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绕在阿伦德拉和他的士兵们身侧的迷雾渐渐地多了起来,慢慢地开始旋转,渐渐地加快,越来越快。他们的头顶上空如同旋起了一条通天的白龙,一直通到高大的神殿房顶。隐约之间,神殿之中似乎响起了很多喇嘛的低声诵经之声,让人迷乱的内心无法去分辨,这究竟是幻觉还是真有的人在诵经。
“咚咚……”突然之间,香巴拉王国神鼓的声音似是跟着响了起来,声音低沉,连绵不断,似是透着无奈和哀伤。
“杰布——杰布兄弟——”马强人未到,焦急的大喊声先是传了过来。
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早已等得心焦,手足无措的一群人冲了进来。
冲在最前面的是扎巴,后面紧接跟着马强,马强只扫一眼,便基本判断出了内殿的形势,不管三七二十一,奔跑之中,端起冲锋枪对着旋转的迷雾就是一梭子扫射。
“嗒——”巨大的声音,在这座神圣的殿堂内回响起来。
就在这一梭子之间,迷雾突然地消失,黑猫特种部队的人全部不见了踪影,那名充当内奸的国王内侍,却是双手捂着满是弹痕的胸膛,瞪大了眼睛,慢慢地倒在了地上,倒地的那刻,他绝望的双眼最后看了一眼仁慈的国王,眼神中留下了痛苦和羞愤的光芒。或许,在他生命的最后这一刻,他为自己背叛了国王,帮助了魔鬼而感到悔恨和羞愧。或许,在神灵的心目中,像他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涉足香巴拉,只能永远沉沦在地狱之中。
迷雾消失的最后刹那,马强看得真切,他也搞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赶紧冲到鼻青脸肿的杰布身边,麻利地解开了绳索。“兄弟,到底怎么回事?我早就想冲进来,诺日朗那个家伙死活拦着我。”
扎巴绕在杰布的身旁,来回转悠着,两只前爪不时地扑到主人的身上。
诺日朗和他的勇士们紧跟着冲了过来,他们没有忙着解绳索,分散开来,在内殿警觉地快速搜索起来。
杰布一言不发,双眼发呆,木然地立着,不停地喃喃自言自语着:“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马强解开了国王的绳索,正在帮着达哇公主解绳索时,钱教授、梅青、巴拉王带着几名强壮的士兵也冲了进来。
钱教授和梅青急切地冲到杰布近前,问长问短。
一见到木赤国王,巴拉王所带的士兵们齐刷刷地跪拜下来。杰尔法师跪在了士兵的前面,巴拉王三步两步冲到国王近,跪倒在他的脚底下,巴拉王流着泪,不时地亲吻着木赤国王的靴子。他为尊敬的国王能够安然无恙而感到庆幸,感到激动。
“尊敬的大王,在您的威严之下,叛乱的士兵已经全部铲除,被魔鬼吸走灵魂的桑嘎多已经下了地狱!”巴拉王哽咽着,向国王汇报着战果。当然,说得是他们自己的语言。
智慧的木赤国王早已觉察到桑嘎多王的叛乱之心,悄悄地安排几位部落首领埋下伏兵,巴拉王是他最信任的人,自然是冲锋在前。只是,他没有估计到,那些恶魔的使者会是如此狡猾,居然找到了自己隐秘的修身之处,还绑架了自己。木赤国王抚摸着巴拉王的脑袋,和气地说道:“起来吧,我的勇士,你会获得最好的吉祥和福报!天神会赐予你和你的勇士们永恒的力量和吉祥!”
