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悔九二- 第155部分

　　　　现在的李新国还是有点不甘心。

　　　　沉默了一会后，他问道：“你说国家真的会丢下我们这些工人不管，任由国企倒闭？”

　　　　愿意交流就是好事！

　　　　“不是不管，而是换一种方式管。按照中央现在的政策，应该是以下岗分流、帮企业减轻负担，尽力挽救为主，但碰上实在没救了的企业，任其倒闭也是一种选择。当然，工人还是会管一管的，但还是以下岗安置为主。”

　　　　李新国的文化程度不算太高，平时虽然也会关心国家政策，会跟工友们讨论，但这个时代变化太快，讨论来讨论去，他们对政策还是摸不准。

　　　　现在听了吴小正的话，他觉得眼前这人在这方面是个明白人，就立即把姿态放低了一点：“那你能不能跟我讲讲，像玻璃厂这种情况，国家会怎么处理？”

　　　　这个问题不是很好回答。

　　　　想了想，吴小正说道：“据我了解，咱们湘水县正在针对国有企业进行改革，第一个试点是供销公司。按照县政府现在的思路，还是先将职工下岗分流，给供销公司减轻包袱，再进行挽救。”

　　　　“我估计下一波改革就会轮到玻璃厂，不过到底是下岗分流还是直接让其破产倒闭，我不好说。”

　　　　李新国惊讶地问道：“我听说供销公司的总经理被抓了，是不是因为改革？”

　　　　吴小正点了点头。

　　　　李新国还是不死心，追问道：“那依你看，是倒闭的可能性大，还是改革挽救的可能性大？”

　　　　吴小正：“……”

　　　　喜欢多管闲事的老头真难打发！

　　　　不过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不得不耐心地解答：“这得看玻璃厂值不值得挽救，而这个值不值得挽救的标准，就是看下岗分流减轻包袱之后，玻璃厂本身的业务能不能支撑它起死回生。”

　　　　因为对祝翔父子不爽，吴小正又多嘴地加了一句：“不过依我看，只要姓祝的这样不作为的厂长在位，玻璃厂迟早还是得倒闭。”

　　　　这是一句注定会掀起波澜的话，吴小正太小看李新国这种太喜欢多管闲事的愤青的能耐了。

　　　　不过这是以后才会发生的事。

　　　　李新国稍稍想了片刻，又追问道：“县里为啥会先选供销公司进行改革呢？明明玻璃厂的日子更难过，职工人数更多啊！”

　　　　因为关心玻璃厂，李新国想多打探一点供销公司的事，以作参考。

　　　　“这事得由我们厂购买供销公司的仓库说起……”

　　　　吴小正又费了一番口舌，把供销公司和吴大厨之间的纠葛大致说了一遍。

　　　　他的这番话又引起了李新国的惊讶。

　　　　李新国惊讶的地方在于，供销公司职工分流的去处，竟然是他看不起的吴大厨这家民企。

　　　　“你们公司现在真的这么牛？连国企职工都愿意去你们那？”

　　　　机会就这么来了！

　　　　吴小正终于逮到了机会，将话题往自己想要的方向上引。

　　　　“那是当然，供销公司的第一批分流职工一共20人，现在正在办理交接手续，而且大部分都是有文化的大中专生，第二批40人的分流马上也即将开始。”

　　　　为了达到目的，吴小正说得很牛气、很自豪。

　　　　“你吹牛吧，还大中专生，普通职工愿意去你们那不错了！”

　　　　老头的脾气真的不太好，还是很瞧不起吴大厨。

　　　　这种观念必须强行扭转！

　　　　经过一段时间的交流后，吴小正已经不担心自己会被老头撵出门，因此毫不客气地说：“飘哥，你说说看，你上个月拿了多少工资。”

　　　　“350多。”李翔翼终于有机会配合了。

　　　　“听到没，李翔翼在我们公司，现在还只是一个普通的销售，可他的工资待遇，你们国企的干部能比得上不？”

