腑之事说说。”吴恩连连叩头,口称:“祖师老爷,弟子愚昧无知,所作之事,你老人家尽皆知晓。弟子知非改过,再不敢造孽了。弟子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情愿听祖师教训。”云霞道人说:“孽障,你既知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贫道我以慈悲为门,善念为本,你身上所带着是什么东西,还不与我摘下去!吴恩说:“是宝剑。”云霞道人叫:“童儿,给他摘下来,扔在山涧之内。”两个小童儿过去,从吴恩身上摘下来。小童儿说:“师弟,他看这宝剑血光熏人,快扔在庙后沟涧里去吧。”两个小童儿去后,吓得吴恩不敢抬头。云霞道人说:“吴恩,你这一身的恶孽,我山人与你扫除去吧。童儿,把吴恩与我拿黄绒绳捆上!”吴恩心中说:“这位道人想是地仙,我从今以后也不下山了,修一个长生不老,与天地同寿,这也是我前世的修济,今生的造化。”自己把眼一闭,竟等候云霞道人打他。等候多时,不见禅杖打下。吴恩睁睛一看,见大殿之上并无一人。心中正在犹疑之际,忽听大殿西边角门之内有人说话,是江苏人的口音,口中念道:“三尺清泉万卷书,上天生我既如何?
不能定国安天下,愧死男儿大丈夫。
唔呀!混帐王八羔子吴恩,你这可往哪里逃走?劫数临头,休想活命!”吴恩回头一看,打西边来了一个道人,身高五尺以外,头戴青缎子九梁道巾,身穿灰色贵州绸子道袍,足下白袜,厚底云履。此人是个日字体,五短身材,面如三秋古月,目似春星,白得分,两眉斜飞入鬓,准头丰满,三山得配,四字方海口,海下雁尾胡须,大耳朝怀,相衬之四方脸,一团的正气,精神百倍。吴恩一看,魂飞魄散。来者非是别人,正是山陕成名,人称赛报应顾焕章。且说顾焕章自从四方镇与侯化泰分手,他背着一个药箱儿,先游三山,后踏五岳,到处济困扶危。这一日,正顺着山路往前行走,忽听前面树林之中一声:“无量佛”,从树林内出来一位羽士黄冠老道。顾焕章一看,正是他师兄黄松山。顾焕章急忙过去行礼,说:“师兄,一向可好!”黄松山说:“愚兄在此久候多时了。”顾焕章说:“师兄是从何处至此?”黄松山说:“我奉师傅之命,叫你投奔灭蜈山绝恩岭。这有师傅锦囊一个,到那里拆开,便知分晓。”顾焕章说:“你我往清妙观,到师叔那里去。”黄松山说:“正是。”二人言罢起身,晓行夜住,饥餐渴饮,那一日,到了绝恩岭清妙观。二位进庙,到了鹤轩,拜见云霞道人。叩头已毕,站立两旁。云霞道人问:“你二人来此何干?”黄松山将他师傅写的字柬呈上。云霞道人打开一看,上面写的是:即请师弟安好。自分手后,适经数载,两地相隔,天南地北,人各一方,时常想念。师弟坐守深山,清修古观,想功课日新月进。今派黄松山、顾从善至贤弟庙中,于本月十九日子时,有妖人吴恩身临宝观,师弟没法将他拿获,与国除害,扫清妖孽,此乃贤弟之功德无量矣!如将妖人拿住,交顾从善送至大清营可也。
聋哑道人草书顿首云霞过人看罢,把几个小道童叫至鹤轩,给顾焕章、黄松山引见,教了道童一片话,叫他们是在日山下装扮起来。他知道他师兄铁牌道人阴阳有准。这日黄松山把吴恩引进庙来,这儿个童儿所说之话,都是黄松山教的。云霞道人把吴恩捆上,两个小童儿早把太阿剑给顾焕章送去了。
