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你负责把小盼背下去。”刘银屏没有开玩笑。
“包在我身上。”
刘银屏看萧玄衣赖着不走,有点纳闷:“大家都在忙,你怎么不干活去?”
“是这样的,扎营栅的木材在山下,我想借你们的绳子吊上来。”萧玄衣腆着脸道。
“这事你想都不要想!”
刘银屏一掌封门,张小盼低头直笑。这时李克用凑过来:“三弟,你先搬木柴吧,实在不行了,我给你想办法。”
萧玄衣上上下下跑了七八趟,累的实在不行了,坐在地上说道:“二哥,想出来办法没有?”
“你过来。”
萧玄衣爬过去,李克用一边植木桩一边说:“我们以前行军,累得走不动的时候,便唱军歌。”
“然后呢?”萧玄衣眼巴巴地问。
“唱上两遍,就不累了。”
“搞了半天,你竟出这种馊主意。”萧玄衣大为不满。
“怎么是馊主意啊?”
“你这是把人往死里坑。”
“保证管用,过来!我教你。”
“不用,我自己会!”
萧玄衣哼着“江南好”的小调,又跑了几次,总算把木头给搬完了,人也累趴窝儿了。
黄昏时分,三道木栅总算是扎好,因为借助了峰顶的树,木栅扎的特别牢靠。第一道木栅门开在西侧,第二道木栅门开在东侧,第三道木栅门还是开在西侧。要想进来,不绕弯儿不行。
所谓的木栅门,也就是木栅没扎到悬崖边,人刚好可以通过,至于老虎能不能过来,那就不好说了。
几个人匆匆吃了点干粮,天已黑上来,这一天是上弦月,月钩没挂多久,便消失了,星星开始闪耀,悬崖下的马匹历历可数。
忽然一声长啸,山鸣谷应。接着四面八方响起同样的叫声,众人吃了一惊,看来不止三只老虎。
?着李克用的指点,萧玄衣依稀看到,第一只老虎出现在山峰的东南方向,距离山峰有二百多步,停了下来。第二只老虎出现在山峰的正南方,走到第一只老虎那里,也停了下来片刻功夫,在山峰的东南方聚集了六只猛兽。
估计是到齐了,这六只老虎分散开来,对山峰下的马群呈包围状态,慢慢逼近。
十来匹马嘶鸣不已,但由于缰绳被绑在一起,只有胡乱踢蹬。
李克用拿出弓来,将两只箭扣在弦上,低声对萧玄衣说道:“你的虎威,看来今天是不行了。”
众寡悬殊,一出手就要制敌,萧玄衣明白,李克用要射老虎的双眼。
那些老虎低着头,眼睛看不清楚,李克用将脚下的一块石子踢给萧玄衣,萧玄衣会意,捡起石子向李克用箭指的那只老虎扔去。
那只老虎发怒,冲着山顶吼叫起来,叫声未已,两团绿光攸地灭了。
李克用的弓虽然不是强弓,但居高临下,杀伤力还是相当惊人,片刻之间,两只老虎成了瞎子。
剩下的几头老虎不敢再围攻马群,狂奔而去。两只瞎虎也跌跌撞撞,跑的没影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萧玄衣笑道:“他们要是不回来,咱们准备这一场可是白费了。”
“也未必,越是猛兽,报复心越强。”
李克用所言不虚,半个时辰后,那些老虎再次出现,它们找到上山的小径,排成一溜儿,后一只老虎衔着前一只的尾巴,象一条巨蛇爬上了山梁。
估计是惧怕李克用的箭,六只老虎爬上峰顶,在第一道栅栏前停了下来。
李克用对萧玄衣指了指老虎背后的山梁,萧玄衣点点头。
“越快越好。”李克用低声说道。
刘银屏把绳子拿出来,萧玄衣找出绳头,在悬崖边的一棵树上打了个死结。然后把绳子抛下悬崖。
萧玄衣两手抓起绳子,扽了扽,正要往下跳,突然想起刘银屏的嘱咐,一把手抱起张小盼,一手揽着绳子,出溜儿一下,就没影儿了。
刘银屏倒不敢托大,攥住绳子,两手交替,慢慢滑下崖去。
