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无垠 上:白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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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无垠 上:白驹-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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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愕然。

  吴秭归道:“不错,今日夜袭我早已知晓。”

  见两人依旧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他决定让他们死也死个明白。

  “难不成你们还以为天下间就只你们‘地妖’的消息是最灵通的么?”

  “那这匣中的东西……”其中一人愣道。

  吴秭归得意道:“匣中的东西倒是真品,可惜……你们已经出不了这门。”

  原来是笃定自己会赢,竟连赝品也不屑使用,这吴秭归当真有自信。

  那两人却仿佛只听到前面半句,长呼一口气道:“那就好,害我怪担心的。”

  周围人莫名其妙,死到临头却还担心身外之物,这“地妖”的人还真是鸟为食亡。

  “哼哼,过一会儿你就再也不需要那东西了。”吴秭归冷哼。他说话间,原本拉网的十数人已迅速摆出一副奇特阵形。

  正是吴门赫赫有名的“星罗棋布阵”!

  此阵集奇门遁甲,暗器,毒物,拳术,剑术为一体,随敌手的不同而自由增减布阵人数,最多时可至百人,数十年来从未有任何一个高手破过此阵!

  网中两人却还一副闲适自在的模样。

  即便是吴秭归,也不禁要佩服他们死到临头居然还能如此镇定。

  然而下一刻,他便明白了个中原因。

  ——腹中忽起一阵剧痛,他难以置信的睁大双眼,看向眼前两人。

  网中没有蒙面扎冲天马尾辫的少年笑意正浓,“实在抱歉,我的暗器上本就淬了毒,方才一碰上你的皮肤便已渗入。没看到预期的好戏实在令你失望透顶吧。”说完居然还俏皮地眨眨眼。

  “如此说来你们本就……”

  “没错,本就没打算放过你。”两人笑眯眯道。

  吴秭归倒吸一口冷气。他暗自运气逼毒却发现丝毫使不上劲,只是说几句话的光景间已觉五内俱焚,足见这毒之猛烈古怪。

  布阵的十数人见状不由眼红,厉声齐喝着“纳命来!”立时发起攻势,一时间,人影重重,杀气一片!

  恰在此时,一道白影自空中迅急划过,这十数人只觉迎面一阵冷风,耳边忽过一道刺耳利响,接着便是喉间一紧,待回过神却已人头落地!

  “来得刚刚好啊,十夜。”网中一人懒懒道。

  他话音刚落,那道白影已在两人面前落下。定睛一看,是一个身形略矮、装束与网中两人一模一样的短发少年。

  “所以说根本就不需要破阵,只要从外将布阵的人杀了就可以了嘛。”网中另一人笑道。

  方才是那少年出的手么?他的手中却并没有任何武器!那么,他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四周围观的人在反应过来的同时无不惊呆了。

  吴秭归见状忽然大喝一声,飞身而起,掌势如排山倒海般骤然而出。

  却在半途生生停住,冷不防大吐一口浓血!

  毒已入骨。

  竟连磨练二十多年的成名绝技“寒雨连江”也未及使出!

  其他家众立时大骇,任谁也无法想到这样的变故!

  星罗棋布阵虽可自由增加人数,最先的十数人却是无可替代,此时已形同废物。何况见识了方才的阵仗,谁还有勇气上前送死?!

  女人和孩子率先尖叫起来,胆小者已纷纷四散准备逃命。

  霎时,哭嚎声,逃窜声,叫骂声,一些略有实力者预备拼命的大喝声,交织成一片。

  谁能看出这是江湖中薄有威名的乾州吴门?!

  网中两人起身,后来的短发少年冷声道,“如何?”

  “依计行事。”两人道。

  话音未落,三人已迅速分离,如三支离弦之箭,闪电也似朝不同方向散开。

  翌日,乾州府衙得报,昨夜吴门突遭大火,家中上下一百一十七口,连同家主吴秭归,无一生还。 
  
  第八章

  七日之约已过了三日。

  这三日,两人也没有见面。

  见面这种事,本来也就没有必要,更何况易辰霜向来不是那么有空的人,踏雪城名下商号遍布大江南北,钱庄,金店,珠宝古玩铺,木料买卖,皮草买卖,香料买卖——这世上值钱的东西永远就那么几样,另有几个庄园,一些大大小小的酒楼饭庄,其他大店小铺自不必说,除了每日处理上上下下的事务,他的早晚课也从不间断,对一个习武者而言,自练武的第一日起便绝对不能有哪怕一日的偷懒——这种习惯也许要直到进棺材方能停止。

  显赫的家世,雄厚的财富本就已难得,更难得的是他同时还具备出色的个人资质——你不得不承认,这世上有些人,确是上天的宠儿。

  然而像他这样的人,活得就真的有意思么?恰恰相反,他的生活可说枯燥至极,作为继承者,等待他的永远是处理不完的事务,沉重的责任,即不能推托也不能逃避——当然他从未想过逃避,正如七夜接受自己作为弱者的命运,他也接受自己的命运。