此时天到东方发晓,红日东升,顾焕章由西院出来,说:“唔呀,吴恩,你的劫数临头,已然被我拿住了。”吴恩一见顾焕章,知道是上了当啦。吴恩如同惊伤六叶连肝肺,吓坏三毛七孔心,“我与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何必苦苦与我作对?”顾焕章说:“你乃是国家叛逆之徒。俗言说得不错:‘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正在说话之际,忽听有扣打山门之声,小童儿出去开门,只见从外面进来了四位英雄,头一位是马梦太,同那钻云神鹞朱天飞、追风仙猿侯化泰、小白龙王天宠。只因这四位英雄进了山口,由东南那条道绕过来,整整走了一日一夜,走的一个个身倦体乏,四肢无力,来至绝恩岭,见路北有一座大庙,四个人想到里面歇息歇息,找杯水吃。来至庙门首,扣打山门,童儿出去开门,四个人进去到了里面,只见顾焕章手拿太阿剑站立大殿之上,不知所因何故。王天宠等连忙过去行礼,说:“恩兄,自你我分手之后,时常想念。前者在四方镇遇见,并未交谈一言,不知兄长是何主见?”马梦太过去说:“兄长一向可好?”顾焕章说:“二位贤弟,一言难尽了!”自分手之后的事情,对二人述说了一遍。侯化泰一见,也过去说:“道爷,侯化泰这里有礼了。”顾焕章连忙还礼。王天宠说:“哥哥,这二位老英雄,我与你引见引见。这位是久走云南的镖头朱天飞,这位是东昌府二十五里铺追风仙猿侯化泰。因为兄长探南山口被擒,小弟要给哥哥报仇,邀请二位老侠义诈降峨嵋山,打听兄长的下落,才知尊兄被马杰救了。这二位老兄又盗来妖人的阴阳八卦幡。今朝我等跟马梦太大人在峨嵋山南山口等候捉拿吴恩,我等追至此处,幸遇兄长已将妖道吴恩拿住。”顾焕章说:“来,王贤弟,跟我见见师叔与师兄,全都在这庙中哪。”
马梦太先把吴恩扛到西配房这里看守。王天宠同顾焕章到西跨院,拜见云霞道人与黄松山老道。童儿给他四个人预备素斋。云霞道人说:“王天宠、顾焕章,你两个人吃完了斋,急速回差官把吴恩解送大清营去吧。”二人答应,谢过云霞道人,来至前院西鹤轩,与马梦太等相见。童儿摆上素斋,五个人落座吃饭。马梦太心中甚为喜悦:“这件功劳,要将吴恩解往大清营去,真乃是万古不朽!”众人吃完了饭,黄松山说:“贤弟,你们该起身了,天不早啦!”马梦太说:“我背着吴恩,你们四个人随后保护。”这王天宠等四位英雄说:“就依你的主意吧。”马梦太背起吴恩,说:“妖道,我带你去大清营中逛逛。”
这五个人告辞,出了清妙观,顺山路往北走了数十里之遥,出了山口,天就不早了。日色平西之时,王天宠说:“咱们要赶不到大清营,那便如何是好?天色已晚,峨嵋山东山口甚是不好走。依我之见,莫若在兴隆镇打店,住宿一夜,明日起早再往大清营去。”马梦太说:“也好,兄长你就前去打店。”王天宠进了兴隆镇,在北走了有半箭之地,见路东有一座万盛店。王天宠进至里面院中一看,东为上,五间厅房,南边一溜单间,房屋甚是整齐。叫店小二过来问:“上房可有人住么?”店小二说:“上房无人住。你们共是几位?”王天宠说:“把上房打扫干净,我等六个人住在此处。”正说话之间,马梦太等到,一同进东上房,把吴恩放在上,叫小伙计送过洗脸水来。马梦太问伙计:“你姓什么?”店小二说:“我姓王,排行在三。”马梦太问:“你这店里有多少间房子?今天住了有多少位店客?”小二说:“我们这店房倒不少,四十多间,全闲着的。只因年荒岁乱,到处有兵火之灾,路上无有来往的客商。我们这店内也是无有买卖,就剩我们四五个人在这里看房。”马梦太说:“你把大门关上,不准再住别人了。我们是大清营办案的差官,所办的这人贼人,是八卦教的反叛。你要再住了外人,走漏了消息,坏了我们的大事,你可知道你的罪名?”小二说:“我有什么罪名?”马梦太说:“你要走漏了消息,跑了我们的差使,你是灭门九族之罪。”吓的小王三把舌头一伸,转身出去了。