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门半敞,姬郦池一步步地挨了进去,坐着那人,低着头,长发零乱地拂在面上,依稀可辩秀挺的眉宇与浓黑的眼睫,薄唇轻抿,姬郦池慢慢伸出手去,手指一点点抚上那张俊美如昔的脸,触手一片冰凉,顿时一颗心沉入无底深渊。
他轻轻拂开他面上乱发,燕棣的面容难得地安详,眉眼舒展,似乎只是睡着了一般,甚至睡着了也没这般轻松,有无数过夜晚,姬郦池在他怀里醒过来,这张脸上也总是满满的一脸心思,想来他梦里也没有松懈过。
他本来半蹲着身子,这时候双膝一软,半跪在乱草垫上,唇边现出极为苦涩的笑容,原来,只有死亡才可以轻松和解脱,他向前一点,将燕棣的头抱在怀里,那身体还是热的,软软地乖顺地倚在他怀里。
姬郦池浑身发抖,这身体的热度如此熟悉,他低头托起燕棣的脸,眉眼口鼻一一看去,那唇根本不像一个死人的唇,在火光下呈现出轻柔的浅粉色,衣襟微微敞开,露出嶙峋的锁骨,给燕棣凭添了一丝柔弱,再往下便一道嫩红的伤痕,姬郦池在那犹有余温的唇上一吻。
燕棣本来倚墙坐着,这时候身子往一侧软倒,他身材甚为高大,姬郦池便抱持不住,双双倒在草垫上,他整个身子都已经扑在燕棣身上,这姿势也曾是他们交欢时有过的,姬郦池一阵恍然,似乎又回到那芙蓉帐暖,红烛高烧春宵。
他拼命抱起燕棣的上身,低声道:“你这么容易便死了?你不是厉害得紧吗?你起来,给我起来啊。。。。。。。。。。。”
燕棣依然双目紧闭,睫毛在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姬郦池死命地摇晃他一阵,终于没了力气,放脱双手,听得一声闷响,燕棣的身子沉沉倒在草垫上。姬郦池紧盯着他,喃喃地道:“江山有什么好?皇帝有什么好做的?你是要这个么?你起来,我给你,我让了给你啊。你。。。。。你。。。。。你给我活回来。。。。。。。。”
他已经半痴半狂,低头瞧燕棣的脸,那样漂亮,双眉黑亮,高高扬起,唇角轻抿,似乎随时会扯出一缕笑来,突然间,燕棣腮边流下一滴泪,跟着又是一滴,接而连三汇成一道水流,姬郦池惨笑道:“你哭了么?你会哭那便不要装死,起来,起来啊。。。。。。。”
一面说一面去拉他,脸蹭上燕棣面颊,便是一片水渍,低头一瞧,自己胸前衣襟早已经湿了一大片,他疑虑着在自己脸上一抹,抹了满把的泪。
那不是燕棣的泪,死人是不会哭的,那是自己的泪。他呆若木鸡。一直不肯承认,一直不愿意去想,为什么不相杀他,明明是恨他的,却不想杀他,为什么。。。。
燕棣的外衣已被人剥去,只穿着白色的寝衣,他伸手轻轻一拉衣带,那衣服便散了开来,露出光滑匀称的身体,那样细致紧密的肌理,这般有力的身体,姬郦池一点点抚过他身子,每一寸肌肤都已经熟悉之极,唯一陌生的便只是那三道新添的伤痕。由腿至臀,由臀至腰,他是瘦了许多,肋骨都浮了出来,这里是心窝,姬郦池微闭上眼,一点点摸过这已经死去的熟悉身体,这里有小小的凹陷,那是心窝了,他手指轻颤移了过去,慢慢摸到乳珠,猛然间,一个激泠,这心窝处竟然微微跳动。
他只当自己是错觉,将手再覆在心窝上,果然有极细微的跳动,他兀自不信,也顾不得许多,将头贴在燕棣心窝处,侧耳细听,果然,传来极其微弱的跳动之声。
这人竟然没死。
这一下喜出望外,什么江山社稷什么皇权天下全都抛在脑后,当下扶起燕棣,细细看他面色,却是惨白中夹着一点紫气,他心中思量一阵,燕棣先前中过紫玉烛的毒,这紫玉烛与赵后赐下来的毒酒青云堕,主要配料都是从紫浆草中提出,毒性大同小异,只是青云堕的毒性远比紫玉烛来得凶猛,一时三刻要人性命,却不知燕棣因何竟然没死,突然瞧见那躺着的另一人,正是张太医,这太医一直对燕棣甚为尽心,这次又自愿陪死,看来是尽了力,预先让燕棣服了什么药物,青云堕才没要了燕棣的命。
