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赞廷大笑道:“任老弟,还是你有办法,事不宜迟,那就快些去吧!”
任云秋道:“表叔,诸位大叔,小侄那就走了。”
春申君叮咛道:“云秋,你可得小心。”
任云秋道:“小侄省得。”转身飘然往外行去。
他心急白云观百人身中奇毒,出了白云观,就一路奔行,但心里却是一片空白,不知要到哪里去找凤姨,心想:“最好能在路上遇到一两个黑衣教的人,就可以问到凤姨的消息了。”
午牌时光,赶到长沙,心想:“自己倒不如上酒楼去看看,也许可以碰上黑衣教的人,也不一定。”当下就找到大街上一家酒楼,走了上去。
堂倌连忙迎着道:“相公请这边坐。”
领到一张空桌前,任云秋坐下之后,堂倌放好杯筷,送上一盏茶来。
任云秋随便点了几样酒菜,一面举目打量,这时正当晌午,楼上差不多已有八成座头,但食客们大伴都是商贾中人,别说黑衣教的人一个不见,就是走江湖的武林中人也没见一个,心中不由暗暗攒眉,看来要想找一个黑衣教的人,竟是如此困难,这该如何是好?
正好堂倌送上酒菜,忽听邻桌有人低声说道:“两位副教主都到了长沙,那一定又有什么举动了?”
任云秋耳朵何等敏锐,听说“两位副教主”这几个字钻进耳朵,急忙从堂倌身侧回目看去,邻桌坐着的是两个商贾打扮的人。
只听另一个压低声音道:“据说各大门派联合公推了一个总令主,率领了数百个各大门派的弟子,要和咱们作对,教主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极为震怒,责成两位副教主务必把这伙人一网打尽,副总管派咱们出来,扮成各行各业的人,分头踩盘,是为了踩探这两天可有各大门派的人陆续赶来?所以咱们要注意的就是身上带家伙的武林人物,秦管事还吩咐过,对方的人,可能也会乔装成各行各业的人,但只要随身带着长包袱或布囊的人,都要注意。”
任云秋不动声色,只要稍加留意,就可听到他们的谈话,因此堂倌退走之后,他就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只是自顾自斟着一杯酒,慢慢的吃着。
只听先前那人道:“王兄,你看咱们左首桌上那个小子,是不是点子?”
另一个回头瞥了任云秋一眼,低声道:“人家只是一个读书相公,你招子看到哪里去了?不过靠抱柱右首那一个,倒有些像会家子,你看,他身边长板凳上,不是搁着一个长形的青布囊么?”
先前那人目光朝抱柱有首那张桌上投去,说道:“没错,这小子年纪极轻,带着刀剑,准是哪一个门派初出道的小子了。”
任云秋听他们说着,忍不住朝抱柱右首看去,果见一个身穿蓝缎长袍的年轻人,独自据坐一席,他右首一张长凳上,果然放着一个长形的青布囊,但他面向楼外而坐。看到的只是一个背影,只要看他背后一条辫子,梳得又光又亮,举止斯文,就可料想得到年纪一定不大!
只听先前一个道:“这还用说?咱们只要跟住他,看他在哪里落脚,可能他还有同伴,跟到地头,你就赶回去报讯,总管说过,各大门派派来的人,决不能让他们上岳麓山去。”
不多一会,那蓝衫青年已经吃毕,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朝桌上一放,一手提起长形包裹,起身下楼。
邻桌两个商贾人也匆匆的付过酒帐,跟了过去。
任云秋自然不肯放过这一机会,立即会帐下楼,目光一注,只见那两个商贾人远远的尾随着蓝衫青年下去,当下也就远远的尾随着两个商贾人身后,一路跟了下去。
蓝衫青年始终连头也没回一下,他只是在大街上闲逛,从横街转入直街,一路东逛西逛,不是在这家店铺徘徊,就是在那个店家门口逡巡下去。
后面两个商贾人跟着他亦趋亦停,大有不耐之状。
任云秋看得暗暗好笑,心中忖道:“大概他已发现两个商贾人在盯着他,才故意作弄他们的了。”
这样东逛西逛的足足逛了快半个时辰之久,蓝衫青年才潇洒的甩甩衣袖,酒开大步朝长街急急行去。
他这一加快脚步,商贾人也赶快急起直追,只见前面的蓝衫青年忽然身形一闪,朝一条巷街奔了进去,等到两个商贾人赶到巷口,已经没了蓝衫青年的踪影。
两个商贾人心头一急,其中一个低喝一声:“快追。”
两人一前一后急匆匆朝巷街中追了进去。
任云秋跟到巷口,也悄悄的跟了进去。
两个商贾人一直追到巷底,这条巷子竟是死巷,到了尽头,也无路可通。
走在前面一个脚下一停,说道:“王兄,这是一条死巷,点子会到哪里去了呢?”