马梦太来到吴恩的面前,说:“你喝一碗茶吧?”吴恩一语不发。马梦太说:“你既作逆囚,不摆晚筵,你喝一碗茶吧。”递将过去,老道一饮而尽。马梦太叫店小二过来,要上等一桌酒席。不多一时,小二把酒席摆上,马梦太又劝吴恩吃了点东西,这五个人落座吃酒。正在谈说闲话之际,忽听外面有人叩门,见小二出去把店门开开,让进一个老道来。马梦太就告诉众位:“多要留神!你看外面来了一个老道,怕是妖人的余党。”顾焕章说:“老兄弟,你太多心了。这老道之中也有好有歹,不得一概而论之。”马梦太说:“哥哥,你又挑了眼了。我这话不过是这样说,总是大家留神的为是。”只见外面那老道进了北上房。马梦太把小伙计叫过来,说:“我告诉你不准你住外人,你怎么又往里带生人?”小二说:“我带这不是生人,是在我们这店中常住的,是我一个白二太爷,专门内外两科。今日是给人家治病,从山庄回来。”马梦太说:“不是外人就得了。立刻叫伙计把店门闭了吧。再不准放进人来了!”正在这里与店小二说话,忽听北上房屋内老道口中彷佛念咒之声。马梦太说:“不好!你们听听,那屋内老道在那里念咒哪!”顾焕章说:“你们不要着急,待我前去看看便知分晓。”
顾焕章站起身来,出了东上房,叫店中小伙计说:“你到北上房告诉那位道爷,就提我们前来拜访。”小二答应,到了北上房,说:“白二太爷,外面有一位道爷前来拜访。”老道说:“有请。”顾焕章进了北上房,见迎面站定一个道人,仙风道骨,品貌清奇,年有七十以外;头戴青缎子道冠,身穿蓝缎子道袍,青护领相衬,足下白袜、云鞋;四方脸,面如金盆,长眉朗目,四方口,海下一部银髯,飘洒胸前。顾焕章一看,知道是一位道高德重之人,合掌当胸,打了一个稽首,说:“道友请了。尊驾贵姓大名?哪一座名山洞府参修?”那道人说:“在下姓白,草字玄真,就在石平州铁山观那里住庙。只因年荒岁乱,庙中并无进项。我自幼习学看病,内外两科,来至此处,随缘度日。未领教道友贵姓?”顾焕章说:“姓顾名焕章,道号从善。我同大清营差官捉拿逆叛吴恩,今住此店内。”老道点头说:“是了,原来把那逆叛吴恩拿住了。因为他这一造反,把咱们三清教的人害得好苦,到处化缘,人家都不施舍了,均说老道都是妖人。那一天,我听人传言,在小西村活埋了一个化缘的老道,吓得我也不敢往别处去了。我在这店中住了半载有余。此时才听见店中小王三说众位老爷们把妖道吴恩拿住,故此我在屋中祷告上天,但愿早早的把天地会八卦教灭尽,好辨别出来咱们三清教下的好人。这是我一段的热心。”顾焕章说:“是了,道友请放宽心,大概天地会八卦教不久必灭。我也并非是贪图富贵,所为是扫清逆贼,天下万民安然乐业,从此永庆升平矣。只要天下一律肃清,我就归隐深山,待奉我三清教主,修炼一个长生不老,永不染凡尘,则一生足矣。”白玄真一听顾焕章之言,说:“我问道友,听说妖道吴恩此人长的相貌奇异,我并未见过,恳求道友带我往那屋中一看,不知尊意如何?顾焕章说:“那也无妨,我就同你前去观看观看。”顾焕章一带此人到上房,又惹出一场杀身之祸。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一回
白练祖急中生巧计 吴代光绝处又逢生
歌曰:无事莫坐愁。住山林,学隐流,松篁掩映窗前后。布胜绫绸,菜胜珍馐,枝头花鸟皆吾友。好优游,酣然一觉,蝴蝶梦庄周。
