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巾军的战斗力,由此可见一斑。
黄巾起义初期,黄巾军大破各路官兵,若不是黄巾之中缺乏将帅之才,大汉帝国不见得能够如此轻易平定黄巾之乱。
波才虽说连败朱儁、皇甫嵩,奈何他不知兵法,先让被围困的皇甫嵩趁机逃脱。
后来又依草结营,被官兵用火攻之,然后皇甫嵩、朱儁、曹操三路兵马合一,大破波才,黄巾军这才有了起义以来的第一个败仗。
直到八月份张角病死,黄巾军的精神信仰倒塌,黄巾军才开始彻底溃败。
第一次轰轰烈烈的黄巾起义,就此拉下帷幕。
陈旭对于演义的了解,远远多于真正历史,上面的一切他自然不会知道。
虽然听到官兵四处溃败,但是陈旭还是记住桥玄曾经告诉他的话:为将者,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环顾四周,见郡中官吏都面露怯色,陈旭突然哈哈大笑,其他官吏见此都有些愕然。
桥宇脸色微动,当即非常配合地问道:“文昭何故大笑?”
陈旭赞许地看了桥宇一眼,侃侃而谈:“夫黄巾者,谋划已久,官兵仓促应战,初时战败亦在所难免。”
“然皇甫嵩将军、朱儁将军,皆是世之名将,其麾下将士,亦是大汉精锐,又岂会屡战屡败?是故某断言:旬日之内,战局必定有所改变。”
陈旭相信,历史上皇甫嵩、朱儁大破黄巾,必定不会有假。
纵然现在的形势对于官兵不利,历史大势绝不会改变。
众多官吏闻言,仍旧面露疑色,陈旭为安众人之心,只得继续说道:“纵然皇甫将军、朱儁将军战败,某料定波才亦不会挥兵北上。”
官吏闻言,这次脸色稍缓,连忙询问:“为何?”
他们现在听闻波才之名,甚是惧怕。
就连皇甫嵩、朱儁这样的名将,带着几万大汉精锐士卒,都奈何不得波才,更不用说是这些郡国官吏了。
在他们心中,只要波才不来东郡,只是卜己一人,虽说拥兵万余,却也不会惧怕。
所以听闻陈旭之言,才赶紧询问。
众人的心思,陈旭如何不懂?
只得耐心解释:“先不说颍川距离冀州甚远,要与张角合兵一处,恐非易事。波才若是果真大破官兵,颍川距离洛阳不远,其必定携大胜之威,进犯神都。”
有几个官吏闻言,失声叫道:“啊!如此陛下危矣!”
陈旭在心中暗骂一声白痴,看到大多数官吏的脸色,才觉得郡中官吏,也不见得全部都是一些无能之辈。
只见都尉摇头说道:“洛阳有虎牢关作为屏障,波才区区数万兵马,短期之内绝无可能破城。时间一久,各路勤王兵马过来,波才必败。我若是他,绝不会进犯洛阳。”
陈旭见都尉颇有见解,不由心中暗赞,说道:“都尉大人所言非虚。然黄巾军谋逆计划已被泄露,如今大汉国力虽然衰弱,也非区区黄巾可以抵挡,待四处州郡招募义兵,进军杀贼,则黄巾贼寇必败无疑。”
“为今之计,黄巾军只有孤注一掷,打破洛阳,才能取得胜利。波才并非庸才,不会看不到这点,所以即使他知道虎牢关具有天险,难以攻破,亦会破釜沉舟地前去攻打。”
“况且,我等以上所言全是猜测。以某观之,皇甫嵩将军、朱儁将军,必定能够转败为胜,大破波才。豫州黄巾,不足为虑!”
郡中官吏,闻言尽皆点头称是。
桥瑁这时放下心来,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缓缓说道:“我等未免想得太多?以汉军之精锐,皇甫嵩将军、朱儁将军之谋略,纵然一时失利,又有何大碍?”
