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打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才恍然大悟。
陈旭与张家的过节,整个东郡无人不知。他曾经胆大包天,居然当众将张其一家全部杀死,因此才闻名州郡。
如此大仇,因为陈旭杀人之后逃逸,张恭一直没有办法报复。但是天下大赦以后,陈旭又开始崭露头角,张恭听说以后,就开始暗暗留意陈旭。
十常侍权势滔天,素来横行霸道,所有人都要忌惮三分。但是张恭的本家亲戚,却被一个贱民杀害,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不仅如此,如今天下大赦,此人还在郡中担任要职,又立下赫赫战功。凭借这人的才能,以后绝非池中之物。
如此,张恭更是欲除之而后快。
兖州黄巾若是还在,他还不好下手。毕竟,十常侍手上的权力,都是来源于天子,皇权受到威胁,对于他们而言,并没有任何好处。
而且,这次席卷天下的起义,由于张角弟子唐周的举报,朝廷查出宦官封胥、徐奉曾与黄巾军有勾结,并且想要里应外合拿下洛阳。
这两个宦官的所作所为,使得灵帝对于宦官的信任,已经大不如从前。
黄巾军退出兖州,桥瑁将战报发到洛阳以后,眼见天下黄巾军节节败退,十常侍终于再次露出了他们尖锐的獠牙。
军中大帐之内,陈旭、陈静、典韦三人相对而立,脸色都不好看。
自从知道天使的身份以后,不仅是他们三人,很多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天使来者不善啊。
典韦一脸忧愁,对陈旭说道:“文昭,天使既是张恭义子,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啊。”
陈旭低着头沉默不语,陈静也没有说话。自从陈宫前来预警之后,两人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陈旭虽然靠着诛杀张其一家出名,但是也并非没有代价。十常侍的报复,就是最惨重的代价,更是普通人无法承受的代价。
陈静当初想出这个方法,一来,是因为他年轻气盛,考虑不周;二来,也是被形势所迫。
当时若是不那么做,就不可能会有今日的陈家村。且不说张其一家的报复,就是去年的干旱、饥荒,陈家村可能都熬不下去。
风险与利益并存,若是不做那件事,更不会有今日的陈旭。
早在东阿的时候,陈静就隐约知道自己兄长的打算。本来对于自家兄长的想法,他还是有些不赞同,如今看来,还是陈旭高瞻远瞩。
大帐之内的气氛有些沉重,良久,陈旭才开口说话:“兄长莫要为我担忧,大不了我再出去躲藏个三年五载罢了!”
话毕,陈旭拿眼睛偷偷看向典韦。他所要做的事,不知道典韦会不会帮他。两人关系虽然很好,但是相比于自家性命与前程,所谓的关系,就显得有些苍白。
典韦一脚踹翻案几,拔剑在手,虎目圆瞪,须发倒竖,厉声说道:“文昭乃我兄弟,若是狗官胆敢害你,某岂会坐视不理?”
