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父一身闯荡商海,早年就慧眼如炬,深知颜承达飞池中物,所以才同意将他收为府用。经过两年的观察,他相信自己完全可以放心大胆一搏。就算两年内不能回来,自己亦可把闺女嫁与旁人,得不偿失,何不一试。
于是何父安抚颜承达安心参战,保证何绮萝在两年之内都不会嫁做他人。
这厢颜承达在战场上厮杀,而这厢何绮萝却从未断了和各世家公子往来。为防将来之不测,何父必须做好万全的打算,而何绮萝也从未拒绝,她喜欢身形高大的颜承达给与的忠诚爱护,可她也喜欢世家公子的低声细语与柔情小意。两者之间,权衡不下,犹豫不定,一直和旁人这样暧昧下去。
两年间,颜承达从军队底层做起,不仅骁勇善战,更是力救主帅护国老将军岳泰,随后伴其身侧,多次出谋划策,最终出奇兵平定北蛮,被皇帝亲命为啸威将军,凯旋回朝。颜承达的名声从北传到南,响彻整个魏国大地。身处江南的何父更是喜不自胜,拍案而起,使人告知妻子女儿,做好待嫁准备。
谁知伴随而来的是另一则噩耗,皇帝亲自赐婚啸威将军,促成其与护国将军岳泰之独女岳悠然之婚事,愿其二人喜结连理共结良缘。
得到此消息的何父一病不起,多年筹谋,一朝尽毁。于是在榻前命人书信与颜承达,获悉原来颜承达亦是形势所迫,被逼无奈。他蒙护国将军岳泰的识人知遇之恩,战场上更是几次三番得老将军提点与救助。岳泰已是知命之年,身体早已经因为多年的战场杀伐而掏空殆尽。独女岳悠然是他唯一牵挂,此女自幼体弱多病,且年少时母亲早亡,父又忙于军政常年在外,身体更是孱弱。故岳泰希望得到颜承达亲允的照顾,以求自己死后女儿的后世无忧。
颜承达在信中再次允诺,待一年婚期过后,必定赢取何绮萝,但是暂时无法给予正妻身份,他也深感愧疚,希望得到何父何绮萝的体谅,有生之年,他必定待绮萝如己出,绝不亏欠辜负,必给绮萝一个幸福美满的生活。
话以至此,何父还能说什么,颜承达已官至一品,就算真的悔婚他也无可奈何,只得欣然应允,并规劝绮萝稍安勿躁,再耐心等待。
时至一年,岳悠然本就病弱的身体由于怀孕生产更是每况愈下,终是在产下女儿颜小甜两个月后撒手而去。
当年岳悠然婚后不久,岳泰将军终于支撑不住撒手而去,如今岳悠然的离去,更显这个女儿的孤寂与可怜。
颜承达恰借此因由,向圣上提及自己当年之往事,尤其何绮萝以及其家人是如何的恭慧贤良与人为善,他相信有她的照顾,女儿必定能获得缺失的母爱,健康成长。
皇帝深思熟虑后,欣然应允,他相信颜承达不会罔顾伦常,不顾自己女儿的感受,贸然让她人为母,此女必是有过人之处。
皇帝于是二次赐婚于颜承达,但是顾念护国将军,所以封已故的何绮萝为护国郡主,封何绮萝为淑善夫人,以平妻之礼嫁入将军府,相夫教子。
何绮萝入府后,不仅视颜小甜为己出,对待下人更是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十分称的起自己的诰命封号。入府一年后,顺利产下女儿颜如妍,全家大喜,颜承达深觉人生美满至此夫复何求。
第17章 庶女文: 此情两不移(2)()
