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敏感地意识到，供销公司这边很可能真的存在较为严重的问题。
如果只是吴小正所表现出的“愤慨”，他还可以只把它当成是一种猜疑，但现在连深入调查过杨贵平都这么说的话，那就真的可能有问题了！
在这方面，身处官场很多年的郁子轩很有经验。
想了想，他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贵平，我建议你针对这个案例，不要只是单纯地写这样一篇文章，而是应该把他当成一个经典课题来弄。”
杨贵平疑惑地看向了郁子轩。
“这样，你先深挖供销公司经营急转直下的主要原因，包括经营方面的人为因素，比如人员的冗余、制度跟不上形势的发展、人才缺乏、经营者的人为因素等，先深挖原因，再分析，然后提出解决方案……”
杨贵平陷入了深思之中。
确实，按照郁子轩的思路来弄的话，把调查做细了，确实可以把这个案例弄成深化企业改革的一个经典课题。
这样一来，他的研究结果确实将会跟有分量，也可能给他的前程带来更大的好处。
……
吴小正上的眼药终于开始奏效了。
第280章 暗流汹涌
吴小正上眼药的效果远不止这么一点点。
廖宏才从郁子轩的房间出来后，立即把候在外面的湘水县委书记戴志军叫进了自己房间。
地委书记都没睡，戴志军自然不敢怠慢，他只是不知道廖书记想跟他说啥，心里有点忐忑。
“你们供销公司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面对廖书记突然冒出来的这一句，戴志军有点摸不准头脑。
他很谨慎地回道：“供销公司这几年效益不太好，亏损严重，现在正在进行改革，但效果还不明显。”
廖宏才很严肃地盯着戴志军说：“你可给我盯严点，千万别在这上面给我出乱子，否则我拿你是问。”
因为某些方面的顾虑，廖宏才不可能把话说得太明。
戴志军心里一惊。
心想，廖书记如此郑重其事，肯定不会无的放矢。
不会是供销公司那边出了什么幺蛾子吧？
身处体制内，揣摩上意是必须的，戴志军在这方面并不傻。
不行，我得好好过问一下供销公司的事才行。
因为深化企业改革是今年政府工作的重头戏，实际上湘水县的国资办是戴志军亲自挂帅的，但具体办事的另有他人。因为工作繁忙的缘故，戴志军对国资办的很多事情并没有亲自过问。
实际上，吴小正关于供销公司仓库的那份收购案，早已由杨贵平代为递交到了国资办，只不过并没有引起相关人士的重视。
可因为廖宏才的叮嘱，事情的走向必然有有所不同。
当然，那是几天后的事。
还有一个人也在行动，那就是马德贵。
马德贵真的是怒了。
马德贵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特别的本事，因此几十年下来，在供销公司一直都只是一个普通员工。
供销公司的人都知道，马德贵这人没什么脾气，从不轻易得罪人，算得上是老好人一个。
可老好人也有一个原则，那就是不能触犯他的个人利益。
马德贵结婚生子早，他大儿子也一样，因此他六十岁还不到，就已经有了一个刚高中毕业的大孙子。
因为没什么背景，马德贵一家想为孙子找个不错的工作有点难。按照马德贵原本的打算，就是他退休的时候让他孙子来顶这个班。
很可惜，供销公司现在的经营状况，让马德贵的这点希望变成了泡影。
因此，在听了吴小正的话之后，马德贵的心思又活泛起来。
一开始，马德贵并没有想把肖荣华怎么样，他只不过是想发动同时闹一闹，好让孙子有份好工作。
可事情还没开始，肖荣华却对他进行了打击报复，把他看仓库的那份活都给让人顶了。
泥菩萨也是有三分火气的，马德贵真的咽不下这口气。
他开始琢磨怎么来出这口气。
这次他的想法不再只是简单地闹一闹了，而是想去告肖荣华。
马德贵知道，肖荣华屁股底下绝对不干净，供销公司这些年经营状况急转直下跟他有很大关系，公司上上下下就有不少传闻。
马德贵还知道，公司这两年有人告过肖荣华，不过都被肖荣华凭关系化解了。
那就再告他！
哪怕告不倒也要告！
马德贵真的咽不下这口气。
不过这次他学聪明了，他知道肖荣华在职工里面有眼线，因此不打算大规模发动同事了，而是偷偷找起了那些告过肖荣华、又被他打击报复过的同事。
他知道，有些同事手里是有些证据的。
这是吴小正并没想到的，他所用的“民心可用”的招数，实际上还是发生了作用。
可以说，因为吴小正的介入，再加上机缘巧合之下某些人的参与，表面上看似平静的供销公司，实际上已经暗流汹涌，就等临界爆发，爆发后的效果却是未知的。
当事人吴小正却还是很悠闲，好像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比如说供销公司的事，比如说农商合作启动仪式，比如说食品加工厂的成立仪式，他都没有太放在心上。