  踏雪城城规森严,城中不可赌博,有家室者不可狎妓,不可铺张浪费,奢侈享乐,城中也没有任何乐子可寻,因为居于山中,最近的市镇距山脚也还有几里路,城中仆役每逢初一十五轮番休假,可以去镇上采买各人所需,或是寻些乐子,去戏园子听戏,茶馆听说书,妓院喝花酒,赶巧遇上庙会还能凑个热闹,而一旦回到城中,每个人都各司其职,除了完成自己的任务不能再有任何非分之想——日子仿若苦行僧。

  易辰霜过的自然也是这样的日子,甚至比起一般仆役,他的自由更少,除了巡视商号一类的正事,不能随意出城,他的生活乐趣甚至远比不上普通富人家的公子哥。

  尽管他自小便比较寡欲,过着这样的日子,有时未免也觉得无趣透顶。

  也许正因为如此,才会有七日之约。

  这样的比武对他而言当然只是游戏。

  此时的七夜在房内。

  自约定那一日起,他便不再从早到晚地发呆,除了运气调息,每日也在院中习练一番,尽管如此,他依旧不可能是易辰霜的对手。

  他心里很清楚,却并不失落,仿佛应战的只是个与他差不多的角色。他也开始有心思读一些书,这一日他在桌边,读的是书架中随手抽的《南华经》。

  忽然一道迅急的黑影自糊窗的纸间穿过,“啪”的一下落到他面前的桌上。

  是一个纸团。

  他将纸展开,一道俊秀的字迹跃入眼帘。

  “你以为这样干坐着就能勉强在我手下过十招?”

  显然是易辰霜。他在附近么?

  七夜起身,拉开门,却见一袭灰衫的易辰霜立在院中。

  “走。”易辰霜一如既往,毫无情绪地吐出一个字。

  “去哪儿?”七夜简直莫名其妙,他说话一向都这样令人摸不着头脑么?

  “跟我走就是。”他说完便自顾自地走,听到身后没有跟上来的脚步声才又停住,回头看七夜,“我空闲不多。”他说。虽然没有表情,七夜却感受到了他的不满。

  他关上门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走了一两盏茶光景,似乎并没有出城,眼前却出现了一大片林子。

  树都已抽枝发芽,树上栖息着一大片鸟。

  七夜一回头,发现易辰霜已经在一边的坡地上坐下,嘴里衔了一根草,看着他。

  “这里是——”他疑惑的望了一眼易辰霜。

  “我平日练功的地方。”

  “城主究竟有何指教?”七夜恭声道。离那日已有三日,他火气再大也早已消散,常态下的他向来是个温和有礼的年轻人。

  “你恢复得如何?”易辰霜道。

  “不错。”

  易辰霜将草拿到手中把玩,“看见那群鸟么?”

  “嗯。”

  “那种鸟叫做灰头雀,只有慕山这个地方有,它们的习性很奇怪,喜寒不喜温,现在已是四月,踏雪城已不够冷,再过几日它们便要北迁——迁徙前的这几日它们变得十分敏感,任何最细微的风吹草动都能觉察,即便是最好的猎手也很难捕捉到它们。”

  “那又如何?”

  “你能不能用石子打到它们?”

  七夜回头看了看树间三两成群栖息的鸟,毛色像是麻雀,体型却比麻雀要大很多,头顶有一小撮灰毛。

  “你武功虽普通,根基却尚可,你师傅应该很不错。”易辰霜道。

  七夜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在他眼前展现过身手么?

  “你在院子里练功,我看见了。”易辰霜重又把草塞回嘴里,“二十招。”

  “什么?”

  “上次我说十招,实在有些夸张了,我想增加到二十招。”

  七夜笑了一下,“即便过得了二十招,我还是输。”

  “不,我的意思是如果过得了二十招,就算你赢。”易辰霜淡淡道。

  “你很希望我赢?”

  “说不上希望,只是打赌罢了。”他咬了咬草茎,“来加点赌注吧,随便什么都可以。”

  “我没有什么可作赌注的。”七夜道,这是实话,现下他身上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

  “那么,你想要什么——我便以那个做赌注。”易辰霜道。

  七夜看了看天,“现在的话,没有,没有什么想要的。”这也是实话,对于一无所有的人而言,想要的应该是全部,而不仅仅是某一样东西。

  易辰霜看了他一眼,“这么说的话,其实我也一样。”对于拥有一切的人而言,的确已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可是如若没有赌注,岂非太无趣?”他说。

  “是。”七夜点头。

  “那么,赢的人向对方提一个要求吧。”易辰霜道,“自然是对方能做到的。”

  “好。”七夜应道。

  “那么,你赶快去试试能不能打到那群鸟。”

  “这有什么关系么?”

  “你若能打到哪怕一只,便有可能赢,就当是练练兵吧。”易辰霜又换了一根草。

  “为何是今天?”

