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有毒 作者: 骆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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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有毒 作者: 骆平-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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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   
        景皓查看藏匿地点,用了一半的香水原封不动。他心下狐疑,一路寻到洗手间,洗面台上赫然一瓶大号的Shalimar。原来蔡惜买了一瓶新的回来。香水旁边还有一只圣罗兰口红的包装盒。 
        
        想了想,景皓骑自行车赶去蔡惜的办公室。蔡惜的专业是计算机,毕业后跟一位同班同学合资开了一间小规模的网络公司。她每日的工作便是长时间对牢电脑做程序、做设计,景皓道听途说地知道了一些电脑辐射对胎儿发育的不利影响,闻之而色变——这也是他强迫蔡惜闲赋在家的原因之一。 
        
        “蔡惜?她不是在家养胎吗?”蔡惜的合伙人John矢口否认自己见到过蔡惜。   
        “她不可能去别的地方,”景皓耐着性子恳求他,“麻烦你转告她一声,她真的不适合呆在这样的环境里。”   
        “怎样的环境?”John抬抬眉头,挑衅道。   
        景皓恨不得一拳朝他砸过去,打扁这个变态男,打扁这个飘飘,打扁这个玻璃,但他有所顾忌,不得不强压怒火,冷冷地说:   
        “这是我的家事,拜托你别搅和。”   
        “家事?”John冷哼,“你限制蔡惜的人身自由,不让她参与正常的工作和经营,当心我会到公安机关控告你!”   
        “去吧,去吧,”景皓不怒反笑,“我把我老婆反锁在储藏室里,用绳子捆绑着她,不给她吃,不给她喝,抽她打她虐待她。”   
        John吃惊地后退半步。   
        “快快去呀,”景皓火上浇油地伸出双手,做被镣铐状,嘲讽道,“赶快去控告我、揭发我,请警察叔叔来抓我啊!”     
      
        第二章 我们的蓝调   
        John没有撒谎,蔡惜的确没有到公司,她驾着她的Golf,去了位于城市西郊的度假村。   
        她是去见一个男人。   
        蔡惜等了四个钟头,约定的午餐,变作晚餐。其间他音讯全无,连一通电话都没有。但这并不是最糟糕的一次,毕竟最终他来了。在过往,他有过数次爽约的不良记录,令蔡惜盲目的等待在越来越深刻的绝望中落空。 
        
        “点菜!”他大踏步地走来,一坐定,就朝着服务生打个手势。   
        “对不起,开会!”对于自己的晚到,他只是简单地解释了一句,毫无歉疚之意。   
        说着,他顺手端起她面前剩下的半杯纯净水,大口大口地喝下去。他的喉结快速地上下滑动,发出响亮的吞咽声,渴坏了似的。   
        蔡惜凝视着他,他的蝴蝶般的厚嘴唇,他的竹节般修长的手指,他的那双能够让人进入催眠状态的深黑色眼睛——她的一颗心,乱了又乱。   
        她终究不能够控制自己,伸手过去,做了一个很大胆的动作,用手触摸他的脸。这是六个月以来,她第一次接触到他的皮肤,温暖的、真实的、梦寐以求的皮肤。他迎视着她的目光,忽然侧过头,将她的手天衣无缝地夹在脸颊与肩膀当中,轻轻地、轻轻地摩挲着。 
        
        这个温情的小动作,让蔡惜怔怔地落下泪来。   
        “傻瓜,我不是在这儿吗?”他递过纸巾,爱怜地替她拭泪,替她整理头发。更多的泪水,从蔡惜的眼中源源不绝地涌出。   
        午餐很快就结束,盘碟中尚余大量食物。蔡惜胃口奇差,泪盈于睫,郁郁寡欢。他迁就她的情绪,亦没有开怀畅吃痛饮。而在以往,他是以美食家自居的,一顿饭延续至漫长的两个小时,一边聊天,一边吸香烟,一边喝浓茶,一边看报纸。 
        