他怀里取出玉紫烟来,这便是解毒良药,他一直带在身边,思忖半日,还要先救了他再说。他取玉紫烟在火上引着了,凑近燕棣鼻端,顿时屋内弥漫出一肌淡雅之极的香气,一缕紫色轻烟飘入燕棣鼻孔内,那玉紫烟只燃得片时,便烧得尽了,燕棣惨白一张脸,渐渐紫涨起来,姬郦池知道这药性开始发作,燕棣胸膛也开始起伏,慢慢地起伏剧烈起来,脸色也越涨越紫,再过得片时,燕棣开始挣扎,好像出不来气。
姬郦池顾不得多想,埋下身子,对着燕棣的唇渡了一口气给他,燕棣果然安静下来,姬郦池抱住他头一口一口渡气给他,觉察到燕棣呼吸终于平稳,适才剧烈起伏的胸膛这时也缓和下来,他心中一喜,正要放开燕棣,猛然间脑中一晕,似乎便要晕倒,便在此时,一条温热的舌头突然地卷住了自己的舌尖,他一阵昏沉,不及细想,整着口唇被人结结实实地堵上,勉强睁开眼时,却见燕棣半睁双眼,与自己濡沫相吻,他脑里越来越是昏沉,情知这玉紫烟虽是解药,本身却也有致人迷幻的作用,没中毒者吸入了,便会头晕目眩,明知燕棣体内的紫玉烛的药性慢慢发散时,有催人情兴之功,此时却万般地推拒不得,只得被燕棣百般地轻薄了去,他适才只当燕棣已经死,这时候明知他是药物所致,但性命终究是无碍了,心里终究是欢喜胜过愤怒,再纠缠得一阵,燕棣脑子渐渐清明,身上也回复几分力气,只见姬郦池面红如桃,眼波盈盈,说不出地绮糜,从识得他那日起,便从没见过这般风情,毕竟生死关头过来,身上没有力气,只是深深浅浅地吻他。
正在缠绵难解之际,猛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姬郦池心中顿时清醒,必是守在外面的侍卫怕自己出意外,这时候撞了进来,当下大窘,正要伸手推开燕棣,却听得燕棣一声惊呼:春来。
姬郦池回转头去,面前站了数条汉子,均是一色的玄色夜行衣,为首一人圆脸大眼,正是燕棣第一心腹傅春来。
傅春来一见燕棣没死,大喜之下,声音也在颤抖:“将军,我等来得迟了,万幸将军安好,不然,春来死无葬身之地。外头守卫已经被我等打发,请将军速速离开此地。”
燕棣嗯了一声,他药性初解,身上没多大力气,春来过来扶起他,转眼间瞧见姬郦池,室内光线极暗,他只见过皇帝几面,都是相隔甚远,这时隐隐瞧见这人容颜美丽,服饰华贵,与燕棣神态亲密里透着诡异,一时认不出这人是谁,心中思量多半是将军宫里相好的宫女,这时候女扮了男妆来救他的。便一手扶了燕棣回头对姬郦池道:“这位。。。。。呃,请跟我们一起走吧,将军这一逃,你少不得要受牵连。。。。。。。”
话音刚落,燕棣低笑一声:“傻春来,这是皇帝啊,怎肯与我等一起逃命。”
春来闻得此言脸色一变,将燕棣交与一名汉子扶着,自腰间刷地抽出一柄寒光四射的刀来,看看便要刺入姬郦池池胸前,燕棣忙道:“住手。春来,休要鲁莽。”
姬郦池早已明白这伙人是来救燕棣的,那便绝不能放过了自己,到也不害怕,索性往前走了一步,松明灯的光恰恰照在他脸上,春来这才算看清这少年皇帝的真面目,却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瘦弱少年,面容皎好,双目漆黑,对着自己雪亮的刀刃,唇边竟露出一缕微笑,不知怎的,便往后退了一步。
只听燕棣道:“陛下,燕某这便要走了,多谢你留燕某一条性命在此,我曾说过,有我在,便不容人伤你,这句话永远都管用。现下我要走了,陛下你放我不放?”
