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汉人营地被隆隆的马蹄声惊醒了,他们似乎完全没有料到突厥人的袭击。惊慌,失措,他们大叫着从营帐里冲出,甚至根本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跳上战马四散而逃。
“冲,冲,冲,杀光他们!”安奚达被眼前的景象所迷醉,看着那些汉人狼狈的样子,他心里说不出的满足和得意。
汉人跑的太快了,他们毫不恋战,就被吓的逃之夭夭。
突厥骑兵轻易的就将汉人的营地占领了,顺便占领了数百匹马,以及成堆的粮草。不过安奚达可不满足这样的战果,他要的是血淋淋的汉人首级。
“追!一个也不要放过!”安奚达挥刀前指,并不停留,率部继续狂追。
汉兵骑着马无处可逃,被逼到了山脚下,最后钻入了树林之中。
安奚达狂笑,愚蠢的南蛮子,以为钻进树林爬到山上去就能逃掉吗。
他纵马狂追,甚至冲到了最前面。眼看着汉人都消失在了林中,他也毫不犹豫的向林中冲去。
密林就在眼前。那成片的树木,早把逃跑的汉人隐匿。但是。他会追上他们的,然后一刀一个将他们的脑袋砍下来。
安奚达得意的笑着。甚至根本不去想其它的,他根本没有料到,这也许只是一个陷阱。
密林中,窦建德正率着大军严阵以待,要以步军歼灭同等数量的骑军,这是很艰难的任务。当然,那是常规战术下,若是非常规情况下,也并非不可能。窦建德等承德军将领们商议许久后。想出了一个作战计划,那就是诱敌伏击。把他们诱到林子里来,窦建德早让工兵在林子边缘挖了好几条又长又深的濠沟。
而在壕沟的后面林中,更是密布着弓弩手以及炮团的车弩、床弩、三弓弩等重弩。
窦建德满面微笑的看着突厥人正如排水倒海般的冲过来,这种景象原本应当让人恐惧,而现在,只是让他感受到一种无比的爽快。突厥人正得意洋洋,他们永远也想不到,他们其实正向地狱高速冲锋。
“军主。这些突厥崽子真他娘的好骗,居然一点疑心也没起。”孙安祖同样笑的都快合不拢嘴了,原本他还担心,他们的计划毕竟太匆促。一千兵马突然出现在此处,总是疑点重重,说不定突厥人小心一些就会识破他们的计划。可谁知道,竟然能这么的顺利呢。
“他们一路南来都太顺利了。根本还没有打过一场硬仗呢,因此轻敌大意。活该。”郝孝德也是满脸带笑,原本他还反对打这一仗,觉得以一万步军对一万骑军,太过冒险。他们的步军虽是骑马步军和车载步军,可毕竟不是真正的骑兵,赢了,他们很难追的上突厥骑兵,战果难以扩大。而万一输了,到时他们跑都跑不赢突厥骑兵,很可能会全军覆没。他们跟着窦建德也算是出生入死,好不容易如今窦建德成了一军之主,握着这上万的兵马,他们可不想到时都折在这里。不过窦建德坚持要打,孙安祖他们也支持,郝孝德也只好同意了。可事情的进展比他想象中的顺利的多了,这么简单的陷阱,突然人竟然还真的就一头冲了进来了。对此,他也只能用老天注定来解释了。
“准备!”窦建德心中万分激动,握着刀的手也不由的微微颤抖。他能想象,这一战的胜利已经在向他招手。而取得一场这样的大胜,对于刚成为承德军主的他有多么的重要。有了这样一场大胜,他就能稳做承德军主了。
