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美梦来回味你
温柔只有这一次
我也要感谢上天的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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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好了,自己满意的看了看,读了又读。母亲在旁边纳鞋底,拿针挠了挠头皮,对沈淑贤道,“你写的啥,读给我听听。虽然我不识字,但听是能听懂的。”
“没有啦,是写学校留的作业。”沈淑贤支支吾吾着,一边岔开话题,“我去看门栓好了没。”
母亲姚金枝瞪了她一眼,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事,只是说道,“前些日子有张媒婆过来提亲,是邻村村长的儿子宋有才,过年的时候要来咱们家看你。”
沈淑贤没好气道,“我不嫁给他,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你们谁喜欢他谁嫁去。”
姚金枝说道,“今年学费还欠着人家的呢,你以为你是什么,大户小姐?供你读书的不是我,是宋家。喝水还忘了挖井人,我家怎么出了你这个畜生东西。”
沈淑贤走到门口用力踢了那道破门,岂料用力过猛,把个脚趾头给踢得个生疼,气得直要命,“我是畜生你是什么。”
姚金枝气得发抖,“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
一个鞋底打过来,差点打中沈淑贤的脑袋,赶紧钻到旁边的被窝睡了,“我毕业后在扬州找个事情做,慢慢把学费还清就是了,你何苦逼我这么急。”
“ 唉,都怨你爹去世早,咱家穷。丢下我们在这里吃苦,你回来倒好,你不在家的日子,我整日里从早到晚就做些缝缝补补的活,现在眼睛都快瞎掉了。”姚金枝的眼圈一红,眼泪也止不住,赶紧拿袖子去抹,“你找什么样的人我没意见,至少要能管得住你的吃穿,娘对不起你,你投错了胎,没去个大富贵的人家……。”
“别哭了,别哭了。唉。我以后努力找钱就是。”沈淑贤心头一阵烦躁,为什么快过年了家里的气氛跟死了人一样,除了叹气就是哭泣,吃的差穿的差又不是自己的错,命就是这样,老埋怨也不会改变什么。
“ 对了,最近在闹革命党,我都听说了。你别去招惹他们,也别参加,否则我打断你的腿。”姚金枝觉得今日眼睛痛,大概熬夜太久了的缘故,明日要早起去买些鞭炮、面粉、猪肉等物什准备过年,呼的一声把油灯吹灭了,一片漆黑,远处传来犬吠声,不怕贼,贼也要回家过年了,何况家中也没钱可抢了。
“娘。”沈淑贤呼唤了声。
“什么事?”姚金枝还是喜欢沈淑贤回来,至少说话也有个伴。
“你说人死了会变鬼嘛?”沈淑贤裹着被子,忽然觉得好冷好冷。
姚金枝也拢拢被子,“有些会,有些不会。那种自然的死去的、死的安心的,比如你爷爷是老死的,就直接投胎去了,比如你父亲,得痨病也知道咱家没钱治不起,也就安心去了。有些呢,被车撞的、游泳淹死的、被雷劈死的、被人杀死的,那就变成鬼,整日怨气,就到处直转。”
沈淑贤冷得不行,裹着被子到姚金枝跟前,“娘,我今天晚上想跟你睡哦,我怕外面狗叫,跟狼似的。”
姚金枝往里睡了睡,拍了拍沈淑贤的脑袋瓜,“你又没杀人,发什么抖,跟小时候没什么两样,你个胆小鬼。明天跟我去赶集罢。”
“嗯,正好,我有封信要寄。”沈淑贤迷迷糊糊说道。
阴花三月 正文 第29章
(二十九)
大清早,马队长就开始抽烟,看着窗外的太阳和残雪,想,老子干了这么久的警察怎么就这么倒霉,眼看着要过年了,等着分花红了,竟然还面临被革职的危险,他奶奶的,回家干什么去好。家里四个姨太太,如果知道自己没工作了,不把自己踢成残废才怪。
寻人启事也贴了,周慧娟的宿舍也找了,她母亲说是少了围巾和绿色棉衣和蓝棉鞋、格子围巾,还是却没有任何人来问津那五千大元,是不是钱太少了。现在的人怎么这么贪心。
周耀隆的头发全部急白了,急也是白急,我老马还急呢。马上要腊八了,这没脑子的丫头,你没事离家出走干什么啊,你就是死了也给个信啊。
局长倒是回家过年了,自己却跟几个倒霉的手下还在一筹莫展着,看来果然是流年不利啊,马队长拽了拽腰间的红绳,苦闷的吞吐着眼圈,抽烟抽的嘴巴都溃疡了。
看那几个手下的头就像枯萎的向日葵一样耷拉着就来气,火一下冒出来,拍桌子,“出去找啊,找周慧娟,给我找,不管你们去哪找,不找回来这个月就别拿工钱,通通去吃屎好了,你们这帮吃屎长大的东西。”
众人一哄而散。不知道是出去找去了还是为了躲避这个发狂的上司。
只剩个娘娘腔还坐在那一动不动,马队长没好气的吼他,“你的腿是不是断了?”
