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天机目光凝处,只见第一个是春申君,他左首是任云秋,右首是一个青衫少年(叶菁菁)和江翠烟。接着是白云观主青松道人,另一个手持古铜色藤杖的白髯老者,定心大师,金赞廷、陆浩川、陆大娘、陈康和等六人。
春申君呵呵一笑,抱拳道:“晏副教主依约而来,陈某有失远迎。”
晏天机冷冷的道:“听说陈庄主在岳麓山聚集四庄人手,要和敝教作对,那是不肯和敝教合作了?”
说到这里,沉喝一声道:“陈康和,本座要你转交陈庄主的一封信,你可曾转交了?”
陈康和被他喝得悚然一惊,还没开口。
春申君含笑道:“晏兄大函,兄弟已经拜悉,贵教委以副总护法职务,可谓对陈某十分隆遇了,但在陈某看来,当一个副总护法,不过和韩自元一样,追随你晏副教主身后,呼之则趋,挥之则退,与仆从走狗何异……”
韩自元听得勃然大怒,喝道:“陈春华,你敢藐视韩某?你敢不敢和韩某较量较量,分个胜负?”
春申君淡淡一笑道:“陈某何人?你要和陈某动手,那不是太抬高你的身份了吗?陈某听说令师桑老妖也赶来了,叫你师父出来,和陈某较较手,还差不多。”
韩自元嗔目喝道:“不知死活的东西,韩某先劈了你。”正待冲出。
晏天机缓缓说道:“韩副总护法,咱们践约拜山而来,就是要动手,也该先礼后兵,不可失了江湖礼数。”
韩自元忍着怒火,应了声“是”。
晏天机道:“陈庄主可知和敝教作对的后果吗?”
春申君大笑道:“黑衣教想在江湖上做一番大事业,当教主的如果他瞧得起陈某,就该亲自前来见我,至少也要请我当个副教主,还差不多,不信,试想我陈某以少数庄丁,驰援衡山派,不是杀得晏副教主、韩副总护法统率的大队人马铩羽而归么?陈某到了岳麓山,自封总令主,消息传出江湖,各大门派和黑白两道,无不闻声响应,我陈某的号召力又何如?区区副总护法,自然不会放在陈某眼里,晏兄今晚来了,就把兄弟这几句话,归告你们教主,他如小觑了我,有如何后果,应该可以想得到的了。”
晏天机嘿然道:“陈春华,你好大的口气?”
“哈哈!”春申君大笑道:“兄弟要晏兄转告你们教主,不可小觑了陈某,晏兄只是一名副教主而已,你若敢小觑陈某,那么今晚晏兄就不用下山去了。”
晏天机怒笑道:“你有把握留得下晏某人吗?”
春申君大笑道:“陈某若是没有这个把握,就不会说出这话来了。”
晏天机点头道:“那你就来试试!”
春申君往后一抬手道:“蒲老丈,就请你去会会这位晏副教主吧!”
定心大师策杖而出。
晏天机心头微微一动,暗道:“看来陈春华也约了帮手,不知这白髯老人是何来历?”
他站着不动,目注定心大师,想从他身上看看是何等人物?
定心大师一直走到离晏天机七、八尺远近,便自停住,沉声道:“晏副教主请。”
晏天机道:“阁下请报个姓名。”
定心大师淡淡一笑道:“老朽姓蒲,山野之人,已有几十年不用名字了,不说也罢。”
晏天机道:“阁下要和晏某动手,使兵刃还是拳掌?”
定心大师道:“老朽奉总令主之命,向晏副教主讨教,晏副教主远来是客,主随客便,但凭晏副教主吩咐。”
韩自元道:“副座请退,让属下先向这位蒲老丈讨教几手。”
春申君大笑道:“韩副总护法要活动活动筋骨,咱们这里自会有人奉陪。”着接一抬手道:“就烦请青松道兄去奉陪韩副总护法走几招吧!”