树林边缘,弓箭手、弩手都已经握弓在手,就连其余的长枪手、刀盾手们也都握起了弓。怀荒军的弓箭装备率达到百分之二百,每个士兵都配了弓。不但长弓手们配备了威力强劲的长弓,弩手配了弩机,其余的士兵也都配备了步弓。一名长弓手配两条弓背,五条弓弦。就连弩手也配有双弩双弓。普通的步兵虽然只配了一张弓,可关键时候人人执弓,那也将相当的有杀伤力了。
此时,布置在树林中的承德军步兵们纷纷搭箭上弦,对准了正直冲而来的突厥骑兵。
安奚达冲的很猛,正兴奋着,突然跨下战马前蹄一失,马失平衡。
砰的一声,安奚达来不及摘鞍,他已经和他的战马一起摔入了昨天承德军工兵指导下挖出来的第一道壕沟之中。宽达七尺的壕沟外面还铺了一层树枝和浮土,冲锋中的安奚达根本没有料到,也没有看到,就那样策着马直直的踩了上去,然后轰的摔进了壕沟,他连摘鞍跳马的机会都没有,就连人带马摔入了壕沟,然后只来的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战马给挤压在了壕沟中,活活的被压死了。
安奚达摔入壕沟惨死,并没有帮助其它的突厥兵。那些跟他一样冲在前面的突厥兵,就算看到安奚达掉坑,也来不及反应了。高速冲锋的战马,带着那些突厥兵,也陷入了和安奚达一样的结果。
一时之间,你仰马翻,冲的最快的纷纷掉入坑中。
看着这壮观的场面,窦建德忍不住高声喝了一句好。
“放箭!”看到壕沟效果如此之好,窦建德连忙下令放箭。
一声令下,箭如飞蝗而出。密林中刹时飞出无数的羽箭,摭空蔽日。天地为之失色。
面对着无数的弓箭,突厥人竟然没有退。他们依然在冲。
前面的安奚达已经战死,可后面的突厥人还在继续往前冲,虽然已经能看到前面出了事,可却没有人叫停冲锋。
安奚达死了,其余的首领们也没有意识到对面的敌人会如何厉害,他们只是受惊,紧接着就是愤怒,再就是愤怒冲昏头,或者他们并没有意识到树林中早不是他们原来所知的那一千人了。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或者说,有人意识到了,但在这种集群冲锋中,又死了最高指挥官,突厥人的冲锋一时失控了。
第一道壕沟很快就被填满了,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
突厥人就像是毫不畏死一样的向前冲,也许他们以为。对面林中的那些鼠辈也只有这种本事了,等他们冲过去了,他们就能砍死他们,辗碎他们。
骑兵前仆后继。不断向前冲,就如浪潮拍打礁石。
可承德军的阵地并不是那么好突破的,树林外虽然只有三道壕沟。这其实不过是为了更深一步的诱敌而已。
当突厥人付出极多的伤亡终于突破三道壕沟,可他们的前面还有无数的弓箭在瞄准他们。箭如雨下。密集的箭支给了他们巨大的杀伤力。
顶着箭支,突厥人依然在冲锋。他们似乎不想后退,或许觉得再冲一冲,就能把马刀砍在隋人的脖子上了。在这种念头下,他们确实又冲过了那箭雨,最终冲进了树林,可当他们最终付出了巨大伤亡冲到了隋军近前,终于能看到隋军了,看到隋军的黑头发,白脖颈,但却没有看到隋军的恐惧表情,他们看到的是隋军脸上的微笑,笑的很灿烂,还带着鄙视嘲讽。
那些突厥人终于发现对方为何有这种笑容了,在他们与隋军之间,还排列着一堵闪亮的“长城!”
