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3万花楼  作者:清.李雨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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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3万花楼  作者:清.李雨堂-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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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名远震,个把宋将,纵然强狠,岂可一朝示怯,还他征衣?”赞天王道:“孤这里众兵原不用这些征衣,还了他也无所损失的。”子牙猜道:“大王若将征衣还他,敌人只道我等惧战,畏怯于他,断然还不得的。”言未了,又闻报:“山下小将,自称解官狄青,必要与大王见个高低,若再迟延,他就杀上山来。”赞天王道:“宋将如此猖狂,反要与孤家对敌,可恼,可恼!”传左右抬过兵器盔甲。
  这赞天五王生来面似乌金,两道板眉,豹头虎额,凛凛神威,狮子大鼻,口阔唇方,两耳长拖,眼珠碧绿而圆,海下花须,半如炭色。身长一丈二尺,声如巨雷,他乃圣帝跟前一大龟化身。穿挂上镔铁铠甲,手持流金铛,骑上乌骓马,不异金刚神汉,实乃西夏国首位英雄。赞天王想道:孤家屡上沙场,未逢敌手,狄青单刀独骑杀来,取他首级,不费吹毛之力。如若多带兵丁,杀了他一人,反被宋人说我以众欺寡了。故赞天王不带一卒,拍马加鞭,一声炮响,冲下山坡。子牙猜、大小孟洋,齐至山峰观看。
  赞天王跑出山前,高持流金铛,大喝道:“宋朝来的无名小卒,有多大本领,敢来大王额上捏汗么?速速回马,还可保全性命!”狄青道:“番奴休得无礼,吾乃大宋天子驾前,官居九门提督,狄青是也。吾金刀之下,不斩无名弱将,快通上姓名。”赞天王道:“孤乃西夏王御弟,今奉命为监军总督,赞天王是也。”狄爷大喝道:“叛逆畜生,还不知我主嘉祐王,乃仁德之君,文忠武勇,屡次对你宽容,我主以悯惜生民为心,故不行征伐,是你造化。今又胆大将本官数十万军衣劫掠,今日断难饶你狗命。”赞天王喝道:“狄青!休得妄夸大言,孤自兴兵七八载,百战百胜,杨宗保尚且不敢出敌,你乃黄毛未退的小儿,休来送死。况我国自唐末时,已世代称王,今日兵雄将勇,取你大宋江山,易如反掌,且吃我一铛!”言未了,一铛打来,狄青金刀,毫光闪闪的挑开。若问赞天王身高一丈二尺,比狄青七尺之躯,虽则龙马高大,还比赞天王短了三尺多。他虽是刀法精通,然赞天王实力很大,狄青与他兵刃交锋七八合,觉得两臂酸麻,难以抵敌。斯时欲败而不可败,欲战又不能战,这焦廷贵在树林中,出头一瞧,高声大喊道:“大狼山翻不转,赞天王杀不成,军衣讨不还,流金铛敌不过。”
  这几句话送到狄青耳边,激恼得他只得拖刀而走,赞天王拍马追赶。狄青心想:圣帝赠我的法宝,今日危急之际,不免试用起来才是。便勒住马缰,急向皮囊中,取出七星箭一枝,呼念:“无量寿佛。”登时祭起一道金光,飞绕空中。赞天王眼昏神乱,兵刃低垂,七星小箭犹如流星一般,嘤嘤作响。焦廷贵大呼道:“好个戏法来了!”只听得空中一声响,宝箭飞射下来,金光四射,向赞天王头盔心射下,复飞起空中。此时赞天王痛得难当,马上翻身跌下。焦廷贵一见,飞步赶上,拔出腰刀,将头砍下,把发束住在铁棍上,踏扁铜盔,收藏怀内。狄青将手一招,收回七星箭。焦廷贵好生喜悦,道:“不想你有此妙法,来弄倒了赞天王。这等看起来,打破大狼山,却是容易了。”狄青道:“焦将军自去收抬番奴首级。”焦廷贵答应道:“且再收了子牙猜,收还征衣,攻破大狼山,回见元帅缴令吧。”狄青允诺,大呼道:“子牙猜,我狄青在此,速将征衣献还,倒戈投顺,便饶你等狗命,若再延迟,我即杀上山来,不饶一卒。”
  且说子牙猜见赞天王被他杀下马来,大惊道:“不好!”
