办,兄弟那就先走一步了。”
第一进的西院,也是自成院落的三排房舍,一共有十余间之多,凡是黑衣教投过来的人,都住在这里。
这可不是歧视他们,而是云千里、殷长风两人的主张,因为投过来的人,人数业已不少,其中衷心悦服,唾弃黑衣教邪恶的人,固然为数众多,但也难免良莠不齐,会有卧底的人潜在其中,住在一起,可收监视之效。
西院,也有一个大客厅,是大家饮茶、谈天和坐息之所。西院后面,另有数十间房舍,那是各门各派的门人弟子住的地方了。
这时正当午餐之后,大家坐在厅上喝茶聊天,他们只知道昨晚桑老妖潜入白云观,被邋遢和尚、酒肉道人两人发现,暗中通知了各派掌门,分四队埋伏,把桑老妖困住,差点送了老命。
这是最新的话题了,大家都一致认为黑衣教除了桑老妖、麻一怪,铁杖翁等寥寥几个,已是没有什么大援了,垮台已只是迟早的事了。
游龙沈仝是找云千里来的,云千里恰好不在厅上,游龙沈仝找到他房中,把赵复初的事,和他仔细说了一遍。
云千里道:“这人出身来历,兄弟不大详细……”
正说之时,漆啸天听说沈仝来了,正想间问他昨晚之事,跟了进来。
沈仝含笑道:“漆老哥来了正好,兄弟正要找你呢?”
漆啸天道:“沈兄想必有什么事见教了?”
沈仝接着又把赵复初来卧底,昨晚行刺盟主之事说了一遍。
漆啸天吃惊道:“会有这等事?兄弟只知此人在长江下游一带作过案,勾结倭寇,两江衙门曾有海捕文书,本身只是一个飞贼而已!”
沈仝又把谢公愚的话,和两人说了。于是三人就站起身,往厅上行去。
通臂猿猴候通看到沈仝,笑道:“沈庄主,你来得正好,大家方才用午餐的时候,才听到消息,据说昨晚桑老妖潜入白云观,差点送了老命,咱们这里居然一无所知,沈兄来说说吧!”
他这一说,大家不觉都围了上来。
沈仝含笑道:“兄弟就是来向各位老哥报告昨晚经过来的。”
当下就把昨晚有人以黄蜂针筒行刺盟主,叶菁菁发现有人冒四庄庄丁,一直说到桑老妖被救走,很详细的说了出来。
大家听得颇感意外,正在议论纷纷之时,只见谢公愚领着人走了进来,拱拱手含笑道:“诸位老哥都在这里,兄弟是给大家引见背弃黑衣教,新加入武林盟的四位同道来的。”
大家听他这么说了,都纷纷站起身来。
解良等四人,一直是在黑衣教副教主闵长庚的手下,众人之中,虽然同在黑衣教下,但却有识,有不识。谢公愚替大家介绍之后,大家纷纷鼓掌,表示欢迎。
沈仝和漆啸天、云千里三人在谢公愚和大家介绍之时,悄悄移近赵复初身边。
谢公愚等掌声一落,忽然朗声道:“诸位老哥,兄弟还有一件事,要向大家报告,昨晚行刺盟主的,共有两个贼人,说出来诸位也许不信,一个竟是盟主数十年朋友江湖上人称黑石头的陈康和……”
赵复初看出苗头不对,正待转身。沈仝粘在他身后,低声道:“落花有意随流水。”突然出手一指,朝他左肩点去。
没想到赵复初虽然是个矮胖身材的人,但他外号飞狐,不但轻功极佳,而且为人也极机警,谢公愚说出黑石头已经落网。他就已惊觉不对,听到沈仝在身后说了句:“落花有意随流水”,登时想到自己已落在人家包围之中。
一时情急,突然迅快的朝前冲上一步,左手抬处,露出一支黑黝黝的针筒,抵住了谢公愚的胸口,狞笑道:“你们都看到了,我赵复初手里是一支什么针筒了,只要你们哪一位动一动,赵某只要拇指一按,七十二支淬毒针,就可以把这位谢庄主的胸口,打得象蜂窝一样。”
黄蜂针的歹毒,天下有名,他这话没错,任你手法再快,他此时大拇指已按在针筒旁一个蝴蝶翅般机括之上。
只要点上他身后穴道,身躯一震,拇指一放,七十二支毒针就会夺孔而出,一齐打入谢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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