他还在陪吴小莉在上课，顺便看看他的书。
他现在真的喜欢上了看书，无论在哪里，他都可以抱着一本书看一阵，还不受周边环境的影响。
直到郁子轩再次到来，他才放下手中的书本。
郁子轩自然又是来找吴小正“避难”的。
其实他今早就可以回省城，因为到昨天晚上为止，老爷子交给他的任务已经算是完成了。
他已经确认吴大厨食品这边确实具备长期接纳下岗职工的能力，而供销公司那边的经营情况，下有杨贵平可以去了解，上可以通过湘南地委、湘水县去正规调查，他犯不着搀和进去。
但因为和廖宏才的约定，他必须得吃完午餐才能走，否则真的有点不厚道。
这次他进了张颖的店里，然后好奇地拿起了吴小正手里的书本。
这是一本彼得德鲁克所著的《管理的实践》，正是前段时间吴小正买来撑门面的一本书，不过后来他却看进去了。
当然，吴小正今天之所以恰好在看这本书，有故意给郁子轩看他嫌疑。
他担心自己的表现过于惊世骇俗。
换做是在以前，他接触的人还不多，用不着有这样的担心。
可现在不同了，他所接触的人越来越多，连郁子轩这样的大佬都对他感兴趣了，他必须为自己的表现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给他人看。
毫无疑问，他的表演又一次取得了成效。
“可以啊，小小年纪就看这样的书，能看懂不？”
郁子轩确实有被惊到了。
在此之前，他一直在纳闷，为啥这个少年会懂那么多？莫非他真的是天才？
现在“明白”了，原来这少年并不是天才，只是比别人付出了更多的努力，并且走了一条正确的路子。
吴小正笑道：“反正里面的字我都认识，能不能看懂就不好说了。”
郁子轩鼓励道：“看不懂就多看几遍，再结合一下工厂的运转情况，你会有收获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本来就小，如果不再学点市场、经济、管理方面的知识的话，我的企业就做不大、走不远。”
郁子轩赞许地点了点头。
吴小正的出色表演又一次取得了成效。
第282章 规格很高的签约仪式
因为地委书记廖宏才的到场，签字仪式的规格确实提升了，并且是大幅度的提升。
在体制内，消息往往是最灵通的。
得知廖书记要出席签约仪式的消息，湘水县的各级政府部门几乎是倾巢出动，而地区的各级机关，只要是能跟此事稍微扯上一点关系的，其主要领导就第一时间赶赴到了现场，纷纷对此事表达了关怀和支持。
如此大的阵势，弄得杨贵平这个仪式主持人都有些忐忑了。
千万别出什么乱子！
仪式还没正式开始，杨贵平的心就被吊了起来。
按理说，农商合作签约仪式作为城关镇的一个重要项目，活动的主持人应该由镇委书记或镇长来担任，可介于杨贵平的背景，再加上项目又是他一手抓起来的，那两位领导谁也不敢来摘这个桃子。
这样的桃子摘了后得有本事消化才行！
于是杨贵平被理所当然地推上了仪式主持人的位置。
时间很快就到了上午十点。
这是签约仪式预定的开始时间，工厂代表吴敏霞等、参与签约仪式的农民代表等已在指定位置坐好，各级领导已在前排就坐，衣着很正式的杨贵平精神抖擞地走上了主席台。
到了关键时候，他反而心安了。
“各位领导，各位来宾，欢迎前来湘水县城关镇参加农商合作签约仪式。莅临本次签约仪式的主要领导有：湘南地委书记廖宏才同志……”
按照仪式流程，杨贵平开始介绍到场的领导、来宾。
让大家汗颜的是，光是介绍这些到场的领导，杨贵平足足花了三分多钟。
一个小小的乡镇项目，却吸引了如此多的重要领导到场，这足以让众多不明真相的来宾和记者朋友们感到惊讶。
毕竟杨贵平行事还算低调，他的背景并非广为人知。
仪式很快进入了第二个环节：介绍本次签约仪式的重大意义。
对于杨贵平来说，这是整个仪式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他必须把仪式的重大意义说大、说透！
只有仪式的意义足够重大，才能对得起到场的这些重要领导，也才能在今后出了成绩后，给杨贵平自己的政绩添上重要的一笔。
这是体制内的游戏规则。
为了处理好这个环节，杨贵平费尽了心思。
“一直以来，城关镇的所有干部，都在为如何提高农民收入、改善老百姓生活这个问题上动脑筋，也做了很多的工作……在城关镇政府的努力下，我们联系了富有社会责任心的企业吴大厨食品责任有限公司，来携手和农民签署农产品保价购销合同……”
“这一农商合作项目也得到了省农科院的大力支持，他们将为签约的农民朋友们提供搭建蔬菜大棚的技术支持，已经大棚种植的技术指导……”
这也是这种仪式的惯例，在说重大意义之前，先得指明仪式的重要参与方及支持单位。
重头戏来了。
