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有毒 作者: 骆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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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有毒 作者: 骆平-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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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能够,让你再次醉倒街头。”夏稚亦娇亦嗔地解释。   
        “景皓,以后想喝酒的话,随时欢迎来我这里,”夏稚举起酒杯,微笑着与他碰一碰,“等到天冷了,我为你做一种煮红酒,加上丁香、桂皮、柠檬、橙子和砂糖,可以驱逐寒气的。”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景皓突然脱口问道。   
        闻言,夏稚一怔,眼中闪过一丝仓皇。她猝然起身,走到窗前,握着酒杯,把瘦瘦的脊背留给景皓。她不说话,伫立着,沉寂良久。   
        “我不是太清楚,”隔了很久,她背对着景皓,缓慢缓慢地、字斟句酌地说道,“或许是,身不由己地,被你深深吸引……”   
        景皓胸中震动。   
        这一瞬间,他颖悟到,其实他不过是一个伤痕累累的男人,而夏稚,亦不过是一个伤痕累累的女人。   
        他们都是需要医治和慰籍的伤者。   
        “你是我此生见过的,品行最好的男人,”她仍旧背对他,轻声说着,“绝无仅有的、懂得如何疼惜女人的好男人……”   
        景皓着了魔,他放下手里的酒杯,走过去,立在夏稚身后。夏稚没有动,没有回头。她面前的窗户敞开着,有风吹进来。在幽暗的夜色里,她宽大的袍子被风灌满,仿佛一双硕大丰盈的白翅膀,轻飘飘的,展翅欲飞似的。 
        
        景皓怎么可以眼睁睁地任由她就此飞走呢?   
        他从背后使劲抱住了她。   
        夏稚与蔡惜一样,都是骨感那一路的女人。但夏稚比蔡惜更瘦。   
        出乎景皓的想象,夏稚的身体清洁如蜡,不同于她的脸,没有丝毫人造美的痕迹,光洁无暇的皮肤,似上等的丝绸,绷紧在纤细的骨架上,底下一层薄薄的脂肪。  
       
        景皓一向嗜好身形窈窕的女人,精致的足踝,纤长的四肢,有一种隐秘的性感。相反,丰满的女人容易让人联想到猥亵的兽欲。景皓对丰乳肥臀的女人敬而远之。  
       
        从前在床榻间,景皓是个羞涩而细腻的男人,他是那样小心地、小心地爱抚着蔡惜,宁可让自己忍受着欲望的疼痛,也绝不冒冒失失地侵犯她。有时他甚至会谨慎过头,比蔡惜的节拍还要滞后,就有点急惊风遇到了慢郎中的滑稽。 
        
        然而在夏稚身上,他一反常态,策马扬鞭,大刀阔斧地厮杀过去,连精彩的前奏都忘掉了。他渴坏了,像在沙漠里行走的旅人,被饥饿折磨得瞳孔发绿,眼前尽是甘泉流水的幻觉。 
        
        “你真强壮。”结束以后,夏稚含蓄地夸奖了一句。   
        景皓咻咻喘息。他大汗淋漓,近乎虚脱。   
        “累吗?”夏稚温柔地替他擦去汗水。   
        景皓不想交谈。   
        “睡一会儿吧。”夏稚体贴地替他盖好被子。   
        景皓睡不着。在这场脱轨的性爱中,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变成了一堆废墟,荒芜而又凄凉。           
        夏稚挪移过来,悄悄地把头靠在他的肩窝处,闭眼小憩。景皓看着她。卸妆过后,她的脸孔十分憔悴,惹人怜惜。   
        夏稚睡着了,他却越来越清醒。他醒着,忧伤地醒着,痛苦地醒着,焦虑不安地醒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地醒着。   
        他动了动脚趾,浅睡中的夏稚立即睁开眼睛。你饿吗,景皓?她柔顺地问。景皓说,不,我不饿。想喝水吗?不,我不渴。   
        “我很困……”夏稚打了个哈欠。   
        “对不起,夏稚。”景皓静静地说。他知道这句话有多混帐,他恨不得立时三刻从夏稚面前消失掉。   
        “唔?”   
        “我对不住你,夏稚。”景皓重复。   
        “你怎么了?”夏稚吃惊地用手臂支起身子,鬓发散乱地望着他。   
        “我会尽我所能,一辈子照顾你,回报你。”景皓不敢看她的眼睛。   
        夏稚不解地凝视着他,良久良久,她突然醒悟。   
        “你仍爱着她?”她轻声问着。   
        “是的,我爱她,非常非常爱她,”景皓别过脸去,“我不能欺骗自己,不能欺骗任何人,包括你,夏稚……”   
        “景皓,别说了,我心口痛得要命。”夏稚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   
        “为什么会痛?你又没有心脏病。”景皓抽回手,对她笑一笑,尽量做出轻松的表情。   
        “你这个刽子手!”夏稚咬牙。   
        “这段日子,你对我太好了。夏稚,你让我感动。我不是想为自己辩护,但是真的,男人对女人的感激,很可能导致肉欲的产生,”景皓颠三倒四地解释着,“我知道这种报恩的方式未免太过荒谬,尤其对女人,恐怕是一种莫大的伤害……” 
        
