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学员能够坐在这里,是因为他们有着更好的天赋,学习更加努力、刻苦,能在众多学员之中脱颖而出。
他们今天坐在这里,其实也就是学院对他们的认可,是一种天大的荣誉。那些被排斥在外的学员,在捶胸顿足之余,若是想要下次能够前来旁听,也只会发愤图强。
不止是太学军事分院的优秀学员,就连许许多多的关中将领,也在百忙之中齐聚一堂,想要听一听自家主公的讲课。
如今距离文昭前来授课的时间越来越近,教室中虽然挤满了人,却没有人胆敢大声喧哗。因为在教室的最前面,坐了两排关中的实权将领。
对于这些将领,教室里面的学员并不陌生,因为这些人偶尔也会前来为他们授课。
除此之外,就连程昱这个太学军事分院的院长,这次也坐在了门口的位置。
“咚咚咚!”
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众人目光齐刷刷的忘了过去。
两个十岁大的孩子站在了门口,其中一人颇有礼貌的说道:“请问,我们可以进来吗?”
程昱见到两人,脸上带着笑容,站起身来温和的说道:“当然可以!”
两个孩童没有立刻进门,反而恭敬的向程昱执弟子之礼,施礼完毕以后,他们才不慌不忙的走了进来。
“他们是谁?”
两个孩童的突然到来,却让后面的学员有些疑惑了。他们不知道,哪家孩子会有这么大的面子,能够在这个时候进来。
前排的关中诸将见到两个孩童,却是齐刷刷的站了起来,就要给他们施礼。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陈政与陈骏。
诸将尚未来得及行礼,陈政反而率先躬身作揖道:“诸位将军都乃关中栋梁之才,随父亲南征北战,血染沙场。小子在此代表父亲,代表关中百姓,先行谢过诸位将军。”
陈骏虽然调皮,却也识得大体,他看到兄长的举动,亦是有样学样向诸将行礼。
关中诸将虽然不乏桀骜不驯之辈,却也知道这两个孩子之中,至少会有一个将来会继承关中这片基业。
故此,他们哪怕面对两个孩童,却也不敢太过倨傲。一时间,诸将纷纷回礼。
叙礼过后,陈骏自然坐在了舅父赵云的身旁,陈政却是坐在了吕布身旁,静静等待着文昭的到来。
程昱见众人安静了下来,这才站在前面介绍到:“这两位乃是主公之子,长子陈政,以及次子陈骏。以后的时间里,他们两人也会经常前来听课。”
被程昱当众介绍,两人自然又再次起身,向后面的学员们相见。
而此时,后面的两百学员,眼睛更加明亮了起来。世子前来听讲,若是以后能与他们攀上关系,前途将不可限量。
当然,能够让世子旁听的课程,自然只有学院的精英才有资格去上。于是乎,众多学员更是下定决心要努力奋斗,保持自己太学军事分院精英的头衔。
面对热切的学员,陈政兄弟落落大方,宠辱不惊,并州诸将看得纷纷点头,暗呼主公后继有人。
众人都是来听文昭讲学的,自然不会叙礼太久。简单介绍了一下,两兄弟再次坐在了前面。
又过了一会儿,文昭终于带着典韦、典满进入教室,众人刚要起身见礼,就被文昭止住了。
“此次前来只谈军事,不谈礼仪。讲课的过程中,你们只需将我当成学院的一个普通导师即可,心中若有任何疑问,大可直言不讳的提出来。”
身处高位虽然显赫,然而无处不在的虚礼,却也让文昭有些烦不胜烦。
他此次前来授课,只是想要给学员们讲一些东西,倒并不是为了过来显摆威风。若众人一直以主公的眼光看待他,这节课程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故此,文昭才先声夺人,让众人无需见礼。
“我今天给你们上的第一课,就是:学院之中不讲身份,只讲学问。”
“哪怕你出身贫寒,哪怕我身居高位,然而在学院中,我们都应该抛弃这些虚衔的羁绊,解放我们的思想。只有这样,才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私底下,学员可以对导师执弟子之礼。然而在课堂上,我们就要有进取、怀疑的精神。”
“没有永恒的真理,没有完美无瑕的导师。哪怕在相同的情况下,两人统兵作战用着相同的策略,结果也可能会有所不同。”
“不要认为导师教导的话就是真理,你们要放飞自己的思想,敢于质疑,敢于假设,敢于探寻,才会发现原来一件事情,可能会有一百种解决方法。”
“想要成为一个低级军官,只需要学会最基本的知识,只需作战勇猛,有着过人的勇武,就完全能够胜任。然而,这种人也只能当做低级军官。”
说到这里,文昭环视众人,道:“我今日告诉你们:不想当将军的士卒,不是一个好士卒。但是想要成为一个统领众多军队的将军,就必须有着远超他人的才能……”
作为一个有着后世灵魂之人,文昭的不少观念却显得有些骇人听闻。
不管是质疑导师的话,还是毫不掩饰的鼓励学员们要有野心,要拼命往上爬。这些言论在现在看来,都有些离经叛道。
若一般人这么讲课,恐怕早就被学员骂得体无完肤。换成了陈旭这个关中之主如此授课,却让众人觉得非常人,果真有些不同寻常。
就好似后世的文豪鲁迅,写过‘从前我家门前有两颗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还是枣树’这样的话。
后世人看到这里,就会大加称赞:名家果然是名家,写得就是与众不同。就连课堂上的老师,亦是如此称赞。
甚至于,有些专家为了此事,还长篇大论论证这样写的好处,以及非同一般的意境。
然而,假如有学生这样模仿,肯定会被老师骂得半死,说这样写完全是废话,直接写成‘我家门前有两颗枣树’不就行了么?