解开绳索的达哇公主不顾一切地扑向了杰布,二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双双流下了泪水,委屈的达哇公主嘤嘤哭了起来。
“大王——大王——”又一个高声而又着急的声音传到了近前。随着一阵粗重杂乱的脚步声,木赤国王的侍卫头领风尘仆仆地冲了过来。
此时,神殿外面已经站满了武士,整个神庙已经被王城赶来的士兵和巴拉王带来的士兵紧紧地包围着。他们一直在守卫着王城,听说神庙这边出了麻烦,便赶紧赶了过来。
国王的侍卫头领见到国王没事,顿时安下心来,他顾不上擦去脸上的灰尘和汗水,赶紧向着木赤国王跪倒行礼,行礼之间不停地喘着粗气,看得出,他是一路急赶而来。“尊敬的大王,这座神圣的殿堂已经留下了魔鬼的脚印,请你和公主一起赶到你舒适的宫殿中去吧,您忠诚善良的臣民们正牵挂着您!”
国王的神色已经好了很多,苍老的面庞上显得很平静,再也看不出一点的慌乱和沮丧。他走到侍卫头领的近前,扶起了他,然后,对着所有跪在地上的人说道:“我忠诚的勇士们,都起来吧。天神会赐予你们永恒的吉祥和福报!”
所有的士兵们异口同声,低低地呼喝一声:“嗦!”
站起身来的侍卫头领征求的目光一直在等待着国王的命令。
国王看着他,微笑着说道:“我要在这里召见我尊贵的客人们,你们先下去。”
侍卫头领迟疑着,不放心地看了看神殿中的杰布等人,随即躬身行礼,答道:“是!大王!”说罢,他向着士兵们挥了挥手,士兵们很有秩序地退下。内奸的尸体也被两名士兵顺带着抬了出去。
侍卫头领和几名精干的侍卫留了下来,巴拉王和杰尔法师也留在了殿中,安静地退到一旁,随时等候着国王的谕示。
见国王处理好了他们的内务私事,钱教授领着诺日朗等人微笑着,走到近前,一起躬身向木赤国王行礼。
钱教授笑道:“尊敬的王,祝您永远吉祥如意,身体健康!”
此时,达哇公主无所顾忌地冲到国王近前,扑到了他的肩膀上,嘤嘤地又哭了几声,显得娇柔又淘气的样子。
国王搂着达哇公主,爱怜地轻轻拍打着她,对着钱教授等人说道:“勇敢善良的客人,雪山之外的雄鹰,我知道,你们是天神派来降服妖魔的使者,你们的到来如同是太阳照进魏摩隆仁的光芒。天神会赐予你们吉祥和福报!”木赤国王说的是汉语。虽有些生硬,不标准,却也流畅,让人听得明白。
“尊敬的国王,想不到您的汉话说得如此流利!”虽然小喇嘛曾经告诉钱教授,他们的汉话都是达哇公主教的,达哇公主是和她神秘的师父所学,钱教授还是忍不住再次提起。
国王神色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说道:“原来我说的语言叫汉话,达哇的师父说,这是一门古老而美丽的语言,终有一天,这门语言会领着我们魏摩隆仁的臣民们走进众神的殿堂,沐浴东方的曙光。”提起了达哇公主的师父,木赤国王的神情变得有些兴奋,眼神中透出了光亮,“达哇公主的师父智慧超群,无所不能,他能够洞悉过去,看到未来,我想他是天神派来的使者,他要启迪魏摩隆仁的众生。”
“是啊!我的师父非常厉害,他掌握着世间各种各样的语言,加布就是他救活的。”达哇公主情绪好了很多,自豪地向着众人补充道。
杰布努力地调整好了情绪,走到了钱教授的身旁,说道:“是啊!那位老人家真的非常了不起……”
马强早已是急不可耐,打断了他们的话语,“我说,大王,钱教授,杰布兄弟,咱先别扯这些没用的,废话连篇,刚才到底怎么回事啊?那些人呢?突然之间跑哪去了?刚才那条白龙到底是怎么回事?”马强再也沉不住气,心中一连串的疑问,像一只只狂奔的老猫,在他的胸膛中来回窜腾着。
钱教授皱起眉头,对马强说道:“有时候你的性格很冷静,有时候又猴急猴急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总得慢慢来,有个过程,一句一句说出来嘛!”钱教授的心中却在思索着,达哇公主的这位师父究竟是位怎样神秘的人物?到底来自何方?想必国王弹得一手好琴也必定是出自此人所传。马强的疑问还是激起了他的兴趣,众人的心中和马强一样,大惑不解,感到不可思议,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些人到哪去了?