自从颜悦妍出生后,一些若有若无的声音就经常环绕她的周身出现。何绮萝当年虽以平妻之礼入府,但无平妻之实,一直未去府衙批准备案,所以新生的女儿都连带为庶女。一些声音道,将军和现在的夫人以及二小姐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合情合理的正妻和嫡女位份。大小姐站着嫡女的位置,其实才是真正的有名无实。年仅两岁的颜小甜自是对此一无所知。
颜何氏惯用通情达理示人,装作一无所知。颜承达更是心生怜惜,心疼其善解人意,不争不抢。于是颜承达偷偷去府衙备了案给何氏正妻身份,然后又去和皇上叩首谢罪其自作主张之事。
事已至此,皇帝早已料想,但观近两年何氏的表现,暂可放心将护国老将军的遗孙交付何氏,无论看在皇帝还是颜承达的颜面,相信何氏都不会做过分的举动。如此相安无事,盼小甜安心长大甚好。也算是对一生戎马,守护疆土,誓死拥护自己和父皇两代君王的护国将军最后的抚慰。
皇帝表示无异,但却也另下了一道圣旨,赐颜小甜端宁郡主的身份,喻其形端表正,愿其一世安宁。赐京郊宅院一所,侍卫丫鬟以及下人各十于郡主府,待日后小甜及笄可随时入住其中。
收到消息的何氏感激涕零,无论是对颜承达给自己的正妻身份,还是皇帝于小甜的嘉赏隆恩。
啸远将军府一片其乐融融,原主小甜就这样随之慢慢长大,安乐祥和便该是故事的走向。
可故事往往不似我们想象般发展。
现在重新来过改写历史的颜小甜,正坐在床边,隔窗望着外面,看风拂柳动,回想着原主短暂悲哀的一生。
可以说原主拥有的是一个充满谎言欺骗的一生,哪怕到最终临死前都不知到底谁是真情谁是假意,最后更是一怒悲恸之下投湖而亡,这时距她及笄仅不到十日有余。
其实,从原主还是孩提时候,身边的乳母和管事嬷嬷就经常明示暗示,说些不清不楚的话语,甚至做出些小动作。她们自然都是何氏安排的人,以期从小便在原主心理留下阴影,让她意识到自己存在是如此的不应该,自己是如何的碍眼多余。她就是破坏将军一家三口的不和谐因子。是将军的隐忍与报恩,是夫人的通达事理忍辱负重,更是小小姐的天真烂漫和对她的孺慕,才有了她在将军府如此安逸平静的生活。
她本就是不该存在的,似乎表面上大家尊敬她为大小姐,其实都是看在夫人和二小姐的面子上,多少次都被奴仆明尊暗欺,言语折损,她都忍了下来,连自己都觉得应该知恩图报,不要介怀。将军父亲,夫人以及小妹妹还是在意她,关心她。她愿意默默忍受这一切。
可她知道自己最该做的不是默不作声,继续装聋作哑,而是尽量不要出现在将军一家三口的面前,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在原主心里,最大的愿望便是赶快及笄,搬出府,还将军和夫人一家的美满。
可惜,事与愿违。
其实,何氏的心里打从一开始便是记恨着原主的生母,是她夺走了她早该有的正妻之位,她的女儿更是又夺了自己女儿的嫡女份位。
世人皆认为她该感恩,是因为原主母亲的去世,更是因为小甜的缘故,她才有机会有福气入府。
这一切本该是她的,她被岳悠然抢走的东西,还回来何错之有?偏还要摆出一副受人恩惠,贤德淑良的样子照顾小甜。她每看一次小甜,眼底深处透露的无一不是恨。
不是要我好好感激,好好养你,对吗?好,那就看看到底你承受不承受的住这份好这份情?