这样看起来有些荒谬,有些矛盾的道理,却是亘古皆通。
文昭也因为自己的身份,在讲了一些与众不同,甚至有些离经叛道的内容以后,得到了学员们的惊叹与崇拜。
也许在这些学员眼中,只有像自家主公这样非同一般的存在,才能讲出这些话吧。
“我么学习军事,首先要明白为何而学习。告诉我,你们为什么学习军事?”
对于文昭的询问,学员们的回答自然是千奇百怪。
有的人说,进入太学就能摆脱贫民的身份;有的人说,为了能够建功立业,光宗耀祖;还有的人说,为了能够保家卫国……
听到了不少学员们的想法以后,文昭却摇了摇头,大声说道:“学习军事知识,就是为了打赢战争;而打赢战争,却是为了和平。”
“也就是说,你们应该抱着为天下开太平的心思,来学习军事知识。”
不得不说,文昭的这种言论又有些骇人听闻,使得众人摸不着头脑。
看着发蒙的众人,文昭继续说道:“战争只是手段,和平才是目的。就好像前段时间陛下颁布‘杀羌令’,我们的目的不是为了杀光羌人,而是为了凉州能够安定下来。”
“以杀止杀,以暴制暴,这只是下下策;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策。然而,有时候我们却不得不被迫,使用那条下下之策……”
就这样,文昭讲了一堂别开生面的课程。在此期间,也有不少学员鼓起勇气,问起起了文昭的征战的往事。
文昭亦是来者不拒,只要有人询问,他就详细解答,再从中启发学员们的思想。
一节与众不同的课,就这样缓缓过去。当文昭离去以后,所有人都还有些意犹未尽。
486。第486章 临江仙
转眼又过去了两个月,六月天气正热的时候,陈群的父亲陈纪去世了。这一年,陈纪七十一岁。
哪怕关中有华佗这样的良医,仍旧不能阻止人们的生老病死。
陈纪的突然去世,使得陈群悲伤不已,他向文昭暂时辞去了一应事务,准备为陈纪守丧。
从名义上来向,文昭是陈纪的族子,陈宫是陈纪的族弟。
陈纪去世的消息传出去以后,远在并州的陈宫、陈虎,全都赶回了蒲坂。
其实陈纪并非死在蒲坂,自从凉州战事结束以后,陈纪就离开了蒲坂,往祖上的故乡吊唁陈平。
临走之前,他就告诉过陈群,待他去世以后,就将他埋在祖先的故乡。
陈纪的祖先是陈平,陈平乃是阳武人氏,也就是东汉的河南尹,阳武县人氏。
阳武位于司隶的东部,与兖州陈留郡接壤,距离兖州东郡,以及冀州颍川郡也并不远。
这也是为什么,当年陈氏败落以后,有几支陈氏族人分别迁徙往东郡、颍川了。
陈纪突然辞世以后,陈群就卸掉了所有职务,星夜兼程赶往了阳武。
作为陈纪的族子,纵然文昭每日都十分繁忙,在陈宫、陈虎回到蒲坂以后,也放下了所有的事务。
他令甘宁驾驶战船,载着陈氏的一些族人,从黄河顺流而下,一直往阳武赶去。
阳武位于司隶境内黄河的最东边,再往前行一点就进入了兖州境内。
文昭等人从蒲坂出发,先从汾水进入黄河,而后一直坐船东进,根本没有走一点陆路。
不得不说,在炎热的夏季乘船远行,若非是为了前去悼念逝去的老人,倒也是件非常赏心悦目的事情。
饶是气氛有些凝重,几个在北方长大的孩子,坐在船上仍旧感到非常新奇。
看了站在船头的文昭看了甘宁一眼,问道:“兴霸,此去阳武还需多长时间?”