姬郦池瞧了瞧几条如狼似虎的大汉,淡然道:“将军想来还是要回来的吧?朕就在这里等着,只是人生苦短,将军莫要让朕等得太久便是。临行前,却有几句话要说与将军听,可否借一步说话?”
燕棣便道:“春来,你先带众人到门口,我与陛下说几句话便来。”
傅春来见燕棣仍旧不肯杀了姬郦池,虽万般不情愿,却还是收了刀,带了众人退得稍远一点。
燕棣这才说道:“什么话,说吧。”
姬郦池突然甜甜一笑,走近几步,在燕棣耳边轻声说道:“你便不怕我趁机结果了你?”
燕棣咧嘴一笑:“你若要杀我,又怎会等到此时?”
姬郦池附身在他耳边道:“这里出去,从竹林内穿过去,内里的假山有夹道,是依阴阳五行所设道路,你想来是懂的,从那里能穿过宫墙出去。万一出宫后有人动问,将这面东西出示,可保无虞。”
燕棣听得一头雾水,半晌才明白姬郦池竟是在指点自己逃生之路,他心中一动,来不及细想,手中一凉,已经被姬郦池塞进一件冰凉的物事在手掌内。
一时之间只觉得心里埋了很久的一堆乱麻突然间有了头绪,只是这头绪急切间却不能清晰明白,只听姬郦池在他耳边道:“你只与傅春来走此秘道,其余诸人,叫他们原路返回,可引开宫内大部侍卫,你便能脱身。”
燕棣额头突然沁出汗来,姬郦池为什么要这样?迷迷糊糊间不能明白,有什么思绪在心头一掠而过,却怎么也抓不住,姬郦池突然双手环住他腰,死死地抱了他一抱,跟着一把推开,转头一笑,这一笑却是十足的温柔缠绵,燕棣一阵恍惚,便只想抱他在怀内,蓦地眼前剑光一闪,姬郦池将一柄雪亮的短剑插入自己胸膛,身子往后便倒,燕棣只惊得魂飞魄散,张臂抱住他,心口痛得禁不住,眼泪乱纷纷落在姬郦池脸上,姬郦池伸指尖掂了一滴泪,塞进嘴里尝了一尝,微微笑了一笑,就此不动。
傅春来远远瞧见这一幕,虽不明白这皇帝干吗当胸自刺,却也不顾多想,一把扯起燕棣道:“快走吧将军,外面来人了。”
燕棣哪里听他的,只抱住姬郦池不放,春来情急之下,硬生生掰开燕棣手指,将姬郦池放在地下,拉了燕棣便往外走,燕棣毒性初解,着实没什么力气,只得由春来拖着走,刚出了牢门,果然听得大批侍卫往这边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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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道:“将军,侍卫过来了,咱们这些人分头走吧。”语气带着请示的意思,燕棣却痴痴呆呆地,双眼也是直的,春来看情势危急,也不能再等他作决断,当下与同来的几名汉子小声商议几句,便迅速分开了,那几句汉子三人一组向四周散开,春来却拉了燕棣,窜入禁卫府前面大片的竹林。
这竹林与别处不同,似乎栽种在此处不为装点宫苑,反倒是在华贵富丽的宫中生长这大片的江南毛竹,十分地不合时宜,这些竹子品种低劣,但都生长得极其高大,一窜入竹林,光线更为阴暗,似乎连路也找不到,只是这些竹子之间一丛丛有些行空隙,春来慌不择路,在林中纵窜,几个来回,便发现自己只是在竹林中打转,不禁暗叫了一声苦,本以为竹林茂密,可借机遮掩,那几名汉子吸引大批侍卫注意力,自己便可带了燕棣逃出宫去,却没料到这林子诡异莫测,竟然找不到出路,这是便要退回去也不成了。
他回头看了看燕棣,林中光线本就阴暗,黑夜里更瞧不清他脸色,只是半天不听他言语,燕棣素来沉稳机智,这时却似乎全无主意一般,任由春来拉着在竹林里四下乱走。春来叹了口气,望了望高高的竹梢,凭自己的轻功要比纵上竹梢甚是为难,更莫说带着燕棣,也不知燕棣身上功夫恢复了几成,当下开口道:“将军,林中道路古怪,咱们却往哪里走?”