木赤国王看着马强,呵呵一笑,说道:“平地不会刮起无故的狂风,天空不会堆起没缘由的乌云。不要着急,我勇敢的孩子。坐下来,慢慢说。”国王说完,顺手指了指地上。
他们说话之间,早有几位手脚麻利的小喇嘛,在神殿的空地上铺上了崭新厚厚的地毯。地毯周围架起了几个火盆,火盆中光亮的木炭烧得正旺。
神殿之内一团和气,早已没有了恐惧和紧张,已是一片融融的暖意。
木赤国王盘腿坐到了地毯上,随即再次伸手示意众人落座。他的侍卫头领带着两名卫兵手握腰间的弯刀刀柄,立在了他的身后。
达哇公主拉着杰布的胳膊坐到了国王的右侧,巴拉王坐到了木赤国王的左侧,钱教授、马强、诺日朗犹豫片刻,跟着也围坐下来,梅青挤到了马强的身边。其它人立在一边,不时好奇地看着神殿中的神像和墙壁上美丽的壁画。
“杰布兄弟,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早就想冲进来了,可是诺日朗死活不同意。”马强最先发了言。
钱教授说道:“那也是为了里面的人质的安全。冲动只会带来不好的结果,现在他们三人不是很安全吗?不管怎么样,目的是达到了。杰布,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到你的喊声,真是急死人了!”
杰布伸出拳头,重重地在地毯上打了一拳,气恼地说道:“神戒让他们抢走了……”杰布将他们无意中抢到神戒的事情简单地描述了一番。
木赤国王听罢,长叹一口气。
一时间,众人久久不语。神殿中本已变暖的空气似是被突如其来的寒冷空气瞬间又凝固住了。
雪豹战士们如坠冰窖!数日来的苦苦追踪,眼看着胜利在望之时,却是如此结果!
钱教授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马强的脸拉得老长,像是中风般张着嘴巴,耷拉着下巴,呆呆地盯着杰布。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还有天理吗?还有公道吗?几乎每个人都在心中如此责问着。
沉默良久,终于,马强伸出拳头,重重在擂在了地面上,力量很大,“咚”地一声,地面微微一震。马强怒道:“我操!我操!操他亲妈的!那我们不是没戏了吗?”
达哇公主看着众人垂头丧气的样子,安慰起众人来,“我师父说,只要不惧天路的艰险,再高的大山也挡不住雄鹰的翅膀!虽然失去了神戒,你们一定会有办法到达香巴拉的!”
明知道达哇公主说的是安慰、鼓励的话语,众人的心情还是稍稍地平静了一点。是啊,得再想办法。可是又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钱教授不想让这种悲观的情绪持续下去,心中思忖着:罢!罢!罢!既然去不了,干脆死了这份心,在心中留一份梦想和守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世上圆满的事情本就少之又少。为了岔开话题和众人的思绪,钱教授问道:“杰布,达哇公主的师父究竟是什么来头?听说昨天在神庙和你下了一夜的棋?这会儿去了哪里?”
