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后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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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后传-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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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手拿开,先右手,后左手,然后把它们放在桌子上。他立刻产生了一阵错觉,仿佛有另一双手在抓着他的手,他的感觉延伸出去,现在他能从任何角度看到盖亚星,翠绿而潮湿,那些盖亚人仍然在观察着他们。他将感觉向上延伸,他看到了广阔而多云的天空。他再将感觉往上延伸,那些云朵消失了,他看到了云朵后面湛蓝的苍穹和盖亚星的太阳。

感觉再一次地延伸,湛蓝的天空消失了,现在他能看见无数的繁星。

他穿越了星星,看着整个银河,它就象一座风车似的,他测试了计算机模拟出来的图象,调整了它的方向,一次次的变化着它的外观,让它朝着一个方向旋转,然后换另一个方向。他试着定位赛肖星的太阳,它是离盖亚星最近的一颗重要的恒星,然后定位泰米洛星的太阳,然后再试川陀星,一个接着一个。他试着根据计算机内贮存的银河地图从一颗星移到另一颗星。

最后他把手缩回来,回到了现实世界中——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站在计算机边上,半躬着身子,好让他的手与计算机接触,他感到身子有点僵硬,在坐下之前他不得不伸了伸懒腰。

他热忱地看着计算机,整个人松驰下来。它刚才象以前一样完美地运作着。如果要描述他对这台计算机的感觉,那只有用爱来形容。当他抓着它的手时(他坚决不承认他有时会把“它”当成“她”),他们就好象是融合在一起,他可以做决定,可以控制,可以去感知,他感到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他和它,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安)就象盖亚星上的生命体所做的一样,只不过它们联合的数目比这巨大得多。

他拼命地摇着头,不!对于在他和计算机的融合这件事来说,是他——特维兹——在控制着全局,计算机只在受他操纵而已。

他站起来,走到船上的餐室,那里有各种各样的食物,还有一些适用的冷藏和加热的装置。他注意到他舱室的的微缩胶片都放在原来的位置上,他有理由相信——不,他完全相信——佩罗瑞一定也把他自己的微缩图书馆带来了,他现在很想听听佩罗瑞谈谈他的见解。

佩罗瑞!这提醒了他,他走进了佩罗瑞的舱室,说:“这儿也是布里斯的舱室吗?老朋友。”

“噢,当然。”

“我可以把普通舱改造成布里斯的卧室。”

布里斯抬起头,眼睛瞪得大大的,“我不需要单独的卧室,我和佩一起呆在这儿很满意。

但我想需要的时候,我得用用别的舱室,例如健身室。”

“没问题,你可以用任何的舱室,除了我的舱室。”

“好的,这正是我想说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也不能进我们的舱室。”

“呵,很合理呀,”特维兹说,他扫了自己的脚一眼,发现他的脚已经踏进了船舱,他向后退了半步,讥讽地说:“这儿可没有蜜月套间呀,布里斯。”

“我应该说,这房间可真够小的呀。”

特维兹强忍着笑,说:“你应该友善点嘛。”

“我们很友善呀”佩罗瑞说,故意把气氛弄得轻松一点,“真的,老朋友,你可以让我们自己来安排。”

“实际上,我不能这么做。”特维兹慢慢地说,“我仍然坚持这儿不能有蜜月套间,我并不是要反对你做的任何事,但你必须明白你不能有任何的隐私,我希望你能理解,布里斯。”

“这儿有垛门,”布里斯说,“我希望除非特别紧急的情况外,当它关着的时候你不来打扰我们。我只想这样。”

“当然我不会,但是,房间可是不隔音的。”

“你想说什么呀,特维兹。”布里斯说,“你是不是想说你可以清晰地听到我们之间的对话,还有我们在做爱时发出的响声?”

