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长了一厘米,明天继续吊杆子。”榔头摸着下巴叹息。小包子的脸更黑青了——包四海每天要在花园,被榔头吊在单杠上吊一个小时。
“那种新牌子的营养素还是不错的,再叫花椒买一些。”田葛点头。
“他垫脚尖了,你们没看到吗?”萧克羌指指包四海的脚后跟。
苦难的包四海,被按着肩膀再测量了一次,他是人啊,不是丢在外面菜地里的幼苗,给点水就能长高的。早饭过后,一家人站在家门口,鱼悦很郑重其事地把书包以授勋的方式递给包四海:“恩,努力学习,努力长高。今天开始自己走路上学。”
萧克羌递给他一个盒子:“每隔一堂课吃一次营养素,长不高就回来加餐,你喜欢加餐吃撑死还是按时吃药丸自己选择。”
榔头拍拍包四海的肩膀:“兄弟,小时候,家穷,上不起学,现在全看你了。”
“不要骗小孩好不好。”田葛讥讽榔头,这家伙绝对是属于每天打架不好好学习的一种。
包四海背着书包,左手一盒药,右手一盒饭地走了。鱼悦看着那孩子的背影,有种奇妙的做父亲的感觉。
白水东市的风突然卷起一些窥视的凉意,鱼悦四下看着,一切如常,可是从心底泛起一种异常熟悉的光,那道光窥视着他,从上到下。
“怎么了?”榔头问鱼悦,鱼悦看着四周,接着摇头:“什么也没有。”
寓所附近的角落,一颗巨大的四季花树下,一辆非常普通的民用家居轿车停在那里,这种车子附近有很多,所以它并不起眼。
方真坐在车子后,贪婪地上下看着不远处的人们。鱼悦抚摸着那个瘦小的少年嘱咐着什么,他好了吗?身上的伤还疼吗?这么久了,自己无法在他面前出现,他恨自己吗?方真几次想拉开车门冲出去,可是,方舟紧紧抓着他的肩膀。对啊,他要冷静,他要冷静,他不能出去,出去,只会害了了他,他从出生就在连累他,他不能接近他,即使他是那么、那么想走过去,大力地拥抱这个世界上他最疼爱的人,他的弟弟,他的吱吱。
“好了,回去吧,人不在那里了。”方舟小心地问着。
方真靠着玻璃,一句话没说。
“我帮你打开吧,希望你不要恨我,好吗?”方舟小心地拿出钥匙,打开束缚在方真手腕和脚腕上的铐子。
方真松了下得到自由的手,第一件事情就是狠狠抽了面前的方舟一个大耳光。方舟没反抗,他不在乎地擦下嘴角的血:“别恨我,我已经违抗了春水的命令带你来这里,方真,我们不能违抗的东西,就不要去违抗,现在的我们,还没有那个能力。回去吧,你看到了,他很好,活得这么快乐,他不需要你了,只有我会在你身边,方真,一起十年了,从训练所,一直到现在,我跟随着你,为什么不能看我一眼呢?我是有能力回答你爱的人啊!”