        “这些都是迫害健康的坏习惯,自杀式的行为。”他嘲笑自己。他本人即是医生,声名赫赫的妇产科大夫,竟视死如归地安享着违规的惬意,实属罕见。   
        “乖乖,咱们去唱歌,好吗?”他温柔地凝望着她,“你不知道,我是多么想念你的歌声。”   
        度假村设有KTV包房,他们常去的那一间,叫做蓝调。冬季的黑夜,格外冗长。下午六点左右,天色已漆黑如墨,道路两侧繁盛的树木错落有致地点缀着暗沉沉的红灯笼。 
        
        “我学会一首新歌。”蔡惜说着,心底泛出酸楚。她起身,在点唱机里搜索到她需要的曲目,随着节奏,开始徐徐演唱。   
        那首歌叫做《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蔡惜用她的MP3下载了这支歌,在这半年的辰光中,她听它听得几乎快要发疯。   
        蔡惜唱得糟透了,因为她呜咽不止,嗓音颤抖得厉害。唱到第二个段落,她不得不停下来,像闯祸的小淘气一样,吸着鼻涕,委屈地呜呜哭泣。   
        “乖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留意到她的不适,松开她,忧虑地问道。   
        “我怀孕两个多月了。”蔡惜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毫无停顿、毫无平仄地说了出来。   
        “真的吗?”怔了怔,他裂嘴笑了,“这是好消息啊,我的乖乖,你快要做母亲了,多棒呀!”   
        在蔡惜的常识里,爱情是不可分割的,它要么是完整的,要么根本就不存在。因此在她的想象里,他可能出现的,有一千种表情、一千种话语。惟独没有眼前这种,由衷地微笑着,恭喜她。 
        
        “到时我亲自为你接生,”他拍拍她的脊背,肯定地承诺,“乖乖,我会陪伴你,迎接你的小宝贝降生。”   
        当初,是他先追求蔡惜的。   
        他是John的舅舅。   
        他不仅是国内妇产科研究领域的权威专家,同时还担任着本市最大一家三甲医院的院长,位高而权重。   
        纯网站的业务,难以维持公司的运转,John与蔡惜创办的网络公司,转向了医院信息网络管理工程,这期间,陆陆续续受到他的不少恩泽。   
        那年四月,他帮他们争取到了市医药公司网站的制作权,这项工程,为网络公司带来了十多万元的利润。   
        蔡惜向John提出,由她私人做东,请他和他的舅舅吃法国菜。John没有推辞,打电话约了他。那是蔡惜第一次见到他。   
        “看见美丽的女孩子,我舅舅通常会说一句话:谢谢你,让我体验了心跳加速的感觉。”John笑着告知蔡惜。   
        “是吗?很风趣啊。”蔡惜说。   
        “他那样复杂的老男人,好比繁体字的线装书,你这种没心眼的小丫头,是不可能读懂的,你得当心了。” John打趣道。   
        “怕我做了你舅妈?”蔡惜伶牙俐齿,不甘示弱。   
        那天下雨,他迟到了半个钟头,做手术的缘故。走进餐厅时,他的头发被雨淋得湿漉漉的,一件意大利薄西装皱巴巴地随意搭在手臂中,名贵的薄底平鞋满是泥泞。他没有用香水,没有用发蜡,身上是淡淡的来苏水的味道。并非寻常的花花公子形象。 
        
        “这是蔡惜,我的大学同学,我的合资人。”John介绍道。   
        他微笑着点点头,没有跟蔡惜握手、寒暄什么的。蔡惜注意到,他不大讲究那些繁文缛节。在John的面前,他也不搭长辈的架子。   
        菜式很丰盛,他亦不按部就班地吃东西。他的胃口好极了,一落座,就进攻那道法国蜗牛,熟练地一只手用钳子夹住蜗牛,另一只手用叉子将蜗牛肉从壳里挑出,蘸上调味汁,送入口中,津津有味地咀嚼。 
      
