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极好的。然而在听见某个声音之后,突然便差了起来。
萧北平就坐在不远处桌子上,也是一脸惊愕的看着段重,两人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此处相见。萧北平到大理的那一年,段重十一,萧北平十四。萧北平在大理呆了两年多,之后二人分别了两年多,中间偶尔有些信件来往。
段重前往南梁,萧北平并不知道,而萧北平最近过的不好,段重确是知道的。所以段重此次东行,并不打算急着与萧北平见面,因为段重还很清楚的记得萧北平在离开大理时对段重说的那两个字:“帮我!”
段重叹了口气,伸出了手,终于开口道:“好久不见!”
萧北平年方十八,但是精神显得十分萎靡,很显然最近的心情并不是很好。这很容易让段重联想到一个不得意的皇子自我消沉,流连酒店、青楼的桥段。譬如说现在。
南梁的老皇帝病重,虽然近两年有了些好转,但是确实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恐怕再熬个三五年,便要撒手西去了。而这个时候,我们南梁的大皇子不在宫里好生伺候着还有心情跑到这杭州的楼外楼来吃上两块东坡肉,喝两壶小酒,都显得是极为不合时宜的。除非我们的大皇子在宫中呆不下去了。
而很恰好,萧北平就是这个情况。自从到大理游学,自己在朝中的那位弟弟成了监国之后,日子便不那么好过了起来。虽然自己以很快的速度赶回了朝中,虽然自己的那么皇帝老子身体有了好转又可以大理朝政,但是二皇子的势力却一天天的坐大了起来。
这是一个极为不好的讯号,虽然自己的皇帝老子对自己宠爱依旧,但依然无法阻挡臣子倒向弟弟那一边。所以兄弟间所保持的极为微妙的天平被慢慢的打破,逐渐向自己的弟弟,萧北定一方倾斜了。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自己的那个弟弟,似乎觉得这个慢慢倾斜的速度不够了,因为自己的皇帝老子或许等不了那么久,所以采取了一些特殊的手段,譬如说……暗杀。皇子身边总是有一些特别衷心的侍卫的,然而自己的侍卫在这两年中,已是死了十余个……而自己能够在一次次暗杀中活下来,确实是个异数,因为这样的暗杀,每次都发生在……皇宫之中。这只能说明,自己的那个弟弟手下的那股势力极为强大。
所以,与其在宫中等着被杀掉,不如偷偷的溜出皇宫,溜出南京,或许还要安全的多。之后萧北平选择了杭州,并且很低调的坐在楼外楼二楼一张不起眼的小桌上喝酒吃菜,然而很恰好的听到了段重吟诵了一句极秒的诗句。
所以这个世界便是如此的有趣,有趣令人扼腕,令人无奈。
萧北平轻轻握住的段重的手,脸上已经没有了两年前在大理时那副无忧无虑、最爱听段重讲故事的模样,眼神中些微露出一些疲倦的色彩:“你还是来了。”
这一句话有很多意味在里面,第一便是段重曾经告诉萧北平要来南梁,第二便是段重没有告诉萧北平已经来了南梁,而第三,则是告诉段重,或许你不应该来南梁。
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为纠结的事情,偏生段重却是一个不爱纠结的人,所以叹了口气:“你长大了,或许我不能再跟你讲童话故事了。”
萧北平笑了:“人总是要长大的,而故事,自然还是要听的。”
“你来这里是出游?”
“避难。”
“有人为难你?”
“想必这些你是知道的。我信中跟你说过。”
段重想了想,似乎想起萧北平的信中却是说过很多事情。站起身来,将在一旁候着的蒋明辰喊到身旁,吩咐他将素儿带回客栈去。
这萧北平,素儿是认得的。而萧北平的际遇,段重平日里也便当做故事讲给素儿听,所以素儿很清楚这两国的皇子间有很多的话要说。微微的冲段重点了点头,便随这蒋明辰离开了。而懂事知理,是素儿最大的优点。
“你有个好丫鬟!”萧北平笑了笑。
段重摇了摇头:“错,是好老婆。”
萧北平没有多说什么,抛下了一起吃饭的下属,端着酒杯走到段重身侧,在旁边的位置坐下,拱了拱手道:“为我们的相逢,干杯!”
