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衣身上也落了两颗豆子,萧玄衣在契丹喂过马,知道料豆挺香,从身上摸下来就要往嘴里扔。
“拿过来,拿过来。”
鲁奇连忙讨过去,放在一个口袋里。其余人在房间里捡到的豆子都交给鲁奇,莫聪负责捡洼地里的豆子。
“这里有个鼠洞。”李克用突然叫道。
“鼠洞?”莫聪吃了一惊。
几个人便凑过去,墙边果然有个拳头大小的鼠洞,因为油灯太暗,不注意还真看不到。
“这么一点洞口不碍事。”鲁奇道。
“里面的豆子捡不出来。”李克用分辨。
“你数数有几颗,再从盆里面补几颗不就行了。”
“被老鼠吃掉的怎么算?”
“这会儿哪来的老鼠。”
“老鼠就喜欢半夜出来找东西吃,子鼠丑牛嘛。”
两人正争执不下,莫聪突然说道:“豆子别捡了。”
“这么一个鼠洞不碍事的。”唐静突然反水。
“还不光是鼠洞的问题。本来有些豆子要跑到房间之外的,结果被墙壁挡住了。”
几个人莫名其妙地愣在当场,莫聪思索了一会儿又说道:“我应该让鲁奇大哥在洼地外面先量出一个方形来。”
“我这就去量。”鲁奇接口。
“真玄兔少算了一片叶子都惭愧的不得了,我漏了这么重要的一个条件,还是认输吧。”
“莫聪大哥虽然输了,但能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来,我还是挺佩服的。”萧玄衣很诚恳地说。
“算了,你们几个不就是琢磨着想去洛阳嘛。”
第二百七十七章 真为看山来()
我渐携短剑,真为看山来。
莫聪和鲁奇各自找了一个去洛阳的理由,一行人便由祁县转向东南,直奔潞州去了。
丘陵起伏,道路逶迤,一行人渐渐进入山地。登高眺望之际,便能看到天边一道黑色,众人知道,这就是太行山了。
一行人的行进方向偏向太行山,太行山也渐渐变大,黝黑色的身躯犹如一头洪荒时代的巨兽,匍匐在大地上。又如逍遥游里的鲲之背,漂浮在北冥,不知道有几千里。
山区人烟稀少,更别说客栈。这一天黄昏,一行人前不巴村,后不巴店,错过了宿头。好在莫聪早有准备,便沿路找了一处空地,支起两顶帐篷来。
歇马拾柴,埋锅造饭,不必细说。饭后大家钻进帐篷,正准备睡觉,唐静突然在外面喊道:“月亮上来了,快出来看。”
“几万年来都这样,有什么看的。”萧玄衣率先顶回去。
“太行山上的月亮,你见过?”帐篷外面问。
“太行山也看了好几天了。”李克用也说。
“月亮下的太行山,你看过?”
“老二、老三,你们去陪陪唐姑娘。”盖寓发出话来。
萧玄衣刚要反驳,盖寓低声说道:“她一个小姑娘害怕。”
“害怕她就喊啊。”李克用也不大情愿。
“这不就喊了吗?”
一轮皓月冷千山。三人坐在一片枯草上,李克用直打哈欠。
“克克,你精神这么不济。”唐静问道。
“山地骑马太累。”李克用有气无力。
“萧萧怎么不累啊。”
“他是练功的人。”
“萧萧是谁啊?”萧玄衣纳闷。
“就是你!”
“我怎么叫萧萧了?”
“我看你这几天挺乖,新给你起的名字。”
“我同意了吗?”
“你同不同意都没用,反正我以后就这么叫你。”
萧玄衣言语变得愤慨:“你这人就爱给人乱起名字,起的好听也就算了,瞅瞅你给李老三起的名字‘克克’,肉麻不肉麻。”
“我喜欢,你管得着吗?”李克用不打哈欠了。
“反正我这个‘萧萧’,以后你不能叫。”
萧玄衣刚说罢,唐静就仰着脸乱喊起来:“萧萧!萧萧!萧萧”
“你喊什么喊?”萧玄衣不耐烦。
“我叫你了吗?没叫你你答应什么。”
萧玄衣一时无语。
唐静不再理萧玄衣,转过头和李克用聊起来:“克克,你怎么不练功啊?”