一提起达哇公主的师父,杰布眼前一亮,说道:“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这会儿去了哪里!一大早就离开了,就是他老人家救的我……”
说到这里,达哇抢着插进话来,“我师父用加布的天华向天神祈祷,天神重新赐予了加布智慧和力量!我师父曾经对我说过,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象雄地方的神山上,那里白雪皑皑,住着一只三翅大鹏,它拥有着天神的智慧和力量。终有一天,它会驮着一位勇敢的王子翻越雪山,到达他梦想的香巴拉,带走天神的启示,回到他丰饶的土地上传播吉祥。那天,我一见到加布的天华,就想起了师父的话,加布一定就是师父所说的勇敢的王子,师父一定能够救活他!加布就像是天空中的太阳!”众人恍然大悟,她说加布是天空中的太阳,难怪那天她带走杰布时会说,太阳落山之时,加布会没命的,不同地方的人们总是有着自己独特的信仰和习俗。
听着达哇公主稚气的话语,众人微微一笑,目光齐齐刷刷地聚到了杰布身上。
杰布很有耐心地听着达哇喋喋不休地说完,接着说道:“达哇公主的师父说,那颗天华中隐藏着神秘的力量。”
一向对新鲜事物颇感兴趣的吕哲感慨地说道:“据说,藏天珠是外星陨石的产物,科学家从中发现好几种地球没有的元素,戴上真正古老的藏天珠,会让人产生奇怪的感应,或许其中真的存在着人类未知的能量。”
钱教授笑道:“有这种可能!杰布啊,达哇的师父到底是什么人啊?”达哇师父的身世之谜愈发地激发了钱教授的兴趣。
杰布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从哪里来?我问过他,他只是微笑不语。昨天吃过晚饭,他便约我下棋,下的是我们藏地流传、古老的密芒,人们称之为西藏围棋,这种棋和中原的围棋很相似,只是横竖十七道线,比中原围棋少了两根。”
吕哲眼前一亮,说道:“我知道这种棋,我见过在我们驻地附近庙里的喇嘛们下过,现在很少人会下了。有人说,这是从中原围棋演变出来的。杰布兄弟,到底是不是这样?”
杰布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这样的,虽然二者有许多相同之处,根据考证,西藏围棋和中原围棋没有渊源关系,产生的时间大致相同。西藏围棋源于苯教文化,也是象雄文明的产物之一,大约已有四千多年的历史,最初用于占卜、发咒,后来逐渐演变成一种游戏。据一些专家考证,佛教围棋是由苯教传入,印度围棋也是从西藏引进。小时候,阿爸教过我。昨天和达哇师父虽是下了一夜的棋,我心中一直隐隐地觉得,达哇师父似乎是在点化我什么道理。”说到此处,杰布的眼睛变得茫然起来,呆呆地盯着神殿内温润的白玉祭台,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钱教授疑惑地问道:“点化你什么了?达哇师父点化你什么了?”
杰布一脸地茫然,似乎有一团乱麻缠住了他的思路,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达哇公主伸出手来,调皮地在杰布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笑道:“别想啦,再想就想傻啦!”
杰布猛地回地神来,腼腆地笑了笑。
众人跟着轻轻笑了笑,都觉得这位达哇公主美丽活泼,清纯可爱。
木赤国王微笑着,说道:“尝闻象雄乃世间古老而伟大的王国,却又如尘埃般烟消云散。唉,天下之事,兴亡胜衰,得失之间,自有其天数!曾有象雄王国的人们,觅到了幽径,进入魏摩隆仁这片神圣的土地,分散到了十八个部落之中,或许,这是天神的旨意。如今却也再难寻觅其后人踪迹。”
钱教授跟着长叹一声,怅然若失地说道:“是啊!一点没错!天下之事,兴亡胜衰,得失之间,自有其天数!”
马强说道:“唉!可惜呀可惜!只可惜了神戒,阴差阳错已经到了杰布兄弟的手中,却不料又得而复失。我们千辛万苦走到这里,没想到离香巴拉之步之遥的时候,却又功亏一篑!尊敬的国王陛下,你说香巴拉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着?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地方?你掌管着神戒,一定去过,就给我们说说吧。即使我们到不了,总算也能知道一下香巴拉。”马强又开始为没有得到神戒而耿耿于怀。
达哇公主笑道:“虽然阿爸掌管着神戒,但是如何通过神戒到达香巴拉,阿爸却也不知。”
马强惊异地说道:“不是说,有了神戒就可以穿越箭道,穿越箭道就可以到达香巴拉的吗?”
木赤国王说道:“曾经有幸与达哇师父谈起过关于箭道之事,达哇师父说,所谓的箭道,原本是无处不在,无缘之人只是不觉,他们的智慧不足以打开箭道之门。”
杰布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