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乱世之倾国权臣--高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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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乱世之倾国权臣--高澄传-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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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修看看窗外,曙色透进来,转眼便是日光倾城,他把心中的不安强自压了下去。他知道重重宫城即将要被日光照耀,他希望心里所有的不祥的预感也终将被这日光扫除干净。

    椒房殿里服侍的人不少,但是都井然有序。直到皇后高常君一切准备如仪时,若云把人都摒退了下去,这才在帘幕中跪在高常君身前低语,把昨夜南阳王妃乙弗氏和世子高澄的事都一一禀报给了皇后。

    高常君虽然没说话,但是听得脸色青红不定,实在忍无可忍了忽然怒喝道,“愚蠢之至!”

    若云忙劝道,“殿下别生气,南阳王妃一向只在府里,宫中和朝廷的事都不知道。”她停了停又缓缓地道,“世子如今倒真的是越来越跋扈了,只怕以后也不把殿下的话放在心里。”若云没敢再往下多说。皇后高常君和世子高澄的姊弟情义她心里深知,所以这样的话说的多了必是不相宜。

    高常君站起来踱了几步,吩咐道,“世子,是本宫弟弟,我自然扶他助他。只是他如今年纪幼小便如此志得意满也未必是好事。该有个人提醒提醒他才对。”

    高常君想了想又忽然道,“二公子好久不入宫来见我,你传话给他。”她一边想一边又徐徐道,“倒也不必说是我要见他,只是点化点化他。”

    若云答应着,高常君又叹道,“二公子虽不似世子与本宫亲厚,但总也是弟弟。高氏不能只靠着世子一人,兄弟帮扶才是。”

    时值午后,天气愈发地炎热起来,大丞相府里却极安静。世子高澄不知道做什么,并未在府中。娄夫人这个时辰惯例是静养、休息。世子妃冯翊公主元仲华几乎是足不出户,除了给娄夫人问安哪里都不去,就连府里的奴婢们都难得见到她的面。再有就是娄夫人的二女儿高远君,这时见娄夫人在榻上睡着了,便不再相扰,悄悄退了出来。

    这个时候,府里连奴婢们都不知道躲在哪里避暑休息去了,安静得几乎只听到蝉鸣声。

    高远君从娄夫人的院子里出来,正要回自己屋子里去,忽然只见迎面一个人撞过来。那人神思不属,显然根本没看到高远君。高远君眼神极好,却一眼看到是二兄高洋。忙退后几步唤了一声,“二兄哪里去?”

    高洋猛然刹住,这才昂起头遁声找来,看到是高远君,却好像不认识妹妹一样盯着她看。高远君这时走过来,看高洋衣冠整齐便问道,“二兄是进宫见皇后阿姊吗?”

    “妹妹如何知道?”高洋一诧反问道。

    高远君见高洋头上全是密密实实的汗珠,便示意他到园子里去。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园子,走进竹林荫中的大青石边坐下。

    高远君看看四下无人才轻声道,“二兄冠带整齐若不是入宫拜见皇后还能是做什么?”

    其实高远君的话里没有别的意思,但是在高洋听来却好像略有嘲讽似的。他自然比不过乃兄,已经入朝为官。所以,若不是见皇后,自然用不着大热天仪节周全地穿礼服。

    高洋忍了忍,但还是向高远君道,“皇后殿下倒是有心记挂,问了许多事。若是为主上忠心用命,自然也有入朝掌政的时候,妹妹不必讥我。”高洋从来不敢小觑这个妹妹。

    高远君笑道,“二兄错怪我了。高氏不能只靠大兄一人,父亲基业得来不易,二兄自然也有责任。二兄不用一天到晚只想着阿爷和大兄,你也是大丞相之子,终要为官。只一样,二兄既然不是世子,如今若是觅得机会,必得要在皇帝那里实心用命才能有功劳,自然将来主上和皇后也不会薄待了二兄。就是父亲也必是期望如此。我又何必要讥笑二兄呢?”

    高洋听了高远君这么随口侃侃而谈一时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个年纪幼小的妹妹随便说出一番话来便与刚才他入宫时皇后说的话如出一辙。他醒过神来便起身对着高远君当头一揖道,“妹妹教我。”

    高远君原本说笑,见他如此,倒大惊起身道,“二兄何必如此?”