闻言,陈旭心中暗喜。
虽然对于算计典韦,心中有些愧疚,但是他真的希望得到这个盖世猛将的帮助。他也不愿看到,典韦像历史上那样,为了保护曹操力战而死。
连续几日,张庸都没有传达天子旨意,反而把自己当做是东郡的主人,不断宴请濮阳的豪强、大户,还有一些郡中官吏。
但凡被邀请的人,碍于他的身份,都不得不赴宴。但是赴宴之地,每次都被张庸带来的那些官兵团团围住,不缴纳一定的财物,就不允许入内。
很多人心怀不忿,想要拂袖离去,却不想被官兵们抓住不放,非要缴纳财物之后才能走。
后来,大家知道张庸这是在以宴请众人为名,收刮钱财。因此,很多人不肯再去赴宴。却不想,张庸的那些随从们,居然闯到这些人家里,硬把他们拉去赴宴。
一时间,整个濮阳城都被张庸弄得鸡飞狗跳。
这些人虽然不忿,更是有几个人坚决不愿交钱。然而,当天晚上,这几人家中的房子,就被一群黑衣人明目张胆的烧掉了。之后,再也无人胆敢不去。
这一日,陈旭得到消息,张庸要邀请桥瑁、陈旭、典韦等一干人前去赴宴,而且放出话来,这些人要拿出比别人多一倍的财物,才能前去赴宴。
张庸的如此行为,倒是让陈旭等人心中松了一口气。不怕此人不贪,就怕他抓住张其的事,执意找陈旭麻烦。
就连桥瑁也松了一口气。
如今桥玄已死,他失去靠山,再加上以前跟十常侍势不两立,若是他们在陛下那里进谗言,东郡击退黄巾之事,不但不会成为功劳,还会成为他的催命符。
他虽然有气节,却也知道进退。若是能够破财免灾,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陈旭、典韦拿出自己分到所有的战利品,发现还是不够,只得东借西凑,才筹齐张庸所要的财物。
他们跟桥瑁的想法一致,若是能不发生冲突,最好不要发生冲突。
却说,待陈旭等人前去赴宴之后,陈静总是隐隐感到不安。他在军营中无意识的走动着,忽然看见了很多生面孔,还有现任的濮阳兵曹掾史。
“兄长来了以后,此人从未踏入军营半步,今日为何来此?”心念急转之间,陈静就知道,此人这是要来夺权。
若是没有别人的支持,凭借兵曹掾史脓包的性格,绝不敢如此做。稍微一想,陈静就知道这次赴宴,陈旭他们恐怕凶多吉少。
压下心中的恐惧与愤怒,陈静悄悄离去,然后偷偷召集陈家村子弟,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众人。
为了安全起见,陈静只找来了三十几个陈姓子弟,就连另外被他们陈家村收留,跟从前来从军的几十人,陈静也没有通知。
族中子弟闻言,面面相觑。天使想要对付陈旭,他们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要知道,天使就代表朝廷,跟当初的张其可不一样。他们面对张其之时,还敢反抗,但是面对天使,若是胆敢反抗,可就是造反!
如此,哪怕众人逃得性命,等到以后再次天下大赦,也不可能被赦免。甚至连他们的亲人,也有可能会被牵连。
大汉几百年的威望,深入人心。
灵帝初期,窦武任大将军,聚集数千人马谋诛宦官。不想事情败露,却被宦官劫持皇帝,一封诏书让他麾下将士全部散去,窦武被围自杀。
可以说,窦武当时处于绝对优势,却因为诏书的缘故,一败涂地,由此可见皇权在普通人心中的影响。
陈静看到众人脸色,大怒,拔剑在手说道:“大郎乃我等兄弟,尔等见死不救耶?”
一人闻言,一脚踹翻案几,大声说道:“若非大郎,我陈家村早就不复存在矣,事已至此,有何惧之?大郎既被奸人陷害,我等不如杀将进去,救出大郎!”
其余人等,闻言面红耳赤,亦是高呼:“唯死而已!”
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好在兵曹掾史还未彻底收服兵卒,顾不上这边的事情。
见众人都愿救陈旭,陈静心中大喜,说道:“彼处有数百兵卒,兄长等人措不及防,必为所擒。为今之计,我等趁着阉贼尚未掌控濮阳,抢到马匹杀将出去,而后再请援兵前来救兄长。”
众人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不知何处有援兵,正要出口询问,忽然听到远方喧哗之声大作,众人心中皆是一凛。
陈静手持利剑,大声说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等先离开濮阳。”
话毕,不待众人答话,陈静就一马当先杀马厩。三十余人一人双骑,抢过马匹就呼啸着往北门飞奔去。
58。第58章 游街
这一日,濮阳城中动荡不已,偶尔还有喊杀声响起,有不少人横尸街头。
黄巾之乱初过,刚刚安心下来的濮阳百姓,他们的心又提了起来。眼下的情形,莫不是又有人造反了?