  “因为今天我有两个时辰空闲。”所以请你来陪我打发一下无聊,易辰霜心里说。

  七夜有些无奈,然而易辰霜的态度令他无法拒绝,虽然这个人向来冷冷淡淡的,甚至从不大声说话,却总是令人觉得不可违抗,似乎听从他的安排是自然而然的。

  七夜开始寻觅脚边的小石子。

  日落西山。

  七夜着实觉得注意力与灵敏度已经下降地厉害。

  两个时辰,他却一次也没有成功。

  若非亲眼看见,绝不能相信这种看起来呆头呆脑的鸟竟有这么灵敏,从前在戒文师傅手下也做过类似的训练,他虽不优秀却绝不可能不通过。

  他回头看了看一边的易辰霜,那人虽没什么表情却一副悠哉的模样,甚至用手头的草做了一堆草蚂蚱。

  七夜实在有些哭笑不得,这种小玩意他十二岁上就不再玩了。

  落日的余晖从林子间穿过落到那人的脸上,身上,七夜第一次认真端详这位年轻的城主。

  他今日穿了一袭灰衫,衬得他的肤色很白,却与七夜的苍白不同,是健康的牙白色。他身形并不魁梧,而是挺拔俊秀那一路,个头只比七夜高半个头,五官秀气,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根本是个儒雅书生,与七夜惯常印象中魁梧威严,端正阳刚的城主形象简直风马牛不相及。

  易辰霜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看了他一眼,“打中了么?”他问。

  “没有。”

  “出手太慢,身形太拙,力不够集中,大部分都白白浪费了。”易辰霜道。

  他刚刚一直在看么?

  “还有四日,以后每日你都可以来。”

  “你会来么?”七夜问。

  不知是落日的关系还是别的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怅然。

  “我每日都来,只是早晚都是固定时分,未必能遇上你。”易辰霜没有抬头,声音依旧毫无情绪。

  “你说话总是这样么?”七夜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这个他一直疑惑的问题。

  “什么?”易辰霜连眼皮也没抬,语气如旧。

  七夜觉得似乎还是换一个话题为好。

  “月牙儿好么?”

  “她向来都很好。”易辰霜道,“你对她有兴趣?”

  “没有,只是看到她……便想起一个人。”

  “弟弟么?”

  “……”

  七夜觉得似乎还是闭上嘴最好. 
  
  第九章

  之后几天,七夜每日都去了那片林子,虽都是早晨或傍晚时分,却果真如易辰霜所说,一次也没有遇见他。

  约定的日子就这样到了。

  他却发现自己没有兵器,易恩将他捡回来的时候并没有连同他的剑也捡了。

  不过那位易城主所说的“过几招”应当指的是空手过招。

  自早晨起他便一直在房中等着,他并不知道去哪儿找易辰霜,只有等对方来找他。

  一直到日落时分易辰霜才来。

  “抱歉,午后来了位客人,招呼的久了些。”他淡淡道。

  七夜道:“无妨。”原本就并没有约定具体时间,自然是什么时候都可以。

  “那就走吧。”易辰霜转身出门。

  自然还是去那片林子。

  “白打,二十招为限。”易辰霜道,“没有异议吧?”

  “没有。”七夜应道。

  虽然之前早已约定过,比试前却还是要说明条件限制,并经双方首肯,这是江湖惯例。

  七夜话音刚落,易沉霜已骤然出手!

  显然不愿浪费时间,速战速决的打法。

  一招既出,直击面门,霎时掌势如风,七夜伸手挡势,本想顺手还招,一对上手才发现对方的速度与力度实已惊人,不仅如此,内力修为也相当不俗,眼前这人看来却分明与自己年纪相仿!

  资质这种东西实在妙不可言。

  才过七招,看起来只是短短的一瞬,只有他自己才明白能接下这七招有多不简单。

  易辰霜丝毫没有放水,的确已在全力出击,若是他手下稍留些情,两人至少可过五十招。

  而现在,不要说回击,能够抵挡住他全部的攻势就已很了不起。

  眨眼间十招已过,易辰霜忽然变招,不再保持正面攻击,而是忽左忽右,忽近忽远,拉大范围——这样的打法,被迫四处闪避接招,气力消耗自然更快,对内力较浅的七夜更为不利。

  不论是身形,招式,内力,还是对敌经验,易辰霜显然都占上风。

  足见实力悬殊之甚。

  十七招,易辰霜忽然一招“踏雪无痕”——他也不管对手实力如何,随意就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一时间掌势如疾风骤雨,迎面朝眼前人袭去!

  一掌定胜负!

  当然,他只用了四成力。

  恰在他的掌逼近的一刻,眼前人忽然消失了。

  收回掌时才发现他已在十丈开外,易辰霜惊讶之余不禁皱了皱眉,在那一刻用尽全身之力施展轻功避开,可是如此一来还有多少力气应付接下来的三招?他依旧没有胜算。

  他正思量,眼前人却并没有就此停下,而是即刻运势,飞身向他袭来,易辰霜出手挡去他的攻势,却猛然挡了个空!

  眼前人再次消失!

  与此同时,一股劲风自脑后袭来,易辰霜迅速反身接招,惊讶导致的刹那耽搁却偏偏给了对方以极其细微的空隙!

  任何一个习武者都明白,只要是空隙,无论有多细微,都有可能是致命的,在高手对招中尤其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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