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上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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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上青云-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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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怡蔫搭搭地看看他:“你该问我,你哪句话说对了?”

    苏怡本来在一旁没吭声,相比有厉害老娘罩着的窦英,从小看着家里几个大人掐架长大的苏怡要有眼色的多,刚才看黄鹂发脾气就估摸出来了原因,心中也是一群神兽在咆哮:刘先生你有木有搞错,我们家里送礼是为了让你收下我们俩学生,可您这么弄不是喧宾夺主么?你把人家正主儿家的姑娘晾了一上午啊人家能不生气么?

    本来先生偏的太过就够囧的了,窦英又没事儿找事儿,好吧,他没事儿找事儿是常态,不找事儿才怪呢!可自己一个放松,窦英就把话说到这份上,这表现简直不更糟糕啊!

    黄鹤也扭过头来看向窦英,无奈地摇摇头:“我家里妹子最大,我爹都要哄着她,我大哥都不舍得说她一句重话”

    窦英抱着脑袋道:“完了,回去又要被我妈揍了!”

    苏怡也在心里哀嚎:完了,这可不是晋阳,人家一家子没必要捧着窦英,才第一天就这么火爆,难道日后自己天天给他救火?

    ******************

    黄鹂心情不好,回了房间好一会儿也静不下心来,此时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她实在没心思吃饭,便跑去钱氏那里说自己想吃街上的馄饨面,顺便出去逛逛散散心。钱氏看她一脸不开心,问她怎么了,黄鹂蔫蔫地说了句人多吵得慌,钱氏当真,想着女儿那么多人一起念书确实挺吵的,大中午的女儿要出去就出去吧,反正胡嫂做的饭也不怎么好吃,女儿偶尔出去吃碗馄饨面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便随她去了。

    黄鹂上了街,尽管并不是真的想吃馄饨面,还是去买了两碗,问摊主借了竹子提桶,装好了馄饨面一路拎到了破庙。

    黄鹂心情不爽,虽然k了窦英一顿,但是k的不痛快,心里依然还是不爽!她k来k去无非是说女进士们厉害,可是窦英说的嫁不出去这个话题她却没去反驳,她不想在这话题上多扯,毕竟算不上熟人,她不想把这种话题挂在嘴边,她厉害,但好歹也是个小家碧玉,真的没兴趣将这种婚嫁之事拿来谈论。可也就因为没有拿出来说,她心里就没法痛快了。她一边走,一边咬着嘴唇想:自己干嘛不吼他?嫁人有什么了不起么?镇上的女人十个有九个都嫁人的,女御史才有几个?厉害的男人为了自在一辈子不结婚那叫真名士自风流,怎么到了女进士这里倒成了嫁不出去了?

    黄鹂心中恼火,可随着离破庙越来越近,她的情绪也一点点平复下来,走到陈举人的门外,她听到里头传出来陈举人说话的声音,只是不太清楚,她轻轻敲敲门:“老师,我过来了!”

    里头的声音一顿,紧接着传出陈举人抬高了一些的声音:“是鹂娘么,你进来吧!”

    黄鹂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地拎着竹筒走进来,陈举人已经继续跟李思熙讲课了,她不想打扰。可细细一听,说的却不是课程,而是别的东西:“你打听清楚了,是姓熊?”

    李思熙毕恭毕敬地站在陈举人床边,垂首道:“是,问清楚了,是翰林院的熊学士。”

    陈举人的嘴角翘了起来:“你底子还不错,这阵子复习的也算扎实,只要不遇到性格怪癖出题奇异的考官基本不会出问题,现在知道了是熊翰林,我也就放心了。”

    李思熙道:“老师认识他么?”