    高洋起身又坐回她身边与她伏耳低语。

    两个人密议多时方才散去。

    午后的知了叫个不停。冯翊公主住的院子本就幽闭,如此一来就更显得闷热不堪。侍女阿娈在院子里绿树成荫的梨树下站得久了已经是又累又热。不一会儿的功夫便看到几个时常服侍世子妃冯翊公主的侍女接二连三地从里面出来。知道世子妃休息,便也命那几个侍女出去听候。

    阿娈想着世子妃恐怕一时半刻也使唤不着人,瞧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便想到院子门口的竹林中去凉快一会儿。刚想走,忽然瞧见院门无声打开了,高远君居然笑吟吟地走进来。

    自打世子高澄将冯翊公主幽禁于此,元仲华便很少出去。更鲜少有人踏足这个院落。就连高澄自己都很久没来过了,更别提别人。看到高远君走近了,阿娈倒是眼前一亮,心中一喜。主动迎上来笑道,“这么热的天,娘子怎么来了?”

    高远君也走到树荫里笑问,“我在母亲那里吃多了些怕积食,出来走走,好久不来给嫂子见礼,不知道嫂子是不是休息了?”说着眼睛便瞧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又问阿娈,“大热的天,奴婢们都不在这儿,就你一个人吗?怎么也不休息一会儿?”

    阿娈笑道,“怕殿下一时唤人,都走了没人来服侍。”

    高远君笑道,“那你只管去,我进去坐一会儿。若是嫂子醒了我便陪嫂子说一会儿话。若是没醒,我坐一会儿就走了。”

    阿娈想,高远君年纪小,还是个小女孩,正好和冯翊公主相伴,况她也不常来。世子最忌惮的是二公子,这位二娘倒没什么。想着便笑道,“娘子只管进去就是了。”

    于是高远君自去,打开房门进去,从里面见阿娈走了,便轻轻关上门向内寝走去。

    果然看见纱帐内的榻上冯翊公主元仲华和衣而卧,隐约看见那一抹淡绿色的衣裳。屋子里极安静,相比于刚刚烈日下的庭院,这里显得有些阴沉,还透着阴冷。高远君忽然想,也不知道元仲华这样躺在榻上,若是真睡着了会不会冷。

    她很少来这里,这时便好奇地四处打量一翻。陈设布置倒没有什么特别,只是有一样东西吸引了高远君的注意,是放在窗下几案上的五色长命缕。她走过去仔细瞧,那五色的丝线在这略显昏暗的屋子里格外耀眼夺目。

    要说距离端午节,还有些日子。冯翊公主早早地准备这个,看来也确实是长日漫漫,实在无聊。只是这免灾祸,保佑不被战乱所侵的辟兵缯是给谁准备的呢?答案自然是极端明了,必是久在沙场征战的世子高澄无疑。

    “妹妹来了怎么也不叫醒我?”高远君正出神,忽然听到身后冯翊公主的声音。她赶紧收回心思,转过身来,看到冯翊公主元仲华已经挑开纱帐出来了。她果然穿着一条淡绿色的裙子和淡藕荷色上襦,只是在这阴冷的屋子里显得有点单薄。头发散着,没有梳成髻,大概是觉得既然不出去,也没必要修饰,头上更是一点簪环首饰全无。

    高远君走过来,拉了她的手,又坐下,看着她眼圈忽然红了,声音有点哽咽地问,“嫂子怎么这么憔悴?就算是有什么事,还有阿爷和阿母,嫂子也不用这么自弃啊。”

    元仲华和高远君年纪相仿,从小一起在府里长大,感情也很好。虽然交往不是那么密切,但是彼此都有好感,甚相亲厚。元仲华听她这话没来由,甚是奇怪,看高远君又是一副颇为忿忿不平的样子就更奇怪了。

    高远君看元仲华怔怔地盯着她看,不知她还不明所以,以为她是心中凄苦,便又劝道,“嫂子也不必着急。孙腾将军家的舞姬我没见过,但是阿母断不许大兄休妻,更不会应了大兄立一个家妓为世子妃。”高远君显然是对嫂子极为仗义,且非常瞧不起舞姬身份的家妓。

    “孙腾将军家的舞姬?”元仲华还是怔怔地半懂不懂地象是在问高远君,又象是在自语。心里恍然一颤,好像一步踏空似的。休妻别娶原来不是玩笑话,他真的要另娶吗?她也隐约知道高澄这些日子常在后将军孙腾府中。宫里出了不少事,原以为是高澄烦乱无绪才和孙腾等人商议。没想到,竟是因为孙腾府中一个舞姬,才致此流连忘返。