后面一个道:“这条巷子,总共只有四、五家人家,这小子一定是在这几家人家中憩脚了。”
前面一个道:“那咱们怎么办呢?”
后面一个笑道:“这不是更好么,这几家人家中,一定有一家和几个大门派有关,说不定咱们瞎猫捉老鼠,碰个正着,还是大功一件呢!”
前面一个闻言大笑道:“王兄说得是,咱们大功一件……”
话声甫落,突听身后有人问道:“两位可是找人么?”
两个商贾人闻言回过身去,只见说话的正是自己两人要找的蓝衫青年,脸含微笑,负手而立。
两人方自一怔,正待抬手去撤家伙!
只听最后一家两扇大门呀然开启,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和衣袂飘风之声,生似有不少人奔掠而出。
接着只听一个粗壮声音喝道:“瞎了眼睛的东酉,竟敢到这里来踩盘,还不跪下来束手就缚,难道要老子动手不成?”
两个商贾人听出这人口气不对,急忙转身看去。
这一瞬工夫,那座大宅院大门敞开,远望进去,里面大天井中,站着两排数十名手持钢刀的劲装大汉,好像站班一样!
不,自己两人身后,就有七、八个手持钢刀的汉子,已在四周围了起来。
两个商贾人看得脸色大变,后面一个道:“诸位这是误会,小的两人是生意人……”
蓝衫青年微微抬了下手,说道:“把他们带走,好好的问问他们。”
两个商贾人眼看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不吃眼前亏,连连陪笑道:“小的自己进去。”
八个大汉哪理他这一套,取出麻绳先把两人双手反剪着缚个结实,才押着走入大门。一等进入大门,八个汉子就再也不和他们客气了,立即有人喝道:“说,是什么人支使你们到这里踩盘来的?”
口中虽在问话,却不容他们分说,八个人就如狼似虎,一扑而上,四个对付一个,拳打脚踢,狠狠的出手“修理”。
没有几下,两个商贾人就被打翻在地,像杀猪般叫了起来。
蓝衫青年背负着手,等八人狠狠揍了两人一顿,才一摆手道:“够了,放他们去吧!”
那为首汉子给他们松了绑,喝道:“没长眼睛的狗腿子,咱们公子叫你们滚,今天能留着一条狗命出去,这是公子的恩典,还不快向公子叩头,谢他不杀之恩?”
两个商贾人挨了这一顿,已是遍休鳞伤,但又不敢不谢,依言爬起,一拐一拐的走到蓝衫青年面前,跪下叩了两个头,口中说道:“多谢公子不杀之恩。”
蓝衫青年哼道:“你们下次还敢盯本公子么?”
两人伏在地上齐声道:“小的再也不敢了。”
蓝衫青年喝道:“给我快滚。”
两个商贾人赶紧爬起,忍着一身伤痛,一拐一拐的没命朝一外巷走去。
蓝衫青年青着他们狼狈情形,忍俊不禁,嘴角上漾起微微的笑容,忽然拱拱手道:“兄台已经来了半天,怎不下来一见,请到里面叙话。”
任云秋被他一口叫穿,只得纵身跃落,抱抱拳道:“兄台见邀,敢不遵命?”
他已看出这座大庄院中,有数十名劲装大汉,又不是黑衣教一伙,自然心存接纳,一面说道:“在下还未请教兄台贵姓大名,如何称呼?”
