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黎彦波放声大笑,说不出的轻松写意:“痴儿啊,学学你的夫君,就不能如他那般洒脱么。”
唐柔儿轻摇螓首,突然道:“师父,柔儿可不是宗师啊。”
黎彦波一怔,苦笑道:“你啊,就是放不下,所以永世都无望宗师之境啊。”
他突然向许海风的方向望了过来,二人同时心中一动,转头望去,远处迅快地飘来了二道人影。
“黎前辈……”
夏雅君第一眼看到黎彦波之时,亦是为之一震,但迅即恢复正常,上来见礼。
至于李明堂,只是朝这里瞥了一眼,双脚不停,瞬间划过了数十丈的距离,在一处高地上凝立不动。
黎彦波的目光从李明堂的身上收回,对着夏雅君笑道:“侄女好手段,魔门二宗在侄女的手中才是发扬光大,让我这个老不死为之汗颜啊。”
夏雅君微微一福,道:“您老过奖了,其实这些并非侄女之功。”
“哦?”
“侄女早就将二宗事物全数托付于蒋孔明蒋军师,所有一切都是他在幕后操作。”
黎彦波“啊”了一声,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几年间,一向散漫的魔门弟子就像突然上紧了发条般,变得忙碌紧张起来,原来在他们的背后,有着一个连自己也看不清的人在推动着啊。
“唉……将魔门与官府结为一体,也不知道日后是福是祸啊。”黎彦波感叹万千。
许海风微微张嘴,最后却是不再说话。
就算是在他这一辈,能够保证善事魔门,但是他的后人呢?那就只有老天爷知道了。
“贤侄啊,老夫还未恭喜你荣登大宝呢。”黎彦波突然道。
许海风失笑道:“在您老的眼中,还会在乎这些过往云烟的浮名么?”
黎彦波也不回答,只是问道:“请问贤侄,将要如何安排天下武林人士?”
许海风的表情严肃下来,他望着黎彦波那双清澈的仿佛不含一丝杂质的双目,终于道:“能用则用,桀骜不驯者,我会给他们一个机会……”
“那么,顽固不化的呢?”黎彦波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问道。
许海风移开了双目,眺望远处一望无际的白茫茫一片,他的声音却是无比坚定:“国法难容。”
“呼……”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黎彦波满意的一笑,道:“贤侄没有骗我,也没有令老夫失望啊。”
“师父,您问这个做什么?”唐柔儿好不容易逮了个空子,问道。
“为师终究是出身江湖,忍不住要问了一问。”黎彦波长叹一声,道:“痴儿,今日一别,为师就要浪迹天下,日后怕是再无相见之日了,你……要自己保重啊。”
“师父,您不留下与我在一起么?”唐柔儿紧紧地拽住了黎彦波的衣袖,求恳道:“徒儿没了父亲,就只有您了。”
黎彦波微微摇头,道:“傻孩子,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天下又岂有不散的筵席呢。”
说罢,他轻轻的拍了拍唐柔儿的小手。
不知为何,唐柔儿茫然放开了手,她怔怔的看着那道孤寂的背影渐渐消失于视线之中。
一只大手握紧了这双冰冷的柔荑,许海风将她拥入怀中,道:“黎前辈奇人异士,决不能以常人视之,柔儿,让他老人家去吧。”
唐柔儿将头埋入夫君怀中,久久不在出声。
许海风抬头北望,托何蒂已死,那么匈奴人呢?是否已经灭绝了……
※※※※
北方,在那一片严寒的沙尘暴中,渐渐地,出现了一队又一队连绵不绝的骆驼和马队。
他们踏着跄踉的脚步,艰难地走出了这片被称为死亡陷阱的沙漠之海。
在他们的前方,是一片冰天雪地的绿林。
捧起了地上厚厚的积雪,塞入了干燥的咽喉。
一个青年抬起头来,他的声音低沉有力,有着一种令人心悦诚服的强大力量。
“向前,走……”
第四百一十四章 匈奴不灭
竹枝松叶顶着一堆堆的白雪,杈芽老树也都镶了银边。树枝挂着冰凌,天空扬着雪花,大地好像罩上了一床白色的被单。
雪……
一眼望去,这里是冰雪的天地。想要在这样的环境下,找到上万人的食物,简直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单于,看见了。”阿瓦旱兴冲冲的跑了过来,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欢欣:“蛮人的城市,就在前面。”
“城市么?”括拔鹰抬起了头,他的眼中闪烁着跳跃不定的光芒:“大么?有多少人?”