青松道人打了个稽首道:“贫道遵命。”
大步走出,抬手撤剑,左手拂尘一指,说道:“韩施主请赐教了。”
晏天机心中暗暗焦急,谷山方面的几位供奉,说好了初更到这里会齐的,怎么还不来呢?此时看青松道人把韩自元接了过去,分明对方早已安排好了人手,这姓蒲的老人就是专门对付自己的了。心念这一动,不觉朗笑一声道:“那好,在下就以这双掌向阁下讨教了。”
话声出口,左手扬处,就是一记劈空掌,朝定心大师劈了过去。
定心大师点头道:“甚好!”
右手往地上一拄,那支古铜色藤杖悄无声息插入地中,左手大袖一挥,卷起一道袖风,把晏天机劈来的掌风堪堪挡住,两人功力悉敌,发出蓬然一声轻震,双方都没占上便宜。
晏天机心头暗暗冷哼,忖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少道行,原来不过如此。”
原来他这一记劈空掌,只是要拈拈对方斤两,掌上只不过用了五成力道,发觉定心大师挥出的这一记衣袖,功力和自己不相上下,但不相上下,他就放了一半心,因为对方不过如此,自己却有两种极霸道的功夫尚未使出,不觉沉哼一声道:“阁下再接晏某一掌。”
右手突发,又是一记劈空掌。劈了出来。
这一掌,他就不客气了,掌上已经疑聚了八、九成力道,掌风出手,啸声如涛,一道狂澜,急撞过来。
定心大师没有说话,你便有手,我也便有手,迎着劈出一掌,使的同样也是劈空掌,而且这一记掌风,也同样加强了,出手呼然有声。
两股劈空掌力,在骤然一接,就发出蓬的一声大震,两人依然秋色平分,半斤八两,两人身上长袍被卷起的狂风吹得猎猎作响,但两人却各自站得很稳,谁也没有被震退一步。
晏天机暗哼一声道:“你也技止于此了。”
他虽然第二掌依然没有胜得过定心大师,心里却暗暗高兴,这一掌白髯老儿分明也已使出八、九成力道了,那么此人强得也有限了!
这时,青松道人和韩自元也已动上了手,两支长剑,起凤腾蛟,展开攻守,但见寒芒飞闪,盘空匝地,有如两条匹练,天娇纠缠,难分难解。
春申君一摆手道:“你们别让这几位来宾闲着,要留下,就把大家一齐留下了。”
他此话一出,金赞廷、邱荣、陆浩川、陆大娘、任云秋、叶菁菁同时捷如度隼,飞扑而出。
金赞廷一支熟铜棍,首先找上了矮路神令狐宣、邱荣扑到羊东山面前、任云秋抢到殷长风、陆浩川找上祁辛、陆大娘找上来得顺,双方互不打话,立时动上了手。
叶菁菁抢出去慢了一步,已经没有对手,只得停住。
就在此时,突听有人高喊一声:“黑衣教一个人都不能让他们漏网。”
一人高呼,数百人相应,声音如钱江怒潮,浩浩荡荡,震动山谷!
广场左边游龙沈仝同四庄混合编组的二十名健儿冲了上来。右边谢公愚也率同四庄混合编组的二十名健儿也冲了上来。平台南首,玄慧、玄道也各率五十名手仗长剑的道人,涌了过来,把黑衣教的人困在核心。
这份声势,当真非同小可。
陈福却在此时,站在石阶上大声叫道:“总令主有令,黑衣教弟兄,只要放下兵刃,就可无事,若要顽抗,一律格杀勿论,你们还不赶快放下兵刃来?”