百姓们紧闭房门,不敢出去看热闹,一个个战战兢兢地呆在家中,唯恐有乱兵闯了进来。
城里乱了一日方才平息,第二日一大早,就有衙役敲着大鼓,喊着乱匪被平息,让躲在家中的百姓出门正常劳作。
百姓们才开始还不敢出去,过了没多久,有些人终究是胆大无比,再加上心中好奇,就小心翼翼地开了房门。
有了第一个人出来,就有第二个人。于是乎,没过多久,濮阳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直道这个时候,众人才从官府的安民告示上得知,昨日发生的是什么事情。
原濮阳义军首领陈旭、典韦,勾结黄巾军,图谋刺杀天使,被天使带来的官兵拿下。其余同谋,陈静等人趁乱逃脱,还有一些人被官兵就地格杀。
原东郡太守桥瑁,先是横征暴敛,致使东郡叛乱四起;而后又用人不明,将黄巾贼人陈旭、典韦任命成为义军首领,勒索东阿豪强,祸乱东郡。天使奉天子旨意,收其印绶,不日将其押解进京,听侯发落。
这个安民告示,没有一个人相信,哪怕是那些不知道张庸与陈旭有仇的普通百姓,亦是如此。
若陈旭果真是黄巾同谋,莫说是濮阳城,就连整个东郡,可能也早就被黄巾军拿下了。东郡正是由于有陈旭在此,才能屡败黄巾,最后将他们驱逐出东郡。
至于刺杀天使被人拿下,更是无稽之谈。陈旭、典韦的勇武,濮阳无人不知。
若是果真想要杀天使,先不说他们在军中威望甚高,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天使。况且就算两人想要硬拼,单凭天使带来的官兵,又怎么可能拦得住两人?
先说陈旭,他不但勇武过人,而且箭术高超,一箭射出,例无虚发;再说典韦,他以一己之力,在东武阳杀掉数百黄巾军的事情,早已在濮阳传开。
如此两员虎士,又怎么可能会被几百官兵抓住?就算真的抵挡不住,他们想要走的话,又有谁能拦得住?
桥瑁为官清廉,深得东郡百姓爱戴,就算黄巾军真的破城,也不会杀害这样一员好官。说他横征暴敛,导致东郡叛乱四起,完全是栽赃嫁祸了。
起初卜己带来的黄巾军,虽然有些是东郡人士,但是其他郡县的人士也很多。
这些人之所以来到东郡,正是因为无家可归,只有东郡百姓生活尚且过得去,他们才迁徙过来。
再者,东郡乃一块要地,濮阳更是立于南北咽喉之处,扼守黄河天险。黄巾军南北的义军想要汇合,只能攻占濮阳,所以东郡才会出现这么一只黄巾军。
不得不说,东阿县丞的叛乱,的确是桥瑁的过失。他身为一郡太守,治下居然有官员叛乱,多少都有一些责任。
于常理来讲,这种事情只要处理得当,及时镇压叛乱,朝廷亦不会过分刁难。毕竟,人心难测,谁也不敢保证一定了解自己的下属。
若是君主开明,像这种情况,朝廷不仅不会责罚,反而会赏赐。不然的话,若是下次有人的治下叛乱,叛乱之人的上官,很可能会因为惧怕朝廷责罚而弃官逃走。
如此一来,叛乱肯定无法第一时间平息。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句话在张庸身上,被演绎得淋漓尽致。
“铛uu!”
响亮的锣声响起,一个差役大声喊着:“天使有令,押解犯人游街!”