　　　　这个数字很是让李新国有点震惊。

　　　　他惊问道：“李翔翼，你这个混球，现在真的变好了？”

　　　　李翔翼差点被气哭。

　　　　吴小正快笑抽了。

　　　　难怪那两个怂货这么抗拒来李家，谁都不乐意来面对这么难对付的老头。

　　　　他强忍住笑，开始把话题往刘志军身上引。

　　　　“还有更厉害的，比如说你看不起的那个刘志军，做了我们公司的销售副总，上个月的工资是460多。”

　　　　“并且，公司为了奖励他，还给他在县城给他分了一套100多方的大房子，只要他在公司干满五年，这套房子的产权就归他。”

　　　　“有这事？那个混球竟然还有这样的出息？”李新国真的被惊到了。

　　　　以他自己为例。

　　　　他在玻璃厂辛辛苦苦地干了近三十年，获得的荣誉无数，可最终也只分了一套60多平方的两室一厅，现在弄得李伟还要睡客厅。

　　　　刘志军那混球他是很熟悉的，一个只知道打架的莽汉。

　　　　现在上班仅一个多月，竟然就有房子分了，这待遇也太吓人了一点吧！

　　　　“我骗你干嘛！我们公司之所以效益这么好，刘志军有很大功劳，有功就得奖。你要是不信的话，你可以直接问他，他现在就在城里看房子。”

　　　　不等老头有反应，吴小正就对梁振华说：“华哥，你去呼一下刘志军，让他过来一趟。”

　　　　梁振华瞄了李新国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立即撒腿就出门。

　　　　这事有戏了！

　　　　吴小正窃喜。

　　　　李新国还是不肯相信，追问道：“你们公司真的这么牛？能长久吗？”

　　　　为了在气势上压倒这老头，吴小正继续拽：“开玩笑，要是不能长久，县委戴书记敢放心把那么多国企职工往我们公司丢吗？要知道，我们公司现在在整个湘南地区都成明星企业了。”

　　　　李新国陷入了沉思。

　　　　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个巨大的冲击。

　　　　自己所看不起的那个混球，现在有出息了，到底要不要把女儿嫁给他呢？

　　　　儿子一直闹着要去吴大厨，要不要松口呢？

　　　　还有玻璃厂，现在被折腾成这样，自己要不要做点什么呢？

　　　　一向认死理的李新国，终于碰到新的难题了。

第372章　家事是本难念的经（4/5）

　　　　这是一个充满变化的年代，政策在变，世道在变，人心也在变。

　　　　变化之快，快得让李新国这样的老一辈人难以接受、难以适应。

　　　　正因为不适应这种变化，李新国这种执着、较真、有正义感的人，才会变得愤世嫉俗，才会成为一个老愤青。

　　　　这样的人在这个年代是不太讨人喜欢的。

　　　　但作为人，作为父亲，李新国也会有自私的一面。

　　　　他希望自己的儿女能过得好，能有个好的前程，因此他才会反对李伟去吴大厨，才会反对李华嫁给刘志军。

　　　　因为他觉得不靠谱。

　　　　可刚才吴小正所说的，又完全颠覆了他原有的观感，这让他如何选择呢？

　　　　那就再观察、了解一下再说！

　　　　李新国虽然认死理，但在一次次的变化冲击中，他也还是学会了慢慢去适应这种改变。

　　　　见李新国闷着不再说话，吴小正觉得自己的目的应该是达到了。

　　　　他决定起身走人。

　　　　说实在的，这个老头虽然值得尊敬，但真的不好相处，跟他在一起呆久了会很憋气。

　　　　“李伯，这样吧，我工厂那边还有些事，我带着妹妹先回去了，让华哥飘哥他们在这里等刘志军吧。”

　　　　“行。”