蓝衫青年抬手肃客,含笑道:“此地不是谈话之处,兄台请到里面奉茶,再行细叙不迟。”
任云秋看他这么说了,只得和他一同跨进大门。蓝衫青年引着他一直来到左首一间小客厅落坐。
任云秋望着他又待请教姓名。
蓝衫青年没待他开口,就笑了笑道:“睽违不久,任兄连小弟都不认得了吗?”
任云秋听得不期一怔,说道:“兄台原来早就认识兄弟,只是兄弟怎会想不起来了呢?”
蓝衫青年轻笑道:“那是因为任兄贵人多忘事吧?”
任云秋抱抱拳,惶然道:“兄弟该死,不知在哪里和兄台见过面,实在想不起来了。”
蓝衫青年咭的笑出声来,说道:“不用急,兄弟戴了面具,任兄自然认不出来了。”
口中说着,人已背了过去,伸手揭下一张面具,倏地转过身来,娇笑道:“任兄现在总该认识了吧?”
任云秋目光一注,不由大喜过望,情不自禁一把握住了她的纤手,摇晃着道:“原来是你,在下正是我你来的。”
原来蓝衫青年却是叶菁菁乔装的,他一时喜极忘形,也浑忘男女有别,好像遇上了多年好友,握住她柔荑不放。
叶菁菁粉脸骤然一红,但手却任由他握着,并没缩回去,只是眨眨眼睛,问道:“你是找我来的?有事么?”
“自然有事。”任云秋道:“我不知到哪里去找凤姨和你才好,真是急死人……”
说到这里,才发现自己还握住了她玉手,俊脸不禁一红,忙道:“叶姑娘,对不起,在下看到你,一时太高兴了。”
叶菁菁口中“嗯”了一声,才轻轻缩回手去,脸上红晕未褪,嫣然一笑,说道:“你到底有什么事呢?”
任云秋道:“表叔他们全中了毒……”
叶菁菁吃惊道:“春申君他们都中毒!事态如果不严重,任兄不会找来的了,是什么人下的毒呢?”
任云秋道:“不知道,四百多人同时中了毒。”
叶菁菁看着他道:“你好像没有中毒?”
任云秋道:“就只有在下一人没有中毒。”
叶菁菁问道:“剧毒都发作了?”
“没有。”任云秋道:“大家都感到心烦欲呕,但尚未发作,最奇怪的是每个人检查的结果,却一点也检查不出来,服了家师的解毒丹,也不见效,表叔因明天和晏天机有约,万一到时奇毒突然发作,不堪设想,所以要在下来找凤姨的……”
叶菁菁披披嘴道:“原来你不是来找我的,口中倒说得好听!”
任云秋道:“找凤姨,自然也找你了。”
叶菁菁道:“我们本来已经去了岳阳,奉了教主之命,兼程赶来的,可能就是要凤姨协助晏天机来对付春申君的,方才凤姨接获晏天机的邀请,赶去会商,大概是为了明日之事了。”
任云秋道:“凤姨不知要什么时候才回来?”
叶菁菁道:“晏天机一行就住在城里,离这里不远,最迟晚餐时光,总可以回来了。”
任云秋想到前晚掷瓦片示警,和自己联手对付祁连双凶的大概就是她了,这就试探着道:“叶姑娘,真该谢谢你,前天晚上若是没有你相助,祁连双凶的老大,真还没有人对付得了呢!”
叶菁菁一双清澈的眼睛一注,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任云秋心中暗笑:“这不是承认了么?”
一面含笑道:“在下本来只是猜想而已,但你今天也穿着男装,在下看你身材,和前晚的蒙面人一般无二,就证实是你了。”
叶菁菁粉脸微微一红,说道:“不是我,是你看错人了。”
任云秋朝她笑了笑道:“好、好、不是你,前晚那个蒙面人,大概是我的妹子……”
叶菁菁双颊骤然红了起来,娇嗔道:“你……我不和你说了。”
任云秋笑道:“叶姑娘是生在下的气了么?”