那二十名黑衣教武士,此时纵想一战,也无法冲得下山去了,大家纷纷放下长刀,举手投降,由玄通率领的五十名白云观弟子领着他们进入白云观去。
青松道人和韩自元两剑交击,还没打出几招,叶菁菁奉春申君之命,一刀从身后砍来。
韩自元一惊,身子赶紧横跃而去,被叶菁菁一指点在凤眼穴上,扑倒下去。
青松道人手腕一振,剑尖幻出三朵银花朝下砸去。
叶菁菁急忙叫道:“道长,要抓活的。”
青松道人笑道:“贫道不会杀他。”
剑花倏落,又点了三处穴道,早有两名庄丁抢上,把韩自元拖了过去。
游龙沈仝抢到了正在和邱荣激战的羊东山身边,伸手一指,就点了他穴道,被邱荣一刀连头带肩劈了下来。
殷长风遇上任云秋,只三个照面,长剑就被秋霜剑削断,殷长风左手一记玄阴掌朝任云秋肩头拍到。
任云秋练的是九阳神功,岂会俱你玄阴真气?左手一翻,使出截经手法,一下就截住了他的经穴,一把擒了过去。
陆浩川一支长剑对祁辛的双环,陆大娘一柄单刀斗来得顺一对短叉,也不过几个照面,右首抢出谢公愚打出两支袖箭,射中两人小腿,人也跟着纵到,金笔疾若流星,一下点了来得顺身后穴道。来得顺扑倒地上,陆大娘一闪身掠到祁辛身侧,横刀扫向下盘。
祁辛小腿中了袖箭,已感不支,看到陆大娘横刀扫到,忍痛跃起。
陆浩川大喝一声:“躺下。”
长剑如星,连点了他右腿委中、筑实二穴,祁辛一个人砰然跌落下来。
自有庄丁抢出,把来得顺、祁辛两人擒了下去。
晏天机和定心大师连拼了两掌,依然不分胜负,但见双方的人纷纷出手,心头怒不可遏,厉喝一声:“你再试试我这一掌。”
右手突然向空一振,宽大衣袖随着褪落,露出半截手腕,只见他五指勾曲如钩,掌心深凹,一瞬间,整只手掌变得乌黑有光,隐隐从微凹的掌心冒出丝丝白气!
他右掌这一举,数尺之内登时如天寒地冻,森冷寒气逼人而来。
定心大师点头道:“施主好精纯的玄冰掌!”
口中说着,身形直立,有手同样往上伸起,掌心向前,左手下垂,掌心斜斜向上,他这一式使出来的,正是佛门第一神功如来大雄掌。
晏天机并不识得此掌,只觉自己拍出去的玄冰掌骤然被一股重逾千钧的极大压力,压得往下沉去,心头大惊,急忙右手一收,左手一掌紧接着劈出。这一记当然是般若禅掌了。
定心大师大喝一声:“果然是你!”
下垂的左手往上斜斜抬起!
这一抬,晏天机一个人陡然往后仰跌出去。
就在此时,但见三条人影疾快的一掠而出,把晏天机按在地上,落指如风,点了他身上七、八处大穴,这三人正是自称少林俗家弟子姓商的兄弟三人。
这时也正好是金赞廷、任云秋等人闪电出击,把黑衣教韩自元、令狐宣、殷长风、祁辛、来得顺五人一齐拿下,由庄丁押入白云观去。
前后不过顿饭工夫,黑衣教的人全部被擒,只死了一个羊东山。
春申君眼看大功告成,心间大喜,只待擒下晏天机,就可退入观去。
蓦听半空中有人大喝一声,一道人影,随着一道狂飚,自天而降,朝那姓商的兄弟三人头上直盖而下。
第十六章 降妖大仙
定心大师看得大吃一惊,急忙右手抬处,凌空拍去。
他这一掌不带丝毫风声,但正好迎上了凌空击下的掌风,只听半空中发出一声裂帛大响,那人影闷哼一声,呼的往外直飞出去。
定心大师喝道:“你们快退下来。”
原来这姓商的兄弟三人,乃是少林寺戒律院的执法僧,听到监寺的喝声,急忙提起晏天机,往后跃退。
只听半空中一声洪笑,刚才被定心大师震飞出去的那人,又随着笑声,飞了回来,泻落在定心大师面前,洪笑道:“阁下好深厚的般若禅掌力,你是少林寺哪一位高僧?”
这位身穿半截麻衣的老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掌剑一绝麻一怪。
定心大师徐徐说道:“施主眼力不错,贫衲定心。”
沈仝、青松道人等人,都不知道这位蒲老丈究是何等身份之人?此时听他说出定心二字,不由暗暗哦了一声,少林寺戒律院首席长老,无怪有如此高深的武学,不过三个照面,就把晏天机拿下了。
麻一怪听得不期一怔,接着呵呵大笑,点头道:“这就是了,除了少林监寺,谁会有此能耐,把麻某一掌震飞出去?不过少林监寺也好,武当监院也好,麻某劝你们把晏副主放开了,不然,只怕你们少林寺会担待不下来。”
定心大师道:“天大的事,老衲一力承担。”
话声未已,只听远远响起一阵尖笑,一个怪异的声音说道,“什么人口气竟有如此狂法?”