“是的,这正是我想说的,记着,我想你会发现在这儿你不得不约束自己的行为,这可能会让你感到不舒服,我很抱歉,但情况就是这样。”

佩罗瑞清了清嗓子,轻声地说:“事实上,特维兹,这有一个我不得不面对的问题,你知道布里斯和我在一起时的任何感觉,整个盖亚星上的生命体都可以感知到。”

“我考虑过这事了,老朋友,”特维兹说,他看起来好象有点迟疑,“我没有提到这事——因为我不想你为它而烦恼。”

“但我恐怕事实就是如此。”佩罗瑞说。

布里斯说:“别把这事看得太重,特维兹,在任何一个特定的时刻,在盖亚星上都可能有上千的人同时在做爱,还有数百万的人可能在吃东西、喝酒,或是在做其它一些快乐的事情。

这让盖亚的每一个个体都感到更加的愉快。那些低等的动物、植物和矿物质也有它们自身的快乐,这些也融合到整个盖亚生命体的快乐中,这是其它世界所不能理解的。”

“我们也有自己独有的快乐,”特维兹说,“我们可以把它表达出来,也可以自己享受而不为人知,这都随我们喜欢。”

“如果你能感觉到我们的感受,你就会知道你们这些单独生命体的快乐是如此的贫乏。”

“你怎么知道我们能感受到什么呢?”

“不用知道你的感受,也可以合乎逻辑地推断一个有着共同意识的世界能够感受到的快乐比你们这些单独生命体更加强烈。”

“也许吧,但即使我的快乐是贫乏的,我也想拥有自己的快乐和悲伤,我对这很满意。它们虽然是贫乏的,但它们是我自己的感觉,而不是你的那些血肉兄弟矿石的感觉。”

“不要讽刺,”布里斯说,“你把自己身体内的骨头和牙齿中的矿物质看得很重,不想让它们受到损坏,其实这些东西和其他跟它们一样大小的矿物质一样,它们的意识层次都是一样的。”

“就是这样,”特维兹嫌恶地说,“我们不用再讨论下去了,我不介意整个盖亚分享你的快乐,布里斯,但我不想分享它,我们一起住在这个窄小的空间里,我不想被迫分享你的感觉,即使是间接的。”

佩罗瑞说:“这个讨论毫无意义,我的老朋友,我和你一样都不希望你的隐私被侵犯,我的隐私也是一样,布里斯和我会小心的,对吧,亲爱的?”

“我听你的,佩。”

“毕竟,”佩罗瑞说,“我们是去寻找一个星球,我们在星球上得呆相当长的时间,比我们在太空中呆的时间要长得多,而在星球上,侵犯隐私的机会——”

“我不管你在星球上怎么做,”特维兹打断道:“但在这艘飞船上,我说了算。”

“好的。”佩罗瑞说。

“现在事情都说清楚了,是时候出发了。”

“等等,”佩罗瑞拉着特维兹的衣袖,“出发去哪?你不知道地球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布里斯和你的计算机也一样,你告诉过我有关地球的信息都无法找到,那么你准备怎么做?我的老朋友,你不能就这样随便的跑到太空里去呀。”

特维兹开心地笑了,自从他到了盖亚之后,这还是第一次他感到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

“我向你保证,”他说,“我不会胡乱的飞往一个方向,我很清楚地知道要去哪里。”



佩罗瑞在轻轻地敲了好长时间的门,在没有得到回应之后,静静地推门走进了驾驶舱。他发现特维兹正用尖锐的目光看着前方一片茫茫的星空。

佩罗瑞叫了一声:“特维兹——”

特维兹抬起头,“老佩!来,坐下。——布里斯呢?”

