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侠侣(旧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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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雕侠侣(旧版)-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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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一翁对师尊最是忠心,自师母逝世之后,见到师父终日郁郁,心中代他难过,近来忽见师父救回一个美貌少女,而这少女又允下嫁,他心中的喜欢,竟是不逊于乃师,此时突见杨过出来阻挠,引得新师母呕血,师父却是一再忍耐,终于挺身而出,厉声喝道:“姓杨的,你识趣就快走,咱们谷主不喜你这等无礼的宾客。”杨过听而不闻,柔声又道:
  “姑姑,你真的忘了过儿么?”樊一翁大怒,伸出手去往他背心上抓来,这一抓劲道用了十成,竟是想抓着他身子直甩出去。杨过全心全意与小龙女说话,一切全是置之度外,直至樊一翁五根手指碰到了他背心,这才惊觉,急忙运劲一缩,他五指抓空,只听嗤的一响,背上衣服给他抓去了一个大洞。
  他见自己一再哀求,小龙女始终不理,心中越来越急,若是在古墓之中或是无人之处,自可慢慢求恳,偏生大厅上有这么多外人,而樊一翁又来喝骂,满腔怒火,全都出在他的身上,回头喝道:“我自与我姑姑说话,又干你这矮子什么事了?”樊一翁更是提高声音大声道:“谷主叫你滚出去,再不听话,莫怪你老爷手下无情。”杨过怒道:“我偏不出去,我姑姑不走,我就在这里耽一辈子。就是我死了,尸骨化成灰,也是跟着她。”他这几句话自是说给小龙女听的。公孙谷主偷瞧她的脸色,只见她双目中泪珠滚来滚去,终于忍耐不住,一滴滴的溅在胸口鲜血之上。他又是含酸,又是担忧,向樊一翁做了个眼色,微一摆手,叫他猛下杀手,毙了杨过,索性断绝小龙女之念,再无后患。
  樊一翁见到师父这个手势,倒是大出意料之外,他本来只想将杨过逐出谷去,叫他不敢再行啰唆,也就是了,想不到师父竟下杀人的号令,于是大声道:“今日虽是师父大喜的好日子,难道我就杀不得人么?”说着眼望师父,公孙谷主又是将手一摆,意思是说:
  “不用顾忌什么吉日良辰,尽管毙了这小子便是。”樊一翁拾起纯钢大杖,在地下一顿,震得满厅嗡嗡发响,喝道:“小子,你当真不怕死么?”
  杨过满腔热血,在胸口滚来滚去,就要如小龙女一般,夺口而出。原来古墓派的内功极度讲究克己节欲,是以小龙女的师父传她心法之时,要她摒绝喜怒哀乐,到后来小龙女克制不住自己心情,以致数度呕血。杨过受小龙女传授,内功与她路子相同,此时手足冰冷,心想:“我就在姑姑面前狂喷鲜血,一死了之,瞧她是否仍不理我?”但他转念一想:“姑姑平时待我何等亲热,今日之事,中间定有别情,多半她受了这贼谷主的挟持。无何奈何,不敢认我。若我自残身躯,反而难与抗拒。”思念及此,雄心一振,决意拼命杀出重围,救护小龙女脱险,当下镇慑心神,气沉丹田,微微一笑,指向樊一翁道:“你这死样活气的山谷,小爷要来时你挡我不住,欲去时你也别想留客。”
  众人见他本来情色激动,势欲疯狂,突然间神定气闲,均感奇怪。樊一翁为人不及乃师阴鸷险毒,实不欲伤他性命,钢杖一摆,一股疾风带得杨过衣袂飘动,喝道:“你到底出不出去?”公孙谷主眉头一皱,说道:“一翁,你怎地啰唆个没完没了?”樊一翁见师父下了严令,钢杖一抖,往杨过脚胫上叩来。
  公孙绿萼素知大师兄武艺惊人,虽然身长不满三尺,却是天生神力,武功已尽得父亲所传,这柄钢杖下杀毙过不少极凶猛的恶兽。她昨晚虽见杨过在石屋中抵受火炙,内功有独到造诣,但瞧他年纪轻轻,决难敌得过大师兄九九八十一路泼水杖法,心想只要二人一交上手,再救他就是极难,虽见父亲脸带严霜,神色极怒,还是鼓足勇气,站出来向杨过道:“杨公子,你多耽无益,又何苦枉自送了性命?”法王等一齐向她望去,心中暗暗称奇,均想:“这杨过和我等同时进谷,却怎地偷偷和这女孩子结下了交情?”
