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火葬烧尸工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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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火葬烧尸工的日子-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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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这个东西可以提神,是因为抽得多了中了毒,不抽没精神;美女这类人可以提神,是因为有毒,沾了就兴奋,还有后遗症。我害怕再中一种毒,赶紧摆脱她,不是因为我不喜欢,更重要的是我饿了…美色不能当饭吃啊。所谓秀色可餐,那是吃饱了饭的色狼说的。

  殡仪馆附近有的是鞭炮、花圈、零食等小店,但是附近是没有餐馆的。因为人们对在死人边上吃东西,还是有一定的心理障碍。我走到最近的一个餐观也走了好几分钟,要了一碗米粉,狼吞虎咽下去。周围有不少灵堂里出来的人也在吃,没有和他们打招呼。忽然一碗米粉放到了我桌子的对面。我靠!吃米粉都要跟着我?原来这丫头也饿了。

  我呵呵笑了几下:“你也会饿呀?”

  她一脸不解:“为什么我不会饿?”

  “美女都是神仙啊,神仙不会吃饭。”我不会说是天使,这词太俗。

  她脸红了,低头哼了一句:“讨厌。”

  我一乐,女人说话都是反的,说讨厌就是喜欢,说你傻就是可爱,说你死鬼就是亲爱的,说恨死你了就是爱死你了,倘若她冷静地说你这个人很好,那就是你们有矛盾了,她说你是个好人,那完了,要跟人走了。。。。。。(经验啊,兄弟)

  想到这我就兴奋,还没回过神来,她敲了我一筷子:“你傻笑啥?”

  我正想兴奋,忽然一个激灵,压了压,心里顿时平静下来,慢慢地笑了一下:“你快吃吧,给你奶奶带点,等一下就要去那边了。”

  她大概意识到我在想什么,不再说话。

  我等她把米粉吃完一起走,她吃完了,却把筷子在在汤里面划过来划过去。

  半晌,她抬头问了我一句:“你还年轻,你准备在这里干一辈子么?”

  “也许吧。”我站起来,“走吧,时间不多了”

  她盯住我,不说话。

  我无奈,苦笑到:“我还能干什么去?我说过我觉得挺好。”

  她有点黯然。起来跟我走回灵堂。



  (二十三)烦恼

  人生就如火车,走向的终点都是一样的,但是过程却完全不同。在人生的岔路口你选择了不同的道,你就有别样的人生,一路的风景也完全不同。我一向相信选择的力量,它可以决定你人生的精彩程度,但是你所能爬的高度和你的起点是有很大关系的。我如今能做个烧尸工已经耗了我不少的力气,毕竟我是从社会的最底层爬,虽然仍然在下层,可是我的生活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至少我不需要再重复祖祖辈辈的奴役生活。可是我能选择另外一条岔道开到风景更好的高处么?

  我在灵堂里走过来走过去,感到一阵的憋闷。

  等到各位孝子吃完东西陆续回来,阿狗安排的车也到了厅前,乐队在停车场里的卡车上等候。

  我赶紧招呼亲属上到后面的一辆中巴车上,然后把尸体从左侧门抬上了灵车。

  几辆车慢慢的开往火葬场,乐队在后面吹吹打打。

  纸钱抛洒,魂幡飘扬。我坐在灵车里看着走了一遍又一遍的路,车外的道路边已经显出一丝春色。我问自己,这是多少次重复了?我自己都不清楚。干过杂工,当过学徒,跟过风水,烧过尸体,当过管事,一遍又一遍的丧葬,我得到什么呢?难道我真的满足了么?我的一生就这样重复下去?。。。。。。啊??一生??还长着呢。。。。

  我点了一只烟,摆摆头让自己不想,可她的那个布满问号的脸依然在眼前晃悠。

  一阵烦躁,我把烟从窗口扔了出去。
(二十四)烧尸

  到了火葬场。众人下得车来,让他们去休息厅里休息,让孝子交了火葬费,只剩下烧尸体了。

  一般在火葬场,烧尸体是不让子孙看的,偶尔有配偶和子女要看的,也是在边上远远的看,毕竟自己的长辈眼见得生生被烧成一堆灰,谁也受不了。有个别亲戚好奇的走到观火孔来看,都要请他走开,实在不想走,也就不撵了。