“这里得留个人,我怕等下有人来提供线索这里是空的。”娘娘腔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
话的确没错,马队长哼哼了两声,戴上帽子叼起烟斗出去了,回头还说了句,“注意点,就指望你了。”
到了下午,果然给指望上了。有个送信的送来一个包裹,娘娘腔一个人在警察局,慢慢的打开,眼睛里出现了奇异光芒。
是一封信和一个钱庄号。字迹看起来娟秀清丽,颇有几分书法功底。
信是这样写的:
如果你们需要找到周慧娟,不妨到她学校旁边的河水下游试一试,如果你们想知道的更多,可以去学校任何一间宿舍试试,如果你们觉得我提供的消息准确,把悬赏的大洋存到我提供的钱庄号里去。当然,看在总统的份上,但愿你们警察局的大红印章不是白萝卜刻的。
看到最后一句,娘娘腔发出一声很娘的笑,自言自语道,我们队长以后不会叫我们去吃屎了。
这条河下游的那个水潭大部分都是泥和一些稀奇古怪的石头。薄冰已经渐渐融化,有太阳,河水散发出春天的气息,流水声哗啦哗啦十分悦耳。
马队长带着捕捞队,看起来十分浩荡壮观,都是水性好的人,说好了,如果谁先捕捞上来是给五十大洋。
“谁第一个下啊?”娘娘腔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声音又慢,有人暗低里嘀咕他是太监转世。
一个肌肉发达的渔夫自告奋勇,“队长,我来,我从小就识得水性,别说河了,江我都下过,我婆娘丢掉的镯子我都是从江水里捞出来的,不信你问她?”
渔夫婆娘在旁边骄傲的笑了,她来看热闹,主要是看这五十大洋能不能拿到手,这样可以添置过年的许多东西,不用再东家借西家求的。
那汉子憋足了一口气,衣服脱掉,露出结实的胸肌,留了条短裤,裤衩破了,打了个大花补丁,众人齐声呵呵笑了。
渔夫嘴里叼根空心麦管,为了婆娘的新衣裳为了孩子的新鞋子为了过年多买点猪肉包饺子为了来年买张结实的新鱼网为了新中国的成立为了全世界人民的幸福一个猛子扎下去。大家都屏住气息。
水面上冒起几个泡泡。
阴花三月 正文 第30章
(三十)
通常很多人会以为这条河下游会很深,但也有例外的,比如这条偏僻的河流,没有什么小孩来游泳,河边的青石板也没有多少女人过来浆洗衣服,繁华的是城中河和护城河,这条可怜的小河有时候在夏天的时候会被人以为是溪,动不动干涸。只是很少有人试探罢了。
那渔夫忽然冒出个头嘴里呼着白气,大喊一声,“我的妈呀,下面有个死人。”
大伙哄的一声议论开了,马队长更是心花怒放,他奶奶的,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一边叫人铺油布,等待尸体运上来。
“臭婆娘把铁爪给我扔过来。”渔夫飘在水面上对着岸边的一个大肚子女人喊道。
所谓的铁爪是用来打捞的工具,有个开关可调解大小,有点像现代的商场旁边抓卡通娃娃的那种,一抓住东西就可以固定,然后往上提,但当时用的是人的力气往岸上拉。
带着众人的期望,他又继续钻了下去。
摸索着,冰冷的河水冻得身体有点僵硬,但下水前已经全身抹过白酒了,不过是很便宜的白酒。
“好了,往外拉。”渔夫大喊一声,岸边帮手的一个个卖力的拿着麻绳扯的欢快,还喊着一二三。
三字刚喊完,尸体被铁爪拉上来了。
