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这个年龄,叫个爷爷,辈分上肯定不会大错。”
“那行,以后你就管我叫叔叔。”
既然吃了亏,萧玄衣哪肯善罢甘休,当下跟拓跋思谦死打烂缠,几个人这才明白,那老翁不是别人,正是拓跋思谦的阿耶,也就是父亲,盗王拓跋妙。
拓跋妙的坐骑有个名堂,叫“风脚驼”,取其疾如风吹的意思。能日行七百里。
风脚驼不是一般的骆驼,乃是鹿和骆驼交配所生。俗话说风马牛不相及,让鹿和骆驼交配,确实匪夷所思。
安西都护府四镇之一:于阗,在唐之前号称“于阗国”,国内有一个古老的种族:吐火罗人,他们却有这种本领。
后来吐蕃攻占于阗,吐火罗人灭绝殆尽。
第三百五十三章 白头贼()
既然是私了,曹义金就没有把拓跋思谦往甘州衙门送,一行人仍回甘州驿馆。
这么做既给了拓跋妙的面子,也让萧、李二人不再为难。更重要的是,不经过甘州衙门,就少分了一杯羹。
曹义金算是志得意满,回到甘州驿馆后,破例请几个人吃饭。驿丞便开了后院的驿楼,点上灯火,熏上香。
萧、李二人曾登临过一回,不得其门而入,这下堂而皇之地走进去,坐下,左顾右盼了一回,萧玄衣心生感慨:“怪不得当官的喜欢分三六九等。”
“咋了?”李克用当即捧上。
“就象这驿楼吧,也没什么特别的。咱俩来了,只能隔着窗户看一看,老曹一来,咱们就能进来坐着慢慢喝酒。感觉就是不一样。”
“这回萧兄弟立功不小,等会儿多喝一点。”曹义金哈哈笑道。
“虚荣!”拓跋思谦白了萧玄衣一眼。
李克用心知其理,曹义金是官,拓跋思谦是贼,萧玄衣说当官的好处,拓跋思谦当然不高兴,当即安慰了拓跋思谦一句:“萧老三大嘴巴,喜欢说笑。”
“对了,你阿耶还挺爱开玩笑的哈。”萧玄衣想起。
“我阿耶怎么爱开玩笑了?”
“我听你叫他什么‘白头贼’,他也不恼。”
“怎么不恼,只是你们没见。”
原来拓跋思谦看他老爷子须发皤然可喜,突然福至心灵,喊了拓跋秒一声“白头贼”。拓跋妙就让他再喊一遍,拓跋思谦不假思索地又喊了一遍。没想到拓跋妙暴起,将拓跋思谦掀翻揍了一顿。
是你让喊我才喊的,拓跋思谦气不过,又打不过,当下跟老爷子赌气。那老爷子也杠上了,一个月俩人谁也不理谁。
最后拓跋思谦熬不住,索性离家出走了。
“一个外号,至于吗?”拓跋思谦犹自愤愤不平。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个拓跋老弟你就不懂了。”李克用插了一句。
“怎么揭短了?”