  番兵扛来铁铠,即刻上马,提持兵器。这子牙猜生得面方而长,淡青颜色,浓眉高竖,两耳张风,阔额大鼻,颏下根根赤短须,身高一丈余,膂力不亚于赞天王。只见他手执金楂槊,约数百斤沉重,乘上一匹追云豹,十分凶恶。当即带领一万番兵,一声炮响,飞奔杀下山来,大喝道:“小小宋将,本事低微,用此邪术害人,有何希罕!”狄青大喝道:“来将可是子牙猜么?”子牙猜道:“既知本先锋大名,还不献上首级,还敢多言猖獗,且看金楂槊!”当头打来,狄青大刀急架相迎。若论子牙猜力量,虽则次于赞天王,然而力气强于狄青。当日二员猛将,你一刀,我一槊,杀得征尘四起,番兵喊声如雷。正在战杀之际,焦廷贵大呼道:“不要平战,再变一套戏法,我又要割脑袋了。”
  当时狄青眼看抵敌不住,虽然未闻焦廷贵之言,然而却有此意。于是左手架槊,右手向怀中取出金面牌带上,念声:“无量寿佛。”焦廷贵笑道:“如今不弄戏法,竟在此演戏了,狄钦差真乃趣人也!”子牙猜见了此法宝,登时昏了,目定口呆,手足低垂,金楂槊跌于地上。只听得半空中一声响亮,一阵霞光,子牙猜喊了一声,七窍流血,直僵僵的翻于马下。狄青一刀,枭去首级。焦廷贵大悦道:“妙妙!戏文做得果然高!”一万番兵,吓得四散奔逃,狄青也不追赶。焦廷贵又将首级拾起,悬于棍上,仍踏扁头盔,塞于怀中。大叫道:“狄大人已经收了二凶番,余人不足介意,快些杀散山番蛮将,取得征衣回转。”狄青收回宝牌,大呼道:“杀不尽的鼠辈,快下山来,会吾祭刀!”当有大小孟洋,吓得神魂不定,登时提刀上马,尽领十万番兵,众副将杀下山来。犹如山崩海倒一般,将狄青团团围困,喊声连天。狄青纵然武艺精通,但数十员番将,十万番兵,究竟非同小可。狄青飞动大刀,连杀番兵数百人,无奈兵多将多,不能杀出重围。焦廷贵远远瞧见势头不妙,挑起两颗首级,如飞跑去,要先回边关报知元帅,添兵帮助,此话慢提。
  却说狄青被番将密密围住,左冲右突,杀得血染征袍,番将坠马者不少,众兵亦不敢逼近他马前。那狄青跨下现月龙驹,乃一龙马,异于寻常,见势危急,忽然大吼一声,吓得偏将与两盂洋的坐马,纷纷跌到,反将众兵踏死甚多。狄青趁此持大万花楼··刀急劈,杀出重围而去。两孟洋与众将都吓一惊道:“狄青这匹马,分明是马祖宗也。”只得吩咐小番,将两个尸骸抬上山去,令牛健弟兄,好生成殓,保守山寨,自己带了十万兵,到八卦山去见伍大元帅,待他尽起大军与杨宗保算帐,并捉拿狄青。当日一路旗幡招展,往八卦山而去,大狼山单剩牛健弟兄,一万喽罗兵把守。
  且说狄青杀出重围,跑下山来,不见番兵追赶,放心住马。
  想来戎兵众盛,一人难以讨取征衣。息憩一会,又见大队军马,往山后远远去了,不知何故,即拍马又奔上山峰,大喝道:“鼠辈!还不送转征衣,必要杀尽了才送么?”正在痛骂,牛健弟兄觉得惊慌,吩咐一万小兵放箭。狄青正在观望,只见箭如飞蝗骤雨,纷纷射来,将金刀舞动,纷纷撇下山中,一枝也近不着他。但此时日短夜长,早已黄昏天气了。狄青心想:今天料难讨还得证衣,不如回营,明日再来讨索便了。
  慢说狄青回营,先说焦廷贵棍梢上挑了两颗首级,喜色洋洋,来到燕子河边,绕河而走。这焦廷贵虽然走得快,然绕河而走,将有二十里,到了五云汛上,已是初更了。此时月色光辉如昼,一路想道:“到得关中,请到元帅救兵,已来不及了,狄钦差胜负已见,不必急走回关,也不用枉费气力。不免先到五云汛上李守备衙中,不忧这官儿不请我焦老爷吃酒。想罢,转向五云汛来。只见守备衙门关闭了,只有巡哨兵丁,在此敲梆打鼓。更筹已是一更天,一对守备府提灯,甚是光辉。焦廷贵到了府门,大呼小叫,将门敲得犹如擂鼓,大喝道:“门上有人在么?快些叫李守备出来迎接我焦将军!”当下惊动了把守门兵,跑出一瞧,只见一位黑脸将军,手持腰刀铁棍,挑着两颗人头,鲜血淋淋,好不害怕。不敢怠慢,呼道:“此位哪里来的,到此何事相商?”焦廷贵开口就骂道:“狗王八!