衣服敞开,身上绑着一块石头,铺在油布上,肉立即散架,红色的肉虫在肚皮上迅速蠕动,内脏已经泡得发白,被水带走了些,大肠小肠拖出来有好几米长,水面也浮了几根。脸是一塌糊涂的白糊糊一片,仔细看,有淡淡的青色。还有一只虾弓着腰吸附在腐肉上。有些胆小的闭上眼睛不敢看,怕看了要吐。大多是这些帮手的老婆们,赶着来看热闹。
渔夫一阵恶心,以前也打捞过尸体,没见过脸烂成这样的,如果不是她身上的破烂衣服,根本看不出来是个女的。
绿色棉袄。
周慧娟。
谁下得了这么重的手,杀了也罢了,还把尸体搞成这样。
马队长倒吸一口凉气,抖了抖手,拿出烟斗点了火,这才镇定下来,油布一裹,叫几个助手抬回去验尸。渔夫跟在他后面要钱,他不耐烦回答道,“去警局,等案子破了再说。”
渔夫的嘴蠕动了下,冻得也发青了,婆娘拿了棉袄盖着,问了句,“什么时候破完案子我们来拿钱。”
娘娘腔助手尖着嗓子挥挥手,“快了,尸都找到了还能不给你们钱?出完节过来取吧,一帮穷鬼。”
马队长回头对娘娘腔说道,“你,跟我去一趟学校。”
看来那封信提供的线索十有八九是准确的,真是吉人天相,马队长得意的想道。到了学校门口,张晓平带着他们到了女生宿舍,拿出钥匙一把一把开,一个宿舍一个宿舍翻,并无异常之处。到了沈淑贤宿舍门口,张晓平忽然问道,“马队长吃饭没有?要不要歇会,我去弄点东西来吃,下午再继续查?”
马队长摸摸肚子,的确是饿了,但想起刚才的尸体,好像又很饱一样,暂时还没有告诉周慧娟家人,怕他们看见疯了去。
娘娘腔说道,“不用了,查案要紧,查完了再吃不迟,你开门罢。”
张晓平心里一咯噔,但愿这些丫头别留了什么蛛丝马迹才好,否则万一顺藤摸瓜,可能牵涉的就是许多人,甚至整个学校。
担心有时候会成为现实。
娘娘腔在翻康渺渺抽屉的时候发现了一本书,《警示钟》。其实是沈淑贤借宁兴国的,离开学校收拾东西时顺手把它放在康渺渺衣柜里,想着开学后再拿不迟。本身《警示钟》这本书并没什么,只是娘娘腔也读过这本书,也曾经愤概过,看来这个衣柜的主人还跟自己是志同道合啊。
马队长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他现在是挺信任这个小个子警探,以为有什么新发现,赶紧凑过来跟着翻。
他在标着康渺渺三个字的衣柜角落发现了一个重要的东西。一条围巾的纤维,大约两个手指宽,这条围巾的纹路马队长再清楚不过了,是绑周慧娟石头的那条纤维。
张晓平的脸顿时惨白,为什么这么大意。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强做镇定道,“马队长,有什么问题?”
娘娘腔拿个空玻璃纸袋接好那条纤维,扎好,也不理张晓平的问话,指了指衣柜上用白色粉笔写的三个字说道,“把这个学生的地址马上给我。”
阴花三月 正文 第31章
(三十一)
张晓平什么也不能做,却又不能不做。康渺渺和沈淑贤干掉准备告密的周慧娟的事情她是听宗秀玉说的,但没想道这么快就东窗事发,而且连证据都在,为什么这么不小心。
今天是腊月初七,明天晚上就要动身了,不能再出什么差错。到资料室调康渺渺的地址,故意查的很慢,希望康渺渺能预知到这点,早点逃了,也避免连累到其它人。
康渺渺一点也不知道,她在跟着学习熬腊八粥,在厨房饶有兴致的帮忙,其实也是捣乱。康盛年也陪着康渺渺在厨房转悠,一边教她腊八粥的熬制方法,“腊八粥者,用黄米、白米、江米、小米、菱角米、栗子、红江豆、去皮枣泥等,合水煮熟,外用染红桃仁、杏仁、瓜子、花生、榛穰、松子及白糖、红糖、琐琐葡萄,以作点染,明白么?”