        “你究竟想说什么?”夏稚审视着他。   
        “我发誓,夏稚,今后我绝对不会再动你一下。”景皓正色道。   
        “你这样做,只会更加伤害我。”夏稚说。   
        “不会,不会,”景皓急切道,“我相信你会很快忘记我,忘记今天的事。”   
        “会吗?”夏稚眼神凄伤,“可是,景皓,我已经爱上了你……”   
        “不要,夏稚,千万不要爱上我!”景皓像被针戳了一下,连连摇头。   
        “爱情已经发生了,”夏稚啼笑皆非,“它在我的身体中,生了根,发了芽。”   
        “为什么呢?夏稚,我不配啊。”景皓急于逃脱。   
        “我经历了不少的人和事,”夏稚简洁有力地说道,“景皓,你是我遇到的绝版好男人,我不能让自己错过你。”   
        “可惜,你眼里的绝版好男人,在蔡惜看来,一文不值。”景皓仰面叹息。   
        “景皓,我说过了,她不懂得珍视你……”夏稚用面颊贴住他的脸,伸手搂着他的脖子。   
        “或许并非对于所有的女人而言,我都是一个好男人,”景皓拿开她的手,将身子挪开一些,“譬如此刻,我正在禽兽不如地以怨报德。”   
        “我爱你,景皓。”夏稚看着他的眼睛,平静地说。   
        “景皓,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怎么了?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夏稚在过道里拦住景皓,关切地问道。   
        “那场官司,我咨询了律师,前景不容乐观,”景皓实话实说,“律师的意思是,在法庭上,我胜诉的成数不超过百分之五十。”   
        “难怪你心事重重的,”夏稚说,“下班后,去我家里吧。”   
        “钟点工到凌晨两点就走,我不能把维尼单独丢在家里,他醒来见不到我,会哭的。”景皓答复。   
        “充足的理由!”夏稚微笑,“这样好了,我去你那里,反正好些天没看见维尼,我也挺想他的。”   
        下了夜班,他和夏稚在人头攒动的电梯里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先后到达停车场。他坐了夏稚的宝马,和夏稚一道回他的家。当然他可以装聋作哑,可以对夏稚的话语不理不睬,毕竟夏稚不是处女,毕竟他们不是置身于从一而终的封建社会,他没必要承担起沉重的道义。 
        
        但是,他不会这么做。一旦这么做了,他和他所鄙视的父亲,还有什么区别呢?   
        中途夏稚停下车,在昼夜营业的超市里选了几样维尼中意的零食。景皓说,维尼牙不好,又不乖乖吃饭,都是被你和蔡惜给惯坏的!           
        “别拿我跟蔡惜相提并论!”夏稚反感。   
        “你比她强。”景皓赶紧补充。   
        “我是小肚鸡肠的人吗?”夏稚失笑,“我的意思是,蔡惜是被你爱着的女人,而我呢,不过是个白大荒!”   
        “白大荒?”景皓发愣。   
        “瞧你,天天在家带孩子,都给带傻了!”夏稚取笑道,“白大荒就是说,未婚的大龄女白领。”   
        “你说得没错,我现在只对儿子的吃喝拉撒在行,都成无知妇孺了。”景皓自嘲。   
        “没办法,这就是你们这帮巨蟹座爷们的特征。”夏稚笑着说。   
        “什么特征?”   
        “黏家。”   
        “还有什么?”景皓感兴趣。   
        “宿命,自恋,怀旧,缺乏安全感,常常被年幼时体验过的孤独引发出无根据的恐慌,受伤后不反击,只会放弃、只想逃避,适应力不强、但有天生的领悟力,以自我为中心,习惯独处,像个病人一样嗜爱成瘾,不过爱的对象一定是一个得不到的、或者是已经远离的人,有自虐倾向,孝敬父母,”夏稚毫无逻辑地列举下去,“总之,星宿在巨蟹座的男人,喜欢海,喜欢雨天,喜欢顾影自怜,喜欢自己为自己舔伤口……” 
         
        “巨蝎座男人的性格,是一半明亮,一半阴暗。”她收梢。   
        “很有意思啊,”景皓笑起来,“你是怎么总结出来的?难道你做了专题调研?”   
        “各种星座书上都写着,”夏稚说,“我不过是博采众家之长。”   
        “这些书是你写的吧?怎么会倒背如流?你别告诉我你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景皓发笑。   
        “我在研究你。”夏稚淡然道。   
        景皓作声不得。   
        “我还有一项惊人的发现,”夏稚说,“我的星座是天蝎,每一本星相书上都写着,巨蟹座与天蝎座,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百分。”   
        景皓尴尬地咳嗽一声。   
        “蔡惜是双鱼座吧?”夏稚瞟他一眼,“巨蟹座与双鱼座,同样是天作之合,珠联璧合的一对,也是一百分。”   
        “我们不谈蔡惜,好不好?”景皓一震,主动请求道。    
        到家后,维尼睡得死沉死沉的,夏稚没有去吵他,坐在客厅里看午夜剧场。景皓在儿童房里多呆了一会儿,摸黑查看维尼的小书包,把脏污的衣物取出来,重新装进干净的衣裤和干爽的毛巾。 
        