    陈举人:“不认识,但我知道他。他的事儿官面上的人有几个不知道呢?他是丁丑年的进士,学问做得好,这些年一直在在翰林院任职,出名的性格耿直。”

    “熊翰林叫熊杰,是应天府人,他本人出身一般,家中不过是应天府的普通的市民,熊翰林父亲早亡,他母亲在父亲死后不到一年就改嫁了,把不到两岁的儿子丢给年迈的婆婆。后来熊翰林的祖母也故去了,熊翰林当时还不到四岁,族里人觉得他命硬,谁也不愿意管,踢来踢去踢了快一年,被回乡探亲的杜远山先生的丈夫熊大先生带回了家。”

    “远山先生是三十年前的女进士,也是本朝最早的女进士了!她丈夫熊大先生身体不好,收留了熊翰林之后没一年也死了,当时许多人劝远山先生把熊杰送走,说再留他只怕远山先生也会遭殃,远山先生却并不在乎这个,还把家里说闲话的下人辞退了出去,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她不信这些鬼话。熊翰林便被远山先生一手抚养成人,二十二岁就中了进士,后来他做了五品官,按规矩可以为妻,母,请县君封,他便上表说长嫂如母,想要为嫂子请个县君的封号,当时远山先生已经是四品高官,头上顶了两个四品衔,可还是笑纳了这轴县君的敕封。当时有些人说熊杰不孝,不给母亲请封却给嫂子请封,又说远山先生不知道谦让……”

    陈举人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李思熙便愤然插嘴:“这些人真是小人!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便是律法都有规定,抛弃了孩子的父母不可以再纠缠孩子的(注1)竟然还有人让他把诰命请给那等不慈的女子,简直岂有此理!”

    陈举人倒没什么激动的:“朝中大臣那么多,有一两个把孝字当噱头的也不奇怪。不过也没什么可怕的,遇到硬气的直接就踹回去了。当时远山先生就是坦坦荡荡地说:‘做了好事若不能得到回报的话,时间长了谁还愿意做好事儿?我不在乎这么个小小的七品诰命,但我须得收下诰命,为世人做个表率:为父母者,若不能尽到父母的义务,那就没资格获得子女的带来的荣耀!’这件事儿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熊杰的孤拐脾气也就出了名。他性格中正,虽然有些耿直倔强,却并非那种会胡乱出题的考官。嗯,他出身于应天府,应天府的情况我与你们说过的,跟开封没差到哪里去,生在应天府,中了进士就一直在开封府……这还是他第一次离开京畿,他出题,向来是不会出地方上的问题了,思熙,你多琢磨琢磨我给你讲的这几年的国策变动,我估摸着他在这方面出题的可能性比较大。”

    李思熙连连点头,黄鹂凑到陈举人身边小声问:“老师,这些,我能跟我大哥说么?”

    陈举人笑了起来:“有什么不能说的?他是你哥哥呢!”

    “谢谢老师!”黄鹂虽然早就猜到陈举人会答应,但确认下来还是挺开心的,毕竟这跟讲经书又不一样,涉及到猜题,考官八卦,不是老师同意她觉得不合适说出去。她谢完老师,脑子里还在想冯先生跟熊翰林的事儿,觉得冯先生简直太厉害了,自己要是能这样厉害该多好!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拎起竹子提桶:“对了,老师,我带了才煮好的馄饨面过来,给您和师兄盛上么?”

    陈举人笑道:“好。”

    李思熙忙道:“不用不用,师妹,你跟老师吃就行了,我不饿!”他才说完话,肚子里就发出了大大的一声咕噜。黄鹂笑嘻嘻地说:“师兄,你的肚子比你实在啊!”

    陈举人皱着眉道:“思熙,你没吃早饭么?怎么饿成这样?你家里还有粮食么?”

    李思熙尴尬地说:“家里还有秋天收的不少稻米,只是一直没空去碾……在外头买东西吃总是没自家做的实惠。”关键是家里就剩两吊钱了,买吃的哪里敢放开肚皮吃?少不得回头还得再当几把椅子!

    陈举人愣了一下,叹了口气:“你要去碾米,就不知道跟我请半天假?”

    李思熙道:“好不容易有老师给我讲课,我哪舍得耽搁!”

    陈举人无奈地摇摇头:自己这个学生,死心眼的厉害,这要考不上秀才,他一个人真能把自己饿死!

    男学生这边呆呆的,女学生那边今日也怪怪的,陈举人敏锐地感觉到今日黄鹂兴致不高,便问道:“鹂娘,你怎么了,不痛快?”