这一边,李克用张弓搭箭,寻找时机。那老虎也挺狡猾,不敢走木栅的偏门,让两只瞎虎头前开路。
两只瞎虎摸到木栅前开始撕咬,李克用射了几箭,虽然都射中了虎头,那两只瞎虎也只是愣了一下,继续撕咬木栅
看看就要撕破第二道木栅,李克用的箭已经射完。李克用抽出弯刀,正准备上前肉搏时,对面的山梁上火光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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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真虎假虎()
饶乐都督府的府治在潢水北岸,城池不大。
这天一行四人来到府治的北门,正要进城时,看到西面不远处有一所破败的庙宇。天色还早,李克用建议先游览一番。
庙前有一座石坊,几个人来到石坊前下了马。石坊有三个门,正中的门额上写着几个大字:汉故将军李广之庙。
先是李克用诧异:“怎么会有‘故将军’的官称?”
“这个你都不懂?‘故’是去世的意思。”萧玄衣卖弄他的半瓶醋。
“那不是废话吗?不去世谁会立庙。”张小盼白了萧玄衣一眼。
“萧大哥说得也不错,应该有这层意思,其实里面还有个典故。”刘银屏笑道。
飞将军李广,才气天下无双,然而一生点儿背。李广结发从军,跟匈奴打了四十多年,他的很多同僚、手下都封侯了,包括他的儿子李敢。李广却到死也没封侯。
有一次,汉武帝派卫青,李广等四人从雁门出击匈奴。卫青批亢捣虚,李广一路却遭遇匈奴主力,兵败被俘。押送到半路上,李广又伺机逃了回来,被朝廷削职为民。
在家闲居无聊,有天夜里李广带了一个随从去找人饮酒,回来时经过灞陵亭,刚好碰到灞陵尉也喝多了,看李广来路不明,灞陵尉就把李广喝斥了一顿。李广本人不善言辞,无以自辩,他的随从就说:“这是故李将军。”
灞陵亭不是长安城,有没有搞宵禁的必要不得而知,然而灞陵尉霸道惯了,见一个故将军的随从也敢顶嘴,勃然大怒:“就算将军也不能夜行,别说以前当过将军。”说罢就把李广拘捕,在亭下蹲了一夜。
这就是“故李将军”的来历。刘银屏说罢,李克用提出质疑:“既然是这个来由,‘故’字更不应该写在上面。”
“怎么说?”萧玄衣问道。
“‘故李将军’这四个字显然是讽刺李广。既然立庙了,为什么还要讽刺呢?”
李克用的话很有道理,刘银屏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所以然来。几个人就进了庙门。
庙宇的规模算是中下,有正殿,有厢房,庭院的正中间有一尊跃马弯弓的石像。只是庙里没有一个人,年久失修,门扇窗叶皆无,并且每所房顶上都有好几个窟窿。窟窿里面,浮云苍狗,变幻莫测。
几个人转了一圈,没什么看的,便来到庙院中央的那尊石像前,品评起来。
“史载飞将军李广猿臂善射,你看看这石像,胳膊短的,哪象猿臂啊?”
“马眼珠子都没了,这不是坑李将军吗?”
“就那张弓还像回事,只是没有弦。”
“弓肯定是有内胎。”
李克用看了一圈,抽出弯刀来,在马肚子上刻字,萧玄衣在旁边看。刘银屏和张小盼俯下身来看座台上的石刻。
“千载故人李克用到此一游!”萧玄衣念道。
“不错吧。”李克用得意洋洋。
“千年以前,飞将军好象和你们不是一家吧。”萧玄衣讽刺李克用是胡人。
“这跟一家不一家有什么关系,我们这是以箭会友。”
萧玄衣正想接着打击李克用,那边刘银屏叫道:“我明白了!”两人连忙凑过去:明白什么了?