  杨过点头一笑,说道:“多谢姑娘好意。你爱不爱用长胡子编个扇条子玩?”公孙绿萼一怔,问道:“什么?”杨过道:“我拔下这矮子的胡子,送给你玩儿,好不好?”公孙绿萼大惊失色,心想这种玩笑也敢开,你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这水仙幽谷中规矩极严,她劝杨过这几句话,已是拼着受父亲重重一顿责罚,他胡说八道,脸上一红,再也不敢接嘴。
  樊一翁身躯矮了,对自己的胡子向来极为自负,听到杨过出言轻薄,猛地拋下钢杖,纵上前来,喝道:“好小子,教你先吃我一胡子。”那长胡子随着喝声,已拂了过来。杨过笑道:“老顽童没剪下你的胡子,我来试试。”从背囊中取大剪刀,径自向他胡子上剪去,樊一翁胡子一甩,猛往他头顶击下,势道极是凌厉,杨过步子微挫,早已让开,那剪刀的刃口却回了过来。只听喀的一响,双刃合拢,樊一翁大惊,一个觔斗翻出,只要迟得瞬息之间,一丛胡子全给他剪断了。这一下真是惊的他非同小可,旁观众人也是不约而同“吁”的一声低呼。
  要知杨过请冯默风打造这柄剪刀,原意是对付李莫愁的拂尘。想李莫愁以一对五毒神掌一柄拂尘纵横江湖,云帚上的功夫何等了得,杨过欲以大剪刀破她,事先早已设想周详,她拂尘如可卷,大剪便如何刺,拂尘如何击,大剪又如何挟。岂不料李莫愁并未斗到,竟在这水仙谷中遇上了这个胡子常兵器的矮人,真所谓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了。杨过心中一乐,早已打定了主意:“你的胡子功再厉害,也决强不过李莫愁的拂尘。”当下有恃无恐,手持大剪刀着着进迫。
  樊一翁的胡子有三十年上的功力,因有双掌空着为辅,比一般软鞭云帚,更是厉害,只见他摇头幌脑,带动胡子,同时发掌力向杨过急攻。
  适才周伯通用大剪去剪樊一翁的胡子,反而被他用胡子卷住剪刀,未能得手,只好舍剪不用。众人都见识了周伯通的功夫,自忖与他相比,均是有所不及,那知杨过使用剪刀,但见他纵横剪挟,来去绞舞,竟是远胜老顽童的手法,各人心里无不暗暗纳罕。其实以武技功力而论,杨过虽已自成一家,那能短短数年之间就能赶上周伯通了,只是他事先曾细心揣摩过李莫愁的云帚功夫,设想了使剪的破法,而樊一翁的胡子功正与拂尘的用法大同小异,他将剪刀一使开,果然是得心应手,大占上风。
  樊一翁数一次险剪刀所伤,登时除了轻视他年少无能之心,突然招法一变,那胡子舞得团团乱转,从四面八方打来。杨过连挟数剪,尽数落空,又见敌人掌风凌厉,有时胡子是虚招,掌力是实,有时掌法诱敌,却以胡子乘隙进攻,虚虚实实,的是武林中前所未见的奇妙功夫。
  辗转拆了数十招,杨过心想:“这谷主阴阴狠辣,武功定是远在矮子之上,我不胜其徒,焉能敌师?”心中微感焦躁。只是樊一翁的胡子又长又厚,比李莫愁的拂尘更长大得多,铺发开来,实无破绽。又拆数招,杨过凝神望着对手,但见他摇头晃脑,神情极是滑稽,胡子越是使得急,那颗圆圆的小脑袋尤其晃动得厉害,斗地心念一动,已想到破法,剪刀喀的一声,跃后半丈,叫道:“且慢!”樊一翁并不追击,道:“小兄弟,你既服输,还是快些出谷去吧!”杨过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这丛大胡子剪短之后,要多久才留得回来?”樊一翁怒道:“那关你什么事?我的胡子从来不剪的。”杨过摇头道:“可惜,可惜!”樊一翁道:“可惜什么?”杨过道:“我三招之内,就要将你的大胡子剪去了。”