    有人问,黄鹂的委屈劲儿就上来了,声音也有些哽了:“刘先生不理我,连我写的字都懒得翻一下……这样的课,上不上有什么意思呢?”

    她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李思熙满头都是问号呢,陈举人已经听明白了了,闻言叹了口气:“没意思那就不用上了!”

    黄鹂一愣:“不上了?可是,可是我想读书啊!”

    陈举人道:“你难道不是我的学生?回去跟你父亲说一声,你以后每天过来我这里听课!”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黄鹂听到陈举人的话,先是一愣,紧接着差点高兴的跳起来。

    “老师,老师,您让我过来上课?真的让我过来上课?”

    陈举人听她的声音都要飘起来,也笑了:“我哄你做什么?”

    黄鹂叫道:“我全天都过来?跟师兄一样?”

    陈举人点点头:“你要是有空,最好全天都过来,我本想着你念书的时间短,跟着你师兄一起上课只怕跟不上,不过这阵子看来还不错,除了诗诌的实在不成样子,你背的东西倒也不比你师兄少了。思熙,你师妹虽然年纪小,书读的可不少,你们以后一起读书,要相互扶助,谦让友爱。”

    黄鹂跟李思熙忙一起答是。

    陈举人有条有理地慢慢说着他们日后的学习安排,黄鹂简直要乐死了,抬头看看陈举人,侧过脸看看李思熙,觉得拜师这么久了,好像今日才真正算作了老师的学生。

    陈举人嘱咐了一通,想了想,又道:“鹂娘,我其实本来是想过几个月再提这个事儿的,毕竟我这边偏僻,你一个女孩子总是往这边走也不方便。你过去来的时间没个准儿,以后按时来去,还是让个人送你,绕小路或者坐车,不要弄得太显眼。”

    陈举人说的理所当然,黄鹂却有些疑惑:“老师,虽然你这里稍微偏了点,可是就在镇上啊,全镇子有几个人我不认识,没事的。”

    陈举人摇摇头:“没人会打你的坏主意,但我这边却不好说,家门不幸,被我那侄儿知道你拜了我做老师,只怕要给你家捣乱的。”

    黄鹂想起家里人提起的陈有才的事迹,皱皱眉:“老师,他这般混账,您就不告他?”

    陈举人道:“我想惩治他,何须用告?也就再忍两三个月吧,以后就无所谓了。”却不再提这个话题。黄鹂看她的神色,觉得自家老师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虽然仍有疑虑,却也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决定按照老师的意思来:“那我从西边巷子绕过来吧”

    陈举人点点头:“可!”

    正说着话,忽然门外传来动静:“陈先生,您在么?”

    陈举人说了句请进,外头便走进了个光头的尼姑。这尼姑三十上下,皮肤黝黑,手里拎着个陶壶:“才烧了热水,冲了些茶过来!这就是先生收的那个女学生吧,真是姿容出众!!”

    黄鹂赶紧冲那尼姑施礼:“我好几次过来都没见到师傅,只知道师傅们一直照顾着老师,心中十分感激!实在是多谢您了。”她说着冲那尼姑行了个作了个揖,要说女孩子一般行的是万福,但读书人之间作揖更常见,便是女性也是如此,黄鹂如今是作为陈举人的弟子来感谢别人,作揖这会儿却是比万福更适合的。而李思熙则跑过去把尼姑手里的陶壶接了过去,然后拿了放在一边破桌子上的几个杯子挨个倒满。

    那尼姑见黄鹂跟她打招呼,也赶紧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黄施主客气了,我们虽然是出家人,也知道陈先生是个了不起的人,能为她做点事情,心中十分荣幸。贫尼法号静慧,施主称我的法号便好。”这尼姑却是提也没提什么出家人慈悲为怀这些话,显然对她来说,能够照顾陈举人并非是自己发挥善心,而是真心尊重陈举人,未能够照顾她而荣幸。黄鹂敏锐地感受到这一点,心道果然有本事的人别管多落魄,总是被人尊重的,行动上却是赶紧又冲那尼姑再次作揖,口中称“静慧师傅”。