  我乃边关杨大元帅帐前先锋焦老爷,难道你不认得么?”这兵丁听了,惊吓不小,慌忙跪下道:“小役不知将军爷驾到,望乞宽容免罪。”焦廷贵道:“我又不来杀你,又不罪你,为何这等畏惧?好个胆小之人!只这两颗人头要卖,如今卖不去,速唤李守备出来买了。”这小兵诺诺而去,一重门一重门叩开,有丫头传进话来,守备李成听得大惊,忙与沈氏奶奶酌议道:“边关这焦廷贵,呆头呆脑,不知哪里将人杀害,拿人头来强卖诈银子,若不将他招接,必有是非寻扰。”
  这李守备妻沈氏,虽乃一妇人,却有些胆识。他胞兄沈国清,在朝现为西台御史,拜在庞洪门下,也是不法奸臣。李守备单生一子,乃沈氏所出,名唤李岱,父子同守五云汛。这李岱年方十八,习学武艺,目下已为千总武职。当下沈氏听了笑道:“老爷休得惧怯,这焦先锋将人头发作,无非借端强取此东西。”李成道:“他若要我的财帛,这就难了。”沈氏道:“他是上司,老爷是下属,上司到来,理当迎接。如他来要财帛,你只说我是穷乏小武员,实难孝敬。闻得此人是位贪酒之客,你且请他吃个醉饱,管教他拿了人头,远远到别方去发利市,也未可知。”
  不知李成如何打发焦廷贵出衙,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二回 贪酒英雄遭毒计 冒功宵小役奸谋

  当下李成听了沈氏之言,大喜道:“贤妻高见不差。”即换衣冠,出至府堂道:“不知焦将军夜深到来,迎接不周,卑职多多有罪。且请将军至中堂落坐如何?”焦廷贵道:“李守备,这两颗脑袋。你可认识么?”李成道:“实认不得。”焦廷贵道:“你真乃一个冒失鬼了,与我拿此宝贝去吧。”李成允诺,将双手接过铁棍、人头道:“焦将军请进来。”焦廷贵进至内堂坐下,喊道:“李守备,比如上宪来到你衙中,该当孝敬东西否?”李成道:“该当孝敬的。”焦廷贵道:“我今亲自到此,说什么周与不周的迎接,只明欺我好性子,难道你颈上多生一颗头么?”李成道:“焦将军请息怒,如若将军常常来惯的,自然不时伺候,但将军忽地而来,卑职其实不知,伏惟谅情宽耍”焦廷贵道:“也罢,你既出于不知,不来多较。但我今夜杀尽大狼山敌人,如今要转回三关,尚有百里多路,未带得盘费,进不得酒肆,是以将两颗首级售与你,速将盘费拿出。”焦廷贵对李成说此蛮话,无非希图些酒食,李成心中明白,想道:他说什么杀尽大狼山,我想大狼山兵多将勇,他如此莽夫,焉有此手段。这两颗首级,不知哪个倒运的被他杀了,在我跟前夸张恐吓。即道是“焦将军,你身无坐骑,怎说杀尽大狼山强盗,莫非哄我的。”焦廷贵道:“好个不明白的李守备,你岂不闻将在谋而不在勇,兵贵精而不贵多。为将者于军伍中畏怯而退,乃庸懦之夫,非英雄将也。”李成道:“大狼山赞天王、子牙猜、两孟洋,英雄盖世,更有十万雄兵,杨大元帅尚且不能取胜,焦将军只得一人,如何杀得尽他将兵?”焦廷贵冷笑道:“你言我杀不得西夏兵将么?这是赞天王的首级,此是子牙猜的首级,乃本先锋一手亲杀的,难道是我偷盗来的?好个不识货的李守备!”李成道:“果然是焦将军亲除此二巨寇,立此大功劳,实乃可喜可贺。但不知怎生杀法?还望将军说明。焦廷贵道:“不瞒你,我一箭射倒赞天王,割下首级,一朴刀砍死子牙猜,取他脑袋,杀得大小孟洋十万西夏兵四方逃奔,杀得好爽快。”李成道:“请问将军,并无弓箭,如何射得赞天王?”焦廷贵喝道:“以下属盘诘上司么?多管闲帐!”李成诺诺连声,不敢再问。焦廷贵道:“两颗人头,我要回关报功的,实不能卖与你。但我既到此,你是下属,今天怎生相待?”李成道:“卑职是个穷小守备,实难孝敬,只好奉敬三杯美酒,聊表微忱,且暂屈一宵如何?”