“大。”阿瓦旱沉声道:“人,不会少于三万。”
括拔鹰转过了头,问道:“国师,蛮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城市?”
“我们走错路了,这里应该是蛮人仅有的三座大城之一。”
哈羯的声音已经再也没有了昔日的雏嫩,在经过了长久的艰苦跋涉,所有的人,都变了。
“错了?”
“是的,沙漠中走岔了,幸好,我们还是出来了。”
括拔鹰的目光向后望去,二万余人经过了那片恐怖的沙海之后,已经无可避免的折损了三成。
成年的战士,已经不足七千了。
“他们……累了。”哈羯的目光在一张张疲倦的脸孔上扫过,他深深的叹息道。
“我们应该怎么做?”括拔鹰低声问道。
“投诚。”
“什么?”阿瓦旱的声音骤然间拔高了许多,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凶戾之色,低声地咆哮道:“我们是匈奴人,投诚?你……”
面对阿瓦旱的怒气,哈羯仿佛根本就是无动于衷,他只是平淡地道:“我只是提出自己的建议,现在,是投诚的时候,哪怕,我们日后的地位只是一群奴隶。”
阿瓦旱眼中的凶光越来越浓,他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从他的口中崩出了几个字:“没上过战场的孬种,就知道做奴隶么?”
哈羯的目光并没有在阿瓦旱那张怒气冲天的脸上停留过片刻,他的眼睛自始至终都凝望在一个人的身上,那就是匈奴人此刻唯一的王者,括拔鹰。
“叮……”
雪亮的刀身在日光下反射出眩目的光芒,阿瓦旱已是操刀在手。
然而,括拔鹰抬起了头,那双冷漠的眼睛扫了过来。
阿瓦旱心中一凛,不知怎地,竟然不敢再有任何举动。
“投诚……”
阿瓦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惊骇的看着括拔鹰,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
三个匈奴人的使者脚步蹒跚地来到了城头之下。
上万人的大部队突然出现在城外,纵然是北方的蛮人,也收起了城墙外那简陋的吊桥。
几个吊蓝从高大的城墙上徐徐放下,将他们三人扯了上去。
许久之后,城中豁然传来一阵轰天的谩骂声。
城门大开,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他双手掩耳,跑到了匈奴人的部队中。
上万双的眼睛都凝望着这个脚步跄踉的使者,一股悲哀绝望的气氛逐渐在整个部队中蔓延开来。
所有人都知道使者的去意,也知道,这是他们唯一的生路了。
在穿越了那片沙海之后,他们……已经没有了粮食。
使者的手放了下来,他的脸上一片血污,脑袋上的二只耳朵已经不翼而飞。
“他们……不肯。”
说完了这句话,使者的身子倒了下来,他的小腹之中深深地插着一把匕首。
削耳之辱,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他还活着回来,就是为了传一句话,之后,就是他生命的完结之时。
括拔鹰把他的身子平平放下,抬头望向面前那并不算是高大的城墙。
城墙之上,密密麻麻,身材高大魁梧的野蛮人高举手中锤棒,大声地呼喊着什么……
二道绳索吊了下来,悬挂在城头之上。
那是另二名使者的尸首。
哈羯来到了括拔鹰的身边,他的声音极低,低到了只有他一人能够听清的地步:“可以了……”
仿佛是轻轻的点动了一下脑袋,括拔鹰豁然转身,大步走进匈奴人的人群之中。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喧哗,但是一万多双眼睛紧紧地注视着他的行动。
