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丫头伺候,说:“哟!姑娘你回来了?我们两个人甚不放心!”邓芸娘一点手,把谭逢春拉到屋里去,二人落座。谭逢春一瞧桌上两个菜碟、两个酒盅、两双筷子,桌上有干鲜果品,冷荤热炒等残菜。谭逢春说:“妹妹,你与谁喝酒来着?”邓芸娘说:“我自己在这喝酒来着,有个丫头陪着我。”谭逢春他本来心中就思念邓芸娘哪,今见邓芸娘让他喝酒,他是心满意足,在灯光之下偷瞧邓芸娘,真是千姣百媚,果然万种风流,黑的头发,白生生的脸膛,发亮如镜,貌可充饥。这一部《永庆升平》妇人女子之中,就让邓芸娘属为第一,说他貌可充饥,言其它长的相貌真好,人要见了他一面,连饭都忘了吃哪。今日谭逢春在灯下两眼发直,目不转睛看那邓芸娘。这邓芸娘又慢闪秋波,呆斜杏眼,故意的卖弄张狂,引动于他。见谭逢春正是风流少年,人品俊秀,说:“谭二哥,你今年青春几何?家中嫂嫂长得可好?是比二哥年岁大?是比二哥小?”谭逢春说:“妹妹,我还没有成家呢。正想要说一个年岁相当的,老未得遇其佳人。”邓芸娘说:“二哥,你要什么样人才?待我去给你说去。”谭逢春微然一笑,说:“就像妹妹你这个样的。”邓芸娘一听此言,不禁一笑,脸微一发红,斜瞧了谭逢春一眼,说:“你要不嫌弃我容颜甚丑,咱们两个人作为天长地久的夫妻。按理可没这说的。”谭逢春说:“妹妹,甚好。自从那一年我见你一面,我时时刻刻记念在心。今天蒙贤妹的美意,趁此今夜良宵,佳期美景,你我共入罗帏,成其那件好事。”邓芸娘吩咐丫头把残席撤去,收拾好了卧居。正是:携手揽腕入罗帏,含羞带笑把灯吹。
金针刺破桃花蕊,不敢高声暗皱眉。
二人鸾颠凤倒。一夜无话。
次日天明,听见小竹子山号炮惊天,杀声震地。谭逢春说:“此处正冲行兵的大路,在此不能久呆,你我快些走吧。”邓芸娘把家财散给众下人,同谭逢春起身,打算要投奔安南庄镇海蛟龙安天福,是谭逢春的师傅。安天福乃是天地会八卦教的头目。走在半路之上,谭逢春一想:“要往那里去,怕有不便。莫若我投奔青莲岛我任伯父那里去。”想罢,与邓芸娘商议说:“贤妹,你同我到青莲岛,你意下如何?”邓芸娘说:“你上哪里去,我跟你上哪里去。”谭逢春主意已定,到了大江渡口,二人雇了一只船,顺大江,这一日到了青莲岛。船只靠岸,邓芸娘同谭逢春二人下了船,来至任永春门首。家人回禀进去,谭逢春到里面,一见任会总正要把顾焕章结果性命。谭逢春说:“老伯父一向可好?小侄男特意前来拜访。”任永春说:“先把顾焕章搭在空房之内,派家人看守。”说:“谭贤侄,你从哪里来?”谭逢春说:“小侄男从邓家庄来,前来拜望伯父,还求你借我几间房子,我要在这里寄居。”任永春说:“我这西院有的是闲房,你自己去看。”谭逢春出去把邓芸娘带进来,拜见任永春。这任永春一见邓芸娘长的是千姣百媚,万种风流,叫家人把西院收拾干净,叫谭逢春在那里居住。谭逢春出来道过谢。任永春吩咐摆酒与谭逢春接风撢尘。家人摆上酒菜,二人落座吃酒。
谭逢春问道:“伯父,方才拿住这个人是谁?”任永春说:“贤侄,你不知道,那就是大清营的顾焕章。此人武技高强,本领出众。适才我用麻药将他麻过去,方要结果他的性命,贤侄你来了,暂时饶他不死。”谭逢春说:“老伯父,你真是神机妙算,将他拿住。这顾焕章身上带着一口太阿剑,伯父将他摘下来,伯父佩带,也是一件防身之宝。”任永春说:“也好,我正缺一口宝剑,现时他在后面空房之内,有人看守。”二人喝到天有二鼓以后之时,撤去残桌。谭逢春回到西院安歇。任永春叫家人掌上灯笼,到了后院,要取那一口太阿剑。方走到后院西配房,见里面灯光已灭,用灯笼一照,但则见看守的家人死尸倒于地上,顾焕章踪迹不见。不知是何人救去,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回