　　　　李新国站了起来，并没有挽留的意思，不过语气已经稍稍客气了一点。

　　　　但他也没有要赶李翔翼、梁振华他们走的意思，因为他想等刘志军到了，把这事问个明白。

　　　　没有吴小正在场更好问！

　　　　毕竟他对那几个混球更熟悉。

　　　　吴小正告辞走人了。

　　　　他就这样很不厚道地把梁振华和李翔翼丢在了这里，让他们接受煎熬。

　　　　临走时，他看到李华悄悄向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吴小正更加放心了。

　　　　他知道，既然李华都有这样的反应，说明事情真的出现了转机。

　　　　“哥，那位老伯好可怕哦，吓得我都不敢说话。”

　　　　一出门，吴小莉就迫不及待地嚷了起来。

　　　　这也是吴小正急于走人的原因，他看到小丫头呆在这里浑身不自在。

　　　　这对很讨人喜欢的小丫头来说，是非常罕见的事。

　　　　吴小正不希望妹妹不自在，再加上他还想回家跟爷爷奶奶协商一下母亲的事，因此先告辞了。

　　　　他觉得这个决定是对的，哪怕有点不礼貌。

　　　　关于母亲即将要出狱的事，他决定先给妹妹打个预防针，让她提前有所心理准备。

　　　　“小莉，妈很快就要出来了，到时你来城里上学，跟妈住城里，咋样？”

　　　　这个消息对小丫头来说似乎有些突然。

　　　　“啊？什么时候？”

　　　　因为无所适从，小丫头并没有直接回答。

　　　　这是在吴小正意料中的事，他并没有多说。

　　　　他之所以提这个，目的就是让小丫头能提前有所心理准备，能不能接受，还需要小丫头自己去调整。

　　　　父母的调教确实是件难事，这需要全家人一起来努力。

　　　　一回到村里后，他就先去了临时工厂。

　　　　临时工厂还是一副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不过现在工厂的事基本已走上正轨，大部分的事已经无需吴小正来操心，包括生产这块。

　　　　吴长禾跟吴奶奶基本上把所有的精力都投放在了这里。

　　　　对于忙碌惯了的两位老人来说，想要他们闲下来是不可能的事。

　　　　这其实已经算好的了。

　　　　要不是工厂的事需要他们忙碌，此时两位老人还在种地喂猪，这样他们会更累更辛苦。

　　　　吴小正找到他们，把母亲即将先出狱的事说了出来。

　　　　这对两位老人来说，既是好消息，也有不好的地方。

　　　　“为啥不先把你爹弄出来？”

　　　　这句话反应出了人性中自私的一面。

　　　　对吴长禾来说，自然是儿子更亲一点，并且，他其实是对那个媳妇很不满意的。

　　　　吴奶奶的态度其实也差不多，她虽然嘴上没说，但却是一脸期待地看向吴小正。

　　　　对此，吴小正是非常理解的。

　　　　不过在他心里，爹和娘倒是没什么亲疏之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甚至觉得还是娘先出来为好。原因很简单，因为爹是男的，男人更应该有担当一点。

　　　　可话却不能这么跟爷爷奶奶说。

　　　　“戴书记说过了，我妈是从犯，罪名更轻一点，比较好弄出来。先把她弄出来，爹的事再想办法，一起弄出来有难度，影响也不好。”

　　　　有了这一说辞，吴长禾跟吴奶奶再也无话可说。

　　　　“爷爷，奶奶，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下我妈出狱后的事，我想把她安排到城里去住，你们觉得怎么样？”

　　　　“去吧，去城里住也好，免得在村里丢人现眼。”

　　　　吴长禾在这事上面答应得倒是挺痛快，话语里还是透露出了对这个儿媳妇的诸多不满。

　　　　对此，吴小正倒是不好多说什么。

　　　　家事是本难念的经。

　　　　“下学期小莉也要转到城里去上学，你们要不要也一起到城里去住？”

　　　　这才是吴小正真正想问的。

　　　　他安排吴小莉转学，再安排他娘住城里去，这样一来，村里就只剩下两位老人了，难免会孤单。

　　　　“不去，我们在村里住惯了，去城里反而不习惯。再说，亲戚朋友熟人都在这边，厂子也有事干，我们去城里住干啥啊？不去。”