        席间寂闷,蔡惜不安地端起红酒杯,向他敬酒。他爽快地喝一大口,凝视着蔡惜的脸,忽然开腔道:   
        “谢谢你,让我体验了心跳加速的感觉。”   
        他的嗓音低哑而暧昧,似幻化出一股强劲的气流,直抵蔡惜的耳膜。John朝蔡惜挤挤眼,做出一副“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的表情,但是蔡惜笑不出来。   

        她讪讪地,一边面孔始终烫热,耳朵麻痒,紧张得频频喝酒。   
        他有一个会议要赶,吃完奶油焗生蚝跟海鲜沙拉以后,来不及享用甜点,匆匆起身告辞。   
        “回头见。”临走时,他对蔡惜说。   
        不过是一句场面上的应酬话,蔡惜想。   
        然而她错了。   
        隔两日,John说,舅舅周末要回请他和蔡惜,顺便邀请网络公司的全体员工郊游,地点是一百二十公里以外一处新开发的峡谷景区。   
        “幸好咱们公司的女同志都是其貌不扬的,唯一的美女蔡小姐,身上又贴着樊太太的标签,名花有主,”John笑道,“要不我那色鬼舅舅又该开枪打猎了。”  
       
        “有你这样形容长辈的吗?!”蔡惜骇笑。   
        “我太了解舅舅,他老人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美女,”John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着,“不过他毕竟是中年人了,太多的经验与刻意,只能吸引初出道的小丫头和久雨甘霖的残花败柳们,我相信你不会栽倒在他的阴沟里。” 
        
        网络公司的普通职员大多是毕业不久的年轻孩子,没车,出行不便。John的舅舅神通广大,找了一部丰田旅行车,一班人马声势浩荡地出发。   
        蔡惜与John坐在一起,John的舅舅坐副驾座。John头一晚加班赶工,熬了通宵,半途晕车,哇哇大吐,跌跌撞撞地起身,跟舅舅调换位置,坐到司机旁边,敞开窗户,吹风。 
        
        John的舅舅顺理成章地坐在了蔡惜身边。他很沉默,不太说话。蔡惜无聊,习惯性地取出木糖醇口香糖,递给他一粒。   
        “谢谢。”他说。   
        他接过口香糖,放进口中,缓缓嚼着,专注地望着高速公路两侧的田野。   
        路过一段花朵烂漫的柑橘林,一车的人不约而同地兴奋起来。几名出生在城市里的员工七嘴八舌地憧憬着理想中耕种稼穑的生活状态,他们的话题里频繁闪现出菊花、竹舍、溪流、林木等意象,一派的光明和敦厚,一派的诗意和宁静。 
        
        “你喜欢田园生活吗?”这帮衣食无忧的大孩子们问蔡惜。   
        “只要有电脑,有网线,有淋浴设备,有车,有加油站,我是住在哪里都无所谓的。”蔡惜耸耸肩膀,天真地答道。   
        “你认为呢?”蔡惜转而问John的舅舅。   
        “我和你呆在一起。”他很快地回答,却是答非所问。他的嗓子压得很低很低,大概是避免被别人听见。   
        蔡惜讶异得很,噤声不语。   
        他没有纠缠,依然耐心十足地嚼着那粒口香糖,目不转睛地眺望车窗外的景色。   
        “胆汁都快吐出来了,”临到目的地,John夸张地伸个懒腰,“中午我可要好好吃一顿,补补身子骨。”   
        一车的人呵呵地笑起来,蔡惜也笑。   
        “……”他在一片哗笑声里忽然悄声开口,说了一句话。   
        “什么?”蔡惜没听清。   
        “请答应我,吃饭时坐在我旁边,”他说,“就像现在这样,我要闻到你的气息。”   
        蔡惜的笑容僵在脸上。她看他一眼,他神色镇静,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那一刹那,蔡惜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下车后,一群人依例先去爬山。末了乘缆车到顶峰,在露天底下叫了两桌乡野风味的饭蔬。   
        很奇怪,他并没有走过来跟蔡惜在一起,而是态度平静地坐在一桌喝酒的员工中间,频频举杯。蔡惜反倒有些惴惴了。   
        他的司机替他送上来整箱的洋酒,他很投入地跟网络公司的男职员们斗酒,吆五喝六,彼此都喝得耳酣目热,仿佛真是酒逢了知己。蔡惜察觉到,有的时刻,他很静很静,有的时刻,他是很闹的。 
        