“去年生病时我也练过。”
“那是我教给他的。”萧玄衣在一边插话。
“那你为什么后来不练了。”
“病好了干嘛要练?”李克用反问。
“这人一点长性都没有。”萧玄衣又插话。
“你练了可以强身健体呀。”
“我是个将军,要指挥千军万马的,整天坐那打瞌睡,像什么样子。”
“那不叫打瞌睡,那就入定。”萧玄衣又插话。
“你说的也对,将军就应该骑马射箭,练练十八般兵器什么的。”
两人一问一答,简直把萧玄衣当不存在,萧玄衣实在受不了,最后差点没哭:“你们理我一句行吗?”
“也行,不过你得承认你叫‘萧萧’。”唐静开出条件。
“不就一个名字吗,那么大绿帽子还压不死人呢。”萧玄衣口不择言。
“萧萧!”唐静喊了一声。
“嗯!”萧玄衣羞涩地应了一声。
“你说你这个萧萧,老跟我较劲,哪次不是你输啊?”唐静开始数落萧玄衣。
“哪有啊。”萧玄衣不承认。
“从晋阳出发时,你就不让我跟着,我这不是来了嘛,你还说用你的白马欺负我的驴子,现在知道谁厉害了吧。”
“其实我三弟不骑马的话,应该比你的驴子快。”李克用说了一句公道话。
“开玩笑吧。”
“你没见过萧老三的脚力。”
“脚力?太往前了不知道,近千年来,最厉害的要数杨大眼。”
“他有多厉害?”萧玄衣好奇。
杨大眼是南北朝时的北魏名将,跳走如飞,他曾经作过一次表演,将一条三丈长的绳子系在发髻上奔跑,绳子被扯得箭一般直。
“三丈算什么,五丈我都能扯得起来?”萧玄衣大眼不惭。
“明天再吹哈,夜里看不着脸红。”
“我现在就让你看看。”萧玄衣说着站起来。
“这地上坎坷不平,不是耍的。”李克用也劝道。
“要是平地上,怎么能显出功夫。”
“摔倒了别怨我们。”
“我跟杨大眼算账。”
萧玄衣越扶越醉。李克用和唐静不得已,最后找来几根马缰绳,接起来也有几丈长。为了夜里便于观察,唐静还从帐篷里拿出一件大红的丝巾来,系在绳子一端。
萧玄衣头发披散着,拎起绳子一端甩了甩:“这马缰有点脏哈。”
“要不就明天。”李克用不勉强。
“凑合着用吧。”
萧玄衣让唐静把绳子和头发系在一起,深吸一口气。暴喝了一声“走你”,身形便向前窜出,还没奔出几步,只听“哎呦”一声,萧玄衣仰面摔倒。
唐静和李克用连忙跑过去,萧玄衣捂着头正在地上打滚儿。
“咋回事,三弟?”李克用惊问。
“我的头好像掉了。”萧玄衣呲牙咧嘴。
“还会撒谎,估计没事儿。”
李克用说着将绑在萧玄衣脑袋上的绳子扯了扯,发现另一头的丝巾被一丛灌木挂住了。便和唐静相视了一回,两人禁不住掩口葫芦而笑。
唐静掰扯了半天,总算将萧玄衣头发上的绳子解下来。李克用扶着萧玄衣找地儿坐下。一边责备萧玄衣道:“这黑灯瞎火的,不让你表演,你非要表演,逞什么能啊你。”
“你说的要找杨大眼算账哈。”唐静也加了一句。
萧玄衣被说得哑口无言,最后冒出一句:“刚才我真应该摔死。”
“怎么了。”唐静问
“交到你们这样的朋友真是天理不容。”
两人见萧玄衣说得认真,知道这次摔得不轻,倒也不好意思,还是唐静说道:“你也别难过了,我唱歌给你听。”
“唱什么?”李克用问。
“杨大眼一个儿子叫杨华,武艺出众,容貌瑰伟。北魏当时是胡太后执掌朝政,很喜欢他。杨华怕惹祸上身,就跑得江南去了。胡太后想念他,就做了一首歌,叫杨白花。”
“你说的这个人叫杨叛吧。”萧玄衣头不疼了。
“你还知道杨叛?”