“在睡觉呢——我们到达太空中了吧,我好象没多大感觉。”

“完全正确。”特维兹对佩罗瑞的诧异毫不感到奇怪。在这艘先进的反重力驱动飞船上,你不会感到飞船出发时的震动。飞船的内部与静止时不会有任何不同,没有加速度、没有噪音、甚至没有一丝的抖动。

通过使飞船自身与外部各个方向的重力相绝缘,远星号飞船可以从行星的表面升起,浮动在宇宙的海洋中。在升起的时候,飞船内部的重力效应不会有丝毫改变。

当飞船在大气层中时,飞船并不需要加速,因此不会产生嘶嘶的噪音和振动,而当飞船穿出大气层进入太空后,飞船开始以极高的速率进行加速,但对它内部的乘客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特维兹对这艘船感到极度的满意,他认为除非人类可以发现不用驾驶飞船,也不用担心附近重力区域的引力过大而安全通过超空间的方法外,这艘船的舒适程度已经达到了巅锋,完全不需要再作进一步的改良。现在,远星号将不得不用几天的时间加速离开盖亚星的太阳,使其所用的引力减弱到足以进行超空间跳跃。

“特维兹,亲爱的老朋友,”佩罗瑞说,“我能和你谈一会吗,你不会太忙吧?”

“一点也不,一旦我给计算机下达了正确的指令,它就能完美的处理任何情况。甚至它还能推测我的指令的用意,在我修正这些指令之前,它已经帮我做了。”特维兹钟爱地抚摸着计算机的操纵台。

佩罗瑞说:“我们已经是老朋友了,特维兹,我们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了解对方,我得承认对我来说可能不算短。这期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当我考虑自己的这一生时,我觉得很奇怪的是我这半辈子的人生体验仿佛都浓缩到这短短的几个月中,我几乎可以说——”

特维兹用手势中止了他,“老佩,我很清楚你和原来的你已经有很大的分别,你刚说我们在很短的时期就建立浓厚的友谊,是的,我们是这样,而且这种关系还会延续下去。从这一点来说,你认识布里斯的时间甚至比我还短,你们的关系却更加的亲密。”

“咳咳,当然这是不同的。”佩罗瑞尴介地咳了几声。

“当然不同,”特维兹说,“但这会对我们由短暂而坚固的友谊会产生什么影响?”

“我亲爱的老朋友,如果我们还是朋友的话,正如你刚才所说的,恐怕我得站在布里斯一边,就象你说的一样,我们的关系特别亲密。”

“我能理解,你的意思是?”

“特维兹,我知道你和布里斯不咬弦,但站在我的角度来说,我希望——”

特维兹抬起手打断了他,“等等,老佩,我并不是故意针对布里斯,事实上我和她并没有任何的个人私怨。她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年青女孩,就算她不是,从我们的关系来说,我也会把她当做是。实际上,我不喜欢的是盖亚。”

“但布里斯就是盖亚。”

“我明白,老佩,所以这事才这么复杂,当我把布里斯当成一个单独的个体时,我们之间没有问题,但当我把她当成盖亚时,问题就产生了。”

“但你根本没有给盖亚任何机会,好吧,老朋友,让我告诉你一些事,当布里斯和我一起亲热时,她有时会让我分享她的思想,仅仅是几分钟,因为她说我太老了无法长时间的适应。

喂!你别偷笑,特维兹,这样做对你来说也是太老了。作为一个分离的个体,就象你我一样,只能和盖亚暂时融合在一起一两分钟。如果超过五分钟或十分钟,那将会对大脑造成不可修复的损害。你真该体验一下这感觉,特维兹。”

“什么?体验一下无法修复的损害,不了,谢谢你的好意。”

“特维兹,你可是故意误会我的意思,我是说,你应该试试一两分钟,你不会有任何损失的。这种滋味无法形容,布里斯说这是一种愉快的感觉,就象你在渴得快死的时候给你喝下大量的水一样的舒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你形容。你可以分享上亿个的生命体不同的感受,这种快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如果它是这样的话你很快就会厌烦的。它不断地振动着、闪烁着、变化着——产生一种奇特的节奏让你无法离开。这种快感比你单独一人体验的快感要多——