倭侯爷夜探贼巢 玉昆奉令救群雄
词曰:石崇夜梦坠马,醒来说与乡人。担酒牵羊贺满门,俱给他压惊解闷。范丹时被虎咬,人言他自不小心。看来人是敬富不敬贫,世态炎凉可恨。
任永春来至后院一瞧,顾焕章没了,这几个家人被杀,自己大吃一惊,吩咐手下家丁鸣锣聚众,各处搜查。
书中交待,顾焕章是被何人救去?只因他被人拿获,牢拴二臂,过了有一个时辰,就还醒过来了。睁眼一看,两旁有人看守,自己在桩柱之上,不能动转,情知中计,无法可施。正在着急之际,忽见那四个看守的庄兵在那里喝酒,点着一支蜡灯,从外面打进一宗物件来,“吧哒”一声,正打在蜡灯之上,把灯打灭。从外面飞身进来一人,手起刀落,把四个家人杀死。把顾焕章绳扣解开,说:“侯爷,跟我走吧。”顾焕章说:“你是谁?”那人微然一笑,说:“你连我都忘了?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姓何,名瑞,人称混水猿,在石平州正北何家洼住。我是从家中坐着一只小船要去探竹子山,方才在江口瞧见一个彩花的淫贼玉面郎君神偷谭逢春,坐着一只小船同着一个女子进了青莲岛,我跟随在后,见他与任永春谈话,我才知道你在此受困。侯爷,跟我快上船去吧。此处并非讲话之所,你跟我快走吧!”
两个人飞身上房,蹿出院墙,下了山坡,来至江岸,用手一指,说:“侯爷,上这只船!”顾焕章跳上船来,何瑞也上了小船,说:“倭侯爷,为何独自一人来到此处?”顾焕章说:“并不是我一人来到此处,其中有个缘故。只因我等众人随穆将军攻破了祁河寺,追下八路都会总赛诸葛吴代光,在青石坡将他拿住,实指望解往大清营,前去报功,不想在双宝镇下江口误中贼人奸计。将马成龙、马梦太、高杰、姜鸿、白胜祖、白桂太、侯文、侯武、洪永太、马清太十个人,均皆被擒,我那师弟小白龙王天宠大概死在乱军之中。我是身倦体乏,误走在这里,想要在这里歇息歇息,好去替我那几位朋友前去报仇,不想遇在此处,又被他人用迷魂药迷住。若非你来搭救,我就死在此处了。你是从哪里来?”何瑞讲明自己的来历,说:“侯爷,在我这船上先歇息歇息吧。”二人到了小船上,喝了两碗茶。顾焕章说:“这正南上就是竹子山的水师连营,我前去替我朋友们报仇!”
何瑞拦至再三,顾焕章执章不听,自己带上宝剑,跳下水去,浮水来到水师营,慢慢由水底下进了营门,找着中军大战船。见上面灯光闪烁,用耳音听了一听,里面静悄悄,空落落。一纵身躯上了大战船,见船舱之内灯烛辉煌。自己推门进去,见是静江太岁张宝在灯下看书。顾焕章举宝剑照定张宝就剁,张宝急闪身形,伸手拿出大环金丝宝刀急架相迎。两个人先在船上动手,后来两个人跳下水去。此时张宝手下当差之人早已知道,一棒锣声响亮,有无数的水鬼兵手执灯笼,照的满江通红,水鬼跳下水去,各执三节钩镰枪,帮着张宝,要捉拿顾焕章。这顾焕章颇通水性,剑法灵便,扎死无数的贼兵。见贼势众大,不敢久战,杀出一条血路,浮水直奔正南。张宝也并不追赶,带领手下兵丁上船。
