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踩在了结实的地面上,五个人没命地向前奔跑。现在前程上毫无障碍了。巨型蝙蝠和吸血兽都不见了。几次的小震让他们更生危机感,但溶洞似乎漫长无际。
十多分钟后,溶洞到了尽头。他们进入了一间石室,前无去路。弗兰茨用力捶打着各处的岩壁,李凝、陈尚和黄云也用力捶打着各处,但结实的岩壁并没有发出他们所希望的空洞的声音。
薛政目如鹰隼,在石室里四处巡视着。路到了这里是戛然而止。但流水到了这里却并没有被囤积。又如前次一样,流入了某处岩壁下。
“指南针!”陈尚马上听懂了薛政的话,将一直毫无用处的指南针拿了出来。薛政看到水流没入的地方是正东,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这里可能就是镇东那条河水的发源地!”
陈尚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你的意思是……”
“返回已经不可能了,从这里潜下去,冒险一试,或许可以穿越山腹游出去。因为我记得镇东的河是从山底下冒出来的,一直不知道源头,可能就是这里。我们与外面只隔着一层不知道多厚的岩层。”薛政沉声道。
“如果憋的气不足以支撑到浮上水面怎么办?”
薛政冷冷瞥了弗兰茨一眼:“我说了是冒险,要不你就自己留在这里好了。我是不会在这里坐以待毙的。”
陈尚也站了出来:“我赞成。”
李凝也点了点头,又问黄云:“你会不会游泳?”
黄云点头。
弗兰茨却又做出惊人之举,他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自己的左手和黄云的右手铐了起来。
黄云又惊又怒:“你疯了!这样只会害我们游速减缓,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弗兰茨却对薛政狞笑:“别想自己逃出去就不管我。这女人跟我铐在一起。我死了她也活不成,你看着办好了。”
“没见过你这么卑鄙无耻的小人!”陈尚气得满脸通红。李凝尽管稳重,目光中也流露出对弗兰茨的鄙夷之色。
薛政却转身面对水流,默不作声地跳了进去。一个水泡从富含了矿物质而变黑的水中冒了出来,薛政消失在水中。
黄云提心吊胆地等候着,但几分钟后,流水汩汩,一切如常。
“我也去了。”陈尚回头看了看李凝和黄云,对他们微微一笑,也跳进了水。
一分钟后,李凝向黄云道别,步了薛政和陈尚的后尘。
溶洞里只剩下被铐在一起的弗兰茨和黄云了。弗兰茨浮躁地东张西望,对于潜水这个大冒险仍然犹豫不决。
“松开手铐,你自己留在这里好了,我要跟他们一起走,无论生还是死,我也不会跟你这混蛋待在一起!”黄云怒骂起来,对薛政等人生死未卜的焦灼和对弗兰茨的鄙视让她失去了冷静。
“真遗憾,看来最终的结局,你还是要跟最讨厌的我死在一起了。”弗兰茨用力拉住黄云向水流走去。
“吸气吧!”弗兰茨阴森的话声一落,就向水里跳去,把猝不及防的黄云也拉了进去。
黄云差点儿被水呛到,弗兰茨正在向下潜,她用力把脸浮出水面,深吸了一口气,也潜了下去,打算出去后再找弗兰茨算这笔账。
弗兰茨很聪明,将照明灯的把手挂在了手铐上,这样在水下也能看清方向。水道在岩壁下笔直穿过,变得又深又窄,汹涌的水流冲击着他们的身体,为他们节省了不少力气。
岩壁的确很厚,黄云感觉就像在走一条隧道,只是隧道里充满了水。头顶上千万吨的巨石仿佛随时都可以压下来,令黄云紧张得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而实际上她也只有呼气的份儿没有吸气的份儿。
两个人并行,而且只能用两只手划水,无疑令他们前进的速度大大延缓。黄云暗骂弗兰茨是神经病,这种时候居然会把两个人铐在一起。
