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阵图上空的白雾越来越浓,渐渐成了一座雪峰。看看光景差不多,杨华对李克用说道:“李三哥,这下看你的了。”
“简单。”
李克用说罢,右手一扬,一块石头高高飞起,斜斜落入雪峰。猛然间,八阵图仿佛射出万道利剑,将那雪峰削得齐齐整整。
八阵图内,那雪峰如同受惊一般,向天暴长。越来越高,越来越高,最后终于没了力气
这时天边射出霞光万道,漫天大雾散尽,高并和他的几十个喽啰,象一群鱼搁浅在沙滩上。
高并被擒后,一定要知道他的几十万阴兵被什么东西收了,否则死不瞑目。
萧玄衣等人只好成全,把他带到八阵图前,高并看了一圈,不以为然:“不就是几十堆乱石嘛?”
“这可是诸葛武侯的八阵图。”
萧玄衣说罢,突然讶异了一下,便走入阵中,不一会儿,手拿着一块白石头出来。那白石有拳头般大小,光洁可爱。
“二哥,这不是你扔的那块石头吗?”
“对啊,怎么变成白色的啦。”
几个人正传观那块白石,就听劈哩啪啦一阵乱响,回头看时,八阵图已经碎成齑粉。
“我知道了,八阵图把这些石头的力量都用尽了,才将几十万阴兵封印在这块白石中。”杨华道。
“石头还有力量?”唐静惊异。
“坚硬就是它们的力量。”
“没听说过。”
“你把这些石头捣成粉,要花多少力气?”
第三百零一章 箭伤()
见收了阴兵,擒了高并,杨华便跟诸位辞行。萍水相逢,人家帮了那么大忙儿,萧、李二人当然不肯。
“咱们救的那几位你还没见过呢。”李克用道。
“不见也罢,说实话我见你们三位都有点儿犯天条。”
“既然都犯了,那就多呆几天呗。”萧玄衣搅合。
“不为已甚!不为已甚!”
“好歹到洛阳吃杯水酒啊。”李克用假模三道。
“吃杯酒再返回来,来回几百里,犯得着嘛。”
“连顿饭都不吃,你这是陷我们于不义。”
“就是让你们惭愧一点,经常会想起老大哥来。”
“坏透了哈!”
李克用正打哈哈,杨华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对萧玄衣道:“那块石头你好好放着。”
“那块白石头?”
“我虽然不知道它有什么用,肯定是个宝贝。”
“也是啊,几十万阴兵装在里面。”萧玄衣说着把手伸进怀里:“你喜欢就送给你。”
“别!别!宝贝讲究缘分。”
“缘分?”
“你先看到它,就是你们的缘分。你留着说不定将来能派上用场。”
“也罢!”萧玄衣便掏出一把金叶子来递给杨华。
“你这是干什么?”
“李老三把你的马给杀了,你到前面再买一匹。”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啊。”
“你就不能买匹好的?”
就算买匹好马也用不了这么多金子,这句话不过是萧玄衣的托词,再往下说就没意思了,杨华只得把金子收了,又走到唐静面前,唐静已经哭得雨打梨花一般。
“傻姑娘,别哭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唐静越发泣不成声。
“再哭脸都皴了。”杨华摸摸唐静的头发。
“杨大哥,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啊。”唐静忍住哭。
“有缘再说吧。”杨华估计受了唐静的感染,说着说着眼睛潮起来。
“那要是没缘呢?”
杨华眼看要老泪纵横,李克用有些看不下去,走过来推杨华:“你说你老杨,要走赶紧走!”
“那你等我把话说完啊。”
“行了行了,待会儿我们还要杀人呐。”
杨华犹自回过头来:“赶紧回家找你爹去,别再跟这两个光棍儿混了。”
“操心你脚底下!”