郡中官吏亦是纷纷出言附和:“郡守大人所言甚是。”
陈旭虽然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暗嘀咕:“废话,朱儁、皇甫嵩肯定不会败的,我说这么多还不是为了让你们安心?”
如今招募义兵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想起库房中的粮草越来越少,桥瑁担忧地说道:“我虽不太精通兵法,却也知: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秤一石,当吾二十石。”
“而今卜己不断攻破本郡豪强富户,不知获得多少钱粮,贼人粮草必定不缺。反观我军,府库存粮不足,若不早图,恐有大祸啊!”
“孙子云:故兵贵速,不贵久。文昭已练兵半月有余,不知可否率兵击败卜己?”
桥瑁引用的两句话,都是出自《孙子兵法》的作战篇。
这一篇大意就是:但凡打仗,由于运输粮草,沿途要消耗掉很多,若是不断从本国征发、运输,要不了多久国家就会支撑不住。
所以会用兵的将领,要学会取食于敌,以战养战。
吃掉敌人的一石粮食,就相当于给自己省了二十石;除此之外,还要学会速战速决,不能跟敌人打消耗战,否则只能两败俱伤。
沉默半晌,陈旭正色说道:“郡守大人之言固然不错,然孙子亦云: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
他继续说道:“如今敌军数倍于我,我等坚守尚且不及,若贸然出战,必为敌军所擒。”
他引用的话,很多人都听过,但是可能会有所误解。
在前世,陈旭看过《易中天品三国》,其中讲到袁曹相争,郭图所言:‘十围五攻,敌则能战’。
郭图的话其实就是引用《孙子兵法》,但是易中天对这句话的解释却是‘十倍于敌就包围’。
经过桥玄教导以后,陈旭才知道,这其实是个错误的说法。
十则围之,‘围’的意思不是包围,而是围而歼之的意思。
若是兵力十倍于敌,却不进攻,反而将敌人围起来,大军相持日久,国家必定无法担负。
所以说,包围这个说法不仅是错误的,而且是大错特错。
比较通俗一点的解释就是:用兵之道,就是要用绝对的实力战胜敌方,哪怕人数是敌军的两倍,也要想方法分散他们的实力,给己方创造绝对的优势。
当己方实力与敌人对等,甚至少于敌人时,就要想方法保存实力。
郡国官吏虽说很多人不懂兵事,却也知道陈旭的意思,他虽然说得委婉,也是驳掉了桥瑁了提议。
听到陈旭如此反驳他,桥瑁脸色不太好看,但他毕竟久居上位,肚量、修养亦是不凡,深吸几口气问道:“若是敌军来攻,当如何应对?”
陈旭不假思索地答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等有城墙为屏障,待消耗掉敌军锐气,再寻机破敌。”
桥瑁不依,继续追问:“郡中粮草所剩不多,卜己若是久久不来攻城,却是如何?”
“波才大破官兵,立下大功。卜己得知消息必定不甘寂寞,我料定不出几日,卜己必定来犯。”
……
郡守府廷议过去以后,陈旭在回去的路上,还在思量皇甫嵩、朱儁被黄巾军大败之事,突然听到桥宇在后面叫他。
桥宇身体素质不错,跑步过来也是脸不红,气不喘:“文昭,我虽不通兵法,却也知久守必失。况且我素知你为人,纵然波才兵力数倍于我,你也不会被动守城,为何今日在郡守府如此说话?”
