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重算了算时辰,已经过了子时,动了动身子,既然再也看不出什么东西,那便出手吧。左手捏住腰间的剑鞘,往前紧走了两步,却被身后的付幼苏一把拉住:“主子,你身上有伤,这件事情交给我就好。”
段重一愣,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的确,此刻右手已废,左手拿剑的话却是连一个普通三段高手的实力都发挥不出。点了点头对付幼苏道:“小心!”
付幼苏点了点头,身子伏了下来,带着七八名“毒牙”潜了过去。这些日子付幼苏一直跟着蒋明辰做事,倒是学了不少黑暗中的手段。
段重就站在不远处的小土坡之上,看着付幼苏领着七八个“毒牙”靠近了小院,与此同时,一直潜在黑暗之中的十余名“毒牙”也缓缓的围了上来。付幼苏摆了摆手,留了十名毒牙继续围住院子,自己则是率先纵身翻入了院子,如鬼魅一般轻巧的落在地面之上,一丝声音也没有发出。
院子不大,只有三间屋子,而且其中一间还燃着蜡烛。
段重一再叮嘱付幼苏要小心暗器和陷阱,所以付幼苏的手上此刻拿着一根木棍,每走一步便要用木棍将四周的地面全部探上一遍,确认没有陷阱之后才会继续往前走。
这亮着烛光的屋子自然是要最后一个探查,所以付幼苏一人静静的向着这燃着蜡烛的房间靠了过去,将耳朵贴在房门上,听着屋内的动静。而其余两间屋子早有“毒牙”悄无声息的潜了进去,片刻之后又如幽灵一般走了出来,对着付幼苏摇了摇脑袋:没人。
付幼苏点了点头,知道这最后的希望就是这亮着烛光的屋子之中。打了一个手势,示意所有人都围上来。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付幼苏猛地一挥手,冲进去。
“嗤”、“嗤”两声轻响,两道影子冲破窗纸,跃进了这亮着烛光的屋子。与此同时,房门被付幼苏猛然推开,一个翻身滚进了屋子,待抬起头来,面上尽是骇然之色。
没有人!
数十只箭矢瞬间从对面墙壁上射了出来!机括!
当头两名“毒牙”瞬间便箭矢射的死透,付幼苏暗叫一声不好,低喝一声“快撤”,身子猛然翻滚,便向房外跃去。然而自身的速度跟箭矢的速度根本没有办法相比,所以身后十余名“毒牙”尽数中箭,付幼苏也并不好过,三支箭射在了自己身上。
幸而段重特意让付幼苏穿上了银丝软件,所以其中两只箭矢射在身上并没有射穿软甲,不过巨大的穿透力仍然将付幼苏的身子冲飞起来,口中“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而另外一支箭矢更是直接射穿了付幼苏的肩头。
巨大的疼痛感并没有让付幼苏失去理智,虽然自己没有死,但是已经身受重伤了,而身后的十余名“毒牙”恐怕并没有自己这么好运有软甲护身,多半已经死透。来不及心疼,付幼苏猛地从地上滚了两圈,爬了起来,用尽了所有的力量向着院子外面冲了出去。
这院子里面没有人,除了暗器,并没有任何人会对付幼苏造成伤害,但是付幼苏依然闻到了一丝不安的气息。
硝石的味道!
昨日是梁文帝的大寿,段重准备了无数的礼花,而这礼花的主要成分便是硝石。而付幼苏便为段重准备了无数硝石,所以对这硝石的味道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
虽然这屋中只有淡淡的硝石味道,而且还没浓厚的麝香味掩盖了下去,但是付幼苏依然敏锐的察觉到,这间屋子的地面之下,掩埋了大量的硝石,数量之巨大,足以将这间院子炸个对翻。
身后的十余名“毒牙”已经殒命,而院外守着的“毒牙”也察觉到情形不对,纷纷翻进了墙头,而看着这些手下冲了进了,付幼苏的心越发的交集了起来,这不是进来送命么?
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付幼苏猛然喝出了一句:“跑!”
这是付幼苏下的最后一句命令,因为这句话之后,他再也没有力气支撑着跑出这座院子了。“毒牙”里所有的人都是唯命是从的精英,所以听到了付幼苏,毫不犹豫的转身便跑。所以付幼苏最后露出了一个极为满意的微笑,缓缓的向地面坠了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黑影冲了过来,揽住即将坠落在地的付幼苏。
段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屋子里有问题,这是很明显的事情。所以段重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过来,抱住了付幼苏便向着院外冲了出去。
付幼苏那一句“跑”喊得声音极大,而段重相信他不会平白无故的喊出这样的话来。所以段重选择了听令。
就在段重前一支教迈出了这个院子的大门,便感到身后红光猛闪,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生惊天巨响,整个院子都被炸翻了天。
段重一个翻滚,和付幼苏在地面上滚了几圈,同时扯下付幼苏身上的软甲铺在二人身上再不动弹。
———————————————————————————————————————皇宫。
夜里的皇宫并不似以往那样安谧。但这并不是因为皇帝陛下大寿的缘故,而是宫中今日发生了一件极为重大的事情,已经震惊了整个皇宫。
而此刻,二皇子正坐在自己的书房之中,靠着椅子,缓缓的将一封信放在烛火之上燃掉。然后站起身来,走到书柜前,将一个瓷瓶轻轻的拧了一下,书柜自动动了起来,露出后面一道暗门。
推开暗门,萧北定走了进去,这里面是一间卧榻,一张床,一张桌,几把椅子,布置的十分简单。只是这床上却躺着一个美貌的女子,素儿。
二殿下微笑着在桌子旁坐了下来,拿起桌上备好的茶壶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丝毫没有在意这茶是冷的。
看着床上熟睡的美貌女子,二殿下微笑着抿了一口茶,似是诉说似是自言自语:“你说你的主子今夜在干什么呢?他什么时候会来就你?”