康渺渺点头,做个鬼脸,“父亲每年都要跟我说一样的话。”
“你还不早点歇着,明天早上不是吵着要派粥嘛?”康盛年看着女儿慈爱的嘱咐,寒假的时候这丫头也没什么事情,有时候还在店铺帮忙,说是去查看有没有伙计偷懒,自己倒是睡到快中午才起床,还说在学校没有一天能睡得舒坦的。
到了凌晨,第一碗粥端了上桌来,一家人喜滋滋的品尝,果然是香浓可口。康渺渺困得不行了,喝完一碗,对着父母行礼道谢,“预祝你们来年身体健康,预祝风调雨顺,农民收更多的谷子,我家赚更多的钱,父亲做更多的善事,母亲的贤良淑德为更多人所知。”
康盛年点点头,有女若此,夫复何求。
这边睡的真香甜,警察局却是灯火通明,法医是一名老人,留着山羊胡,白山羊。自己都快长尸斑了还验别人,是一副老年持重的样子,眼睛有点浑浊,说话声音很大。手里拿着把锯子,尸体的内脏和腿骨被锯开,“据老朽推测,此尸为女性,年轻,约二十左右。”
马队长想,废话,这个我也知道呢。但后面人家说的话他就不知道了,当法医的,总是有两把刷子。
“死期为一个月前,根据肉体在水中的腐烂程度,根据蛆虫的活跃度以及内脏的气味可以证明,不信你闻一下。”老山羊胡用镊子夹起一块切下的大肠放在鼻下仔细嗅了嗅。
娘娘腔在旁边手里拿着第三个玻璃纸袋吐得已经无东西可吐了,只是干呕着,尸体找到了,为什么马队长还非得拉着自己陪他看解剖。
“嗯,不用闻了,您是行家里手。”马队长恨不得把鼻子堵上才好,那种死亡的味道让人窒息。
山羊胡对着尸体的头,那塑胶手套在里面掏了一圈,再拿出来,微微的透明粘物在食指和大拇指之间变成长长的细丝,“她的头是在扔下水之前就受伤的,而且是重伤,致命的伤。头盖骨大部分都是碎的,所以脑浆都流出去了,余下的很少很少。”
“你怎么知道人的脑浆是多少?”娘娘腔呕的累了,就歇下来说话。
“ 我当然知道,一般人的脑浆的容量是自己双手一捧。”山羊胡看了看他,双手作掬水状,然后指着娘娘腔的脑袋,“你的也一样。不过这凶手对这女娃娃也太残忍了,脑袋大概是被拍扁了的,你看这脸上的肉,虽然是烂了,但全都是不规则的。还有身上,全部都是要害啊,要害坏了,神仙也就不活了的。这一定是个熟手、惯犯。”
马队长来了精神,“什么要害,说一说。”
山羊胡老法医得意的捻了捻胡子,“你们不知道吧,身体的要害处有:肌肉、脂肪、骨骼、韧带、筋腱、脏腑、脉道等七处。肌肉受损伤时则肿胀,骨骼损伤时则疼痛,韧带筋腱损伤时则跛行及歪斜,脉道、脂肪、脏腑等要害损伤时会威胁生命,难以治疗,所以称为要害处。肌肉有四十五处要害,脂肪有八处要害,骨骼有三十二处要害,筋腱有十四处要害,脏腑有十三处要害,脉道有一百九十处要害,头部有六十二处要害,颈部有三十三处要害,上下体腔有九十五处要害,四肢有一百一十二处要害:人体共计有三百零二处要害之处。其中最危险者有九十六处,受损时就是高明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