“干你们这行靠得是能打能跑,有几个拄着拐杖出来做事的?当然,你阿耶是个例外。”
“那到也是,其实我阿耶也就五十来岁,只是头发白得早而已。”
“我倒是想起一个战例来。”李克用道。
“说说,说说。”年轻人没有不喜欢打仗的,拓跋思谦连声催李克用。
当年五胡乱华,中原沦陷,西晋皇室后裔司马睿开创东晋,定都建康。草创之时,东南的半壁江山也不全是他们司马家的,对建康最具威胁的就是荆襄一带流民势力。
地理上来说,荆襄对于建康是长江上游。荆襄的控制对于建康的稳固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司马睿也不白给,新朝甫立,便派大将陶侃西征荆襄。
中原兵荒马乱,很多世族都跑到江南避祸,这些人被称为流民。流民的资产在逃难中丧失殆尽,要生存下去,不得不铤而走险,杜彛褪蔷O辶髅竦牧煨洹
陶侃号称名将,在讨平杜彛墓讨谢故瞧姆阎苷邸R欢瘸粤税苷蹋幻獾羲泄傧巍
好在东晋朝廷对他信任有加,让他继续指挥军队,戴罪立功。
最后一次决战,陶侃和杜彛骄岳荩召┓⒍睦砉ナ疲髅竦木雍傲艘煌ɑ埃渲凶钪囊痪洌骸笆兰淠邪淄吩艉酰俊
数万叛军当时就有土崩瓦解之势,陶侃挥师急击,杜彛徽匠汕堋
拓跋思谦听完,若有所悟:“看来这‘白头贼’不能叫。”
“玩笑有时候能开,有时候不能开,有的人能开,有的人不能开。”曹义金总结。
“不过我觉得老爷子还是挺有趣的。”李克用道。
“怎么说?”拓跋思谦问。
“胡子都白了,还来看选美大赛。”李克用说罢,*地笑了起来。
“这个你倒是想错了。”曹义金道:“选美大赛你以为是什么?”
“不就是选漂亮女人吗?难道还选男人不成?”
“选美大赛不是选人,是选马。”
“没想到回鹘人也会搞噱头。”
几个人在驿馆里等拓跋妙来交割,一天两天没见人影。背着拓跋思谦,曹义金便跟萧、李二人嘀咕:“盗王好象没有问咱们住哪吧?”
“人家不问,肯定是能找到咱们。”李克用想当然。
“具体多少赎金还没定,也不来知会一下。”
萧玄衣有过当富人的经验:“人家盗王不差钱,能跟买菜似的,货比三家?”
曹义金心里没底儿,萧、李二人别具怀抱,就这样到了第三天,几个人立在驿馆门口等了半晌,还是没有拓跋妙的人影。拓跋思谦急的骂了上千遍“白头贼”。
曹义金有些焦躁:“当时老爷子说得是三天后,别是跟咱们玩文字游戏吧。”
“啥文字游戏?”萧玄衣问。
“四天,五天,一个月都是三天后。”
“人家是成名人物,没这么无聊。”李克用话音刚落,就见大路上拐过来一辆青牛拉的黑色毡车。
拓跋妙从车上下来,对着曹义金一拱手:“看样子你是当家的。”
“不敢,在下凉州捕盜使曹义金。”曹义金说罢,便把拓跋妙往里面让。
曹义金已经和驿丞打过招呼,要借驿馆的正堂办公事。几个人进了正堂,曹义金拿出鱼符来递给李克用道:“李兄弟,麻烦你拿着它看一下门,不要让闲人进来。”
“为什么是我呀?”李克用想看热闹。
“别人我不放心。”
曹义金虽这么说,李克用看了一圈:萧玄衣是失主,拓跋思谦是案犯,曹义金是官家,拓跋妙是赎人的,就他一个闲人,只得接了鱼符:“完事了请我喝酒哈。”
“好说,好说。”
李克用出到正堂门口站着,曹义金便把萧玄衣给拓跋妙介绍了一下。拓跋秒略感意外:“失主,官家都在,看来赎金你们跟小儿商议好了。”
“据拓跋老弟说,这萧兄弟的马到长安,能买到三万两。”曹义金当然往多了说。
“小子的眼光不错嘛。”拓跋妙看来拓跋思谦一眼:“赎金呢?”
“这个具体数目还得跟老丈议定。”
“这种事你们跟小儿商量就行了。”拓跋妙微微一哂。
“二十万。”拓跋思谦说道。
“你小子傻了?!”这个价格高得离谱,拓跋妙也是没想到。
“现在不是马的价钱了,是我的价钱。”
“啥意思?”
“人家萧大哥不差钱,就想要回马,你说怎么办。”
“那就官办吧。”拓跋妙脸一沉。
“我就知道,你留着钱准备再找一个。”拓跋思谦急了。
“你兔崽子胡说什么?”拓跋妙手扬起来,那边拓跋思谦就带上哭腔:“官办就官办吧,省得碍你眼。”
“行,行!”拓跋妙转向萧玄衣道:“萧老弟,二十万够吗?”