  焦廷贵道:“请我饮酒么?也罢,只要酒吃得爽快,便不深究余外的事了。”
  李成诺诺连声,进内与妻相议道:“外厢焦廷贵说是箭射赞天王,刀砍子牙猜,现有两颗首级在此。我今欲思谋了焦廷贵,拿首级往见杨元帅,与孩儿李岱冒了此功。待杨元帅奏知圣上,定然父子加封官爵,岂不留名千古么?”沈氏听了大喜道:“老爷好高见!”即时传令众丫环,往东厨安排酒馔。那焦廷贵说话荒唐,哄着李成,将功冒认,称己之能,岂知弄出天大祸事来。
  当夜李守备存心冒此功劳,故将蒙汗药放在酒中,焦廷贵是个贪杯的莽汉,见此美酒嘉肴,畅饮大嚼,食尽不休,吃处东歪西倒,不一刻已遍身麻软,动弹不得。李守备一见满心大悦,便对儿子说明,李岱是个胆怯少年,听了说道:“爹爹,此事行不得的,还要商量才好。”李成道:“我主意已定,还用什么商量?”李岱道:“爹爹,孩儿想这焦廷贵,乃是杨元帅麾下的先锋,倘或果然杨元帅差他出敌,立了功劳,而今爹爹弄死他,前往冒功,元帅不信,盘诘起来,一时对答不及,就要败露了。倘然机关一泄,此罪重大如天,那时父子难逃军法,反惹人耻笑,望爹爹参酌乃可。”李成听了冷笑道:“孩儿你真乃一痴呆人了。这是送来的礼物,焉有不受之理,我与你暗中杀了焦廷贵,神不知鬼不觉,拿了两颗首级到关,只言十三夜父子二人在汛巡查,只见赞天王、子牙猜,在汛口上图奸百姓之妻,吾父子不服,吾一箭射死赞天王,你一刀杀子牙猜,连夜拿了首级,特到辕门献功。杨元帅定然欢欣,自然申奏朝廷得知,稳稳一、二品的前程,强如守备微员,无人恭敬,千总官儿,到老贫穷。”若问富贵荣华,谁人不妄想的,当时李岱听了父亲之言,竟如上梯一般的容易,其心已转,便道:“爹爹,此事要做得周密便好。”李成道:“有什么做不周密,杀了焦廷贵,便放心托胆,到三关去献功,轩轩昂昂,做位大员,好不快意。”李岱道:“爹爹既然如此,须要杀得焦廷贵暗秘才好。”李成道:“这也自然。你去取一条大绳,即将焦廷贵牢牢缚祝”李岱只是浑身发抖,李成骂道:“不中用的东西!这一点点的小事,就要发抖。”李岱道:“爹爹,这个勾当,孩儿实在没有做惯,故弄不来的。李成道:“现现成成一人杀不来,如何上阵打仗交锋?”李岱:“爹爹,所以孩儿只好做一个千总官儿玩玩。”李成道:“如此且闪开些,待我来!”李岱道:“爹爹,小心些,不要反被他杀了。”李成喝道:“休得多言!”即拿起尖刀,叫道:“焦廷贵,不是我今天无理;进禄加官,谁人不想,今日杀了你,休得怨我不仁。”
  正言语间,不知为什么心也惊,胆也不定,两臂也酸麻起来。李岱在旁想道:我家爹爹有些硬嘴。便问道:“爹爹为何不下手杀他?”当时李成走上前两步,不觉胆破心寒,莫言下手杀人,连刀也跌下地了。李岱道:“爹爹何故呆呆不拾尖刀?”李成道:“我儿且来帮助我,一刻可成就此事。”李岱道:“儿已有言在先,此事我实在弄不来的。”李成道:“罢了,还是我来。”提刀不觉手软发抖,又是跌下,想道:莫非这焦廷贵不该刀上死,应该水里亡的不成?也罢,不免将他抛入水中便了。”又等候了一会,已是二更时候,这李成恐防众人得知,事机泄漏,故待至夜静更深,丫环家丁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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