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猛的建议正是我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估计谁率领部队穿插至这个位置都会采取同样的行动,所不同的是哥们儿更加冷静,没有盲目行动,而是在高地的反斜面上进行了简单的部署和对情况的进一步判断。
临出发前演练的时候,我们曾经找到过当地的老百姓了解了冲沟内的情况,他们也说不太清,只有一个岁数大的说那条沟里可能有水,每年雨季水深超过三米,但也说得不太确定。没办法,所能掌握的地形、水文等战场环境也就这些了,首先还是得派人下沟侦察。
不知为什么这次竟然不想派孙猛前去,我隐隐的感到一丝恐惧,确切的说是一种不祥的预感。因为战斗打响近三个小时,可这里确是出奇的静谧,枪炮声均来自后侧敌前沿诸高地,这里甚至看不到敌人的一兵一卒。
“***,敌人是不是摆个空城计逃了?”我心里居然还起了疑心,开始胡思乱想。
“妈的,肯定不会逃,与他们多次交手的经历告诉我,在没有交火之前,敌人轻易不会退却,这帮王八蛋顽强的战斗意志跟我们不相上下,只有被打得溃不成军才会考虑撤退。现在的情况显然双方处于胶着状态,还没有分出胜负,所以他们肯定不会逃。”我心里的另一个判断很快占了上风,敌人既然未逃,那这个冲沟和冲沟以南的。高地一定会打得天翻地覆鸡飞狗跳墙,估计哥们儿这辈子所要经历的最惨烈血战就要在此打响了。
事后证明,我的判断对了一半,确实是一场惨烈的血战,比哥们儿以往参与的那几次都要惊险曲折激烈,可接下来的冲击主峰战斗和后来参加的防御及数次拔点作战从规模上和战况的惨烈程度上又都远远超出此次战斗行动。
“孙猛,你不要动,二排长负责指挥全分队行动,我要亲自下沟去侦察,如果老子死了,由二排长接替指挥,务必完成此次穿插作战行动。”这次决定对我们这个穿插分队来讲应该称之为“重大决定”,对此次战术行动来讲更属“重大”。在场的各组长都持反对意见,孙猛甚至一把将我抱住,说什么也不要我往前走一步。
这可不光是对连长的爱护,对战友的怜爱,怕哥们儿会遭到什么不测。他们还有更深刻的想法,那就是一名战场“最高指挥员”不应该参与这样的“小儿科”的行动,指挥员不能脱离自己的指挥位置去抢着干战斗员份内的活。而我的想法却跟他们大不一样,我必须跟随侦察组和破障组一同行动,第一个进入沟内,除了对分队全体弟兄是个精神鼓舞,最大的原因是要掌握第一手沟内情况,做到名副其实的靠前指挥。“运畴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那是将军们的事,看着地图指挥打仗那是**们干的事,象我这样的初级指挥员必须身先士卒靠前指挥,否则这么重大的行动很可能功亏一匮功败垂成。
靠前指挥和坐镇中军可以说有利有弊,但那个时候容不得多想,仗打到这个份上,我的分队已经伤亡了三分之一还强,可以说任务才刚刚开始。此时,对一个指挥员来讲最重要的是果断而不是谋略,多次战斗的经历和战场经验告诉我,指挥员最需要的是果断和决心,其他的都是次要的,最简单的东西往往就是最能解决问题的关键。
“大家都不要争了,谁去谁不去并不是问题的关键,我现在必须第一时间掌握沟内的地形和敌情,否则难以做出相应的判断,也无法完成对全分队的指挥。”我还再次重复了如遭到不幸,由二排长接替指挥的吩咐。其实临出发前已经向全分队下达穿插作战命令时就已经明确了代理人,而且违反常理的明确到第四、第五人,但此次还是重复了两次,就是告诉大家一个道理,保持不间断的指挥和组织对一场战斗是多么的重要。
孙猛还是不放心,他没有象前几次那样一直走在侦察组的最前头,而是在我侧方稍向前的位置运动,还不是的回过头看着我的行动。先头是侦察连的一位班长带着两名侦察兵,成三角队形曲身前进,后面跟的是侦察连六名战士每两人一个小组也成三角队形跟进,接着是我和孙猛还有本连二名老兵成菱形散开,再后面是排障组由工兵排长率领工兵十三人我连战士七人成后三角队形展开跟进。