  我和阿狗把尸体抬下来,放到焚尸炉前的推车上,两条轨道一直连到炉口。这个推车就象个板车,不过是钢的而已。在这个车上摘掉首饰之类的金属物品,也让孝子孝孙见他们的亲人在人间的最后一面。

  炉火已经打开,六个喷嘴喷出巨大的油火,一片红黄,烧得呼呼作响。只等着吞噬脆弱的尸体。

  死者的两个女儿突然悲伤地叫着“爸爸爸爸我的爸爸。。。。。。!”痛哭着扑了上来。

  我示意周围的人把她们扶开,可是她们死死的拉住推车,不让送进炉里。我等了她们一会,没有呵斥她们,因为我完全理解她们的恐慌,本来父亲就死了,如今连寄托哀思的尸体都要灰飞烟灭,她们做女儿的如何承受得了?这种恐慌在炉火前是如此的悲伤,惨哭的声音让周围的人又开始流泪。

  良久,我对几个拉她们的亲戚一摆手,连拉带拽,把她们拖了出去。小美女怯怯地靠着门口站着,呆呆地望着炉火。

  我对阿狗打了个响指,他跑过来,和我一人一边,抓住推车的扶手,把推车沿轨道使劲往前推。“砰!”地一声,推车撞停在了炉口,尸体由于惯性飞进了炉内,熊熊的火舌立即包围了尸体。我哐的一下关上炉口。门外传来几个人的哭声。

  我转到炉后的观察孔,尸体的表皮和衣服已经烧完了,浑身都冒出火来,和油火混在一起,不可分辨。烧尸体和烧动物是不一样的,没有人们所想像的暴肚皮什么的,更不需要用钢钎捅一捅。用钢钎的作用,是把尸体翻过来,让烧得更完全更快。

  不一会尸体的肠子烧了出来,由于水份比较多,在炉内劈啪做响。有两个男人走了过来,我示意他们不要靠近。他们站住,弯腰朝观察孔里瞄了一眼,突然捂住嘴巴,跑了出去。

  门外的人都朝外退了几步,没人再进来。

  我看炉里的尸体烧得差不多了,打开炉口,用钢钎翻了个个儿。又关上。

  等到身上都烧得快完的时候,头颅开始流水了,脑汁迸发出来。拿根钢钎,从下腭插了进去,转着让炉火慢慢烧干,放下,再烧。

  终于一切都灰飞烟灭。我关了炉火,抽出铁板,戴上手套,把烧过了但是还完整的头颅拿到里间,一锤成块,两锤成堆,三锤、四锤。。。。完全砸成细粉,和阿狗拿进里间的尸灰一起,装在骨灰盒内,用绒布把骨灰盒包好。

  我把骨灰盒抱出去,孝子跪在门口抱在了怀里。

  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感慨人生的无常,还是思念自己的父亲的变化。除了劝孝流过一点泪外的魁梧男子,抱着骨灰盒泣不成声。

  周围又是一阵唏嘘。
(二十五)落叶归根

  按照死者的意愿,虽然他是国家的人必须火葬,但他还是希望按照土葬的风俗入土为安,葬回老家去。因此不能就把他的骨灰放到公墓内。我赶紧和众人搀扶着他起来,招呼周围还在黯然的人一起上车,把骨灰送到乡下去安葬。