陈旭注视着桥宇,叹息一声,轻轻说道:“夫战者,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天时暂且不论,若抛弃城墙优势,攻击贼人,无异于自毁地利;义兵虽训练半月,却不堪大用,守城保命尚且有余,主动出击必然心怯。”
“反观敌军,自黄巾反叛以来,不知奔袭多少路程,攻下多少豪强邬堡,士气正盛,占尽地利、人和,若与之交战,我军必败。如今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再寻机破敌,方为上策。”
桥宇思量半晌,再无疑惑。
两人相携前去校场,忽然有郡国兵匆匆赶来,跪在陈旭面前恐惧地说道:“将军,据探马来报,卜己率领一万五千人,进犯濮阳。”
陈旭、桥宇闻言,骇然变色。
33。第33章 离间
战鼓声隆隆作响,濮阳城的气氛变得极为紧张,城门关闭,一千五百郡国兵与三千义兵分兵把守四门。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城外突然灰尘遮天蔽日、人喊马嘶,只见一彪兵马打着‘卜’字大旗,士卒个个头抹黄巾,杀气腾腾地奔向濮阳城。
这彪兵马衣甲、武器五花八门,乍一看去,仿佛是乌合之众。
待细细观察之时,却见每个士卒虽然脸色疲惫,却是斗志昂扬,身上散发出浓浓的朝气,眼中充满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这队兵马正是卜己率领的黄巾军,他听说波才在颍川大败官兵之后,果然不甘寂寞,尽起全军,前来攻打濮阳。
波才大败官兵是四月份发生的事情,如今已经五月初,只是因为交通不便,再加上战乱四起,信息的传递才如此缓慢。
波才也只比官府提前两日知道,而后就星夜整军,前来进犯濮阳城。
黄巾军在离城门口三箭处停住脚步,而后派出一人近前大声喊话:“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大贤良师上应天意,下体民心,振臂一呼,天下应者无数,如今天兵到此,尔等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城墙上只有三千兵马,其他三门,都有五百兵马把守。他们初经战阵,本就心怯,听到黄巾军的喊话,顿时有些骚动。
陈旭见黄巾军进退之间颇有章法,心中还暗暗赞叹,听到对方的喊话,不由洒然一笑,他没想到黄巾军居然也会来先礼后兵这一套。
正要答话以安军心,就听得旁边一个声音响起。
“反国逆贼,死期将至,尚不自知,还敢在此口出狂言!若尔等自缚投降,尚可活命,如若不然,待我援兵赶来,定将尔等碎尸万段!”
桥瑁虽是一介儒生,却颇有风骨,眼见黄巾军既然让他投降,不由高声骂道。
陈旭见城上兵卒听到桥瑁的骂声之后,停止了骚动,微微安心。
古时交战之前对骂一场,绝非多此一举。阵前叫骂,一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借口,好师出有名;二来也希望能够在开战之前,压住敌方士气。
很多经典的战例中,仅凭叫骂就让对方士气大降的都不在少数。
陈旭见出阵叫骂的黄巾兵卒还要出口,就拿出一张黝黑的弓箭,一箭射去,那人的头盔应声而落。
当上义兵首领之后,陈旭就从库房里找到一张两石强弓,将以前的那张一石弓换掉。
古时一箭之地,就是正常士卒能用弓箭射出的最长距离,约为一百三十步。
打仗之前所谓的射住阵脚,就是要先让己方弓箭手射出一箭,测出弓箭射程。如果敌人前来进攻,就知道什么时候让弓箭手放箭。
一般两军对垒,都是相隔两箭之地。太远的话,双方主将喊话对方听不到,而且士卒一直冲锋还会消耗掉很多体力。
太近的话,若是对方有神箭手,能开几石强弓,就无法保证己方主将的安全了。
对于攻城方而言,距离城墙更不能太近,因为高高的城墙,对于弓箭射程会有加成,若是相隔太近,己方就会成为守城方弓箭手的靶子。
那个出阵叫骂之人,见自己距离城墙两箭之地,对方居然能够一箭射掉自己头盔,不由心中大骇,不自觉地往回跑去。
城上兵卒见状,尽皆哄然大笑,仅存的一丝畏战心理也都烟消云散,尽皆高呼:“将军威武!”