顾焕章往南浮水有二里之遥,长身钻上水来一瞧,南面是山,北面是水师连营。顾焕章一想:“要回去还得与张宝大杀一阵,莫若闯到大竹子山,前去解救众家英雄。”又望正南一看,见山口俱有战船排定,其形好似浮桥,船上点着气死风的灯笼,上有巡山太保高胜的账房,带领一干水队,把守山口。晚半天有二百值宿的兵丁,在此盘查,出入人等俱有腰牌。顾焕章一沉身下水,睁眼往对面一瞧,船底下安着拦江绝户网,船头上都有鲜鱼头刀轮。要碰在刀轮上,人是准死无疑;若要撞到网上,铃铛一响,上面一拉网绳,就把人拿住。顾焕章看罢,心中说:“我这口宝剑能削铜剁铁,要破他的拦江网易如反掌。”慢慢的拿宝剑把网绳割断,由船底钻进竹子山的山口,浮水往正南走。约有七八里之遥,往西一拐,走了不远又往北拐,一瞧东、西、南三面是山,当中有一片水,方圆有一百余里地。靠北一带俱是大战船,有飞虎舟,有太平船,有满江飞,有浪里钻,各样船只不少。上面分五色的号灯,南方丙丁火,是红灯笼;接东方甲乙木,是青灯笼;西方庚辛金,是白号灯;唯有北方壬癸水,可不能使黑灯笼,使白灯笼糊一道黑纸腰节;当中间中央戊己土,是黄号灯;按金、木、水、火、土五行的格局,分青、黄、赤、白、黑五色的号灯。
顾焕章看罢,绕过水师营扑奔山坡。到了山破,上得山去,找了一个僻静所在,把身上衣服拧干。仰仗这个时光不冷,正在夏天景况,顾焕章收拾好,上了这座大竹子山。到了头道寨堡栅栏门,见寨门紧闭,墙子上也有几盏号灯。顾焕章由清静地方上得墙去,翻身跳入大寨,但则见正北是帅府大厅,东西两面各有配房二十余间,里面并无灯光。顾焕章蹿过这所大厅,站在房上一望,见东边是一所房,有百十余间,都是楼台殿阁。正北有一所院子,也都是楼台殿阁,大概是吴恩、蔡文增所居之处。正西一片是大军的草料场。顾焕章跳入正北这所房子,在各处偷听。到了北院中一瞧,这院是以北为上,三合房,见北上东里间屋中灯光闪烁,听有人说话。
顾焕章来至窗棂以外,慢慢的把窗棂纸湿透,往屋内一瞧,靠北墙一张八仙桌,桌上一盏蜡灯。东边椅子坐着一人,站起来身高八尺,膀乍腰圆,面如姜黄,两道重眉,一双大眼,白分明,准头丰满,四方口;头带三角白绫巾,勒着金抹额,二龙斗宝,迎门一朵菇叶,身穿一件白缎箭袖袍,周身绣串枝莲花,瓜瓞绵绵,腰扎丝鸾带,套玉环,佩玉黼,足下青缎子薄底快靴,肋下佩一口绿鱼皮鞘太平刀。靠西边椅子上坐定一人,是白脸膛,也是天地会八卦教的打扮,年岁二旬有余,精神百倍。这两个人乃是亲手足,黄脸的叫黄面阎罗张天福,白脸的叫白面阎罗张天禄。这两个人乃是蔡文增的两个拜弟,俱有万将难敌之勇,水旱两路精通。顾焕章听他两个人谈心。张天福说:“贤弟,今日蔡大哥与八路都会总商议这个主意甚好。先派人去上云南府昆明县五华山,把仁和教主请来,叫白练祖带上各种的法宝,在上江口帮着坐山雕罗文庆阻住穆将军那支人马,不到百日之工,管保把大清营的人马拿净。咱们蔡大哥带着咱二人扑奔福建鹿耳门,前去找水军都会总李天保、神棍将李天一,那里有咱们会中三万大军,顺水路取独龙关,捉拿张广太,抢神力王五百只大战船,断大清营的粮道。咱们与蔡大哥率带着人马,截住穆将军、神力王的归路,让他腹背受敌。这一阵,可以成功。把方才拿住这十个人,等仁和教主一到,把他推出去开刀祭旗。”
顾焕章听到这里,大吃一惊,心中说:“真要这么办理,穆将军、神力王大事不好。”顾焕章一想:“既来此山上,岂肯空回?莫若我把吴恩与蔡文增两个人的首级带回去。”想罢,自己一长身,蹿上房去,在各处一找。但则见西北有一所院落,顾焕章至这边院子来,见北上房屋门关闭,听西厢房屋中有人说话。来至临近,附耳一听,有两个小童儿说:“祖师爷睡啦,咱们也该歇息歇息了。”顾焕章一听,“大概不是吴恩,定是蔡文增在这北屋里睡觉。不免我去结果他的性命,将人头带走。”