括拔鹰来到了马群的面前,这仅存的数千匹骏马,已是他们仅存的坐骑。
他来到了一匹高大的骏马之前,这是一匹跟了他近十年的宝马良驹,骑着它,括拔鹰曾在苍茫的大草原上尽情驰聘,骑着它,括拔鹰曾在汉人的江山上奋勇搏杀,骑着它,括拔鹰曾走过了这片死亡之海。
做为有着马背上的民族之称的匈奴人,这匹马,就是他的命根子,就是他的第二条生命。
伸出了大手,轻轻的抚摸着马儿的脖颈。
骏马消瘦了的身子轻轻的蹭着括拔鹰。
刀光,一闪……
骏马连悲鸣一声的机会也没有,便被括拔鹰一刀斩断脖颈,就此殒命。
轻微的骚乱在人群中泛起了一阵波动。
“杀一千匹马,生火,男人们,吃……”
括拔鹰的声音并不高昂,但是万余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静静地,再也没有人说话,他们的眼中有了某种觉悟。
人群动了起来,仅有的女人们四下散开,将收集到的那些剩余的枯枝堆积起来。
战士们拔出了腰中的马刀,他们走向自己心爱的马匹。
男孩们跟在他们的后面,拿起了水囊,任由满腔的马血喷洒了一头一脸。
火……摇拽的火花升了起来。
一块块芳香四溅的烤肉塞入了战士们的腹中。
男孩们和女人们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们的肚中早已干瘪,他们的嘴唇不住蠕动,只是,无论他们多么垂涎,始终也没有一个人上前半步。
似乎发觉了外面这群黄色皮肤的外来者们异常的举动,城头上渐渐地出现了更多野蛮人战士,他们死死地盯着这群大口咀嚼着的,面黄肌瘦的男人们。
“嘟……”
低沉的号角吹响了……
唯一的一杆绣着金色巨狼的大旗竖了起来……
匈奴人的战士们抛下了手中的肉块,拿起了马刀,汇集到了大旗之下。
括拔鹰挺直的身躯站在大旗之下,他指着前方的城头,厉喝一声:“杀……”
“杀……”
二道人影瞬间越过了人群,他们并肩而奔,向着城头冲去。
紧随其后的,是数十名精壮的二品好手。
在他们的身后,是手持马刀,高声喊叫着的匈奴汉子,他们向着前方,向着那唯一的生路冲了过去。
城头之上撒下了一阵石雨,夹杂着一些并不严密的箭矢。
褫多和阿瓦旱几乎同时到达了城墙之下,他们看着那数米高的低矮城墙,豁然一声大喝,手脚并用,攀了上去。
头顶之上,风声大作,一块大石当头砸下。
他们二人同时抽刀在石下一点,借力一挑,大石呼啸着向身后飞去。
只是,经此一阻,他们上冲的力道已尽,正要无力回落之际,突觉腰间一股大力涌来,一人在身边轻喝道:“上去。”
他们二人的速度骤然间暴增了数倍,已是踏上了城头。
“杀……”
二道凶厉的吼叫声从他们的口中发出,马刀飞舞,数名高大的蛮人已然被这二名一品高手砍翻在地。
一个、二个、三个,数十位二品以上的高手瞬间翻上城墙,他们毫不停留,向着城头之下直冲而去。
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他们的身边迅快掠过,就算是在人挤人的城内,一样是如入无人之地。
利智……
他就像是一把锐利的枪头,将前方的一切阻碍尽数挑破。
城头之下,上百名蛮人战士冲了上来,但匈奴人奋不顾身,他们的身上鲜血淋漓,他们的身上伤痕累累,但是,他们恍若未觉。
“咣……”
城头之下的大铁门终于打开了,潮水般的匈奴人蜂拥而入。
身高体健的蛮人们悲哀的发现,在他们的眼中,那些精神萎靡,仿佛已经饿得弱不禁风的黄色人种,竟然都是一群已经疯狂了的亡命之徒。
他们双目圆睁,满面狰狞,马刀翻飞,以命搏命。
“呼……”
金色的巨狼旗高高地插在了城头之上,括拔鹰亲自持旗而立,他昂首挺胸,厉声喝道:“匈奴不灭……”