床上的女子显然并不会回答。不过萧北定倒是毫不在意,继续道:“你的主子是个聪明人,只可惜太容易信任别人了。尤其是还会信任东夷人这种狗,所以,他注定斗不过我!”
说着站起身来走到床前,伸出手来在素儿的脸上轻轻的抚了一下:“你说,你的小主子还会不会进宫来救你呢?”
萧北定摇了摇脑袋:“你小主子是个聪明人,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选择要帮助我大哥,面对我跑出去的友谊,却丝毫不动。不过我依然希望他能够帮助我,所以如果这一次他还能活着入宫的话,我还会给他一次机会。”
萧北定说完了这些,苦笑了一下,说这些有什么用呢,眼前的这个女子还睡着呢。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罢了,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也总该去看一看我大哥了。”说罢走出了暗室,依旧拧了书架上的瓷瓶,将暗门给关上。
第八十五章 谋面
萧北平坐在床头之上,双腿抱在胸前,被两只手紧紧的挎住,两只手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的嵌在肉中,一股股的鲜血顺着手掌流了下来,抵在软绵馨香的罗绮被上。头颅低低的垂着,夹在两腿之间,只露出凌乱的头发。
大皇子保持着这个模样已经整整一天的时间了,自从陛下来到大皇子的行宫之后,萧北平殿下一口咬定自己是被冤枉的之后,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现场的所有迹象表明,大皇子殿下昨夜酒后乱性,在激情之中失手掐死了这位宫女。
这个罪过可大可小,因为死的不过是一个宫女,而杀人的是萧北平大皇子,更何况是失手误杀。但是这是一件极为影响宫闱的恶劣时间,严重的破坏了整个皇宫的形象,若是传了出去,皇家的威严何在。所以梁文帝坐着轮椅来了现场询问几句之后,便勃然大怒拂袖而去,并下了封口令,令所有人都不能将这件事传出去,违者,斩。而萧北平大皇子也被软禁在了行宫之中。
萧北平现在面临的不过是软禁,应该是极轻的惩罚了,或许过了一段时间,当宫中渐渐的将此事忘却的时候,萧北平便依然还是南梁的大皇子,而且在众人看来,一个皇子杀死一个婢子,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南京城的权贵们在私底下并没有少做这种事情。
然而这件事给萧北平带来了一件极为严重的后果,便是三五年内,决然当不了这南梁的太子了。而梁文帝若是近期想要册立太子的话,只能选萧北定,更为重要的是,所有人都不知道梁文帝能不能撑到三五年之后。所以萧北平在事发之后,便已经清楚的意识到,这太子的位置,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向着自己二弟的飞去了。
而梁文帝走了之后,宫中的太监宫女们也遭了殃,全部被牵连贬斥,这宫中的所有人都被清洗了一遍,换了一批萧北平从未见过的宫女太监。而被清洗的人之中少了一个太监,这个太监是萧北平的心腹,小李子。对于小李子的去向,萧北平能够猜得到,这也是他现在唯一的希望。所以对于宫中的询问,萧北平选择了沉默,而宫中也只能查到今日早晨这个小太监拿着令牌急急忙忙的出了宫。
这个小太监是拿着萧北平的令牌出去的,所以大家都知道该向大皇子询问一些什么,但是看着眼前萧北平的模样,禁军的首领大人选择了沉默,鞠躬退出去。而小李子这个人,也从宫中的名册之上划了出去。
自梁文帝走后,大皇子便坐在床上摆出了这个姿势,之后便再也没有变过。期间没有喝水和进食,便是尿都没有撒过一泡。而新来的宫女和太监都战战兢兢的看着这位主子,没有一个敢于上前劝上一劝。于是,萧北平便这么一直坐着,从中午一直坐到了傍晚,再坐到了深夜。
之间,萧北平的母后吕夫人来过,但是段重依旧选择了沉默,所以吕夫人只能喟然离开。而除了萧北平的生母,宫中谁也不想触这个眉头,所以整整一天的时间,自梁文帝走后,除了吕夫人,便再也没有人来过。萧北平的行宫,赫然跟一座冷宫无异。
而到了深夜,萧北平的行宫终于迎来了一位客人,二皇子萧北定。
二殿下领着一个小太监,趁着夜色来到了萧北平行宫敲门。而开门的小太监看见门口站着的二殿下,顿时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的将殿下引进了行宫。
这萧北平的行宫萧北定自然是来过的,所以不需要人引路,二皇子径自向着萧北平的卧房去了。
轻轻的推开房门,向着惊诧的婢子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摆了摆手让屋中所有的人都出去,关好了门,这才走到萧北平的窗前,坐在了桌子旁。萧北平并没有抬头,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二弟已经来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内。只是兀自将头夹在脑袋之中,宛如僵尸一般,除了微微起伏的胸脯,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证明大皇子还活着。