　　　　最先反对的是吴奶奶。

　　　　吴长禾也说道：“你们自己过好就行，我跟你奶奶还能吃能动，不用管我们。”

　　　　对此，吴小正又很无奈。

　　　　他也知道，老人们都比较恋家，确实是很难说动他们一起去城里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好在厂子在这边，吴敏霞应该会经常过来，倒是不用担心老人没人照顾。

　　　　再说，这里跟城里也离得不远，自己在周末经常带着妹妹回来看他们就是了。

　　　　不管怎么说，童秀丽的出狱基本上已经成为定局，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很快就需要面对。

　　　　到那个时候，生活肯定又会出现新的变化。

　　　　变就变吧，经过这段时间的适应，吴小正已经对此已做好心理准备。

　　　　只是他有所不知的是，在学校那边，因为两个偷鸡贼的被抓，已经把他牵连出来。

　　　　接下来，又有一场小麻烦需要他要去面对。

第373章　天使还是魔鬼？（谢阅读者联盟万赏）

　　　　赵月容最近的心情又是很复杂。

　　　　这种复杂当然是针对吴小正的。

　　　　她原本以为，自己是误会吴小正了，并且对他诚挚地道歉。

　　　　谁知道才过去这么短时间，吴小正竟然来偷自家的鸡了。

　　　　鸡被偷，赵月容自然很心疼，但她更心疼的是吴小正这么对她。

　　　　这种行为实在是太恶劣了一点。

　　　　但她不知道吴小正为什么要这么做。

　　　　经过这段时间的打听，她已经知道，大名鼎鼎的吴大厨就是吴小正家的产业，这个公司现在全县人都在叫好。

　　　　她相信，家里有了这么大的产业，吴小正肯定是不差钱的，可他为什么要来偷鸡呢？

　　　　对待这个有背景的学生，赵月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时间很快就到了周一上午。

　　　　还没上课，她就先去了初中部办公室。

　　　　今天是月考的统分和排名时间。

　　　　赵月容又被惊到了。

　　　　惊到她的是吴小正的考试成绩。

　　　　初二年级一共3门主课5门副课，吴小正竟然在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四门课上年级排名第一，其它几门副课的成绩也是名列前茅。

　　　　最后总分统计出来，吴小正的总成绩也是年级第一，并且遥遥领先于排名第二的杨颖茹。

　　　　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成绩大幅度下跌了的吗？他不是上课不听讲了的吗？

　　　　莫非是作弊？

　　　　可她的这一怀疑立即就被语数外三位任课老师否决。

　　　　教语文的温老师说得比较委婉：“赵老师，我觉得你是误会他了，吴小正是一班最有才会的学生。”

　　　　教数学的童老师则很直接：“赵老师，整个考试过程都是我看着他做的，你不要侮辱我的智商。”

　　　　“赵老师，上次考试我还让吴小正做了一份试卷，是去年地区初中英语竞赛的试卷，你知道他考了多少分吗？92分，这个成绩足以拿到地区初中英语竞赛的前三名！”

　　　　教英语的马老师说完这句之后，很是不屑地转身离去。

　　　　赵月容蒙圈了。

　　　　昨天的吴小正还是偷老师鸡的魔鬼，今天却变成了成绩好得逆天的天使。

　　　　这是天使和魔鬼的化身吗？

　　　　因此在课间操时分，赵月容再次看到吴小正时，心情更加复杂。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对待他。

　　　　教育他？

　　　　好像不太好！

　　　　这个学生真的很叛逆，估计他偷咱家的鸡，很可能就是一种叛逆的报复行为。

　　　　自己跟他的关系刚刚缓和，再批评教育他的话，可能又会闹僵。

　　　　表扬他？

　　　　赵月容有点不甘心。

　　　　自己之前把他调到发配位置，现在他却在拿成绩在打我的脸。

　　　　这不是证明我又做错了吗？

　　　　再到班上当众去当众表扬他？那岂不是自己再打自己的脸？

　　　　因此，赵月容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下吴小正后，教室都没进，又回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