待众人安静下来,陈旭放下弓箭,右手拿枪,指着那个叫阵的兵卒说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我本可一箭取你性命,而今只射掉你的头盔,留你一命。若要攻城,尽管前来,休要在此聒噪。”
陈旭声若洪钟,双方的将士都听得清清楚楚。直到现在,陈旭才知道古代将领为何要有一个大嗓门了。
有一个大嗓门,不管是叫阵,还是发布军令,都会有很好的效果。
卜己也被陈旭的一箭吓到,两箭之地都能射得如此精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
定了定神,召回那个前去叫阵的兵卒,卜己环顾四周,谓众人言:“尔等可知,方才射箭将领所谓何人?”
众人皆是摇头。
陈旭虽说杀人之后闻名州郡,但是见过他的人并不多,是以众人虽闻陈旭之名,却不知眼前之人就是陈旭。
只有一人面色复杂,而后出言说道:“此人来历,小将知之。”
卜己闻言大喜,急忙说道:“速速道来。”
那员小将不敢怠慢,出声说道:“此人姓陈名旭,东郡陈家村人氏,少有勇力。当年陈家村与我王家村争夺水源,年仅十六岁的陈旭,带领族中子弟将我王家村男子尽数打翻,从此我王家村不敢与陈家村相争。”
“此人孝义无双,敢为朋友两肋插刀。当年他母亲去世之时,既然活活哭晕过去,是以在乡间名声极好。”
“后来宦官张恭的亲戚张其,仗着自家权势,欺凌陈家村,还焚毁了陈家村田地。”
“陈旭大怒,单枪匹马在濮阳城杀光张其一家,而后连杀数十人,从容退去。郡国兵虽众,却无人胆敢前去追击。”
卜己闻言,忿然说道:“陈家大郎之名,我闻之久矣,奈何一直不得相见。不想如此英雄,如今既然甘为朝廷鹰犬。”
那员小将趁机谏道:“如今我军奔袭两日,人困马乏。更兼陈旭此人有万夫莫当之勇,不可小觑。我等不妨先安营扎寨,待士卒养精蓄锐之后,再攻城不晚。”
卜己沉默半晌,皱眉说道:“我等兵临城下,未与官兵交战就此退去,恐有损我大军士气。”
小将听得卜己口气似有退意,心中大喜,连忙说道:“某家乡与陈旭相邻,与他素有交往,渠帅可遣我上前与陈旭答话。”
“一来可寻得退兵借口,二来可离间陈旭与郡中官吏关系,如此岂非两全其美?”
卜己闻言大喜过望,随即派遣这员帐下小将前去喊话。
他本来以为濮阳兵力不多,自己大军一至,郡国官吏必定心怯,届时便可顺势夺城。
却没想到城上官兵居然有三千之众,再加上郡守不畏战,士卒不惧死,还有陈旭这个猛将帮忙守城,想要一鼓作气拿下濮阳已经不可能。
见士卒们面露疲倦之色,卜己心中本就有了退意,只是拉不下脸面。现在被这员小将一说,自然顺水推舟,采纳了他的建议。
这员小将面如冠玉,唇若涂红,端的是相貌堂堂。
他本就反对卜己以疲惫之师攻城,只是卜己不听劝告,现在既然有机会,自然要劝他先行退兵。
只见这员小将骑着一匹驽马,丢下身上的武器,丝毫不惧的来到官兵弓箭手射程之下。
“贼将休要继续上前,否则别怪我箭下无情。”
一箭吓退了黄巾军叫阵之人,陈旭本来心情不错,却不想又从敌军阵中来了一员贼将,不带武器就敢来到城下。
陈旭虽然敬佩此人胆色,却也不会任由他在城下来去自如,否则官兵刚刚升起的士气,必然会遭受打击。
那员小将却是怡然不惧,朗声说道:“故人来访,大郎所为,岂是待客之道?”
陈旭闻言吃了一惊,看到这个略显熟悉的面孔,一时想不起这人是谁。却听见陈虎、陈静都惊呼一声,喊出小将名字,陈旭才从记忆中翻出关于此人的事迹。
这人姓王名廷,字君阁,是邻村人氏。此人虽然家境贫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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