顾焕章带着老道出离北上房,来至东屋里,给王天宠、朱天飞、侯化泰、马梦太四个人引见,把方才北屋所说之话对这四人述说一遍。马梦太与王天宠心中一动,说:“我顾大哥太多事,无故把一个老道让到屋中,怕其中有诈。我等看他见了吴恩,该当如何。他二人要是认得,我们也看得出来;他二人要是不认识,我们也看得出来。他二人一见面,若要露出些机关,我举刀先杀吴恩。”主意已定,只见白老道来至吴恩的面前,说:“这就是皇上家的逆叛吴恩哪!”吴恩睁眼一看,哼了一声,紧皱眉头,一语不发,白玄真微微一笑,说:“你这该死的匹夫,也有今日!你可把三清教之人害苦了!”说罢,转身说:“众位,我要失陪了,你们好好把他解送大清营前去报功吧!”顾焕章等送至门首,只见老道回北上房去了。
顾焕章等见白玄真去后,大家并未瞧出破绽来,是好人是坏人,也不把老道放在心上。大家吃完了晚饭,马梦太说:“咱们五个人轮班睡觉,留两个人值宿看守妖人吴恩也就够了。”顾焕章说:“我与王天宠两个人看守,你们三位养养神,别都熬乏了。”侯化泰、朱天飞说:“也好。”三个人到里间屋中和衣而卧。王天宠与店家要了两支蜡来,把吴恩放在当中椅子上,他两个人在两边坐定,谈说些闲话。外面天交二鼓之时,见店中一干众人均皆睡觉。王天宠到外面巡视了一番,并无一点动作。顾焕章说:“贤弟不必巡查了,外面并无奸细。”王天宠、顾焕章落座吃茶谈话。二人看守吴恩,忽觉头晕眼迷,仰身斜卧在椅子上,昏昏沉沉,二人竟不省人事了。外面帘栊一起,白老道手擎宝剑,进了屋中。
且说这个老道是谁呢?非是别人,正是云南大竹子山仁和教主化地无形白练祖。只因听见探马报道神力王把峨嵋山困住,又听探马报说穆将军大兵不久就到。他怕的是孤山难守,自己点了五千飞虎队,带领众将金头太岁周熊、银面哪咤周铠、花面阎王周通为左右先锋护军。派小常万杨平、摇山动姚兴,叫他二人押运粮草,催趱水路战船,调齐了随后接应。又派了八路流星探马在各处哨探。这里离兴隆镇十五里路,把大营扎下。有细作来报:“八路都会总吴恩被大清营差官所擒。”白练祖一听此言,暗吃一惊,连说不好,急速收拾停妥,带了应用的对象起身,直奔兴隆镇而来。走了有半里之遥,又有细作来报,说是:“大清营的差官押着吴恩住在万盛店。”白练祖这才扑奔万盛店来。
到了店门首,见大门已闭,他打了几下门,小伙计出来把大门开开,一看是一位上年岁的道人。小二说:“住店可不行,我担不了这个罪名,走露了消息,是灭门九族之罪!”老道一点首,说:“你这里来,我有话与你商议。”小王三跟白练祖来到无人之处,白练祖说:“伙计,我是一个云游的道士,会看内外两科的病症。我在前面山庄之上包治了一个干血痨,讲的治好谢我白银六十两。我本是云游道士,并无准住处,人家问我在哪里住,我顺口说在兴隆镇万盛店内,明天还有人上这里来找我。求你给我找一间房子,我多谢你二两白银,不知尊意如何?小王三一听,连连摇头,说:“这一件事,我可不敢应承。大清营众位差官老爷们不叫再租赁外人,我如何敢得罪他们?不行,不行!”白练祖说:“无妨,我有主意保你无事。你把我带到里面空房之内,他们如果要问你之时,你就说我常在这里住的,我会看病,今天是给人家治病回来。难道说他们叫你把常住店的都撵了?我这里有白银五两,拿去买双鞋穿去吧。”王三瞧见银子,伸手接将过来。真是: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接过银子来,笑嘻嘻的说:“道爷,你这么大年岁了,我实在过意不去,你贵姓哪?”白练祖说:“姓白,草字玄真。”王三说:“是了,他们要问我,我就说你是我白二太爷。”带领老道进了店门,把门关上,领老道到了北上房屋内。白练祖故作念咒之声,把顾焕章引到屋中来,与他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