方舟越来越激动,突然伸出手一把抱住方真的头狠狠地亲了下去。
“啪!”意料中的一耳光,方舟的表情却无比满足,他碰到他的唇了,冰凉。他知道,回去面前这个人会有无数的手段等待着他,不后悔,他从来不后悔为他做的一切。
“回去吧。”方真没有训斥方舟的无礼,他整治他有一千种方式,但是现在他没心情。
“春水发来消息,那个实验体,三天没吃饭了,他很依赖你,春水叫你快些回去,不然他们谁也压制不了他。”方舟恢复了正经的态度汇报着。
“知道了。”方真睁大眼睛,看着这所房子,他是多么地想走进去,触摸下那个绿色的门铃,推开那扇木门,吱吱就在里面……接着,他和这房子擦身而过,越来越远。
正在换新衣服的鱼悦,突然觉得心口疼了一下,他皱着眉头抚摸着胸口,他茫然地看下四周,怎么了?今天好奇怪。
“怎么了?新衣服不合适?”田葛谨慎地问着。
鱼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套合体的蓝色金边制服,领口上别着金色的水琴配饰,袖口金灿灿的一道压痕,衣服款式简单、合体。金色的压痕是绝对的地位,现在,乐医仲裁所给了他前所未有的长老荣耀,在吴岚,只有四大家族的族长衣服上有金色的压痕。
“你不觉的乐灵岛的白色更加适合你吗?” 田葛突然调侃。
鱼悦笑了下,弯腰轻轻提起他的那把水琴箱子:“说起讨厌来,我先是讨厌白色,接着讨厌这样的蓝色。”
田葛笑笑整理下衣服和他一起出门,路过门口的时候,萧克羌靠着大门挥手,田葛问他:“不后悔吗?您的父亲一直盼望你能走进那里。”
萧克羌抓了两下头发:“束缚,一次就够了。”
依旧是家门口,榔头穿着一套中校制服,尴尬无比的手脚不知道该放在那里,他看到鱼悦,腆着脸指下自己笔挺的腰部:“他们给我带了三寸的钢板,说我军姿不好会丢你的脸。这不笑话吗?”
鱼悦把手里的水琴箱子递到他手里:“很帅气,挺适合你。”
榔头立刻一点意见都无地敬了个帅气的军礼:“您的安全,就交给我吧。”
刘君无奈地扯下嘴角:“榔头,敬礼的手,用错了。”
花椒站在院子里带着仆人们深深鞠躬,门口的笑声缓缓传进院子里,花椒觉得很幸福,因为,这家的主人是多么的优秀啊。
……
被叫家长了
鱼悦没有参加仲裁所所谓的欢迎会,田葛代表他去了。鱼悦自己直接进入资料室去找文件,他的时间不多,每天只有一个半小时的借阅时间。
国家乐医仲裁所坐落在白水城的中心,这所建筑是老建筑,有两千多年的历史,过去这里是一所神庙,现在这里依旧供奉神——活着的在民众心目中的神。鱼悦是第一次踏入这里,他以前认为这里是阴森森的地方,小时候随知意是这样告诉他的。
“那是个可怕的地方,人们不许随便说话、随便吃东西,每个人都和木雕一样,要用手按一下,软的是人,硬的的雕像。有个乌鸦嗓子的女人每天在角楼鬼叫,据说这样可以驱鬼。”
鱼悦环视四周,其实,这里的光线非常的好,窗户都是两米左右高、一米宽的长形大玻璃。地板是过去的直接从山上采集下来的花岗岩,一些工作人员,趴在地板上,很用心地擦拭着它们,一千多年来,岩石被擦得能映照出人的影子。
“请跟我这边走。”帝堂秋笑笑指下前面。
鱼悦看着只穿了一件衬便裤到处晃悠的帝堂秋,他像个特例一般,每个人都认识他,每个人都认为他这样穿才是正常的。他们觉得这个年轻的头领很亲切,所以每个人都对他报以微笑,崇敬的眼神从眼底荡漾出来映照在帝堂秋的身上。
一个浑厚的女高音缓缓地从一个角楼传来,帝堂秋指下那里对鱼悦说:“传说,在遥远的上古,人们拿最美妙的歌声祭司音乐之神。每天这个时候,在那儿,依旧有旧教的祭司者这样奉献自己的祭品。他们很虔诚,在那个地方歌唱了两千年,从未间断过。”