“‘故李将军’不是讽刺的意思,而是开玩笑的意思。”刘银屏道。
“谁敢这么无耻,跟飞将军开玩笑。”萧玄衣道。
“以前是这位,刚才就是李三哥。”刘银屏指着石像座台道。
“你们两个分开说,倒跟我没多大关系,连在一起就是骂我。”
李克用踢了萧玄衣一脚,走到石刻前看。正文是四列大字::潢水为弦,长岭为弓,白羽于飞,永靖辽东。落款处一小字已经残缺不全,依稀可辨的几个字:左吾卫将军薛
“原来是我老乡薛大将军建的庙。”李克用叫道。
“薛仁贵?何以见得?”薛仁贵的大号在大唐妇孺皆知,萧玄衣都不用猜。
“薛仁贵东征高句丽时,职位为左吾卫将军。”扶余城一战,是薛仁贵的成名之作。李克用耳熟能详。
“薛仁贵怎么跟飞将军开玩笑了?”张小盼见两人跑题连忙拉回来。
“李三哥都跟飞将军以箭会友了,以薛仁贵的名望,就不能叫他一声故将军?”刘银屏解释道。
“那倒也是,据说薛仁贵的箭能穿透五层铠甲。不比飞将军差多少。”张小盼补充。
“策马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都是说着容易,真正见诸史册的不多,但这种事,薛仁贵一个人就干过好几次。”刘银屏开始崇拜了。
李克用越听越来气,这两个女人明显讽刺他不够资格。不禁傲然说道:“有机会倒要让你们见识见识。”
饶乐都督府的府治,比东受降城大不了多少,与东受降城不同的是,城池里面住的是奚族的首领和各部落酋长,军队不多,所以城内相对繁华一些,酒楼客栈,银铺药行,应有尽有。
四人扮作客商,找了一家旅店住下,掌柜的是个汉人,姓朱,六十来岁,见了萧玄衣几个好像是见了娘家人,特别热情。当晚便备了一席酒给几位洗尘。刘银屏倒是不好意思白吃白喝,也代表几个人,送了朱掌柜一匹布。
席间,萧玄衣向朱掌柜打听“虎威”的事,朱掌柜摇摇头。
“此地这么多老虎,总会有人捕到过,掌柜的竟然没见过虎威?”萧玄衣不相信。
“虎威这东西,倒是听说过,为什么没有见到呢,据我猜测,本地的虎不是真正的老虎。”朱掌柜拈着胡?,若有所思。
“老虎还有真假?”张小盼最天真。
“故老相传,龙为鳞介之长,虎为百兽之尊,龙为水神,虎为山神,它们都是有神通的,所谓云从龙,风从虎。各位有谁见过风从虎啊?”