  樊一翁心想:“你和我斗了六七十招,始终是个平手,三招之内想取胜,哼,那是梦想。”怒喝一声:“看招!”一掌劈了过来。杨过左手一格,右剪抖落,击向对方左额。
  他身子高,打他头脸须自上而下,樊一翁头一偏欲待闪避,不料杨过左掌跟着落下劈他右额。这一劈势道极是凶猛,樊一翁忙将头又是一偏,只因敌招来得快,他这一偏也是极为迅捷,长胡子甩了起来。杨过的大剪刀早已张开了守在右方,喀的一声,将他的胡子剪去了两尺有余。
  众人“啊”的一声,无不大感惊讶,见他果然只用三招,就将樊一翁的胡子剪断。原来杨过跃后之时,已发现樊一翁胡子左甩,脑袋必先向右,胡子上击,脑袋必先低垂,暗骂自己愚蠢:“他胡子长在头上,若要挥动胡子,自然必先动头。我竟然不击其根本,却一味与他的胡子缠斗,实是大傻蛋一个。”当下心中定了击首剪胡子之计,这才声言三招剪他胡子。
  樊一翁呆了一呆,只见自己以半生功夫留起来的胡子丝丝落在地下,又是可惜,又是愤怒,一个起落,已将钢杖抢在手中,怒喝:“今日不拼个你死我活,你休想出得谷去。”杨过笑道:“我本就不想出去啊。”樊一翁知道此人伶牙利齿,与他斗口自己决占不了便宜,当下钢杖横扫,往他腰里击来。
  马光祖进厅时曾给他胡子绊过一交,这时甚是得意。大声道:“樊矮子,你相貌本就长得不美,少了这胡子,那更是丑陋无比了。”樊一翁听了,咬牙切齿,手上又加了三分劲。杨过虽与他斗了多时,一直是与他胡子的柔力周旋,不知他膂力如何,见他钢杖挥来,伸出剪刀去一格,只听得当的一声巨响,手臂一麻,剪刀给钢杖打得弯了过来,不成模样。
  就只这么一招,那大剪刀已不能再用。旁观众人眼见杨过已然获胜,不料兵刃一变,二人登时优劣异势,成为樊一翁手持一件长大沉重的厉害兵刃,杨过却是拿着一堆废铁。
  公孙绿萼关心杨过的安危,叫道:“杨公子,你不及我大师兄的力气,何必再斗?”公孙谷子见女儿一再维护外人,怒你渐盛,向她瞪了一眼,只见她一脸的关切焦虑,再向小龙女望去时,却见她神色淡然,竟不以杨过的安危萦怀,当即转怒为喜,暗想:“原来她对这小子并无情意,否则明见他身处险境,何以竟不介意?”其实小龙女素知杨过智计百出,武功也不致输于樊一翁,二人相斗,他是有胜无败,是以绝不担心。
  只见杨过将一柄扭曲无用的剪刀在地上一丢,说道:“樊兄,你决不是我的敌手,将钢杖丢下投降吧。”樊一翁怒道:“你嬴得我这钢杖,我就一头撞死了。”杨过说道:“可惜,可惜!”樊一翁叫道:“看招!”钢杖自上而下,一招“泰山压顶”当头击了下来。杨过身子一偏,左足已踏在杖上。樊一翁双手一抖,甩起钢杖,杨过身随杖起,竟给他带在半空,只见他左足稳稳站在杖上。樊一翁抖几下,始终未能将他震落,待要倒转钢杖,杨过右足迈出,从杖身上走了过去。
  这两下怪招真是奇变横生,樊一翁只呆得一呆,杨过左足又跨一步,右足起处,向他鼻尖踢过去。此时樊一翁处境狼狈之极,敌人附身在钢杖之上,自己若是向后闪跃,势必将敌人带了过来,这一脚自是躲避不了,他双手持杖,无法分手招架,而胡子被剪,又少了一件防身利器,情急之下。只得拋下钢杖,这才后跃而避了这一脚,当的一响,钢杖一端着地,另一端尚未跌落,已被杨过抄在手中。
  马光祖、尼摩星、潇湘子等忍不住喝了一声采。杨过将钢杖在地下一顿,笑道:“怎么?”樊一翁胀红了脸,道:“我一时不察,中了你的诡计,心中不服。”杨过道:“咱们再来过。”将那钢杖轻轻拋去,樊一翁伸手去接,那知那根钢杖飞到他身前两尺余之处,突然向上跃起,樊一翁接了个空,杨过伸长手臂,毫不费力的抓了过来。马光祖等采声愈响,樊一翁一张脸更是胀成了紫色。