段重微笑着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两人就这么坐着,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偏偏谁都没有开口,反而静静的喝着酒,看着窗外西湖的美景。
“这家酒楼不错,我很喜欢。”萧北平率先打破了沉默。
段重点了点头,自己开的馆子,怎么会差?
“你来南梁是……”这个“是”字拖得很长,显然萧北平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
“看看风景,长长见识,赚赚银子,顺便……帮帮兄弟。”
萧北平终于笑了,因为他听见了自己最想听到的话。然而段重撇了撇嘴巴,“我虽然要帮你,但是你总要帮我先赚赚银子才是。”
“怎么赚银子?”
段重叹了口气:“自然是做生意。你知道的,我这人最喜欢的两件事,一个是玩,一个是赚银子。当然,现在还加上一个人,素儿。”
段重的话是萧北平想起自己在大理时用银票换故事的事情,觉得好气又好笑。大理的二皇子爱银票这件事情,确实是千真万确。“这些小事,你喜欢做,自然随你。”
段重哈哈一笑:“那边好。有你这个大皇子撑腰,银子自然是像流水一般。”说着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拉起萧北平便向外走。
“干什么去?”萧北平有些**。
“自然是玩去,这西湖边上这么多楼子,焉有不去好好玩玩的道理?”
逛青楼?萧北平听见段重的话,顿时脸都绿了。这几年自己能够一直保持着和自己的弟弟很微妙的平衡,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自己作风严谨、稳重,深的百官信服,然而这等逛青楼的事情若是发生了,传了出去,自己恐怕立刻就会成为万剑所指。
然而正在萧北平犹豫不决的时候,段重已经拉着萧北平出了楼外楼,向着岸边的一排楼宇走了过去。至于萧北平的侍卫们,只有干瞪眼的份。
————————————————————————————————————————————————醉红楼,杭州最为红火的青楼,倚靠着西湖,整个楼子有一半架在水面之上,还有一艘大型的花船停在湖面上,用几块极为厚实的木板跟整座最后楼连着,用铁链固定,便成了这西湖上有名的楼船奇景。
而这醉红楼,头牌花魁极多,便是在江南,恐怕也寻找不出一两所比其还要华贵气派的楼子了,除了秦淮河上的那几座楼子。而秦淮河,那是天子脚下,多得是达官贵人,而这醉红楼多的,自然是富甲天下的商贾了。
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西湖岸旁的楼子早已是灯火辉煌,便是大街之上也是人头攒动,人潮汹涌。知道此刻,段重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江南的富庶。
这醉红楼就坐落在人流最多的道路旁,十几个大大的灯笼高高的挂着,门口的老鸨正在极为卖力的拉着客人。而醉红楼的大门口,还站着两个身材高挑的……美女。
这个是前台还是迎宾?难道这个时代的服务理念如此先进?
二人在醉红楼门口游荡观赏了片刻,段重自然是感叹着醉红楼生意做的大,银子捞的多,而且姑娘还……漂亮。而萧北平,自然是内心之中的恶魔和天使在做着斗争。进去还是不进去,这是个问题。
而门口的老鸨识人的眼光是何等的毒辣,看到了两个衣着不凡的少年郎站在青楼门后徘徊,很自然的将两人视作了什么达官贵人家的二世祖,而且还是没逛过青楼的雏儿。所以很自然的上前搭腔:“二位小爷有兴趣进去玩玩?今晚可是咱们醉红楼花魁李师师小姐上台献艺的日子,可莫不要错过了。”
李师师?段重长大了嘴巴,惊愕的口水都要流了一地。还真有叫李师师的**……那杜十娘呢?所以段重很自然的有想起了先前吟诵过的一句诗:我不是归人,是个嫖客。
段重给老鸨塞了一锭银子,拉着萧北平便往楼子里走。老鸨自然是屁颠屁颠的跟着。而此刻大厅之中座位已是满的七七八八了,段重询问之后才知道这包间也已经满了,只能捡着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坐下。看来这所谓的花魁,吸引力还真是不一般的大。
而这个老鸨还在一旁极为卖力的夸着:“二位小爷一看便不是本地人。这日子二位是来对了,李师师小姐半个月才出台献艺一次,二位今日是有福了!”