“君歌杨叛儿,妾劝新丰酒,何物最关情,乌啼白门柳”大唐是诗的国度,文盲都会好几首。
“杨叛的事儿跟杨华差不多。但不是一个人。”唐静说罢,便唱了起来。
唐静的歌声果然好听,发如春花遍野,收如余香绕指。一曲唱罢,李克用赞赏不已。非要让她再唱一遍。
唐静只好又唱了一遍:“阳春二三月,杨柳齐作花。春风一夜入闺闼,杨花飘荡落南家”
唱着唱着,李克用突然捂着唐静的嘴,萧玄衣正纳闷,这时听到一个细弱游丝的声音:“含情出户脚无力,拾得杨花泪沾衣”
第二百七十八章 八百健儿()
那两句歌词分明不是唐静唱出来的,因为唐静被李克用捂住了嘴,也不是回音,还没唱出哪来的回音?
莫聪、鲁奇、盖寓其中的一位?好像也不是。他们几个都是老大哥,想听歌就来听了,不会搞这种“捂着眼睛让你猜猜猜”的把戏。
萧玄衣心念急转,这荒山野岭的还能有谁?这时,就听李克用大喊一声:“哪路毛神,出来吧!”
旷野寂寂,冷风走过草尖,月光落地!
“再不出来我要骂你先人了!”萧玄衣也大着胆子喊了一声。
“哈哈哈!”一阵笑声由远而近:“我先人又没有得罪你,还是免开尊口吧。”
“那你倒是出来啊。”
“我不是已经来了嘛。”
那声音听起来就在左近,然而月色里木影萧萧,衰草离离,哪里有一个人?
“鬼啊!”唐静突然跳起来,大叫了一声。
“在哪里?”萧玄衣问。
唐静哆嗦着伸出一只手,萧、李二人这才看见,一丈之外的地面上,一个修长的身影,淡如蝉翼,踽踽而来。
“不要再靠近了。”萧玄衣一手拔剑喝道。
那身影显然对萧玄衣有些忌惮,当下停住说道:“我只是一个过路的,对各位并无恶意。”
“你是人是鬼?”李克用问。
“刚才那位姑娘不是已经说了吗?”那身影的声音却是凭空发出。
“你要干什么?”萧玄衣问。
“我是过路的。”
“哦,这个问过了。”
在多数人的想象里,如果遇到鬼,要么逃命,要么挺身相斗。眼下这种情况,两种应对方式显然都不适合。
对方虽然是一只鬼,让人家过来,人家也过来了。还能怎么样啊?萧、李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干什么了。
倒是唐静,见鬼这么好说话,又恢复以往混不吝的模样:“你贵姓啊?”
那鬼停了一会儿才说道:“问我吗?”
“废话,他们两个我还用问吗?”
“这个,怎么说呢?”那鬼有点迟疑。
“你这种问法不对哈。”萧玄衣对唐静说。
“怎么不对了?”