鱼悦微微点头,没有发表意见,但是他已否决了知意的虚假证言,为了叫弟弟讨厌这个地方,他编造了莫须有的罪证妖魔化这里。
走过层层关卡,接受完一次又一次的安检,帝堂秋带着鱼悦来到一个地下金库一样的地方。
“过来帮忙。这家伙很多岁了,有时候还真难开。”帝堂秋使劲抓着巨大的轮船舵盘一样的开关向下压,鱼悦走过去帮忙。
伴随着“嘎吱嘎吱”的铁锈声,一块有一米多厚的圆形钢板门缓缓地被拉开了。
“进去吧,这里就是上下九百年,吴岚乐医的最高层机密了!悄悄告诉你,这里面臭死了。”帝堂秋一脸厌恶地指下里面。
鱼悦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他想象中并不大的房间。好大!太可怕了!这是他现今的想法。
无数的古式高木柜整齐地排列着,看不到尽头。从最早的纸版档案、胶片、录像带到稍近一些的碟片、资料卷,这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电脑这种东西,鱼悦有一种上当的感觉,于是他怒视帝堂秋。
帝堂秋咳嗽了几下:“恩……要知道这里不许别人随便进,目前整个吴岚,能进这里的人不到二十位,大家都很忙,没时间整理的,你看,我也很忙啊。那么,你在这里找吧,我去,我去忙其他的了,一个半小时后我来接你。”
帝堂秋快步离开这个地方,走出很远之后,他依旧能感觉到,鱼悦恶狠狠的眼光在看着他。他要赶快离开,要知道,他要耽误早餐会了,啊,说起早餐会,每个乐医仲裁所的人都喜欢它,早餐会的小点心,啧啧……实在是太美味了。
榔头坐在仲裁所外围的一所小楼里,这里是专门用于乐盾的休息区,免费的医生,免费的按摩师,免费的休闲场所,免费的奢侈品随便取用,免费的射击场他可以在这里无限制地发火箭炮玩。这里的人身高马大,这里是巨人的故乡,两米的身高在这里是中等。榔头看下身下的沙发,特大号的沙发,他对面的乐盾一屁股坐下去,沙发立刻满了,但是同样型号的沙发,能塞下三个榔头还有宽大的缝隙。
榔头看下罗宽,罗宽笑了下:“我第一次来也是这样的感觉,乐医们喜欢巨大的盾体,越是巨大,他们越有安全感。但是级别越高的乐医越喜欢身形灵巧的乐盾,所以在这里看乐盾能看出乐医的品级。”
榔头点点头,他觉得自己和罗宽他们就如误入鸵鸟窝的鸡雏、进入巨人国的小人种。
刘君抱着一袋子巨大的零食走过来,这种零食显然是以乐盾的身形而特定的,刘君必须以抱这个方式拿它。
“哗!好大的甜甜圈!”榔头双手拿着一个洗脸盆口径大小的甜甜圈赞叹了下,接着一口咬下去,味道还挺好的。
“这个很好,我也喜欢……嘿……这个!”身边一位最少在两米五以上,五百斤上下的一个巨人憨厚地介绍着甜甜圈,榔头仰头看着他,无比崇敬地看着他连续吃了五个——只用了不到两秒的时间。
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奇妙的世界,榔头看着身边不知道谁忘记的军队制服,那件制服对他来说,就是个床单。连扣子都是很大型的那种。
“麻烦你,帮我拿一下,我弯不下腰。”一位巨人抱着成堆的食物在榔头头顶说。
榔头拿起衣服举过头顶,巨人微微下蹲,接着榔头突然发现,天空下了零食雨。巨人突然伸出他笨拙的手对他敬礼:“对不起,长官,刚才我看不到您的军衔!抱歉中校先生,请原谅我的无礼。”
被从天而降的零食不断袭击了脑袋的榔头无奈地回礼:“没事,没事。”
榔头坐回沙发,刘君趴在沙发上笑得很大声:“手又错了!”