“本次农商合作计划，首批参与的农户虽然只有100户，合约金额也仅有50万，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大计划的开始。一旦这个计划的第一步大获成功，我们将把这个计划推广到全乡镇，让整个城关镇的老百姓都收益，并因此共同致富、过上好日子……”
这就是杨贵平精心准备的说辞。
确实，如果单从首次参与的农户数、涉约金额来说，确实还不配这么多重要领导到场，可一旦这个项目若能大获成功，并能推广到整个城关镇的话，意义就远远不一样了。
这将是农村经济合作的新思路，这是地方政府工作的新方法，这将是农村老百姓共同致富的典范。
坐在台下前排的廖宏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杨贵平在这个环节的表现足以让他满意。
不愧是张老精心培养出来的后辈，能力不错，政治觉悟也很好！
台上的杨贵平还在继续：“下面开始签约，有请商家代表：吴大厨食品责任有限公司总经理吴敏霞女士，有请参与本次农商合作计划的农民代表……”
这个签约流程其实就是一个形式，要签的合同内容和条款早就商定，大部分合同甚至都已经签字盖章。在本次仪式上，吴敏霞要做的事情就是象征性地在几份合同上签字盖章，再由几位已经预先安排好的农民代表签字，签约流程即告完成。
作风泼辣的吴敏霞在这样的场合倒也不怯场，她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大大方方地走上了主席台，在和农民代表一一握手之后，又在记者们闪光灯的狂闪之下，镇定地在合同上签字盖章。
……
签约环节过后，接下来的环节是商家代表发言。
这也是预先规定好的内容，就是要吴敏霞来代表吴大厨食品公开表态，表示会严守契约精神，让农民的辛苦能有保障、有收益。
发言词是早就准备好的。
为给杨贵平面子，这份发言词甚至是吴小正亲自起草的。精通这种场合的他，自然把发言词写得冠冕堂皇，很有责任心，很具社会责任感。
当时，这份发言词拿出来给杨贵平过目时，连身处体制内的杨镇长都赞叹不已，说吴小正以后要是混体制，绝对是官场的一支笔。
所谓一支笔，就是官样文章写得特别出色的意思。
现在效果出来了。
虽然吴敏霞的普通话还不是很保准，但她的气势不错，这篇不算长的发言词被她演说得义正辞严，连坐在前排最中间的廖宏才都忍不住点头称赞。
廖书记此时在想，难怪杨贵平会与这样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企业合作，也难怪郁厅长对这家企业这么看重。在社会责任心方面，这家规模不大的民营企业确实比很多企业要强，眼光也要长远很多。
如此想着，廖宏才在座位上站了起来。
按照昨晚重新更改的流程，接下来就轮到他这位地委书记代表政府讲话。
有廖宏才在场，够资格来代表政府讲话的也就只有他了。
真正的重头戏到来，所有的来宾、媒体记者都屏住了呼吸。
第283章 注定要出名的吴大厨
在上讲台以前，廖宏才已经想了很多。
说实在的，因为某些顾虑，廖宏才很不愿意上去讲这个话。
在他看来，他身为地委书记，来参加这样一个规模并不大的镇级合作项目，本身就有点不合适，有替杨贵平撑腰的嫌疑。
尽管他确实有心替杨贵平撑腰，但这种心思却不适合在公开场合表露出来。
可他既然因为郁子轩的缘故到场了，却又不得不讲这个话。
再三考虑之后，他决定将讲话的重点转移。
“我讲三点。”
“第一点：不管农商合作项目最终的效果怎样，城关镇干部们这种一心为老百姓寻找共同富裕新路子的方法值得肯定，希望你们再接再厉，争取早日让老百姓们发家致富过上好日子。”
“同时，我希望咱们湘南地区所有的基础干部，都能向湘水县城关镇的干部们学习，学习他们这种一心为百姓致富寻求新路子的精神。”
“第二点：吴大厨食品企业的这种行为特别值得赞扬，你们在寻求自身发展的同时，没有纯粹追求利益，懂得回馈社会，让农民们的辛苦得以保障，说明你们确实很懂大家好才是真的好这个道理。”
“希望咱们湘南地区的企业家们踊跃向他们学习，学习他们这种优秀品质。”
“第三点：祝愿本项目早日大获成功，从而扩大合作规模，让更多的老百姓受惠。我希望在不久的将来，整个城关镇、整个湘水县、甚至整个湘南地区的老百姓都因为这种新型的农商合作而受益。”
……
廖宏才的讲话用时很短，这种表扬加期望的讲话内容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倾向性，就算有倾向性，也是倾向于农商合作这个项目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