  车队一行奏着哀乐,洒着纸钱,哭声不断,向乡下驰去。

  走了一个多小时,车队在靠近一条简易公路的地方停下。前面已经有亲属前来接应,公路两旁白布飘扬,鞭炮不断。

  那孝子抱着骨灰盒走下灵车,众孝子孝孙黑压压一片一起跪下,有的人被挤到了路边的排水沟里也来不及换个地方,跪在水坑里。

  我叫人把棺材打开,把骨灰盒放了进去。其实此时已经来了一个农村里的风水先生,风水先生就是丧葬的管事和规矩的传递者。同行见面难免有一些规矩的冲突,他见我说的也和他的规矩差不多就没有再说什么。我也过去虚心地向他请教,他说就按你的搞吧。

  我没再多说什么。叫人把死者生前用过的衣服拿来,撕成一片一片,垫在整个棺木里。由于骨灰盒很小,而棺木完全是按照人的大小造的,要填充衣服,人被火化了,似乎也有点衣冠冢的味道。不过这个垫衣服是不能乱用的,前胸的衣服是不能垫的,只能垫衣袖和后背。前胸表示自己心里关爱的后人,垫在下面就断了后人的福禄。这些规矩没有什么道理可讲,都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农村里的人讲究这些就有,不讲究这些的则无。

  等垫好了衣物,盖上棺木,周围封上石灰和漆调制的涂料,就可以抬走了。抬的东西是上面清单里提到龙杠。所谓龙杠就是一根粗大轻质的原木,首尾被雕刻成龙的样子,用来表示庄重和大气,抬的时候纵向插到绑紧棺木的粗绳子里面。然后首尾另加两根横木,一边各有四人抬着,表示“八人抬龙杠”,死者威风,后人吉利。

  等这些弄完抬起来走的时候,这些孝子们已经跪得龇牙咧嘴了。我刚准备让丧夫把棺材抬了起来,突然阴阳先生叫了起来:“慢慢慢!还有孙子没骑棺呢!”一个小孩戴着白帽,穿着白衣,被人抱了上来,坐在棺木上,旁边有个人小心地扶着。

  八个丧夫一声齐吼,把棺木抬了起来。包遗像的孝子走在送葬队伍的前面,后面两个人各牵一条长长的白菱把送葬的人都围在里面。这里面的人只能是死者有血缘关系的人,无血缘关系的在白菱外并排行着。走在最棺木后的是乐队和无关的看客。

  送葬的队伍很长,走得很慢,丧夫过了一会就得休息歇口气,换一边肩膀或者换个人。棺木一停下来,立即就用两条长凳子放在下面,孝子们又得立即回过身来面向棺木跪下。棺材是不能落地的,只有在下葬地才能沾土。

  在队伍歇气的当口,我的手机响了,我拿出来一看,原来是黄鹂打来的,好几个未接电话也是她打的吧。

  “喂!”我大声说到,“这里有乐队的,你声音大一点!”

  她说话似乎吞吞吐吐,这个这个了半天,才问我:“你早上没有生气吧?”

  “我靠!你以为我是藕做的呀?没有的事!”我装大度。

  “那。。。那我有个事想请你帮个忙不知道行不行?”

  “操!你直接说,别那么客气。”我还装。

  “你有没有想过不在殡仪馆做了?”

  妈的今天是怎么了,天下人都不想我在殡仪馆做了?我恩了一句:“再说吧。”

  “如果你哪天不想做了,我想请你和我一起打码头去,行不?”

  我骇然大惊!这女人要我和她一起混?这。。。这算什么事?我又不是说书的。

  “我不会说书啊。脑袋也笨。。。我。。。。”

  “别这么婆婆妈妈的了,直说吧,你愿意不愿意?”

  “我。。。我。。。。我我。。。!”我结巴起来,没说出个词来。

  她在那边叹息了一声:“我知道你嫌弃我老,但实际上我也大不了你几岁,户口上的是当年为了结婚找人填大了三岁。我看你人好,又能干,快三十了还不找媳妇,干丧葬了不好找,就想。。。就想和你一起过。。。将来日子不会很差的。。。。”