这人尖笑之声,听得会使人毛孔直竖,尤其那笑声初起,听来还在极为遥远之处,但好像一路划空而来,等到“狂法”二字,一团人影已经落在墙头。
不,大家目注来人,连眼晴都没眨一下,也没有看到他是如何飞落广场中央的,反正等大家定眼看去,只见一个个子矮小,长发披散的青衣老妇,手持一支高出她甚多弯曲木杖,已经落到广场之中。
长发老妇一双绿芒四射的眼晴,朝阶上投来,声音尖厉的道:“你们这里,谁是头儿?还不出来见我?”
青松道人低低的道:“是桑老妖!”
他说的话声虽轻,但桑老妖却已听到了,目中绿芒暴射,厉声喝道:“兀那道士,你说什么?”
春申君在她说话之时,已经迎了出去,拱拱手道:“桑前辈……”
春申君这一走下石阶,任云秋和叶菁菁一左一右随在他身后走了下去。
桑老妖喝道:“你叫那道士出来。”
春申君朗笑一声道:“桑老辈不是问谁是这里的头儿吗?区区在下,便是这里的总令主了。”
桑老妖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要问那道士刚才说的什么?”
青松道人道:“贫道方才告诉总令主,来的是桑老妖。”
桑老妖左手五指像鸡爪般在胸前钩曲作势,喝道:“你可知道触犯老婆子的忌讳的,死无赦吗?”
春申君朗笑一声道:“前辈这话就不对了,江湖上人,除了只知前辈姓桑,就再也不知道前辈一点来历了,几十年前,提起你前辈的,谁不叫你桑老妖?”
“住口!”桑老妖忍声道:“你也想死了?”
春申君大笑道:“桑前辈夤夜而来,自然是敌非友,既是敌人,就用不着说什么忌讳不忌讳,前辈心狠手辣,早已在闻江湖,杀人早就不算一回事,在下等人既敢和黑衣教对抗,来的是什么人都不在乎,前辈若要赐教,咱们这里人人都可以奉陪,毋庸以死相威胁。”
桑老妖看他一脸正气,侃侃而言,不觉微微一怔,继而尖笑道:“你就是春申君陈春华,果然有胆识!”
春申君道:“这是前辈夸奖了。”
他话声甫落,瞥见墙头上人影连翻,飞落天井。
这次来的,一共是六个人,当先两人是祁连双凶公孙乾、公孙坤,稍后是铁杖翁、铁刀婆婆,最后两人,一个是脸如死灰,三角浓眉,身穿黑缎马褂,黑绸长袍的中年人,跟着他身后的是副总管但无忌。
江翠烟走上两步,在春申君身后,低低的道:“和但无忌同来的是总管皮延寿。”
那皮延寿飞身落地,立即趋上几步,朝桑老妖躬着身陪笑道:“原来老供奉已经先来了。”
桑老妖尖笑道:“那个见不得人的老东西,故意想把老婆子引开,老婆子岂会上他的当?”
“是、是!”皮延寿垂着首连应了两声“是”,又趋到了麻一怪面前,躬身道:“老供奉来的时候,没看到晏副教主等人吗?”
方才一场厮杀,生擒的生擒,投降的投降,都已押入白云观去了,只有叶菁菁杀了羊东山,尸体也早已收拾了,是以大天井中一点痕迹也看不到了。
麻一怪嘿了一声道:“老夫来时,晏天机已被他们生擒,其余的人老夫并未看到。”
皮延寿听得心间猛然一沉,吃惊道:“晏副教主……被他们擒住了……那……那么他带来的人怎么一个不见?”
春申君朗笑一声道:“皮延寿,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随同晏天机来的韩自元、令狐宣、殷长风、祁辛、来得顺和二十名贵教武士,业已全被陈某拿下了,只有羊东山一个当场格杀,死于非命……”
皮延寿听得脸色大变,哼道:“你此话当真?”
春申君大笑道:“陈某几时说过谎来了?”
桑老妖尖声道:“你说我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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