叶菁菁故意沉下脸,说道:“是啊,你说话油腔滑调的,我自然要主你的气了。”
任云秋朝他作了个长揖道:“在下给姑娘赔礼就是了。”
叶菁菁抿抿嘴,嗤的笑出声来,说道:“谁要你赔礼了?”
只听有人接口道:“谁在给你赔礼了?”
那是凤箫女的声音。
叶菁菁白了任云秋一眼,低声道:“都是你。”
任云秋听到凤箫女的声音,不觉大喜,急忙叫道:“凤姨,是小侄。”
凤箫女含笑走入,点着头道:“是云秋,你一定什么地方开罪丫头了,这礼是该赔的了。”
叶菁菁给她说得满脸绯红,不依道:“凤姨,你取笑我,我不来啦!”
凤箫女讶然笑道:“我是要云秋给你赔礼,几时取笑你来了?”
一面含笑道:“云秋,你是打听消息来的了?唉,这次教主似是动了真怒,不但把我从岳阳调来,还增派了不少好手,星夜赶来,你来的正好,赶快回去,替我转告春申君,这回黑衣教出动的人手,虽非全是精锐,差不多也调集了三分之一以上的高手,你们最好暂时避一避,天下武林各大门派都在装聋作哑,没一点动静,你们以有限的人力,单独负起抗拒黑衣教的重任,吃亏不是太大了么?抗拒黑衣教,应该是长期作战,各大门派都应出力,不是我批评你们,仅凭区区一点人手,就在岳麓山大张旗鼓,这是不智之举。”
任云秋道:“凤姨说得极是,只是……”
叶菁菁没待他说下去,就抢着道:“凤姨,任少侠来找你,是因为春申君他们全体都中了毒……”
凤箫女惊奇的道:“会有这等事,方才我怎么没听晏天机提起。”
一面急着问道:“春申君他们中的是什么毒?”
叶菁菁道:“这毒很奇怪,四百多个人精神倦怠,心烦欲呕,但运功检查,又检查不出什么来,服了任少侠师父的解毒丹,也毫不生效,所以春申君要他来找凤姨的了。”
凤箫女听得神色为之一变,冷冷哼了一声,才道:“好个晏天机,他果然瞒着我!”
叶菁菁道:“晏天机什么事情瞒着凤姨了?”
凤箫女没有作答,目注任云秋问道:“你没有中毒?”
任云秋道:“是,只有小侄一人没有中毒。”
凤箫女又道:“你是九嶷老神仙的门下,凤姨问你一件事,你要据实回答。”
任云秋道:“凤姨要问什么,小侄自然会据实说的了。”
“好。”凤箫女道:“尊师教你练的是什么功夫?”
这是别人师门之秘,江湖上很少人会提出这个问题来问的。
任云秋点头道:“小侄练的是九阳神功。”
凤箫女点头道:“这就对了,九阳神功是先天纯阳之气,练成之后,诸邪不侵,难怪只有你一个人没有中毒了。”
叶菁菁道:“凤姨,你好像已经知道下毒的是谁了?”
凤箫女一张粉脸霎时笼罩了一层严霜,怒哼一声道:“春申君他们中的根本不是毒。”
叶菁菁道:“那怎么会像是中了毒的呢?”
凤箫女冷笑一声道:“他们中的是蛊!”
任云秋身躯一震,吃惊道:“蛊?”
凤箫女道:“如果是毒,运气检查,怎会毫无朕兆?何况令师九嶷神仙的解毒丹,能解天下奇毒,怎会毫不见效?只有中了蛊的人,在未发作之前是无法检查得出来的,再说神智昏倦,胸烦欲呕,正是中蛊的现象。”
她看了任云秋一眼,又道:“这许多人只有你一人没有中毒,那倒并不是没在你身上使蛊,而是你练的九阳神功,乃是先天纯阳之气,比之玄门三阳玄功、离火神功一类功夫,还要上乘,你中蛊之后,只要一经运功,就把体内的毒蛊,全烧死了,自然再也感觉不到中毒了。”
叶菁菁道:“我们教中有人会使蛊吗?”
凤箫女道:“教主罗致了天下旁门左道奇才异能之士,此事全由总堂负责,是教中的极大机密,除了教主和皮总管,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下蛊一道,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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