二排长带着二门无炮、三具四火箭筒和四挺轻机枪在高地顶部一字排开占领发射阵地,还在高地左右两侧预先设置了多处预备发射阵地,冲击组战士在高地反斜面待机随时准备进入沟内而后向敌纵深发起勇猛冲击,剩余的伤员和其他战士都跟冲击组编在一起在高地反斜面待机休息,准备随时向前跟进。
冲沟前是一片开阔地,唯一可以利用的是地面的高草等植被,草丛和灌木能有一米多高。曲身前进了约五十米左右,我迅速下令队形疏散,拉大距离,并采取低姿匍匐的姿势向冲沟位置爬行。
身上也说不上怎么了,全是血印子,当时一点感觉不到疼痛,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冲沟和对面高地上。
向前爬行了约二十米的距离,还是未发现敌情,我趴在原地用望远镜从左至右由近至远的又观察了一遍周围的情况,还是那种肾人的静悄悄。妈的,当时我真希望有枪声出现,有敌人出现,否则这种静悄悄实在折磨人,只能证明那条冲沟里面大有文章。
我再次下令侦察组和破障组暂时停止行动,趴在原地不要动弹,情况有些不对头。我又用步话机通知二排长随时准备战斗,目标是。高地方向,并将周围情况详细观察,看看四周诸高地是否有敌情。
侦察班长他们已经接近了沟口,估计一个跃进也就十几米的距离就能进入沟内,可突然接到命令只能选择不动,同时回过头向我望着,脸上露出疑惑之色,估计心里一定在念叨着“这连长怎么了?一向果断的人怎么突然变得前怕狼后怕虎的犹豫不决呢?”
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太对劲,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就能摸到那条演练了数次,一路跋涉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付出几十条生命的代价才到达的冲沟,现在终于到了,应该赶快采取下步行动才是。
妈的,难道真的象评书里说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无功”?难道这么快就打开了“胜利之门”?究竟这冲沟是通向“胜利之门”还是张开血盆大口要吞嗜我和我的弟兄们的“地狱之门”正在开启?
心里只划了三个问号,我就不禁打了个寒颤,本来一路颠簸浑身已被汗水湿透,这下可好居然又出了一身冷汗,从头皮到发丝一阵发麻,脑门子上象被暴雨浇了一样突然哗哗的往下淌汗,如果接住的话估计得有一小茶缸,我的眼睛顿时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见。
我抖动了一下身体又用手使劲擦了擦,现在浑身上下已不是汗水湿透的问题,而是落汤鸡一般跟水洗的一样。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如此的害怕过,第一次在前线观战也没有这种感觉,恐怕这就是责任吧,个人的生死已经无所畏恐,关键是哥们儿还指挥着百十来人呢,我要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更重要的是要完成穿插任务,保证全团的战斗胜利。
妈的,还是往最坏的地方想,面前的冲沟必须要拿下,那是我们向敌人纵深猛插的依托是通向胜利之门,可沟里的情况一无所知,冲沟周围一点动静也没有,实在太反常了,还是先把它看成一座“地狱之门”吧。
第二卷 褐色土 第六十九章 挂雷
“孙猛立即带人在周围组织警戒,李玉明(侦察班长)迅速带两名战士进至沟口并迅速下沟侦察,遇到情况可大声呼叫,不得开枪。”我迅速带着孙猛利用侧姿匍匐的战术动作爬到了最前面的侦察兵身边并小声下达着命令。
其实我所描述的“静悄悄”只是相对意义上的“静悄悄”,后侧和周围不到二公里的位置可都在激战,枪炮声喊杀声此起彼伏,只是我们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眼前这条断崖冲沟和对面的敌纵深阵地上,所以觉得很不正常,外围打得如此热闹,此处却一片“宁静”,怎能不叫人起疑心,怎能不让哥们儿和弟兄们头皮发麻呢?