城西,褫多高举马刀,全力斩下。
城东,阿瓦旱怒声高喝,奋勇直前。
他们同时放声呐喊:“匈奴不灭……”
“匈奴不灭……”
战场之上,爆发出无数声尽情的呐喊。
那些已经筋疲力尽,那些已经伤重垂死,那些已经血流殆尽的汉子们,突然间再度站了起来,他们向着身边的敌人发出了最后的攻击。
蛮人们恐惧了,惊恐的叫声传遍了整个城堡。
在他们的眼中,这些黄色的汉子已经不是人,而是来自于地狱深渊的恶魔。
城外,哈羯的眼角闪烁着一丝晶莹的泪光,他的口中细细地说着:“老师,您看见了么?忍和狠,我们……做到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禁武
盛夏已过,秋风爽爽,即将迎来平静冰冷的冬季。
然而,大汉京师之内,却是决不平静。京师之中,弥漫着一股如同寒冬腊月一般的森严寒气。
自从一年之前,许海风登基以来,大汉帝国重新恢复了鼎盛之势,威名远播,前所未有。
然而,就在南北一统,天下逐渐步入太平之际,京师之中,再度刮起了一阵腥风血雨。一月之内,朝廷人事变动,诡异难测。
众多大臣因故获罪,或罢或诛,朝堂之上,已是人心惶惶。
直到旬日之前,一切才水落石出,昔日四大世家之一的苏家,这颗在大汉屹立不倒已有数百年历史之久的参天大树,终于倒坍了。
连带着,所有与苏家有关的臣子门生,都遭到了同样的待遇。
为了对付这个根深蒂固的庞大世家,新帝许海风做足了准备。
这位一向以仁德之名传颂于世的绝代霸主,在这一次,却是一反常态,出手之前,不动声色,动手之时,雷厉风行,得手之后,更是以快刀斩乱麻之势,在短短三日之内,便已定下罪名,诛其全族。
苏家的灭亡为朝堂之上的所有人敲响了警钟,他们这才记得,坐在皇位之上的那位大汉新帝,是一位开国皇帝。
纵观历代开国之君,无一不是心狠手辣之辈,那么,他自然不会有此例外了。
苏家的灭亡给朝廷带来了极大的动荡,所引起的余波经久不息。
这也是许海风和蒋孔明二人为何要等到一年之后,大局已定的情势下,才开始了这早就着手准备的大屠杀。
此后的数年之内,天下百官无不兢兢业业,世家子弟也有所收敛,不敢再行那百无禁忌之事。
三年之后,蒋孔明上奏朝廷,请许海风开科取士。
朝堂之上,并没有经过多久的谈论,就一致通过了蒋孔明的这道奏折。
纵然是那些把持着众多官位的三大世家,也是没有丝毫阻挠。
当利益受到侵犯的世家子弟们上京求告之时,方向鸣只是说了一句话,就堵住了所有人的嘴巴。
“我,不想做第二个苏春伟。”
翌年,第一批寒门进士分批派出,逐渐成为了夺取世家门阀手中权力的最佳武器。
※※※※
这一日,许海风翻动着手中的这一张奏折,心中万分犹豫,难得一见的举棋不定。
这一份奏折,是唐家的现任家主唐启吏所上。
“皇上,时辰已到……”
许海风微微点头,在众多宫女太监的拥护下来到了大殿,面南背北而坐。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尖锐的声音从身边的小太监口中发出。
唐启吏踏前一步,道:“臣有本启奏。”
许海风望了眼自己手中的奏折,叹了口气,道:“卿家说罢。”
“是。”唐启吏上前一步,高声道:“启奏皇上,西北卧龙一郡,民风彪悍,郡中百姓,时有争斗,动辄伤人,短短半年,已有十余起命案发生,其中多为口角之争,睚眦之仇。”
许海风放下奏折,问道:“以卿之意,该当如何是好?”
唐启吏略略躬身,他的目光在百官之首的蒋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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