她压根没有想过要小甜活,小甜受母亲影响,自出生以来,体弱多病,每每此刻,便是她大显母爱的好时机。
她暗示原主周遭的奴仆刻意渲染她的病情,她给这个府邸造成的消极影响,更是几次三番在小甜面前上演她们一家三人的相亲相爱。
这一切的一切,无不使本就孱弱的小甜,内心压力剧增,导致最后的抑郁而终。
在小甜压抑灰暗的日子里,莫大憧憬安慰一是盼着可以及笄出府,另一个便是一个叫做杜衡铭的人。
杜衡铭,字寔宁,是原主母亲岳悠然闺中密友云绵岫的长子。年长小甜两岁,其父杜轲同为朝中重臣,身居太子太傅之职。
杜衡铭自幼伴读太子魏远邈身侧,随其父,博学多才,学老于年。为人内敛稳重,因其自幼身体羸弱,故而更加低调谦逊,在魏国有口皆碑。
杜衡铭幼时常随母去啸威将军府探望小甜,云氏心仪小甜外貌素净出尘,行为端庄得宜,实为良妻之典范。且自家长子寔宁和小甜更是性情相投,相信婚后必会琴瑟和鸣,笙磬同谐。
二人虽体质都稍偏弱,相信定能互相扶持,举案齐眉,携手到老。云氏心理同样是抱着这样的期许来看待二人。
何氏何尝不知云氏心意,每每都是感激其对原主的喜爱,并对二人婚事大为赞成之势。
豆蔻的少女心里本就对杜衡铭心有好感,在家人的暗示下,更是认定自己会成为杜衡铭的妻子,更对何萝氏感激不尽。
然就在原主就要及笄宣布订婚之日时,府下谣言猛起,是小甜抢了二小姐的婚事,其实董府看中的一直都是颜悦妍,只是碍于原主身弱多病,不好嫁娶,便答应娶之为妻。但是定要等颜悦妍及笄后,再娶之为妾,一是二小姐和杜衡铭情投意合,二是因为二小姐姐妹情深,想要亲自继续照拂小甜,二小姐甘愿为了大小姐放弃正妻之位。
阖家上下都为夫人一家惋惜,先是自己被人夺正妻之位,现如今,牵连自己独女步自己后尘,做小为妾。
陡然间,将军府的人看原主的眼神比往日任何时候都更加的埋怨,不满,目光更加的凌厉无所忌惮。
原主终于受不住压住自己的最后稻草,投湖自尽。
“哎。”想到这里小甜不禁叹了口气,原主一定是抑郁症吧,可悲可叹。
小甜当然知道,这谣言必又是何氏作祟,可惜原主的短命以无从知晓事情真相,也可惜杜衡铭在原主死后更加的性情冷酷,身体更是每况愈下。终身未娶,最终年三十二卒。
第18章 庶女文:此情两不移(3)()
这次任务还真是不容易,不仅要替原主好好生活,更是希望杜衡铭也可长命百岁。这顾了自己还得兼顾他人。
也幸亏何氏过于自负,从未把原主放在心上,想着原主身体本就孱弱,再使计相逼,自不用走投毒这种低级的手段,所以并未从小在吃食上做手脚,这要是身体还带着毒素,小甜怕是更难办了。
想想还是如何尽量改善自己的体质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走一步是一步慢慢来吧。
“青兰,把我的披风拿来。”小甜空谷般的声音传来。
青兰便是刚才陪着小甜去花园的随行丫头,上辈子便对原主忠心耿耿,和原主一样也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在原主去世后,更是拿着原主偷藏的银两自赎,选择在尼姑庵终身替原主守孝祈福。
青兰转身去衣橱翻找,拿出一件绛紫色薄绸质披风给小甜披上。
小甜从床上悠悠起身,青兰轻轻拂了拂披风的布面,掸去褶皱。随后主仆二人踱步往自己院里的小厨房走起。
还未进厨房门口,就听到了里面断断续续的呼噜声。
厨房一直都在克扣原主的餐食,美其名曰,小甜体弱,不易吃过多荤腥,简单清淡最为适宜。
也是原主单纯,小甜心里腹诽,你这身子好不了,健壮不起来,绝对和营养不良脱不了关系。
小甜和青兰抬步迈过门槛走进厨房,并未惊动在小憩偷懒的厨役。
环视了下厨房的周遭环境,虽说归置不是特别整齐有序,但大体也算是干净有余。
房梁上的咸鱼腊肉,小甜也是不打算碰的,就留给他们自行消化好了。
伸手刚要翻开箩筐,青兰已经率先上前替小甜掀盖打开。小甜对她笑笑,然后低头看见筐里罗列了几颗鸡蛋。便点头示意青兰盖上。
回身发现墙角堆叠的一些蔬菜,其中一些叶子已经发蔫甚至腐烂。
微微的蹙了蹙眉,慢慢来吧。
小甜挥手,示意青兰叫醒厨役,打发他先走,自己和青兰留在厨房里。
“小姐?”