话音落下,只见差役押解着两队犯人出来。为首两人,正是陈旭与典韦。他们头上戴着铁枷,脚上还带着脚链,被关押在两辆囚车之中,昏迷不醒。
另外还有十几人,他们都是曾经被陈家村收留,而后跟着陈旭前来参军的人。
这些人浑身上下伤痕累累,一个个披头散发,脸色萎靡。他们没有囚车,都是戴上木枷,被差役驱赶着前进。
陈静怕这些人靠不住,临走之前没有叫上他们,结果就莫名其妙的被抓住了。
还有一些人脾气火爆,直接动手反抗,直到现在,濮阳城有很多地方,还残留着他们的鲜血。
两只游行队伍碰到一起,那些被押解着,本来神色萎靡的士卒,看到陈旭以后,纷纷大声叫道:“将军,将军,你怎么了?”
这些人被陈家村收留,才得以活命,对于陈家村全都感激不已。
在陈旭逃亡期间,他们都听过陈旭的事迹,后来跟陈旭一起参加义军,更是被陈旭的超高的统帅能力,以及出色的人格魅力所择服。
如今看到陈旭如此模样,这些人全部大惊失色,大声喊着陈旭的名字。
恍惚之中,陈旭听到有些在喊他。努力睁开自己的眼睛,却看到了一幅令他不可思议的场景。
摇了摇头,苦笑一声,他是个聪明人,事到如今,如何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天去赴宴之后,才开始他看充满警惕,不管是酒还是饭菜,都不敢随意用。后来看众人吃过都没事,他才开始动口。
宴会之中,张庸一直没提张其的事,只是劝众人多喝酒。陈旭怕被张庸灌醉,一直小心翼翼,却不想没过多久,他就一头栽倒在桌子上。
原来,才开始的酒水并没有问题,早就被众人喝完了。后来拿出来的几坛,大多数都没问题,只有一坛有问题。
就这样,陈旭在阴沟里翻了船。
陈旭感觉头昏脑涨,想要用手去揉一揉,却发现双手被绑在头上的铁枷上。扭过头,眨了眨眼睛,看到那十几个焦急而又熟悉的面孔,陈旭心中愧疚不已。
“诸位兄弟,是我陈旭害了你们。”陈旭的声音有些干涩。
众人见陈旭醒来,全都大喜过望,一下子来了精神,纷纷问道:“将军,我们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被抓起来?昨天有好多兄弟都不明不白的死去了。”
说到这里,这些人的情绪都非常低落。
陈旭闻言,大吃一惊,这才发现他们那一对只有十几个人,陈家村本家的子弟却是一个都没有。
心中焦急不已,陈旭急忙问道:“阿静与其他族中子弟呢?”
“听说他们趁乱逃出了濮阳。”
他们七嘴八舌的回答着。陈旭醒过来,这些人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陈静抛弃他们的事,他们还不知道。
听说陈静他们逃出了濮阳,陈旭既是欣慰,又有些恼怒。他太了解陈静了,这些不是本族的人,他信不过,所以才将他们抛弃。
这就是陈静与陈旭的区别,若是陈旭,他绝不会抛弃这些人。对于自己的属下,他是一个好的统帅,会竭力去信任他们。
陈静是个好朋友,却不容易交心。但凡是他真正的兄弟,抛头颅、洒热血他也在所不惜。但是,对于那些没有得到他信任的人,他绝不会冒险去救他们。
就在此时,典韦也醒了过来,看到自己这样,一时间还有些迷茫。他喝的酒比陈旭多上很多,所以醒来的较晚。
半晌之后,他才醒悟过来,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断子绝孙的阉贼,下药将某迷倒,真不是玩意。”
典韦的声音突然响起,如同炸雷一般,整耳欲聋。围观的百姓先是吓了一跳,而后嘘声四起,他们这才知道为何陈旭、典韦会被抓住了。
将人家麻翻,感情是有预谋的,亏得还在告示上说什么预谋刺杀天使。
然而,他们毕竟是普通百姓。就连很多豪强、士族,此时也不不敢多言。东郡太守桥瑁,也是轻易被下在狱中,虽然待遇比游街的这些人好,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今的濮阳,张庸把以前被桥瑁下在狱中的那批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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