难以相信,那道长城由战车连环组成,高大的战车上装着装甲板,向着他们的这一面还加装了一块装甲板可以撑起来,顿时他们面前的那堵长城就高达一丈有余,而隋军却躲在这长城之后,在那开了射箭孔的装甲板后面,站在那车厢里,拿着弓箭肆无忌惮的朝着他们射箭,一边射,还一边嘲讽的大笑。
一名突厥骑兵越过了壕沟,躲过了箭雨,最终一路冲到了树林中,冲到了那银亮反光的战车长城之前,冲到了那移动堡垒之前。他挥舞着弯刀,高声嚎叫着,猛的冲向那锃亮的装甲板,用力一刀劈砍在了上面。
叮铛一声响,火花四溅,刀缺了一个大口子,那装甲板却只留了一道白印而已。他又举起刀,可还没等他第二刀落下,两车之间的缝隙里,一个全身披着重甲的隋军步兵,已经举着一支长矛捅了过来,一下子通透了他战马的脖子。战马长嘶一声倒下,他被摔落地上,他挣扎着要站起来,可是战车上射击孔后的隋军弓手已经一箭放出,羽箭直透他的眼窝。突厥骑士一声惨叫,瘫在地上,登时毙命。
越来越多的突厥兵冲到了隋军的车阵前,他们放箭,拿刀砍,用马撞,可最终都只能止步车阵之前。这车阵就如同一座移动的城堡,想简单的冲破,根本无异于登天之难。
而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他们冲不开隋军的车阵,可他们却把自己送到了隋军的弓箭下,送到了隋军的长枪之下。
站在装甲板后车厢里的弓弩手们分成三排,轮流上前放箭。一个站在射击孔前放箭,一个就准备接替,一个退到后面重新装弦,三排人轮流上前射箭,保持着箭支的不间断攻击的同时,又能恢复体力。战车都已经用粗铁链链接起来,各车之间的那点空隙,也都站着长枪兵和刀盾兵,长枪乱桶,刀光闪耀。
这根本就是一个无法突破的移动堡垒!
这个时候,突厥人终于意识到了他们的处境,继续下去,只是拼命冲到这该死的移动城堡下送命而已。
“撤啊!”不知道是谁喊了第一嗓子,其余的突厥兵终于从那愤怒与热血中清醒了过来,纷纷的调转马头撤退、逃跑。
虽然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可一万突厥骑兵,确实被一群南蛮步兵给打退了,逃跑虽然屈辱,可终究比冲上前去无用的送命强。
“军主,突厥人要跑啊。”孙安祖笑的很开心,似乎跟他毫无关系似的。
“突厥人肯定觉得他们能跑掉,他们毕竟是骑兵嘛,以步对骑,似乎还很少有能歼灭骑兵的机会。”郝孝德也似乎在讨论一件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似的。
窦建德大笑着道:“谁说步兵就不能胜骑兵?我们现在不是已经做到了吗?而又是谁说步兵胜骑兵却难竟全功呢?咱们承德军既然能击败突厥骑兵,就也能歼灭他们。”说着,他一挥手,召来自己的传令兵,“传令,两翼出击,包围突厥败兵,咱们这次就要来个以步胜骑,而且还要全歼他们!”
“遵令!”数名传令兵离去。
飞来峰下,窦建德在林中设伏,但并非承德军全部。
在正面战场的两面,窦建德早埋伏下两支兵马,一直隐而不发。他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这场战斗的走向以及最终的胜利。
传令兵迅速赶到,大声的通传了最新的命令。
“两翼出击,包围突厥溃兵,全歼他们!”
“出击!”早等候多时的部队,早看的热血沸腾了,看到友军兄弟们打的那般的热闹,他们都已经个个饥渴难耐,按捺不住了。此时得到军令,顿时一个个群情激昂,高呼欢叫,如同猛虎下山。
烟尘四起,承德军从两翼杀出,他们虽是步军,可此时却都骑着马,呼啸着飞速赶到战场,包抄到了突厥败兵的背后,然后迅速下马,列阵,迎敌!
战车在前,长枪在后,弓弩手已经就位!
刚逃出树林的突厥败兵原本还在庆幸终于逃脱生天,却没有料到,才出虎穴又入狼窝,汉军竟然已经截抄了他们的退路!