萧北定看着自己的哥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终于开了口道:“大哥。”
萧北平的身子震了震,缓缓的将脑袋抬起来,眯着眼睛看了一样自己的弟弟,旋即又低下了头。萧北定看到又叹息一声,突然看到自己兄长手中鲜血淋漓,不由一愣,站起身子走到窗前,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又抓住了兄长的手,将手掌缓缓的舒展开来,想要抹去手上的鲜血。
然而萧北平的指甲长时间嵌在肉中,已经黏在里面,手上的鲜血更是已经凝固,二皇子方甫用力,便听到数声肉响,而萧北平的身子更是一颤,想必是疼痛无比。
萧北定的眼中露出无限悲悯的神色,或许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把眼前这个人当成自己的兄长来看吧。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萧北平在床前轻轻的唤了一声:“大哥。”
萧北平依然颤了颤身子,并没有说话。
二皇子凝视着自己的哥哥:“你说,那把椅子真的就那么重要么?为什么我们都不愿意放手?”
萧北平缓缓抬起了脑袋,看了一眼自己的亲生弟弟。终于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椅子,总是要有人坐的,不是你,就是我。”说罢继续笑着,“段重曾经给我讲过许多故事,都是关于这把椅子之争的,而最后能够上位的,往往都是那些心狠手辣敢于大义灭亲的人,这一点,我承认我不如你。”
二皇子的手轻轻的落在大皇子蜷起的膝盖之上:“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如此相信一个外人,甚至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你要明白,龙子,只能靠自己,才能撑起一片天。”萧北定顿了顿,叹息道:“大哥,你还记得我们年幼时一起度过的时光么,那个时候,是多么的无忧无虑,没有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只有欢乐。不过这样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你去了大理,我当了监国,所有的事情也便从那一刻起不一样了。”
萧北定的眼中泛起一丝温情:“你始终都是我的弟弟,只不过,你却始终没有拿我当哥哥。”
二皇子身子猛地震了一下,因为这句话触动到了心底的许多东西。
“我曾经想过,若是你是哥哥而我是弟弟,或许事情便不会这么复杂了,我对于权力的**,远没有你这么强烈。这或许是因为我在大理呆了两年,跟段重相处了两年的缘故吧。若是你没有真正和他在一起过,便永远不会相信一个人的感染力会如此的强大,强大到说话、做事都想去模仿他的地步。”
二皇子摇了摇脑袋,这样的事情在他听起来颇为可笑,龙子的崇拜对象,除了高高在上的天子,还能有其他人么。
但是萧北平却没有管自己弟弟的表情,继续道:“若是我主动不要这把椅子,你会让我活下去么?”
二皇子呼吸一窒,没有说话。
萧北平淡淡一笑,继续道:“是啊,因为我是嫡长子,所以这把椅子理所应当由我来坐。而若是你想坐上去,这椅子底下点着的,一定会是我的尸体。而我想活下去,所以我便要争这一把椅子。而你呢,即便坐不了这把椅子,你也有足够的理由活下去,最起码可以当一个藩王。”
二殿下长长叹息了一声:“**这种东西总是十分的奇妙,明明知道不该去触碰它,但是却依然不由自主的去靠近。你是我的哥哥,我一直景仰而依赖着的哥哥,不论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把你当做是兄长。我之所以要坐这把椅子,是因为我比你更适合。”
“更适合?”萧北平冷笑一声,不知道是嘲讽还是无奈。
萧北定点了点头:“不错。帝王需要的是怀柔的心和铁血的手腕,而大哥你只具备了前者,却没有后者。你的手段,总是那么怀柔。哪怕我处处要杀你,你也只是一味的避让,避让,再避让,没有任何反击的想法。难道仅仅因为我们是兄弟么?就是你时时刻刻念着的这一份兄弟之情,注定了你不适合当皇帝,也注定了你的失败。”
萧北定看着眼前这位面色苍白的哥哥,心中升起了一种感觉,这种感觉,是愧疚,也是无奈:“大哥,我保证只要你退出,绝不会害你性命。不论你信与不信,这是我萧北定的承诺。”
萧北平抬起头来,眼神之中有些讥诮:“你便这么确定你能赢。”
二皇子坚定了点了点头:“因为现在不仅是你,就是你宫外最为依仗的那个师兄,恐怕也遇到了麻烦。”
大皇子猛地抬头,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这个弟弟:“你做了什么。”
二皇子抿了抿嘴巴:“素儿,现在在我手中。”
萧北平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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