“稍感有些胃部不适,想必是有些许饿意之故,午膳你食的也不多,我们弄些吃食填一下肚子可好。”
青兰稍稍抿了抿唇,点点头。
看着稍显怯懦的青兰,小甜心里充满疼惜,委屈这丫头跟着自己遭受那么多的辛苦,抑制住了伸手想去安抚的冲动,小甜转身看向四周,心里酝酿着做些什么。
在小厨房继续翻看,食物还算富足,无论新鲜与否,该有的总是有的。毕竟何氏不会做的太过显眼,名声她还是要的,如果真的从表面上明目张胆苛责小甜,她是得不到颜承铭的肯定和那么多下人的认可。
故而下人对原主的刁难,她只需睁一眼闭一眼就好,未必凡事需她亲自动手。这便是她的厉害之处,借他人之手,害人于无形。
小甜盛了半碗粟米,又捡了几颗红枣给青兰去清洗。自己挽袖在案台前剥开了几颗干龙眼,去皮去核。
处理完毕,正好青兰端着洗毕的粟米和红枣回来。
支一口小砂锅在灶台之上,放入粟米和适量的井水,青兰在旁边把火慢慢的升起来。
取刀,把红枣去核切碎,与干龙眼肉一起放入砂锅,盖盖,文火熬制,等待。
小甜和青兰主仆二人,坐在厨房高高的门槛儿上,感受着拂面的春风。
“委屈你了。”小甜目视前方淡淡的开口。
“小姐,你,没有的!”青兰紧张的抓住小甜的胳膊,开口道。是自己的担心表现的太过明显吗?让小姐心里过意不去不舒服了吗?
“我都懂的,只要你我好好的,其他都不重要。”小甜转头看向青兰。
“我知道娘不是真心待我,你的担心我明白,我不会盲目欺骗自己,我也不会再顾忌父亲。我们都要好好活着,相信我,我们一定可以早日出府,远离这里。”
小甜望着渐渐垂沉的日头,语气笃定的说。不知是给青兰勇气,还是给自己。
端坐片刻,青兰起身把砂锅从灶台上端下,给小甜和自己各盛了一碗。
小甜用小匙稍稍撒些红糖颗粒在粥面之上,拿起瓷勺,搅拌,和青兰安静的吃了起来。
食用完毕,稍作休整的两人便起身离开并未处理器具。这顿红枣桂圆粟米粥,瞒是瞒不住的,小甜也未打算隐瞒。多给她一些当好人的机会也不是未尝不可。
前年冬天,北部蛮夷粮困饥荒,于是屡次铁骑散兵入侵魏国边境,扰民抢夺,民生不安。
因粮草困顿,北蛮无力举国开战,只能这么靠流兵暂时掳掠。魏国临近年关,亦不想主动宣战,只好把啸威将军颜承达委派致此,领军以示镇压,彼时小甜年十二岁。
如今小甜一家已经来到北城两年,她也两年未曾见过杜衡铭。
一定要走,这是小甜心里此刻最深最迫切的愿望。若等到两年之后,颜承达被复招回京,距离小甜及笄不到一年,一切都已太迟。
小甜与杜衡铭,二人虽然互有情谊,却一直恪守礼节,从未有半点逾矩。就连每次的会面亦都有云氏作陪。这次小甜,决定大胆的冒一次险,她要书信于他,希望借他之手助她早日出府归京。
提笔,小甜快速的在宣纸上书写了起来。
兆京杜衡铭拜启
二载久违,思之念之。路遥情难至,身远意难传。幸从家母之照拂,体健安康,尚可盼回京之日。
光阴流转,始终未见,固借飞鸿,递情传意,佛若身在眼前。口吐真情,莫辞勿笑,甜已羞已。
皆此几句,望君周知。千里之遥,书可传矣。一纸书传情达意,小甜甚幸,盼君安。
安庆十七年四月初二
颜小甜拜书。
遥遥的京畿杜太傅府,杜衡铭压抑住内心的澎湃,急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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