“不是钱的事儿,不过前辈看来有些难处,既然这样,你把人领走就行了,钱我也不要了。”
“没钱不成交易,那怎么行?”
“要不等你方便了再说。”
“真的?”
“我们汉人讲究一言千金。”
“那感情好!多谢萧老弟了!这二十万银子我就先借着”
第三百五十四章 豪赌()
盗王跟萧玄衣借钱,不管什么原因,这事儿传出去总归有些不光彩。没想到拓跋秒倒是大言不惭,侃侃而谈。
二十万两银子对拓跋妙来说不算什么大事儿,只是拓跋妙此次来甘州,不光是来赎人,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选美大会。
拓跋妙来赴选美大会,不是来看热闹,也不是要物色好马,而是来赌的。选美大会其实就是选美大赛,有比赛必有博彩。
当然,对于盗王这种身份,赢个万儿八千的都不好意思,要赌就赌大的,要赌大的就得掌控局面,要掌控局面就得有充足的资本。
“怎么掌控局面?”萧玄衣问。
“坐庄啊。”拓跋妙说罢又加了一句:“坐全城人的庄。”
“啥意思?”
“全甘州城的人都可以找我来赌啊,你赢了我赔你银子,你输了我吃你下的注。”
“为什么坐庄就能掌控局面啊?”
“因为庄家可以制定规则。”曹义金插了一句。
“明白人。”拓跋妙笑笑道:“不过,普天下的规则都是对庄家有利的。要不然谁当庄家。”
“一个人赌一城人!恐怕你忙不过来哈。””萧玄衣想不通。
“我就不会多招几个人,开十几个档口啊。”
“那确实得一大批银子。”萧玄衣表示同意。
拓跋妙来赎人,按他的估计,赎金有个万把两就不错了,撑死也就三,五万两,没想到拓跋思谦给自己开出二十万两的身价。
这下就有十几万两银子在拓跋妙的预算之外,任凭他巧手弥合,怎么都要丢出一个漏子。
要是不能稳操胜券,盗王不是白叫了?回碛北去取本钱,肯定来不及,因为拓跋妙已经开始布局了。
萧玄衣暂时不要银子,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不过萧玄衣倒是挺谦虚:“没关系,以前辈的名头,给谁不能借啊?”
“你说给谁借?”拓跋妙问。
萧玄衣没想到拓跋秒会这么问,只得嗫嚅道:“亲戚啊,朋友什么的。”
“你忘了大家叫我什么?”萧玄衣不好回答。这时就听拓跋妙说道:“王没有朋友。”
拓跋妙的一句话让萧玄衣回味不已,这当儿拓跋妙拿出一沓子丝帕来,萧玄衣眼前一亮:那丝帕他认得,就是金蚕丝织成的一万两一张的银票。
当年马王九方木曾经给过萧玄衣几张,在萧玄衣的印象里,马王的那一沓子没有盗王的这一沓子厚实。
养马的没有盗马的有钱,这事儿挺有趣,萧玄衣来不及多想,拓跋妙数出二十张给萧玄衣,萧玄衣连忙摆手:“前辈这是干什么?”
“赔给你的银子。”
“不是说等你方便了吗?”