榔头正要回嘴,耳朵的颤动拉回他愤怒的神智。榔头按了开关,刘君看着他,因为榔头的表情越来越不好。
“怎么了?”刘君问。
“学校……叫家长!包四海那小子闯祸了!”榔头站起来向外走。
榔头坐在车上,换了一件便装,因为鱼悦一再提醒,不许别人知道四海的背景,他需要个正常的青少年期。那小子到底闯了什么祸?榔头一路胡思乱想。两个小时后,榔头乖乖地站在同样乖乖站立的包四海身边被面前的这位粉红女郎骂。
“我当老师五年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学生,上学第一天,顶撞老师、给同学买东西收费、向学校同学售卖神奇的新药丸、贩卖香烟给同学、跟高年级同学打架,还打断别人的鼻梁,人家的家长现在要告我们,太不象话了!”这位老师真的是愤慨极了。
榔头觉得很神奇,早上到现在才三个小时吧,包四海这个家伙怎么做到这么多事情的。
榔头觉得,教师是比实验兽更可怕的东西,真的,实在是太可怕了!那位粉红女郎,从一个孩子的品质,说到她五年的教学经验,甚至她还捎带提起了她教育出来的班级有非常好的升学率。榔头陪着笑脸,给老师赔礼,退还同学的钱,收回所有的神奇药丸,他惊讶的发现,所谓的神奇的新药丸竟然是包四海自己吃的营养素,还有贩卖的香烟竟然是从家里客厅的茶几上偷的——吴岚的法律,不得对未成年人售卖香烟,家里的香烟大家是没数的。接着他又陪着笑脸赔了别人大笔的医药费,甚至还有后期整容费,好话说了一箩筐,那位粉红女郎才放过他。
当夜幕降临,榔头疲惫地瘫在车里对包四海说:“小爷,您真神奇,老子上学的时候都没您这么绝。”
包四海又缩进了角落,一副老实样子一言不发,比鸡雏还鸡雏。
“靠了,给我挺起腰,大声说话,不然我拍死你!”
包四海觉得榔头的话,也许真的有可能实现,于是他直起腰杆大声回答:“对不起,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说吧,这些事情,一件一件地都给我交代清楚,一件不详细,我拍死你!”榔头不耐烦地回答。
“从哪里?”包四海小心地问。
“从迟到!”榔头吼了一声。
“好的,我自己去学校报道的,因为第一次去,所以我不认识路,于是迟到了。”
“顶撞老师呢?”
“我到教室后,那只烂番茄问我入学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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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番茄?”
“就是骂你的那个臭女人!”
“对哦,呵呵,真的像一只烂番茄一样呢。”
“对啊,哥哥,那个女人有许多外号,烂番茄,花痴女,火猴子……”
“给我好好地说你的问题!不许打岔!”
“是!烂番茄……”
“老师!”
“是的,老师。老师拿着一张我入学的成绩讥讽我,说我是她遇到的最愚蠢的学生,这样的成绩不如去街头开小摊,不,说不定摆小摊我都亏本……”
“妈的,死女人。”
“对,那个死女人说我,我当然生气,就顶嘴了,所以她叫我坐到班级最后一排。下课的时候,我一生气,就拿了一条蛇丢进了她的挎包里。”
“做得好,你哪里来的蛇?”
“上学路上,宠物店买的。”
“恩,接着呢?她就没发现?〃
“好像我不是第一个这么干的,所以她一直在惩罚别的学生。”
“那,帮学校同学买东西呢?卖营养素怎么回事?”
“哥,你不知道,那群笨蛋,一直说他家如何如何有钱,妈的,不赚他们钱,简直对不起我自己。”
“不许说脏话,妈的!”
“好的,反正我去小卖铺买东西啊,捎带帮他们买好了,他们喜欢有人跑腿,这样我赚了,他们也满足了虚荣心。”
“你很缺钱吗?”
“是的哥哥!在成为大乐圣之前,必须有一把医器,我问了,很可怕的数字,所以在成为大乐圣之前,我必须存钱。”
“所以你就贩卖营养素和香烟了?”
“是的哥哥!我觉得这笔生意太好做了,以前我怎么没想到呢?简直是无本的买卖,一本万利,百赚不亏……”
榔头的脸都气白了,他怒吼一声飞身把可怜的四海压住,脱下他的裤子就是一顿打:“我拍死你个死小子!不打服你,我就不姓榔!”
事实上,榔头姓穹,曾经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