甘宁说道:“主公,依照战船前进的速度,明天黄昏时分即可到达阳武县城。”
陈旭闻言,这才点了点头。
他来到陈宫面前,说道:“叔父,长文此次为伯父守丧,不能继续助我处理政务,当真是关中的一大损失啊。”
这段时间,陈群已经用自己的才能,征服了文昭麾下的文武大臣。不管是多么难处理的政务,陈群都能将其处理的井井有条。
有陈群在关中,很多冗杂的事情文昭都不用继续操心。而且陈群作为他的族兄,也是一位完全信赖的过的人物。
现在陈群骤然辞去了许多职务,关中的一应政务,文昭都要重新开始操心。
陈宫微微颔首,说道:“长文胸中有经天纬地之才,若是仅仅只是处理政务,天下虽大,却极少有人能与其比肩。”
“长文辞官守丧,对于文昭而言,的确是一大损失。”
“然而,为父守丧乃是人伦大事,长文所作所为亦是无可挑剔,只希望他不会守孝三年之久。”
文昭亦是微微点头,望着黄河两畔的青山,微微有些叹息。
生老病死乃天地循环之正理,无论是千古一帝,还是凡夫俗子,都抵挡不住岁月的侵蚀。
陈纪的去世实在太突然了,这个时候他的遗体早已下葬,文昭带领族人前去吊唁,也不过是为了尽一份心意罢了。
战船顺流而下,速度非常之快,眼见夕阳已经快要落山,船队仍旧快速行驶着。
黄河之水并不清澈,然而当红彤彤的夕阳染红了天边晚霞的时候,文昭看着滚滚黄河东流而去,而仍感受到了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眼看一日就要过去,在河里打鱼的渔夫,纷纷驾驶着渔船往家中赶去。在这些渔夫之中,有青壮年,有小孩,也有头发花白的老人。
他们大多敞着胸膛,将裤腿拉得老高。有些老渔夫一边卖力的划船,一边放声唱着渔夫特有的歌谣。
满载而归的渔夫,自然是极其高兴,脸上带着幸福、愉悦的笑容。反观那些收获较少的渔夫,只能耸拉着脑袋,露出了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
“主公,趁着还没到达阳武,过来喝两杯就吧。到达了之后,再想喝酒就喝不到了。”
小陈骏看着对案互饮的陈宫、甘宁、陈虎、陈静几人,早就馋的一直吞咽口水。
他听到甘宁的话以后,急忙跑到了跟前,说道:“兴霸叔父,我也想喝酒。”
陈旭看到小孩的馋样,说道:“再等两年,你想喝酒自然由着你去,但是现在却不行。”
说完之后,他来到了甘宁的案几旁边,与两人对饮起来。
正如甘宁所说,现在在船上怎么喝酒都无妨,然而到达了阳武,因为陈纪刚刚去世,他们却是不好再喝酒。
前世的文昭,对于酒这东西并不十分钟情。然而这一世,由于经常征战沙场,他也喜欢上了烈酒。
当然,汉代的酒度数普遍要低,因此文昭也很少有喝醉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想过,酿造更纯的白酒,只不过他对于这些事情根本一无所知。
小陈骏不能喝酒,只得来到了陈政身旁,眼巴巴的看着三个大人喝酒。
酒过三巡之后,文昭看着陈宫的头上,已经有了一些白发,心中却是忽然感到一酸。
不仅是陈宫,如今的文昭三十三岁,已经不再年轻。像贾诩、程昱这两个谋士,年龄亦是很大了。
贾诩现年五十二岁,程昱现年五十八岁,这个岁数对于汉代的人来讲,已经属于老人了。
文昭来到汉代十几年的时间,势力强大的诸侯却是一个也没有灭掉。想到这里,文昭对于在自己有生之年,能否统一天下,总是感到了一丝惶恐与不安。
心中有事,文昭直接扔掉了杯子,拿着酒坛一坛一坛喝着酒。渐渐地,文昭终于有了醉意。
不得不说,喝酒的确能够让人忘掉烦恼,他大笑着与甘宁、陈宫等人谈论天下大势,兴致变得很高。
夕阳西下,晚霞更加美丽。文昭忽然起身,拿起一个酒坛,醉态可鞠的大声念道:
“滚滚黄河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487。第487章 博浪沙
文昭昨日不知不觉,就剽窃了明代杨慎《说秦汉》的开场词,使得陈宫、甘宁颇觉惊奇。
好在文昭当时尚存一丝理智,将‘滚滚长江东逝水’,改成了‘滚滚黄河东逝水’。不然的话,真的有些不应景。
词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主旋律,文昭剽窃的这首词虽然不错,然而在正统的汉代士大夫眼中,仍旧有些上不了台面。
故此,陈宫倒也没有刻意吹捧文昭。
第二次下午,船队果真如同甘宁预料的那般,按时到达了阳武。
而此时,一身素装的陈群,早已和阳武县令以及县中官吏,在黄河渡口等待文昭的到来。
由于阳武与兖州相邻,它特殊的地理位置,就注定了文昭过来之时不会平静。若此时袁绍谴麾下大将奇袭阳武,后果将不堪设想。
故此,河南尹早就在文昭到达之前,就已经令几千之众驻守在阳武附近,负责文昭及其家人的安全。
可以说,文昭此次东行有些劳民伤财,然而作为族父的陈纪去世,他却不得不走上一遭。
如今天色已晚,再加上众人舟车劳顿,极其辛苦。是以宴席过后,文昭就带着家人早早前去休息。
第二日一大早,陈氏族人都身着素服,前往祭拜陈纪以及陈平。由于陈平在大汉的特殊地位,是以哪怕陈氏曾经没落了,陈平祠堂仍旧屹立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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