“你经经手,再给我就算是借给我了。”
还搞这一套,萧玄衣只得接过来,当下数了一数。又给了拓跋妙。
“二十万不是小数,要不要咱立个字据。”拓跋妙提议。
“我不认识字。”萧玄衣连忙摆手,当然不是。
“也罢,不过在座的各位都是证见,一个月后还你二十万两银子。”
萧玄衣还要客套,曹义金插了一句:“那也行,萧兄弟,咱们一个月之后再说吧。”
“年龄大了,忘了你这茬儿了,你们官家抽多少?”拓跋妙忽然想起,便问曹义金。
“这个官府有规定,一般是三成。”
“你们官家真是无本万利哈。”
“大家都得吃饭不是。”曹义金陪着笑。
“这样吧,我的青牸牛车上有七百两金子,还有几千两碎银子,差不多也就是六万两了。”
“要不等老丈方便时候给也行。”
“官家的钱我不欠。你去点点收了吧。”
曹义金出了门,拓跋妙就跟萧玄衣说道:“这几百两金子,就算我借你的钱出的利息。再过几天,我还你一个人情。”
“前辈这是干什么,又是利息又是人情的。”萧玄衣羞人答答。
“老夫历来行事如此,咱们又没有交情,我干嘛要欠你人情。”
萧玄衣一脸苦逼,李克用探头进来:“人情?什么人情?”
李克用本是个好事儿的家伙,眼下有事儿不能参与,不禁在门口心急火燎。看见曹义金出来到牛车上搬东西,便问曹义金事情是不是差不多了,曹义金“嗯”了一声,李克用便走过去将鱼符甩给曹义金,一头钻了进来。
见李克用问,拓跋妙迟疑了一下:“三天后你到城里城外四处走走,自然会明白,到时候你们来找小儿就行了。”
“四处走走?我们要是不明白呢?”李克用道。
“不明白我就没办法了。”
“我的意思是,老前辈既然要送我们人情,干吗不明说。”李克用死皮赖脸。
“能说我不早就说了吗?”
萧玄衣知道李克用是个杠精,再扯下去,拓跋妙受不了,便拦住李克用的话头:“恐怕我们等不了三天。”
“多呆几天怎么了?”拓跋思谦插话。
“老曹公务在身,他肯定急着回去。”
“他回去就回去,你管他干吗?”拓跋思谦有些发急。
“这个”要是自己和李克用留在甘州的话,曹义金回去,萧玄衣恐怕莫聪他们措手不及。
李克用倒是机智:“一块来的,自然要一起回去。”
拓跋思谦沉下脸,两眼看着拓跋妙,拓跋妙摸着胡子:“这样吧,我给曹义金说一声,让你们在甘州多盘桓几天。”
不一会儿,曹义金拎着一个包裹进来,拓跋妙问:“没什么问题吧?”
“老丈,赎金我已经清点收了,按官价一两金子折八十两银子,还多出千把两银子。”曹义金说着将包裹递给拓跋妙。
拓跋妙摆摆手:“我还有话说。”
“请赐教。”
“你和这两位兄弟在甘州多盘桓几日,我们之间还有点私事。”
“我公务在身,不好耽搁,要不让萧、李两位兄弟留下来。”
“话是这般说,你是官家,他们小哥俩是你治下,你一个人回去,他们会心安吗?”
“曹某不是那种人。”
“是哪种人现在说有点远,这样吧,我只要求你多留三天。这千把两银子算是你们的花费。”
“这个”
“行了,你们官场上有规矩,我们也有我们的规矩,这点估计你也知道。”
“略有耳闻。”
“如遭晦吝,勿谓言之不预。”
拓跋妙说罢,便进了青牸牛车,拓跋思谦也上去驾了车,一辆车出门辚辚而去。
第三百五十五章 鱼符()
曹义金倒是不敢托大,几个人便在甘州驿馆又住了三天。第三天一大早,曹义金便到萧、李二人的房间催促起床。
“天还没亮呢!”李克用欠身看看又躺下。
“你们和拓跋父子不是有约定吗?早完事儿早回去。”
“那老拓跋说得虚头八脑,靠不住。”李克用翻了个身。
“去不去城里由你们哈,反正这三天我也等了。”
“怎么也得走一遭。”萧玄衣霍地坐起,穿衣起床洗漱去了。
李克用继续赖在床上和曹义金扯淡:“当时我还以为你老曹敢跟拓跋妙打一回别,没想到你也给他吓着了。”
“打别?”曹义金不太理解。
“就是偏不听他的,硬要回去,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