        退出维尼的房间,景皓冷不丁吓一跳。客厅里立着一个穿红肚兜的、星眼朦胧的美女,原来夏稚已经把外衣给脱了,风情万种地等着他挥鞭上马。   
        “我眼晕!”景皓假意抬手挡住双眼。   
        “去!”夏稚嗤之以鼻,“你以为你是圣女贞德啊?!”   
        一边说着,她顺手就捻熄了灯,借着窗外的夜光,一点一点地,脱了个精光,赤裸裸地站在屋子中央,通体生光。   
        “别吓我,我是处男,我怕怕!”情急之下,景皓怪叫一声,冲进卧室,反手把门锁上,打死都不肯再露面。   
        夏稚有一个多月不理景皓,在报社碰见了,她视若无睹地擦身而过,眼中茫然无物,当景皓是透明的。景皓猜想,她一定是在思考,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和走向。  
       
        景皓不去打扰她,他期望时间能够让夏稚冷却下来,恢复理性,然后努力克制自己不再去爱他。然而有一天,他在报社的茶水间被夏稚堵住了。   
        “景皓,你就这么漠视我的行踪?”夏稚劈面问道。   
        “你不是小孩子,做事会有分寸的。”景皓含蓄道。   
        “我在调查你——”   
        “调查我?”景皓忍不住笑,“调查我什么?身高?体重?饭量?”   
        “她有情人。”夏稚清晰地说了出来。   
        “谁?谁有情人?”景皓一时不明白。   
        “你深爱的女人,蔡惜。”   
        “这对我的官司有用吗?”景皓心头抽痛。   
        “没有。”夏稚回答。   
        “可以帮助我,留住我的儿子吗?”   
        “不可以。”   
        “那么,我不想了解详情。”景皓意欲脱身。   
        “但是,”夏稚拦住他,“事情的真相,可以让你看清楚你的最爱。”           
        “我不是傻子,我猜得道。”景皓颓丧地闭了闭眼。他一直没有告诉夏稚,离婚以前最惨痛的那一段日子,他曾经上演拙劣的警匪片,在网络公司门前昼伏夜出,力图查证蔡惜外遇的痕迹。 
        
        “对方是一名医生,比蔡惜年长二十岁……”夏稚说。   
        “我不想知道!”景皓高举双手,作投降状。   
        “他们幽会的地点,是城外的一家度假村。”夏稚不肯放过他。   
        “我求你……”景皓疲倦已极。   
        “我那里有一张光盘,有兴趣的话,请到我家里来。”夏稚扔下一句,转头就走。   
        “我不会去!“景皓对着她的背影大声说。   
        他预感到,他会去的。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控制得住。而他当真就去了,在三天以后的傍晚。夏稚候在家中,见到他,并不感觉意外,淡淡一笑,默不作声地将一张刻录好的光盘插进影碟机。 
        
        画面上出现了蔡惜,她独自坐在宾馆的大堂里。接着,镜头摇转,是一个男人的身影。个子相当高,瘦削、结实、矫健,从一部车中走下来。景皓一眼认出来,那部神秘的黑色帕萨特,正是他在跟踪蔡惜时所见到的。黑色车子,白色裙子。蔡惜随风而逝。 
        
        “她骗了我,”景皓喃喃道,“她说她没有第三者……”   
        夏稚意味深长地瞅了他一眼,起身做了一杯浓郁的茶,递到他手中。景皓立即握住那只茶杯,因为用力过猛,他的指关节微微泛出青色。   
        那个男人走进宾馆大堂。蔡惜站起身,踮踮脚尖,吻了吻他的眉际,非常亲密,非常默契。他们没有说话,径直朝电梯口走去。   
        一个近镜头,现出男人的面目。一张中年男人的脸,皮肤黎黑,略有皱纹,一双像豹类一样敏锐、犀利的眼睛。   
        “啊?”景皓失声喊出来。   
        “你认得他?”夏稚惊讶。   
        “怎么可能呢?怎么会是他呢?”景皓如芒在背,他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机。   
        电梯当地一声,停了下来。男人和蔡惜一前一后地穿过铺着长毛地毯的幽静的走廊,在一间房门前站定。男人取出宾馆专用的感应卡,开了门,他们双双走了进去,门在他们身后徐徐关闭。 
        
        夏稚按动“暂停”键,画面凝固在那一瞬间。一扇紧闭的门。门内香艳旖旎的景色,一场疯狂的男欢女爱,尽在不言中。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景皓神色仓皇,如丧家之犬。   
        “这位仁兄,资历不浅,”夏稚旁白,“他不仅是知名的妇产科专家,而且是本市最大规模的一间医院的院长。”   
        “维尼,就是由他接生。”景皓呆呆地补白。   
        “而你,一直蒙在鼓里,一直在谴责自己,一直在追悔,一直以为错在自身!”夏稚略为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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