“有娘生爹养的才有姓,一只鬼有什么姓啊。”
“确实存在这种问题。”唐静开始咬手指头。
“这位兄弟说得不错,不过上一辈子做人的时候,我叫杨华。”
“杨华?就是杨白花歌中的那一个?”唐静问。
“正是。”
“怪不得我唱歌你也跟着唱。”
“姑娘的歌唱得太好听了,这事儿虽然过去了几百年,听到姑娘唱歌我还是有点情不自禁。”杨华说道。
“情不自禁?这么说你跟胡太后那个老娘们有一腿。”唐静说胡太后的故事的时候,语焉不详,李克用固有此说。
“这事儿你也知道?”杨华显然愣了一下。
“不光他知道,我们大家都知道。”萧玄衣抢答。
杨华叹了口气:“她虽然不是皇上,但临朝称制,跟一国之君没什么两样,我也是没办法。”
“伺候一个老太太,真是难为你了。”萧玄衣表示同情。
“但是一跑了之,也不是大丈夫行径。”李克用教育杨华。
“没想到你还对一个老太太念念不忘。”
“你的口味太别致了。”
萧玄衣和李克用一唱一和,根本没有杨华插嘴的余地。等到二人喘气时,杨华这才说道:“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我们想象的哪样啊?”
“她不是老太婆。”
“都皇太后了还不老?”
“她死的时候也就三十出头。”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但对一个老太婆的绯闻未必有兴趣,所以唐静介绍胡太后的时候,萧、李二人也没多问。现在听杨华说胡太后这么年青,对事情的真想,便非常渴望起来。
对于当事人,这种事儿确实难于启齿,杨华欲待不说,哪里挡得住两个语言暴徒。
北魏为鲜卑拓拔氏创建,拓拔氏原是草原上的一个部落,当初争天下时,仅靠一己之力是不够的,拓拔氏就联合了贺兰,独孤,慕容等其他部落。联姻是结盟的一种重要手段。
事物都是有两面性的,拓拔氏创建帝国之后,联姻的负面作用便暴露出来。众所周知,皇帝都是有好几个老婆的,在帝位的继承上,皇帝说了不一定算,要看皇子的外公,哪一家更强势。这就是历史上常说的外戚干政。
拓拔氏已经君临天下,不想再被丈人们掣肘,先把小舅子收拾了一顿,然后在后宫立了一条规矩:子贵母死。也就是哪一个皇子被立为太子,先把太子的母亲赐死。
这么一来,倒是堵住了外戚干政的漏子,然而这种做法太没人性,以致于北魏后宫的妃嫔们都不愿怀孕,不幸怀孕了就想法堕胎。当然也有生女儿的可能,但没人为了要当公主她娘而冒丢命的风险。
到了北魏宣武帝这一朝,宣武帝也生了几个儿子,可是这几个儿子一当上太子就夭折,估计当母亲的死了,孩子不好养。后来的胡太后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进宫的。
胡太后原名胡承华,不但长得漂亮,而且多才多艺:能歌善舞,吟诗作赋,精通佛法,还是一个射箭高手。
这种绝代佳人,无论搁在哪里,想不扎眼都不可能。甫一入宫,胡承华便引起了宣武帝的注意。
春风一度,珠胎暗结,当同伴都劝胡承华堕胎时,胡承华却祈祷能生个儿子。聪明人的想法就是跟平常人不一样。
胡承华后来果然生了个儿子,在儿子被立为太子之前,胡太后又运用各种手段,不但逃脱了被赐死的命运,反被晋升为贵嫔。
宣武帝三十三岁就死了,胡承华年仅五岁的儿子继位,是为孝明帝。这个可以算一下,如果胡承华十五岁入宫,当太后时也就二十岁。
皇帝太小,胡太后便临朝称制了。如花似玉的年龄,又权在一人,谁不快意所欲呢?
就是在这个时候,杨华遇到了胡太后。
三个人听杨华说完,李克用不禁咂咂嘴说道:“这么一位佳人,你竟然舍得。也太狠心了吧。”
“我也是没办法,跟皇太后有私情,这是大逆不道的事儿。”
“什么大逆不道,你离皇帝只有一步之遥,不如跟她商量商量,你当皇帝,谁敢反对就杀了谁?”李克用比较狠。
“谈何容易。别说我们杨家势单力孤,就是皇帝的叔叔清河王元怿,位高权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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