    说话间,李思熙已经十分乖觉地给陈举人盛好了馄饨面,认出那馄饨桶是卖素馅馄饨的老张家的桶,便干脆给静慧师傅也盛了一碗,然后招呼静慧师傅跟陈举人一起吃饭。他则老老实实跟黄鹂一起在一旁侍奉。

    陈举人的举止向来优雅,此时虽然坐在炕桌前,却跟参加宴会似的,十分从容,她小口吃着馄饨面,半点声音都没有。静慧的动作就没这么讲究了,大口大口地吃着面,吃得快,鼻尖很快都冒出了一层汗,显然是饿了,不过大概是因为坐在陈举人身旁,黄鹂看得出,她其实也是尽量让自己吞咽的声音小一点的。这位静慧师傅虽然长得黑,眉眼却很端正,皮肤黑估计也是常年在外化缘风吹日晒闹的。两个人面对面地坐在炕桌上,一言不发地吃东西,吃完了馄饨面,李思熙忙不迭地把碗筷收拾好擦干净了桌子,把刚才倒好的茶端了上来——他在这方面是在是细心,茶端上来正好不冷不热适合入口。陈举人抿了口茶,这才问静慧:“静慧师傅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静慧叹了口气:“我跟静思走到了城门前,才知道县尊又给增加了个城门税,四尺以上的孩子都要交。有读碟的僧人可以免,我没有度牒,要掏二十文。正好看到有镇上的车出城来,静思干脆就让我搭车回来了,毕竟去的晚了,天气也不好只怕能化到的不多,实在不值当掏这个钱。先生,您说这县尊大人怎么这么能折腾啊?从来都是进城的商贩才要交钱的,他竟然按人头全都收,简直是一点名声都不要了。算了,我明天早点去,要不然半天就交二十文太不划算了!”

    陈举人笑了笑:“他本就是来刮钱的,要什么名声!不过他也蹦跶不了几天了,一个王家的旁支子弟罢了,年纪这么大吃相还这么难看,只怕也是用尽了人情才弄来的实差,刮完这一笔,也够呛有机会谋到实差了!好在他胆子不算大,并没有做什么欺男霸女的混账行径,就是糊涂点贪财点……就算日后被追究,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静慧师傅,你跟静思师傅最近也不要去县里了,天气冷,路又滑,每天来回在路上就要两个时辰,万一遇到大雪给困住可不是玩的!城门又乱收税,实在不够折腾的!”

    静慧笑道:“官路上总是有车的,真遇到大雪也不至于真给困住,虽说城门收税,可是年根儿了店铺人多,人们手头也宽,化缘得到的吃食钱物也比过去多了不少。待我们凑够了钱,就去给我正正经经买个度牒!有读碟讲经办事都方便,唉,因为我没度牒,可没少拖累静思。”

    陈举人笑道:“你们相依为命,她是不会觉得你拖累的。”

    黄鹂听得耳朵都快要竖起来了,别看两人说的是静慧遇到的事儿,可她忽然想起自己一直以来的一点疑惑:陈举人这样的身份,随便让人给县里递个帖子,还制不住个陈有才?现在听来,陈举人一直这么忍着,只怕跟这县尊是个混账糊涂蛋也是有关系的,怪不得先生总是说过阵子过阵子,这是要等县令换人?

    她并不明白,以陈举人的身份,便是县令糊涂,要跟黄有才较真也有的是办法。只是当日她心灰意冷什么都不想做,而现在则是懒得跟他打交道罢了——毕竟他任期马上结束了。

    吃了午饭,按习惯陈举人要午睡一会儿,黄鹂便拿了提桶跟陈举人告辞,李思熙照例跟着陪着黄鹂往回走。走在路上,她忍不住文李思熙:“师兄,你最近没到街上摆摊,”

    李思熙挠挠头:“还有两贯钱,凑活过年没问题的。家里有米,你家送的肉,先生给了我一大半,”

    黄鹂道:“可你也不能只吃这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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