他们被包围了,突厥人绝望的意识到一个事实!(未完待续。。)
第463章 捷报连连
夜色里,一只洁白的信鸽飞入军都关内。
鸽子咕咕的叫着,鸽站里的驯鸽员许光立即闻声而至,小心的捧过信鸽,从它的腿上取下绑附的小竹信筒。“嘿,我的小宝贝,干的漂亮,奖赏你鱼粉和蝗虫粉拌的麦饭,这可是你最好吃的食。”许光把这只刚送信回来的鸽子捧入一个干净的空笼里,又给它马上端来一份特别配制的鸽食。鸽子咕咕的叫着,高兴的吃着这营养丰富,富含蛋白的饲料。许光做完这一切,他取出自己的记事本,先把鸽子腿上脚环的编号记录起来,在后面又写上了鸽子飞回来的时间,以及脚上信筒上的编号。记录完毕后,又抄写一份,然后连同鸽信一起呈送给上司。
军都关的城门楼上,易风独自伫立着。
自他抵达军都关后,他就一直在考虑着一个问题,自己要不要出战。曾经易风也不喜欢北方的严寒,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也慢慢习惯,甚至喜欢上了塞外的风光乃至和他的寒冷。
易风向来不信神佛,他更相信的是人。
正因如此,他从不愿意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上,由他人掌控。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而权势自何而来,易风理解,权势不是来自于出身,不是他的皇族身份,甚至就算他的太孙身份也只是虚的,他坚信,真正的权势来自于自己兵权,如同那句枪杆子里出政权一样,易风坚信不疑。在大隋到达鼎盛的时期,已经面临着盛极而衰的转折之际。谁都想要争夺皇位,而不管易风想不想争。他都已经被卷入了这场争斗之中,而争斗失败者下场绝对是悲惨的。他不想被幽禁京师一辈子。也不愿意被分封到南越去做蛮夷的国王。
可眼下却又有一个不错的机会摆在他的面前,一个非常不错的机会。高颎想要隔岸观火,他原来也想保存实力。不过现在局势的发展却在向自己这边有力倾斜,李靖带着一营骑兵已经搅乱了代北局势,窦建德统领承德步军更是取得让他意料不及的胜利。
真是惊喜连连啊。
他倚着雉堞,手指摩擦着那粗糙的城砖表面。
这是难得的机会,我是否应当改变计划,趁势出击,一举夺取胜利呢。高颎拥兵不前。想要等着突厥与我两败俱伤,但如果我凭一已之力就把来犯的突厥大军击败了呢?难道我已经老了,这么的保守了。难道我要放弃这个机会,就这样一直坐等着高颎,难道高颎不来,就坐视着突厥人来这里劫掠一圈,然后肆元忌惮大摇大摆的离开?思及他心中的那份勃勃野心,想到他夜黑人静之时曾经想过的要如何改变隋朝的命运,避免隋末的那场乱世。避免千万黎明丧于战乱,想着要利用自己的所知,改变这个时代,让这个时代变的更好。为何现在自己却一味想着稳。他的激情呢?
可是。。。可是。。。
突厥在代北依然有十几万大军,尤其李靖所部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此时离城出击。是否合适?高颎老贼,一直拥兵不前。自己出击,会不会最终与突厥人两败俱伤。而让高颎坐收渔利。
“殿下,李三将军求见。”李密轻声道,似乎并不想打扰到易风的沉思。在他想来,太孙殿下此时脑中肯定在考虑着全盘的局势,一念一动都关系着数十上百万军民的命运吧。“有鸽子回来了。”李密对于李客师的那些鸽子十分佩服,小小的鸟儿却能让各地的消息迅速交流。“是李靖将军送回来的鸽子。”
易风闻言猛的转身,北对着漫天的红霞,“快请他上来。”
李三李客师步履轻盈,这段时间他心绪难宁,先是大哥药王被困恒安镇,陷入重重围困之中,眼看就是九死一生的局面。而接着二兄药师又一头闯进了突厥十几万的腹心之中,一连失去消息多日,他如何能不急。不过今日突厥收到了二兄药师送回来的鸽子,情况大好。
情况不是一般的好。
李客师几乎是小跑着上城楼的,一见易风的面就满脸喜色的道,“恭喜殿下,好消息,大好消息。”因为太高兴,结果一不留神,在最后几级台阶时一脚踏空,差点摔倒,幸好旁边侍卫眼疾手快,连忙扶了他一把。
“听说李靖有消息了?”易风也是迫不及待的问道。
“是的,殿下,好消息。”外号鸟贼的李客师回答,李家三兄弟,老大药王老二药师都能征善战,老大药王早年继承父爵,早在军中,带兵多年,如今已经是朝中大将。老二药师,虽然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