段重点了点头,又塞了一锭银子,吩咐上几道小菜,叫两个姑娘来作陪;这老鸨才高兴着去了。
段重看着有些局促的萧北平,笑道:“这青楼可是个好地方。虽然以前我不常来,但是以后却是要经常去的。”
萧北平皱了皱眉:“难道你要……”
段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银子来的最快的途径,除了贩盐,可就是青楼了!”
第六章 醉红楼
醉生梦死在青楼。段重浅酌了一口杯中的美酒,给了一旁陪酒的姑娘一点赏银,摒退了旁人,倒是和萧北平津津有味的吃起了桌上的饭菜。
萧北平大皇子*宫中的秀娥自然是多的数不胜数,这陪酒的姑娘自然看不上眼。而段重平日里闻贯了素儿身上的香味,现在再闻楼子里姑娘的味道,竟然有些……过敏。
醉红楼之所以红火,不仅仅是靠着楼子里的姑娘多,姑娘漂亮,而是有很多的门道,用现在的话说,那叫经营技巧。所以段重和萧北平一边吃喝,一边听着旁桌的人杂七杂八的讲着,倒也不觉无趣。
譬如说这醉红楼有三位花魁,最红的便是今日要登台献艺的李师师,只有半月才出台一次,其他两个花魁却是七天出台一次。这倒不是楼子里的姑娘架子大,而是醉红楼的刻意安排。所以,在段重看来,这个酒楼的幕后老板一定极为懂得人的心理,若是放在段重前一世的世界,最少也是个心理学博士。
吃不到嘴的永远是最好的,这句话对男人来说是永恒不变的真理。所以楼子里立了规矩,规定了花魁每隔一段时间才能出台献艺,其余时间便在楼子里养着。即便出了台,也是在用纱帘围起来的台子上呆着,让众人看的着,却又看的不真切。须知朦胧美才是王道。
当然,这楼子里还有其他的规矩,而最为要命的便是,这花魁可以有选择自己幕下宾客的权利。譬如说今儿个出台的花魁弹了首小桥流水的曲子,台下的才子骚人们便得应着这曲子作出一首应景的好诗来。一旦得到了花魁的认同,不但可以成为众人羡慕的幕下之宾,便是连银子都不用花一分的。
当然,这酒楼自然不会做赔本的买卖,那些有才无财的才子们,自然是连着醉红楼的门都进不了,但凡进来的,都会在楼子里一掷千金,在花魁小姐们的面前展示一下气魄,博得一丝好感也是好的。
所以在做的酒友嫖客之中不仅多得是富人商贾,拿着折尺、画扇的书生也不在少数,为的就是想要展示一下自己的才情,博得花魁的欣赏。
醉红楼的三位花魁,有两位都曾有幕宾入席,但凡有幸与两位花魁共度良宵之人,多是江南有名的才子骚客,无不是赞叹迷恋,回味无穷。故而这醉红楼花魁的名声便是越发大了起来。
而今年新来,而且最红的李师师小姐,虽然仰慕之人无数,但是至今却无人有幸能够进入小姐的闺房,所以应验了上文那条真理,每到这李师师开台献艺的时候,便是醉红楼生意最为红火的时候段重听着一旁的仕子、才子们七嘴八舌,一个个跃跃欲试的模样,放下手中的酒杯摸了摸鼻子,“北平,你说这李师师小姐到底长得如何,会让如此多的人迷恋至斯?”