不,不只是多,个人的快感与之相比就象是沧海一栗。当她中止了我的融合时,我差点因舍不得而流下眼泪——”

特维兹摇着头,“你的口才真厉害,我的老朋友,不过这听起来好象你是在吸食一种毒品,它可以让你在短期内感觉快乐,代价却是长期的恐惧。我不会这样做的!我不会为获得短期的快乐而放弃我的独立性。”

“我仍然是独立的,特维兹。”

“如果你持续地进行这种体验,你的独立还能保持多久?老佩,你会乞求越来越多的毒品直到最后你的大脑被毁坏为止。你不应该让布里斯这样对你——或许我最好和她谈谈这事。”

“别!不要!你知道我不想她受到伤害。我向你保证她会很小心谨慎的照顾我,她对造成我大脑损害的可能性甚至比我更加关注,你要相信我。”

“好吧,那么,我要对你说,老佩,不要再这样做了。你已经用自己的方式生活了52年了,你的大脑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体验,不要突然转变你的生活方式,这会产生严重的后果,就算不是即时的,也会逐渐的对你造成伤害。”

“好的,特维兹。”佩罗瑞低声说。他低头看着自己鞋子的顶端,然后说:“或许你该从这个角度来想,假设你是一个单细胞的生物——”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老佩,算了吧,我和布里斯已经讨论过了。”

“是的,但你再想想,让我们假定一个有着人类级别的意识和思维的单细胞生物体,它现在面对着成为一个多细胞生物体的机会,这个单细胞生物体难道不会因失去它们的独立性而感到伤感,不会对迫使它们加入到一个多细胞生物体的来临而感到莫大的怨恨吗?它们这样做不会是错的吗?一个孤单的细胞可以想象出人类的大脑所拥有的强大能力吗?”

特维兹粗野地摇着头:“不,老佩,这是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单细胞生物体不会拥有意识或思维——即使它们有,那也有极小的,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它们所谓失去自己的独立性只是失去一些它们本不拥有的东西而已。而一个人类生物体,是有意识有思维的,他失去的是真正的意识和独立性,因此你的比喻是不恰当的。”

他们相对沉默了好一会,这种沉默令人难以忍受,最后佩罗瑞试图将话题转向别处:“你为什么盯着显示屏?”

“习惯了。”特维兹面无表情地说:“计算机告诉我没有盖亚的飞船跟着我们,也没有赛肖星的舰队盯着我们,就算我的双眼和飞船上那比我灵敏数百倍的感应器都没有发现任何的飞船,就算计算机拥有可以察觉一些我无法察觉的太空中的异动的能力,我仍然感到不安。所以我常常盯着屏幕看。”

佩罗瑞说:“特维兹,如果我们还是朋友——”

“我答应你我不会伤害布里斯,在此之外,我无能为助。”

“现在有另一个问题,虽然你不太相信我所掌握的传说和神话故事,你仍然根据这些制定了你的目标。我们要到哪里去?你对地球在哪里有什么看法?”

特维兹抬起头,扬了扬眉:“对不起,我藏着一些小秘密,是吗?”

“是的,为什么呢?”

特维兹说:“为什么?事实上,我的老朋友,我想是因为布里斯。”

“布里斯?你不想让她知道?真的,老伙计,她是完全值得信任的。”

“不是这回事,就算不信任她又能怎样?我怀疑如果她想的话她可以探测出我脑里的任何秘密。我想我有些更幼稚的原因,我是因为感觉到你对这事特别感兴趣,所以才没告诉你。”

佩罗瑞吃了一惊:“不是这样的,特维兹。”

“我明白,我正试着分析自己的感觉,你来这是因为对我们的友谊感到忧虑,我也有这种忧虑。我并不想公开承认布里斯在操纵着我,或许我只是为了所谓‘公平’而无礼地向你隐瞒了事实。我想我是太幼稚了。”

“特维兹!”

“我是说幼稚,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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