主意已定,来至北上房,慢慢的把门拨开进去。到了屋中一瞧,靠北墙一张八仙桌,桌上一盏蜡灯,蜡花多长。桌案上堆栈着好些个文书,大概是办公事的所在。把西里间屋中幔帐一掀,但则见顺前檐一张大,落着蚊帐,里面有人,呼声震耳。顾焕章把蚊帐挑起来一瞧,有一人头向西、脚向东、面向南,盖着大红呢棉被,蒙头盖脸,棉被上面盖着一件八卦仙衣。顾焕章来至临近,把大阿剑举起来,先把蜡灯吹灭,怕是外面有人瞧见灯照的影儿,把大红呢的棉被往下一拉,把宝剑举起来,照定项颈之上就剁。只听“噗哧”一声响亮,红光崩溅,鲜血直流。不知吴恩的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一回
顾焕章巧计救宾朋 浪里钻聚兵战江口
诗曰:云驱风急马蹄忙,吐气扬眉志激昂。
不怕青云高万丈,只要黄卷两三行。
棘闱门户无关锁,茅屋人家有栋梁。
明日广寒宫里去,桂花折得几枝香。
顾焕章来至前临近,手起一剑把那睡觉的老道杀死,把宝剑一撤。忽听东西配房锣声一响,齐声喊嚷:“拿奸细!顾焕章连忙转身出来,方到院中,只听四面八方全嚷:“拿奸细呀!拿奸细呀!”吴恩手执宝剑从北房跳下来,摆龙泉剑照定顾焕章就剁。原来吴恩等怕有奸细前来行刺,各屋中真真假假都有埋伏。今日北上房上睡觉这个不是人,将榻上收拾干干净净,用一只大个山羊,把四条腿捆上,把嘴用绳儿给他系上,用一份上好的棉被褥子,把羊放在褥子上,用大红呢的棉被一蒙,再把老道衣服压在被窝上头,那只羊一喘气,好象人打呼噜似的。今被顾焕章杀死,那上有走线,只要有人一动此,那走线铃铛就通到那西屋中。今日顾焕章杀死了这只羊,那走线铃铛一响,惊动了防守之人,大家鸣锣聚众。吴恩在后面早已听见,拔龙泉剑奔到前院,说:“好大胆的奸细,胆敢前来行刺!”举龙泉剑照定顾焕章头顶就砍。顾焕章用太阿剑急架相迎,说:“唔呀!混帐忘八羔子,今天否是与你干上了!”摆宝剑与吴恩杀在一处。此时后边劝善会总蔡文增也知道信了,连忙拿五云筒扑奔前面而来,帮助吴恩捉拿奸细。顾焕章见贼人势大,怕受他人之算,自己受伤,把太阿剑一摆,杀开一条血路,飞身上房,想要逃走。蔡文增照定他后胸就是一五云简,一股青烟把顾焕章后身的衣服烧着。顾焕章翻身跳在房上,正在荒疏,并未曾留神,往下一跳,正跳在翻板之上,“噗哧”一声,堕入地板之下大坑内。早被贼人看见,用挠钩套锁搭住。蔡文增、吴恩二人过来,派手下人把他搭上坑来,牢拴二臂,吩咐人将他搭到西院空房内,派兵丁小头目胡得宜看守。胡得宜带领四个手下人,把他押到西跨院北上房,把顾焕章捆在椅子上。胡得宜带着四个小伙计在廊檐底下喝酒。
天已到三鼓以后,顾焕章闭目等死,宝剑也叫蔡文增得去。自己心中着急之际,忽听廊檐下“哎呀,噗咚”,“咕噜噜,吧嗒”。“哎呀”是胡得宜一嚷,“噗咚”是他栽倒了,“咕噜噜”是他一滚,“吧嗒”是他酒瓶子砸了。胡得宜与四个伙计俱皆丧命。从外面进来一人,说:“侯爷多有受惊,我特意前来救你。”走过去把绳扣解开。顾焕章一瞧,不是别人,正是飞天大圣玉昆。顾焕章说:“你从哪里来?玉昆说:“只因那一日穆将军派一干英雄取了祁河寺,赤发瘟神韩登禄死在乱军之中。穆将军查点人马,就缺倭侯爷、王义士、高杰、白少将军等。在各处寻找,并不见你们几个人的下落。穆将军这才派朱天飞、侯化泰这二位老英雄寻找你等去,找了一天也不见回来,穆将军甚为着急,这才派我前来。前者我上大竹子山来过,这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