萧北平淡笑一声:“这烟尘之中的女子,能有什么模样。最多便是一身的眉骨,怕是在师兄你的眼中,便是连素儿姐姐的万一都不如。”
段重“嘿嘿”干笑两声,萧北平这马屁可是拍对了地方,但是看着周围突然扫了无数道充满敌意的眼光,顿时感觉不妙了。萧北平说话的声音不可谓小,但也绝对不大,段重很不明白,这些平日里只懂得之乎者也的书生们的耳朵为何也会如此的灵光。
当然,最不妙的是萧北平。
邻桌的一个书生已是站起身来,拿着折扇指着萧北平开骂起来,口中满是什么有辱斯文、有伤风月的话,满口的之乎者也,段重真是听到有些头痛。而咱们的萧北平大皇子自然是没有被人骂过,哪里受得了这种气。虽然说武艺不高,但是好歹还跟段重打了几架,对付一两个文弱的书生还是不在话下的。
眼看着醉红楼的“才子”们被一个引子一牵,顿时群情激奋,就差群起而攻之。而我们萧北平小皇子的脸色自然是由转绿,由绿转白,由白转红,几乎爆发。
段重摸了摸额上的冷汗,知道在这么下去咱们萧北平大皇子可能便要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了。
所以段重没有犹豫,“唰”的一下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哐啷”一声丢在桌面之上,冷冷道:“滚回去。”
世界安静了。所有仕子都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会在突然间爆发,散发出如此大的威势。但所谓的仕子们自然有所谓的“铮铮硬骨”,遇到恶势力自然不会轻易低头。所以刚才领头的才子咽了咽口水,看着桌上闪闪发光的宝剑,想到这里乃是大庭广众之下,此人断不敢公然行凶,仍然努力挺直了腰板:“这等风雅之地,不是尔等粗人所能来的。还是速速出去,莫要煞了今日的景致。”
段重一把按住想要发飙的萧北平,依然用那冷冷的声音道:“滚出去。”只是这一次,这把剑到了段重的手上,而这位仕子手中的折扇,已经七零八落的散在地上。
满座皆惊,偏偏没有一个人说得出话来。而这为首的仕子此刻已是面色卡白,连连向后退了几步。便是一旁来劝架的老鸨也没想到真的会有人在风月场所……动上刀剑。
段重自然是不想闹事的,但是一旦闹了,便不怕闹大发。虽然这祸事从萧北平嘴巴里面出来的,但是萧北平拍的是段重的马屁,所以这个头,段重自然是要出的。
正在僵持寂静之际,忽然听到有人喊“廖公子来了”。人群顿时一片骚动,这些仕子们仿佛一下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表情都放松了许多。段重皱了皱眉头,这廖公子是何许人也?
这从人群中走来之人身着一身极为普通的仕子青衫,手中的折扇半开,一只手背在身后,面色含笑,一步步极为镇定的向着这边走了过来。段重又皱了皱眉头,因为这个人长得很俊,俊的有些……妖了,让段重很自然的想到了上一世的一个词——伪娘。当然这仅仅是从面上来说的,衣着什么的还是极为正常的。
这个廖公子走上前来,拱了拱手:“这两位兄台从何而来?”
段重想了想:“北边!”段重此次出行,用的不是大理皇子的身份,而南梁北梁本是一家,这天下的仕子倒没有什么切实的利害冲突。
廖公子皱了皱眉头,这北边,自然指的是北梁。而现在南梁北梁对立,仕子们自然也分开来算,况且以南梁重文轻武德姿态,南梁的学子也隐隐有些瞧不起北梁的文人们,所以总觉得北面的人要矮上三分,自然不能在北边的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