萧玄衣一语未了,杨华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个趔趄。萧、李二人哈哈大笑,杨华幽怨地看了两人一眼,这才转身上路。
要看管高并及一帮喽啰,三人不好相送,只得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乱山之中
送走杨华,萧、李二人发了一会儿呆,这才吆喝高并:头前带路!一行人众在乱山里斗折蛇行了大半天,总算来到高并盘踞的山下。
抬头看时,那山雄霸一方,十分险峻,半山腰里栅墙隐隐,一杆杏黄旗迎风招展。原以为高并是个窜身草莽的盗贼,眼下看来,倒也有些王者气象。
萧、李二人押着高并上山进寨,土牢中取出莫聪、鲁奇、盖寓三人。哥几个劫后重逢,欢欣不必细说。
莫聪、鲁奇安然无恙,盖寓膀子上中了一箭。萧、李二人察看了一回:伤口上已经敷了草药,却不断地浸出血水来。
“怎么回事?”李克用问道。
“箭杆都拔掉了,箭头就是不出来。”盖寓苦笑。
李克用是箭术大家,如何不知其中厉害,当下眉头一拧,抽刀要杀高并。
盖寓连忙喝止:“算了!算了!这高并也是个讲究人。”
“伤了人再讲究,有个屁用!”
“战阵之上,刀箭无眼”盖寓停了一下:“再者杀降不详。”
“谁说我投降了,我只是力尽被擒。”高并闻言嚷道。
“还挺嘴硬,硬到底算你有种。”萧玄衣抽剑架在高并的脖子上。
“要杀便杀,那么多废话。”高并脖子一梗。
萧玄衣将剑扬起,落到一半,见那高并神色不变,不由笑道:“这么硬气,别崩坏了我的剑。走你的吧。”
“去哪?”
“该去哪儿去哪儿。你还想在这占山为王?”
“我的兄弟们怎么办?”
“你的兄弟你问我干嘛。”
高并愣了半天才回过味儿来,吩咐手下收拾一番,将羊肠坂上抢得的马匹、银两如数奉还,这才带领众喽啰一径下山去了。
高并走后,萧玄衣等人在山寨饱餐了一顿,放起一把火来壮行。两天后,一行人到了洛阳城。
一路颠簸,盖寓的伤势加重了不少。投宿之后,萧、李二人先找店主问询了一番,得知延庆坊有个治箭伤的好手,姓范。
连日奔波,鲁奇、莫聪和唐静已经累得不行,只好先歇了。李克用便和萧玄衣轮番背着盖寓去了延庆坊。
几经周折,总算找到了范郎中家,门口上扯着一条横幅,上面几个朱红大字:专治各种金疮!
各种金疮,什么意思?萧、李二人正迟疑间,门里出来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你们这是。”
“我们找范郎中。”李克用搀着盖寓,萧玄衣连忙上去打招呼。
“鄙人就是!”
萧玄衣将盖寓的伤情简单说了。范郎中便把三个人让进屋里,并让盖寓褪了衣服,看了一回道:“幸亏你们送到这里来了。”
“好治吗?”萧玄衣谄笑着问。
“那得看谁了。”范好手大剌不扯。
萧、李二人对视了一眼,总算舒了一口气,就听范郎中说:“先把病人扶到静室去。”
萧、礼二人架着盖寓进了静室,不禁吃了一惊,室内一张光溜溜的床板,四壁上刀、锯、斧、凿一应俱全。
盖寓更是唬得不轻,小声跟李克用商量:“咱们改天再来行不?”
还能让你改天?范郎中一把将盖寓掀在床上。面朝下,四挺八叉摊开,又找出几根绳子,将盖寓的手脚分别固定在四个床腿上。
范郎中找了一条皮围裙系上,从墙上取下一个镊子,将伤口上的草药剥掉,箭簇的末端便露了出来。
范郎中用镊子夹着箭簇摇了摇:“疼不疼?”