众人各各摇头,朱掌柜接着说:“所以这事有两种可能,第一种,那些传说夸大失实,甚至是凭空捏造的,第二种可能,那种传说中的神兽消失了。”
“如果说是凭空捏造,但确实有人见过龙,各位应该知道,汉武帝最后一个年号叫‘黄龙’。就是因为那年黄龙出现。才改成这个年号。所以龙、虎这两种神兽应该是有的,不是凭空捏造。”
“那它们为什么会消失呢?”张小盼问了一句。
“人心不古,现在人的贪欲越来越大,机心越来越重,它们在这个世上感到了危险,所以就走掉了呗。”刘银屏抢答道。
朱掌柜点点头:“应该是这个原因。”
“现在这些老虎怎么来的?”李克用问道。
“据我猜测,现在的老虎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彪。彪是老虎的后代,体型上非常象,但没有老虎的神通。”
“原来是彪啊!”众人恍然却没有大悟。
“其实也可以叫老虎,不就是一个名字吗。”朱掌柜的意思就是“假作真时真亦假”。
“这世上还有没有真正的老虎呢?”萧玄衣有点绝望。
“应该有,就象龙一样,很少见罢了。”朱掌柜肯定道。
“贞元年间,西川节度使韦皋还捕获过一条龙,献给朝廷。”刘银屏言之凿凿。
“虎和彪怎么分别啊?”萧玄衣接着问。
“据说虎的体型没有彪大,但比彪厉害多了。”
“还有一点。”刘银屏补充道:“‘为虎作伥’这句话大家应该知道。”
“怎么讲?”李克用问。
“虎是能役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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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很受伤()
据朱掌柜说,每月初十,城里就有一次集会,方圆几百里的人都来此交易。几个人到饶乐府的第二天,刚好就是初十。
塞外人烟稀少,难得碰到一次熙熙攘攘的机会,两位女子早早起床,梳洗停当,准保去扫货。萧玄衣则赖在床上不起。
“人家小盼都来了三次了,你怎么回事?”李克用催促道。
“不想动,让她们自己去吧。”萧玄衣一转身,掉了个头朝里。
“人家买东西,你得付钱,你不去能行啊?”
“你带着银子跟他们去不就行了?”
“我有带钱的习惯吗?”
“让她们自己带着钱去。”
“这样不好哈,这等于说‘大家不要出去了,净花钱。’”
萧玄衣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一边起床一边嘟囔道:“什么时候你们能不让我操心呐。”
正要出门,萧玄衣一眼瞥见两个女人打扮的花枝招展,不仅拉长了脸:“弄这么漂亮干嘛?还嫌不够招眼。”
“怎么了这是?”刘银屏终于忍不住。
萧玄衣爱答不理,一个人往前走,李克用连忙跑过去说道:“我三弟今天心情不好,多多包涵。”
“谁招他惹他了?”
“你没听昨天朱掌柜说吗?他的虎威没戏了。”
“他的虎威没戏,跟我们吊什么脸子,不去了!”刘银屏的嗓门一下提了八度。
萧玄衣忙不迭地跑过来:“去!去!怎么不去呢?”
“你不高兴,我们出去干嘛?”张小盼也加入战团。
“就算我不高兴,我也得想法子让你们高兴。”
“不高兴就算了,我们回房睡觉去。”
“高兴,我特别特别高兴。”
“既然你高兴,那就笑一下给我看看。”
萧玄衣用两个食指摁住两个嘴角,往上一推,呲着牙“嘿嘿”了两声。这一幕看得李克用直摇头:“做一个好男人,真不容易!”
日上三竿,大街上热闹非凡,小摊把路都快挤没了。商品也是五花八门,多种多样,竟然还有买千里火的,只不过在此地不叫“千里火”,而叫“火绳”。
反正只要能晃着就行,管他叫什么,这情况有点类似真虎假虎了。萧玄衣想都不带想的:“把你这东西全给我打包。”
“干什么?”买火绳的吓了一跳。
“我全要了。”萧玄衣一字一顿。
“那不行。”
“怎么了又?”萧玄衣纳闷。
“天还这么早,我买完了干什么去?”
“实在没事,你不能回家啊?”萧玄衣提示。
“我大老远的跑过来赶集,回家这么早干嘛?”
萧玄衣看他不可理喻:“你最多能买多少?”
买火绳的点出十根,抽出来给萧玄衣:“二十文钱,给只烧鸡也行。”
萧玄衣盯着李克用看了半天:“我象买烧鸡的吗?”
“那么多废话,赶紧给别人钱。”
萧玄衣摸了一下,没有零钱,拣出一小块碎银子给那买火绳的。
“找不开呀这个。”买火绳的又嚷起来。
“找不开就不用找了。”
“那怎么行,哪有你这样的?”
李克用看看再不出手不行了,连忙对买火绳的说道:“他这个人人品不好,所以银子的成色也不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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