等了良久,依然不听燕棣回答,倒是人已经痴呆了一般。
春来急得额上汗也流下来了,咬牙切齿地道:“今日若不能救了将军出去,定要将那狗皇帝千刀万剐才解我心头之恨。”
燕棣听得皇帝两个字,便如心窝上扎了一针似的,痛得难耐,那痛不赶趟地逼上来,叫他难以忍耐,连忙说道:“你才说什么,道路古怪? 我瞧瞧。”
他岔开话题强逼自己不去想,当下仔细瞧了瞧,他自幼研习兵法,对五行八卦,易数推演颇为精熟,仔细瞧过之后,对春来说往这边走,两人从一大丛竹子中间硬生生挤过去,眼前却是一片假山,春来是江南人,从没见过谁在园林中的竹林里筑假山的,这时候不禁咦了一声,皇家庭园都是顶级匠人设计,怎么会在这里弄这般庞大的假山群?
正在奇怪,燕棣已当先进了假山,假山中空,分出几条道路来,燕棣细细参祥一阵,这时候听得林中传来脚步声人声,知道侍卫已经追进了这片林子,他走到一面山壁,上下摸了一阵,却没有缝隙,只是壁上一个小小的正方形凹槽,心念一动,怀里掏出那片姬郦池塞给他的东西来,牢中没有细看,这里光线甚暗,什么也瞧不清,似乎镌刻有字,当下顾不得多想,将那东西放入槽中,轻轻转动,只听得扎扎数声,山壁转开,原来是一道暗门,燕棣取下那东西,与春来二人窜入门后,那石壁重又闭拢。
春来又惊又喜:“将军怎么有这机关钥匙的?”
燕棣淡然道:“这是他。。。。是小皇帝给的。”
春来啊了一声,掩口不语,心中却死也想不通,这皇帝干吗自己刺自己一剑,这时候又给燕棣开启暗道的钥匙,这不是明明放燕棣走?可是天下哪有这种事?难不成还真是个白痴?
他一阵胡乱想,燕棣道:“你晃亮了火折,瞧瞧这是什么地方。”
春来连忙掏出火折晃亮了,却见眼前石壁上就插了一枝火把,当下引燃那火把,四下照了照,眼前却是四五条岔道,全然不知该走哪一条,燕棣瞧了瞧,当下往左道一条道上行去,春来跟着他走了几步,下面都是青石台阶,似乎正往地下行去,春来猛地站住脚道:“将军,这条道能出去么?那小皇帝狡猾得紧,别是骗将军的。”
燕棣头也不回地道:“你跟着来便是。”
春来只得跟了燕棣往下走,这条路上岔道甚多,一遇岔道燕棣便停下脚步,细细推算,重新选定路,这般行行停停,一时上一时下,路上随处插有备用的火把,一直燃尽了三枝火把,燕棣在一面石壁处停下来,果然又摸到方形凹槽,便如前所法,那石壁开出一人宽的缝隙,一缕天光射了进来,他二人竟是从夜半走到天明。
春来大喜,便要冲出去,燕棣一把拉住,摇了摇手,却听得石壁外有人道:“谁?”
『番外』《牢狱中的H》
燕棣脑子渐渐清明,身上也回复几分力气,只见姬郦池面红如桃,眼波盈盈,说不出地绮糜,从识得他那日起,便从没见过这般风情,毕竟生死关头过来,身上没有力气,只是深深浅浅地吻他。
姬郦池料想不到他竟在这时醒转;半个身子还压在燕棣身上;这时候也不知是羞是怒,是喜是悲,灯火映在他脸上,半明半暗一片暧昧,燕棣脸上紫色渐退,慢慢地腾起一缕嫣红,面上似笑非笑,姬郦池突然间双手掩住了面孔,双腿却还跨在燕棣身上,私处直抵燕棣小腹,隔着薄薄的衣物,小腹上抵着的东西半硬半软。
燕棣终于低笑出声,一手便去拉他,姬郦池突然腰腿轻抬,便欲溜下他身子,燕棣毒性已经解,回复了两三成力气,这时候下死劲攥住了他手笑道:“这时候想要溜却晚得很了。。。。”一语未了,手向下移,轻轻儿捉住姬郦池的下体,姬郦池身子便是一颤,一条腿抬了一半竟软软地搭了下来,正搁在燕棣手边,燕棣便撩开他下裳,顺着裤腿一路摸索上去,手掌抚过之处,肌肤柔腻细嫩,几有丝缎之感。
姬郦池呼吸之声渐重,身体先时还有几分僵硬,慢慢地便软了下来,一摊水似地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