李玉明和两个准备下沟侦察的弟兄看起来可是异常沉着,把背包绳系在一起并拴在身上,一律采取“大背枪”姿势,几乎快跑掉的鞋子又牢牢的紧了紧鞋带,划破的军装也整理得利利索索,看他们的动作仿佛仅仅是参加一次重要的演习,紧张而不慌张,迅速而不忙乱。
我看到几个侦察兵的动作,心里有了些底,心中暗自赞叹“真不愧是训练有素,真正的‘特种兵’纯爷们儿。”
“连长,下沟侦察准备完毕。”李玉明在下沟之前还基本按条令小声向我进行着报告。
我心说“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来这套路子干屁?”,可仔细捉摸起来越发的觉得这几个侦察兵不简单,生死关头还按正规的套路,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们生死无惧,还用语言和行动给我这个指挥员以精神和心理上的鼓舞,让我放宽了心,他们肯定没问题。
“注意安全。”我只说了四个字,挨个在他们肩上拍了一下,也是给他们精神上的鼓励。
三个人也不答话,将背包绳的另一头拴在沟口附近的三棵小树根部,二话不说就开始向沟下荡去。
我趴在沟沿向下望去,沟并不深只有七八米左右,但却是立陡立崖,没有进行过侦察专业训练的人很难爬下爬上,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侦察兵也需要绳索等辅助工具。另外,我还发现沟内的水并不深,也就半米左右,并不象老百姓讲的那样有三米深,用不着武装泅渡,只要腿脚没问题都能顺利涉过。沟宽稍微与预先判断有些误差,大约能有十米宽,世界上任何型号的坦克也不可能越过,几乎不用改造就是一标准的反坦克壕。沟对面同样是峭壁,难以攀登,必须要借助绳索并且几个人相互配合才能完成攀爬,因为我的弟兄们基本已耗尽体力,在后面高地上待机的可是吃了几块压缩饼干,前出的侦察组和排障组已经十个小时左右未进一粒粮食,肚里早就空空如野,还连续作战,体力基本到了极限。
我喝了口水,继续向沟下望,三个人并不心急而是缓慢的下坠就快接近沟底。
“看来这沟并没什么大不了的,又是一场虚惊。”我心里边暗自松了一口气。
还没等我喝下第二口水,沟里边突然传来声响,接着就是一声大喊“不好,别动!”。我第一个动作就是取枪上膛卧于沟沿,孙猛他们也都采取跟我一样的动作。另外几个侦察连的战士赶紧将拴在树上的背包绳拉紧,准备将沟下的人硬拉上来。
是李玉明的声音,尽管是大喊,但还是没有慌张,我都佩服这个侦察兵是怎么炼成的,遇到那么危险的情况,居然还能保持如此的冷静。
问题并没有出在李玉明身上,他的喊声是提醒沟下的人注意,是另外一名沟下的战士快到沟底时被沟壁斜伸出来的竹签挂住,应该是扎的很深,顺着裤腿往下淌血。看他轻松自如的样子,好象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腿破了出血了而已。可当我再往下看的时候马上惊呆了,那竹签居然是事先用火烧弯的带勾的竹签,就跟勾镛枪一般,扎在腿上想拔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即使硬拔出来也得带下山楂那么大一块肉。
最可怕的还不是竹签剜肉,沟壁快接近沟底的位置是一趟预先抠好的槽,宽度约二十公分,里边钉着竹签,间隔约半米左右,上边居然设着挂雷。沟上的人就是把脖子抻长脑袋多探出去大半截也不会发现下边的问题。那名战士腿被竹签挂住,身子悬在半空,眼看就要碰上挂雷。我们上边的人看不见,他在李玉明的提醒下发现了挂雷离自己只有十几公分的距离,一直在控制着身体不让碰上,李玉明也在旁边不停的指挥着他的动作。