水突然剧烈地动荡起来。水流中充满了气泡,纷乱地喷涌着。黄云的视线模糊起来。头顶上的巨石仿佛也在摇晃。
能让水下的波动如此剧烈,这场地震应该不小。黄云有些绝望,看来上帝并没有站在她这一边,竟然在这样的关键时候来一场大地震,如果头顶上的巨石真的塌下来,她绝对会比任何人都死得还要惨。
本来一直在奋力划水的弗兰茨突然不动了。原来前进的力量可以说是10%依靠水流力量,60%靠弗兰茨,剩下的30%才是黄云的力量。此刻弗兰茨突然停止划水,身体顿时沉重了下来,把正在用力划水的黄云拉得直向下坠。
黄云一惊,含在嘴里的氧气突地喷了出去一大口,再加上为了维持身体不被弗兰茨拖向水底,只能用一只手划水的力量带着两个人身体的重量,黄云左右见拙。
肺仿佛要爆炸了,再也没有任何可供呼吸的氧气了。黄云绝望地呼出了最后一口气,弗兰茨沉重的身体仍然在向下拉着她,仿佛要拉着她一起沉入地狱中。没有任何办法了,她放弃了最后的挣扎,手停止了划动,身子马上被弗兰茨拉向了水底。
别了,最爱的世界,最爱的人生。黄云最后深深凝视了一眼灰蒙蒙的水和黑黝黝的巨石,这会是她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眼。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手臂突然被什么东西拉住了。黄云一惊,猛地睁开了眼睛,一个模糊的身影在她的身前出现,是谁?他抓住了黄云的手,用力向上提起。
迟了……黄云心中呐喊着,缺氧令她神智开始模糊。那个人突然用力搂住了她,低头吻住了她,将一口氧气送进了她的嘴里。
黄云缓缓睁开眼,是薛政!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薛政来救自己。
薛政拉着黄云用力向前游去。有了这口气的支撑,黄云总算缓过劲来,虚弱地划水,力争不让自己拖薛政的后腿。
没想到出口竟然只有几步之遥。薛政一露出水面,等在外面的陈尚和李凝也急忙帮着抓住黄云的手臂,将她和弗兰茨一起拖出了水面。
黄云瘫倒在地上,她呛了几口水,用力的咳嗽消耗了她仅存的力气。氧气在她生平第一遭变得这么宝贵和可爱。她大口大口喘息着,顾不得一切了。
“他死了。”陈尚的声音提醒了黄云,她扭头望去,弗兰茨额上有个很大的伤口,或许是在地震时撞到了岩壁上,但即使没有当场死亡,也会由于溺水而亡。如果他不非要把黄云和他铐在一起,地震时他或许有机会在水道中挣扎求生,而不会因为水道狭窄被逼到了一侧,被水波拥着撞到了岩壁上。
薛政冷冷地瞥了一眼弗兰茨的尸体,蹲下来在他身上搜找着什么。他的目标是紫晶和能打开手铐的钥匙。解开了手铐后,黄云彻底得到了自由。而薛政也将紫晶递给了她。
“为什么给我?”黄云有些奇怪,上次紫晶是因为被她紧紧握住所以才留在了她这里,这次又是为什么呢?
薛政拒绝回答,向前走了几步打量着东方。黄云只好吞下了满腹疑问,将紫晶上的红线打了个结,重新挂在了脖子上。
“没事吧?”陈尚过来为黄云检查了一下,见她的呼吸与心跳都正常了下来,才放了心。
“这是哪里?”黄云抬头打量着他们逃出生天的地方。天快黑了,此时已经是下午6点多。水流自一座不太高的山丘下涌出,就是他们逃出的地方,可以看到更西位置的血镇,向东,河水汹涌而去,两侧被山峰包围,似乎就是他们来时乘坐直升机经过的狭长峡谷。
“从这里步行回血镇只用十多分钟就可以了,你能不能走路?要不我背着你吧。”
黄云谢绝了陈尚的好意,在他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倒没什么大碍,于是笑道:“还是自己走比较好点,活动一下血脉,等我走不动了,再借助你的力量好了。”
说到这里,黄云倒想起了一件事:“陈医生,你说这溶洞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奇怪的动物呢?”