“很疼!”盖寓呲牙咧嘴。
“嗯,进骨头里面了。”范郎中说着,又把镊子戳进伤口搅了几下:“嗯,钩着肉呢。”
萧、李二人在旁边看得眼皮直跳,盖寓更是疼得大汗淋漓。范郎中把镊子挂在墙上,一边对萧、李二人说道:“这手术有些费事,箭头勾着肉呢,得先把伤口周边的肉割掉,要割肉得先止血,最后才能把箭头拔出来。”
“您是郎中,您看着办。”萧、李二人事不关己。
“二十两银子。”
“治好就行,银子不拘多少。”
范郎中打了个响指表示满意,然后出了静室,不一会儿搬过一个炭炉来。范郎中将炭炉放在床边,接着去墙上取了一块烙铁放进炉中。
“你这是干什么?”李克用吓了一跳。
“止血!”
不一会儿那烙铁烧得通红,范郎中拎在手里,萧玄衣连忙用手挡住盖寓的视线:“老大,你别看哈。”
“滋啦”一声,静室里飘起烤肉味,盖寓登时惨叫起来。
范郎中从墙上拿了一把尖刃,将烫得黑糊糊的烂肉剜掉,露出白生生的骨头。又把尖刀换成钳子,来拔那箭簇。
这时出问题了,任凭范郎中怎么用力,就是拔不出。这边厢盖寓已经疼得死去活来。
最后实在没辙了,范郎中擦了擦汗跟李克用商量:“我看你力气比较大,你来拔吧。”
“我下手不知道轻重。”李克用连忙推辞。
“没关系,能拔下来就行。”
李克用将信将疑地接过钳子,正要动手。缓过气来的盖寓破口大骂:“姓范的,我操你大爷!想弄死我啊你。”
第三百零二章 延医()
几个人中盖寓的年龄最大,做事也稳当,李国昌就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所以李克用外出公干时,基本上都让盖寓跟着。
老成持重的人一般很少发脾气,一旦发了脾气那就是真脾气。被范郎中弄急眼之后,盖寓无论如何不医了,并且拿定一个主意:就是死,再也不会让人拔他膀子上的箭。
萧、李二人开始也不明就里,以为遇到了庸医,回来把推荐范郎中的客栈掌柜骂了一顿,从那之后,掌柜的见了两人就满脸堆欢。
不过伤还得治,郎中还得找,萧、李二人几乎跑遍了洛阳城的一百零八坊。但那些郎中听说“不能拔还得让箭头出来”的要求,都表示水平有限。
既然专业的不行,萧玄衣就想起“高人在民间”的说法来,便让莫聪写了一张告示,贴在客栈门口。
告示上说:有能不拔就让箭头出来者,酬银二百两。联系人:某某客栈进大堂左拐左拐左拐
这么一搞,很多不着调的家伙就来了。
第一个应聘者是位走江湖的,手里盘着一条蛇,首先把唐静那小妮子吓得花容失色。
本着对盖寓负责的原则,萧、李、鲁、莫四人共同接待了他。
萧玄衣让唐静奉茶完毕,恭敬地问应聘者有什么高招。谁知应聘者反问:“‘蝮蛇螫手,壮士断腕’听说过没有?”
“怎么讲?”
“我这条蛇就是著名的‘七步倒’,先咬他一口,接着手起刀落!”
“然后牙就掉了。”
“不错!”
萧玄衣气得胳膊都抬不起来,指着门口说道:“请便!”
“什么意思?”那厮摸不着头脑。
对于此等智力的人,委婉其实是对礼节的侮辱。萧玄衣明白过来,当下大喊了一声:“出去!”
第二位应聘者是位木匠,手里拿着一把榔头和一把冲子。这回是鲁奇接待的,鲁奇冲那人拱了拱手,还没说话。木匠便开始侃侃而谈:“这箭头之所以拔不出来,是因为箭棱上有倒钩,这种情况下只能顺势而为。”
“怎么个顺势法?”