妈的,果然敌人在冲沟里下了很大功夫,动了很多心思,捉摸了很多鬼点子。我说他们怎么那么大意,居然连警戒都不派出,外围打得开了锅,他们这边一点动静没有,原来是仰仗这条冲沟呀。
李玉明他们下沟之前我曾经往沟下扔了几个小石头,试探沟里水深,看看沟内地雷的埋设情况,结果水深一试便知,几块石头也未能引爆一颗地雷,按照敌人防御的障碍设置和雷区密度,这里似乎并不是重点,否则肯定会引起一颗或几颗的连锁爆炸。
现在情况不同了,接近沟底的崖壁上发现了大量的反钩竹签,还有抠出的槽设置了大量的挂雷,据李玉明报告,光肉眼发现的就有十几颗。据我掌握的敌人布设雷场的经验,他们通常是拌雷、挂雷、跳雷、压发弹混合布设,如果可能受到坦克、装甲车等装甲目标的威胁还设置防坦克地雷,并在附近设置各种防步兵地雷专门对付企图排雷的工兵,如果条件允许,比如距离较近可以控制的地段还设置大量的定向雷。此外,在战斗中还可随时利用火箭布雷车和人工机动布雷。
真是让人头疼,一名侦察兵还吊在崖壁上,身体被带钩的竹签挂住动弹不得,一动就要碰响挂雷,只要碰上那人肯定挂了,还会引发沟内不知多少地雷的连锁爆炸,下边的三个人肯定保不住命。上边的人还不敢使劲往上拉他们,不知道该使多大的力气,怕帮了倒忙。
我一时没了办法,沟对面也不知发现没发现我们的行动,按说天已大亮,我们十几个人接近到他们鼻子底下一百多米的位置上,如果说未发现除非是阵地上的敌人被炮弹都打死了,再不就是眼睛都瞎了,没发现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现在进退两难,往沟里继续下人肯定不行,把下边的三个人拉上来也不行,他们三个都不敢乱动,否则就是粉身碎骨。沟对面高地上的敌人只要向我们射击,肯定会一打一个准。下沟看似可以隐蔽一下躲过敌人的射击,可下面的地雷和障碍物危胁更大,最可怕就是迫击炮什么的打到沟里,肯定会让我们十几个人全部葬身沟内。
我正在焦急的想办法捉摸对策,沟内有了动静,那名躲避挂雷腿上往出淌血的侦察兵已经控制住身体,暂时碰不上雷,但也无法做出其他动作,只能挂在原地等待李玉明他们过来解救。李玉明慢慢的滑向沟底,动作很轻,象个壁虎似的一点一点移动,距离沟底还有二十公分左右,用一支脚向下试探着踏去,动作还是很轻,象蜻蜓点水,终于脚踏上了沟底,水将他的一条腿浸湿,另一支脚也稳稳的落入水中,还好水中没有竹签之类的,否则他的表情不会那么轻松。
对面高地上的敌人还真就挺给面子,要我判断肯定是等待我们下沟再行动,肯定是用炮,这帮兔崽子想的招真狠。不过,也属正常,既然是战争,那么“兵者,诡道也。”什么招都可能用上,甚至违反国际公约的各种生化武器包括这些原始的竹签阵、地雷阵哪样不是招招致命?我们对付他们甚至更狠,火焰喷射器把屯兵洞里顽抗的不出来的人活活烧死,大家都往死里玩,谁也不会给谁留面子留活口。
下边三个弟兄的生命危在旦夕,上边近二十人也异常凶险,我一时拿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寄希望于李玉明把那个被挂住的战士先救下来,然后视情况再做决定。
李玉明一点一点的接近了挂在崖壁上的战士,关键的时刻还是老班长管用,他的冷静和沉着象是天生的,就是经过几次大战的哥们儿也拿不出这么从容和坦然的神情与动作。他运动的非常合理,动作老练象一个魔术师更象是一位老资格五六十年代才会出现的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