陈尚微一沉吟:“其实这溶洞里是一条很完整的生态链。如果我没猜错,洞中最底层的生物应该是那些巨型蝙蝠。洞中必定有一些可供它们进出的细小穴口,它们会以附近山林中的小动物和昆虫为食,但栖息在溶洞中。它们的粪便会令水中浮游生物增多,产生小鱼,瀑布下水潭中的食肉鱼会以小鱼以及因为老弱病残和年幼掉进水中的蝙蝠为食,而那些吸血兽有着那么高超的攀登技巧,可能是以吸食巨型蝙蝠的血液为生。所以它们能在洞中自成一套完整的生态体系,这也就是吸血兽为什么会没有眼睛只长着一层厚膜的原因吧。它们或许早先有眼睛,但在黑暗的洞中,只会跟那些盲鱼一样,渐渐地眼睛就退化了。”
黄云点了点头,陈尚的分析很有道理。
薛政自从水下出来后一直没有说话,黄云此时偷偷瞄了他一眼,心中暗自猜测着为什么会是最冷漠的薛政返回去救她。
陈尚看到了黄云的那一瞥,于是附在她耳边耳语:“是他抢着要下去的。”
黄云眨了眨眼,想起了水下的那一吻,脸微红了起来,虽然薛政是为了给她输送氧气,但那毕竟还是她的初吻啊。
陈尚并没有放过这一幕,又促狭地笑道:“为什么脸红?水下发生什么事了?”
黄云笑着推了他一把:“你今天怎么废话这么多?”
他们在死里逃生后由于共同经历过的一切变得熟络起来。李凝看着这些年轻人,微笑着感叹年轻的力量。
薛政看了看黄云和陈尚,脸上冷硬的线条终于柔和了下来:“我们走吧,直升机应该还在那里等我们。”他还把另一句话吞了下去,那就是如果直升机还在那里的话。
直升机在地震中并没有受损,薛政的私人驾驶员对薛政绝对忠心,而警方的驾驶员也由于职责所在,都坚守在他们的岗位,所以两个驾驶员在看到了返回的薛政、黄云、陈尚和李凝时,都跳下了直升机,兴奋地向他们奔了过来。
“快点离开这里,陈医生需要返回市里注射狂犬病疫苗。”李凝对警方驾驶员说完后,突然也拿出手铐将薛政和他自己铐在了一起。
“李警官,你在干什么?”黄云一声惊叫,扑了过来,但被陈尚拦住。
“薛政,我以涉嫌谋杀于吉、栾红等多人的罪名拘留你,等回去后我会申请正式的逮捕证。”李凝尽管身上伤痕累累有些狼狈,但此时却大义凛然,因为他现在代表着公平公正的法律。
薛政的私人驾驶员随手拿起了工具箱中的扳钳想扑过来,却被薛政拦住。
薛政凝视着李凝,唇边露出一丝微笑:“好,我跟你走。”老警察在退二线前接的案子终于宣告破案。
黄云吃惊地望着薛政,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束手就擒。
薛政又一笑,这次却有些冷酷:“不知道南沙市现在怎么样了?”