  我脑袋嗡地一下晕了!怎么也没有想到她那么直白。我承认我对她的身体有非分之想,而且对她人的印象也很不错,可是我心底隐约觉得和她不是一类人。。。。

  “你考虑考虑吧,过三天不给我回电话我就当没这个事。”她啪地挂了。

  我眼前满天星光,连丧夫起棺都没有听到,被后面推着往前才回过神来。妈的这算什么事?真想找块豆腐撞死。

  我瞥了小美女一眼,发觉她眼神真望着这边,我赶紧收回目光,低头往前走。
(二十六)入土为安

  她大概知道我躲着她,一路走到下葬的地方也没有再有找我说话的意思。

  到下葬地,墓穴还在挖。本地的墓穴都是现挖的,一般大概挖个1。6深,让棺木低于地平面半米左右就行了。挖墓穴之前一定要请阴阳先生给看好风水。

  风水用我们普通的话来说讲究地势、气势、光照、方向、风向、水流、地物应对、树木生长等等各种搭配。山势走向好,连绵成势,称为“脉”,墓穴所在地必须有一定的“脉”。富人家一般都请阴阳先生看一个来月,到处走,选“脉”。有了山还得选水,水最好从山边流过,不能直接对着墓穴冲击,否则风随水走,风成刹,则主凶。另外还得注意光照,一般阴宅和阳宅是不一样的,阳向阳阴要藏。墓穴所在地地势得开阔视野很好,但是不能被太阳直晒,至少周围得有树木,以让灵魂得休息。

  这些都是一些讲究,具体的阴阳我不懂,但是我知道地点选得好的,棺材千年不腐,无虫无蛇。在我们这个地区,以前“文革”“破四旧”的时候,把很多坟都推平了。当时很多好地的坟已经至少几百年了,还是棺木如新,死者面色如昔,当然开棺以后被氧化,几个小时就开始腐烂了。要知道在长江流域年降雨量达数百甚至上千毫米的地区,这是很不容易的。

  我把阴阳先生请过去,说我不懂风水,请你主持下葬好了。他故意推辞了一阵,见我真的不懂,也就高兴起来,主持下葬。本来墓穴就是他选的,就是我懂风水我也不能主持下葬。

  他拿出罗盘,放在墓穴北侧,口中念念有词。然后从“升”里抓了大米,在墓穴中央撒成阴阳图模样,又铺了几张大纸钱在墓穴,念叨了一阵,带罗盘跳了上来。

  他站在土堆上,对丧夫喊到:“落棺!”

  丧夫们一声大吼,把棺木抬到墓穴口,慢慢放了下去。众人一齐跪下。

  拆绳,卸杠,添土。渐渐地,一个一人高的坟墓立了起来。

  乐队齐奏哀乐。

  众人跪下三叩首,只有一两个人装腔做势地悲哭两声,但一听就不象。

  鞭炮震天,响彻云霄,几个小孩挣抢未炸完的鞭炮。。。。。

  一切烟消云散,往回走的路上,众人脱下了孝衣孝帽,开始说笑起来,准备回去吃饭。忽然听得乐队吹吹打打的曲目竟然是《今天是个好日子》!

  我哑然失笑,现在的人啊,真是乐观,要是孔夫子在,不得气死?也罢,死者长已矣,活人还得活,也许今晚还得度春宵呢!管他什么“昨日黄土垄头埋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当乐不乐,死了怎么了?我也得找点乐子去,嘿嘿!

  “哎哟!”我忽然被掐得叫了起来。她不知何时穿过人群走到了我的边上,捂嘴直乐。

  “你傻笑啥?”她大大的眼睛望着我,“你回去准备干嘛?”

  “我。。。我。。。。我不知道。。。。。。”提到这个问题,我一下泄了气。

  “你愿不愿意去上海?我。。。。。有点关系在那。。。。。”她迟疑了一下,没有把和她什么关系说出来。

  我装做笑了笑:“好,我想好了给你说。”

  “那你最好快点,想好了给我说。就这几天我要走了,下个月也去上海。”

  靠!又让我想好了打电话?我该怎么办呢?我还做不做烧尸工呢?。。。。。。

  我思索良久,拿出一根烟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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