  金轮法王与尹克西相视一笑,心中暗赞杨过的聪明,昨日周伯通用断矛掷人,劲力一发一收,矛头掷出后中途变向,此时杨过自是学了他这法子。公孙谷主与众弟子不知有此缘由!无不惊诧。
  杨过笑道:“怎么?要不要再来一次?”樊一翁胡子被剪,钢杖被夺,全是被对方用智取胜,要他认输,如何肯服,当下大声道:“你若凭真实本领胜我,这才服你。”杨过冷笑道:“武学之道,以巧为先,你师父愚蠢不堪,教出来的弟子也是牛马一般。我劝你啊,还是改投明师的是。”他这话自是指着公孙谷主的鼻子在骂了。樊一翁心想:“我学艺不精,有辱师尊,若是当真不能胜他,今日只有自刎以谢师父了。”一咬牙,猱身直上,杨过横持钢杖,交在他的手里,说道:“这一次可要小心了,若再被我夺来,须怨不得旁人。”
  樊一翁不语,右手牢牢抓住杖头,心道:“再要夺得此杖,除非是将我这条手臂割去。”杨过叫道:“小心了!”和身向前一扑,左手指已搭住杖头,右手食指中二指倏取他的双目,同时左足翻起,已压住杖身,这正是打狗棒法的绝招“鳌口夺杖”。
  当年丐帮君山大会,黄蓉就使这招绝招,从杨过之父杨康的手中,夺过打狗棒来,端的是神出鬼没,百发百中。先两次杨过夺杖,旁人虽感他手法奇特,但看得清清楚楚,这一次却连樊一翁也不明其中奥妙,只是眼睛一霎,钢杖已到了敌人手中。
  马光祖叫道:“没胡子的矮子,这一下你服了么?”樊一翁大叫:“他使的是妖术,又非真实武功,我如何能服?”杨过笑道:“你怎地方始服了?”樊一翁道:“除非你凭真实本领打倒我,小老儿方肯服输。”杨过又将钢杖还他,道:“好吧,咱们再试几招。”樊一翁对他空手夺杖的妙术极是忌惮,心想:“不论我如何占到上风,他只要在抵挡不住之时突出妖术夺杖,终难胜他。”于是说道:“我用这般长大兵刃,你却空手,就算胜了,你也不服。”杨过笑道:“你是怕了我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也吧,我用一样兵刃便是。”目光在厅中一转,只见大厅四壁光秃秃的全无陈设,一件可用的兵刃也无,院子中却有两株大柳树,枝条依依,挂绿垂翠。杨过向小龙女望了一眼,说道:“昔日青青今在否?你要姓柳,我就用柳枝作兵器吧!”说着纵身入庭,折了一根寸许圆径的柳枝,长约四尺,长短粗细,就与丐帮的打狗棒相似,只是不去柳叶,别有一股雅致。
  小龙女心中混乱一片,对日后如何,已是全无主见,杨过在她眼前越久,越是难以割舍。她一人独自凝思,虽与杨过分手极是伤心,但想一了百了,尚可忍得,此时这个人活生生的到了眼前,但觉他一言一动,一笑一怒,无不令她心动意荡,欲待入内不闻不见,却又如何舍得?此时低头不语,心中却在经受着极难堪的折磨。
  樊一翁见杨过不用正式兵刃,却折了这样一根小儿玩耍般的柳枝,显是大有轻视自己之意,他那里知道这柳枝柔中带韧,用以施展打狗棒法,虽不及洪七公的竹杖,其厉害之处实胜宝刀宝剑。马光祖道:“杨兄弟,你用我这柄刀吧!”说着刷的一声,抽刀出鞘,精光四射,确是一柄利刃。杨过双手一拱,道:“多谢了!这矮子未得明师传授,武艺很差,一根柳条儿已够他受的了。”当下柳枝一抖,往他钢杖上搭去。樊一翁听他言语中又辱及师尊,心想此番合手,实是决一生死存亡,再无容情,呼呼声响,展开了九九八十一路泼水杖法。
  他这杖法号称“泼水”,乃是泼水不进之意,可见其严谨紧密,初时响声极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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