是的,现在他们都不知道南沙市在他们离开后又发生了什么变化。
第二十五章 真相
警用直升机直接将薛政和李凝送回南沙市公安局,而薛政的私人直升机却奉薛政之命将陈尚和黄云送去了市疾控中心。
“薛先生他……”黄云望着迅速远去的直升机,忧心忡忡。
“放心,他不会有事的!”陈尚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然后拉着黄云进了疾控中心,“走吧,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办。”
传染性卟啉症的事态仍然在继续恶化。此时全市被传染人数已经无法计算。在陈尚等人离开的这段时间内,市政府不得不采取比较严重的做法,将市区内被传染严重的一些地段完全隔离。被隔离的市民必须经过12小时的隔离期无碍后才能离开隔离区被转移到安全地区。城市的治安已经开始混乱,在一些偏远地区,商场、超市等公共场所陆续关闭,市民中出现了抢购慌,而买不到任何东西的他们在愤怒与不安下打砸并哄抢的现象时有发生。
邻近的城市都派出了警察和部队进驻南沙市,以协助控制疫情,所有进出南沙市的通道一律被封锁。在城市的边界除了北部沿海设置海上巡逻外,其余所有的地方都设置了路障并拉上了铁丝网,每一寸土地都有武装人员把守,严禁任何人员离开南沙市。
局势恶化了。当陈尚在疾控中心处理好伤口并注射狂犬病疫苗后,黄云已经被按陈尚吩咐的工作人员送进了化验室。她的血现在成为最宝贵的资源。实验室已经云集了国内众多专家,在得到了黄云的血液后开足马力研究,而黄云也被当成了国宝,被送进了特护病房,在警察的重重守护下,被变相软禁了。
黄云并不在乎自己被抽去的几百毫升血液,但当她环顾着这豪华的病房时,却有种不自在的感觉。疾控中心的这间特护病房布置得极为舒适,近乎五星级宾馆。站在大大的玻璃窗前向外眺望,可以看到附近建筑星星点点的灯光。但仅此而已,她的活动范围只限于这间40多平方米大的房间里。门口有两个全副武装的警察看守着,黄云吃完晚饭后想出去溜达一下,但被他们委婉但又坚决地请了回去。
黄云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本市电视台里的节目全部都是关于传染性卟啉症的各种新闻和预防公告之类的东西,换到别的台,又没有她喜欢看的节目,无聊地打起了哈欠。
突然有人敲门,却是陈尚走了进来。
自回来后就再没见过陈尚的黄云精神一振,急忙问道:“陈医生,你的伤没事了吧?”
陈尚点了点头。
黄云看出了他的面色沉重,似乎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她的心也一沉:“是薛先生他……”
陈尚打断了她的询问:“薛政没事,是你的血。专家经过实验,你的血清中的确存在对病毒的抗体。这也就是你与毛毛一直亲密接触却一直没有发病的原因。我们试着利用基因信息去切割病毒核酸对其关键部分进行修改并制作疫苗,但这需要时间,而且只能预防,却不能治疗已患病者。将你的血液中的抗体与患者血液混合在一起,并不能杀死其中的病毒。”
黄云听不懂陈尚的一连串术语:“你既然说我的血对病毒能产生抗体,为什么却杀不死别人血液中的病毒?”
“这就说明,”陈尚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的血液中抗体只对你自己有用,对别人没用。从你身上得不到治疗别人的办法。能告诉我你与毛毛相处的具体情况吗?我想知道这种抗体从哪里来的。”
为什么会这样?黄云震惊了,自己体内的抗体到底从哪里来?为什么只对自己有效?她一点点回忆着与毛毛在一起发生的事情,然后一点点说了出来:“在血镇的时候,我和冰红茶遇到血镇人的攻击。我昏了过去,醒来时毛毛在舔我手上的伤口,而且它腿上的伤口又裂开过。它舔干净自己伤口的血又舔我的伤口,我会不会是在那时被感染并产生了抗体?”
陈尚摇头:“那与它咬别人所产生的结果是一样的,你的确是在那时候被传染,但抗体的产生必有别的原因。”
黄云继续回忆:“回来后,天啊,我每晚醒来时嘴里都有血!而且毛毛就在我身边!我一直怀疑我在呕血。”
陈尚还是摇头:“现在看来,那是毛毛每晚出去吸人的血,回来后由于与你感情好,可能就跟它与自己同类平时做的那样,将血反刍给你。它吸血的原理可能是边吸血边排出占据血液中大部分的水,所以它可以吸食掉那么多血液。而就我所知,吸血蝙蝠就有一个种类有相互帮助的习性。如果一只蝙蝠获猎丰富,会将血反刍一些给没得到食物的同类,以期下次自己没有收获的时候可以从同类那里得到帮助。”
黄云一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