        男士们纷纷喝到烂醉,题目就转向了女人。他率先豪气地捋起衣袖,梁山好汉似的,把一件好端端的西装穿成了功夫衫的架势,眉开眼笑地领头说了一个段子,含而不露的,细细揣想,却是淫到了骨子里。当场惹得男人们抚掌大乐。 
      
        他这一煽风,一点火,低级的、庸俗的黄色段子就从醉鬼们的嘴里哗啦哗啦地流淌出来。John是不喝烈酒的,与女员工坐一桌,冷眼旁观,倾听他们的谈笑。  
       
        “先生们,女士们,我发现了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一个女员工发表谬论,“不同年纪的男人谈论女人的方式往往不太一样。年轻的时候火气冲天,总是很坦率的,不讲究情致。到了中年,经历足够多了,对女人也生了些微的厌倦,就懂得了冷幽默的意韵,细想来,却是句句精辟,句句击中灵魂。而在老年,力不从心,徒有其表,又会峰回路转的,迷恋着最为直接最为过瘾的话语表述……” 
        
        “毋需总结了,男人嘛,一辈子都离不开那点小破事儿!”另一个女员工打断她。   
        众女哄笑。   
        “笑什么呢?我也听听啊。”他微笑着,起身离桌,朝他们这一桌走过来,拉过一把椅子,大大方方地,加放在蔡惜和一名女孩中间。   
        “你该造造势的,”他笑着对John说,“不喝酒没关系,但你是不是应该以饮料代酒,敬敬你这帮同甘共苦的兄弟姐妹们?”他的语气,是那样的促狭,那样的顽皮,那样的孩子气。 
        
        他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无意地在桌下轻轻触碰蔡惜的手。蔡惜躲开,他蓦然握住了她的右手。蔡惜一惊,如遭雷击,直觉地往回抽。他没有强迫她,松开了手。可仅仅是数秒间,他再度唐突地握住她的手,非常用力。他的掌心很热很热。蔡惜不能大叫“非礼”,不便大幅度地挣脱,她心头乱跳,僵硬地坐着。 
        
        她突然明白过来,所谓调情和骚扰的界限就在于,受者对于施者的主观感受,是隐约的、半推半就的好感,还是无限的、坚定不移的恶心。   
        “遵命!”John很乖地应允。   
        “先敬搭档!”John端着一杯酸奶,朝向蔡惜。   
        他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蔡惜只好腾出左手来,举起杯子,马马虎虎地跟John碰了碰杯。桌下上演的那出惊天动地的哑剧,让她面红耳赤。   
        “三杯为敬啊!”他跟John开着玩笑,毫无预兆地,忽然放开蔡惜,站起来,大步流星地回到喝酒正酣的男人们那里。   
        蔡惜怔怔的,呆望着他的背影。被他滚烫的手握过的那只右手,高温迟迟不散,甚至蔓延开来,直烫到脸腮与脖颈处。   
        回程里,John依旧坐副驾座,他很自然地坐到蔡惜身边来。蔡惜忐忑,生恐他继续作出冒犯之举。然而他没有。   
        整个车程,他和其他喝高了的男人们一样,闭眼假寐。在半醒半醉的睡眠里,他规矩得很,斜靠着扶手,自始至终,彬彬有礼地跟她隔着一些距离。   
        蔡惜盯着他摊放在膝盖上的手,那是侵犯过她的敌人。他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长,手背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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