“就是顺着箭头的方向,我这有把冲子,照准箭头,然后用榔头敲几下冲子,箭头就冲出来了。”
“从哪儿出来?”
“从另一面。”
“你这个法子,道理是可行的,但是你忽视了一点:你冲的是人,不是木头。”
第三拨应聘者有两个人,一个风韵犹存的徐娘,一位搔首弄姿的姑娘。
这回接待她们的是萧玄衣,见这两个女人花枝招展,香气扑鼻,萧玄衣不禁怀疑道:“我们贴的告示两位看清楚了?”
“当然看清楚了。不就是把箭头儿弄出来嘛。”徐娘说。
“不能拔的哈。”萧玄衣强调。
“明白,我们如霜姑娘口技了得,从肉里的东西最是拿手。”
“口技?”萧玄衣莫名其妙地看看那位如霜姑娘。如霜竟然以袖半遮面地飞了萧玄衣一眼。
“请问两位家住哪里?”李克用连忙凑过来。
“洛阳城谁不知道凤来楼啊?”
“我们那位老大重伤在身,这样吧,有机会咱们单独谈。”
“那我们不是白来一趟。”
“了解!”李克用打了个响指,萧玄衣被李克用送了二两银子。
又接待了几个在江湖上倒卖风雨雷电的,莫聪最先开悟:贴告示悬赏等于开着门让人骗,出事是迟早的事情。
“那还能出什么事儿?”李克用正玩得有趣。
“大不了赔二百两银子呗。”萧玄衣还没过够瘾。
“就象那个木匠吧,听起来也挺有道理,一旦在老盖身上动起手来,非要他的命不可。”鲁奇发表意见。
“也对哈,那范郎中虽然不济,也知道用烙铁止血。木匠可不管那么多。”李克用醒悟过来。
“所以吧,咱们还得请郎中。”莫聪结论:“不管老盖明不明白,咱们自己应该清楚:扫帚不到,灰尘不掉,箭头不拔是不行地。”
“盖大哥见郎中就上火怎么办?”萧玄衣道。
“那就要靠咱们几个了。”
“咱们有劲儿也使不上啊。”
“尽我们最大的力量,说服他!”
李克用精通兵法,深知“打仗最忌添油战术”。莫聪谋虑深远,也晓得这次如果搞不定,盖寓产生了抗药性后更不好办。所以事前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争取一拳打倒。
这一天,洛阳城上的天空干干净净,阳光耀眼,几个人满面笑容地进了盖寓的房间。盖寓面容疲惫地冲大伙儿点点头。
“老盖,夜里睡得怎么样?”莫聪先发话。
“就那样吧。”盖寓没精打采。
“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在洛阳城转了一圈,挺好玩的。”萧玄衣没话找话。
“能转多转转,要不然到了哥这种地步,想转也转不成了。”
“老盖,你猜这里面是什么?”李克用手里拿着一个纸包。
“什么啊?”
“就是你最爱吃的烤雁翅,真没想到,洛阳南市就有得卖。”
“趁着能吃就多吃点。”
李克用拿出一支烤雁翅来,送到盖寓面前:“来,尝尝。”
“我没胃口。”盖寓别过头。
“老盖你别这样哈,你这箭伤又不是没治了。等春暖花开的时候,咱们还要游洛阳城呢。”鲁奇安慰盖寓。
“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唐静不知说什么好,乘机吟了一句诗。
“我这伤能治好吗?”盖寓的眼神开始活泛起来。
“肯定能治好,不过你得学学关二爷。”莫聪说道。
“学关二爷什么?”
“刮骨疗毒啊。”
“我这箭上也没毒啊。”盖寓不肯明白。
“这么说吧,洛阳城的郎中我们都问遍了,除了拔掉没有别的办法。”
盖寓的两眼突然暗了下来:“关二爷是圣人,我是比不了。”
“咱不学圣人,咱学学夏侯惇拔箭啖睛行不行。”
“再不然学学罗通盘肠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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