    “她她叫什么名字?”元仲华不知所云地问,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第85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下)() 
高远君想了想,“叫元玉仪。”

    元仲华没再说话。元玉仪?果然是元氏,只怕是宗室里哪家的庶出女儿。这样的人就要取代她做高澄的世子妃了吗?她忽然一眼看到了那色彩鲜艳的长命缕,心里真如五色丝线一样乱。

    不知怎么稀里糊涂地被高远君拉着去了娄夫人那里。这事自然不能和娄夫人说破。就算说破了实际也没多大作用。元仲华强颜欢笑,但是一直神志难安,甚至于都不知道是怎么挨到从娄夫人那里出来的。

    阿娈跟着世子妃从娄夫人院子里回来,刚进了园子就听到高远君唤她,说是娄夫人有事问她。阿娈虽不放心世子妃,但是娘子亲自追出来找她,况又是娄夫人问话便只得跟着回去。元仲华自己一个人往回路上走。

    深一脚浅一脚神思不属,好在是极熟的路,总不至于走错了。忽觉眼前一黑,不知是撞到了哪里,抬头一瞧,二公子高洋竟然站在她面前。元仲华只管低头想心事,或者就算抬头也根本没看到高洋。

    园子里树多,遮天蔽日,黄昏时已觉日色沉沉。高洋还是穿着黑色袍子,越趁得他肤色如铁,阴沉而不苟言笑地站在那里盯着元仲华。高洋早就看到元仲华失了三魂七魄般走过来。其实她也并不是完全不看路,只是她竟然没有看到他。她眼里根本就没有他这个人。

    高洋仔细瞧元仲华,穿着淡藕荷色上襦和浅绿色的裙子,头上倭堕髻似乎挽得有些随意,还略有凌乱。但那似堕非堕的发髻偏歪一侧别有韵致,发间只一支步摇,行动时便跟着轻轻晃动。不知道为什么,高洋忽然喉间一热,喉头滚动,他似乎把什么东西吞咽了下去。

    元仲华不自觉地退后了几步看着高洋,眼神迷茫。

    高洋大步走过来。

    “二公子在这里做什么”元仲华似是累极了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只想快走。可是她话还没说完,高洋已经走过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握紧了摸上自己胸口低语道,“殿下许给我的自己忘了吗?”

    元仲华猛然一惊,用力挣脱。“二公子逾礼了。”

    “别动!”高洋一声怒喝。

    他从未对她这么霸道而不守尊卑之礼,就好像与从前温柔相待的二公子不再是一个人似的。元仲华有点惊诧地看着他。

    “若是殿下为我妻子,我便心里只有殿下一人。若是因为心里有殿下而逾礼,殿下要责罚,侯尼于受之无怨。”高洋直勾勾地看着元仲华缓慢而坚定地用力将她拉近自己身边。他并没有讲兄长高澄的一句不是,但显然他也知道孙腾家舞姬的事。

    元仲华顿时泣涕如雨,哽咽自语道,“原来只瞒着我一人”悲声止不住,元仲华几乎晕厥。

    高洋托住了她的腰,声音柔缓地安慰道,“殿下不必如此悲泣,尚有父亲、母亲大人,子进也愿助殿下解心中之忧。”

    “不必了。”元仲华推开高洋有些踉跄地往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高洋看着她背影,但没有再追过去。

    破天荒地深更半夜渤海王府敲门声大作。子时已过,阖府里人都睡了,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叫门。开门的奴仆睡眼迷离地一瞧,居然是世子高澄,立刻便被吓得彻底醒了,急忙大开府门,迎世子回来。

    高澄一身酒气,满面怒容,一言不发地便往世子妃冯翊公主住的院子去了。被这敲门声惊醒了的婢仆们只在暗中指点,不知道这无法无天的世子又要做什么。只求别牵连到自己,就是谢天谢地了。

    高澄走到院子门口,还没等抬腿踹门,院门忽然开了。阿娈衣饰齐整地开了门,看到世子一点也不意外,将高澄迎进来。高澄似乎也稍稍消解了一些怒气,张口便问,“世子妃呢?”

    “殿下已经休息了。”阿娈指了指元仲华住的那屋子。

    高澄顺着她手指处看到房门紧闭,里面似乎还有微光,便没再说话,倒是有意放轻了脚步往屋子里走去。

    阿娈看着世子的背影,想起开门一刹那看到高澄那张满是怒意的脸,心里倒有点意外的惊喜。既然还肯如此为了世子妃生气,总算是还有心。

    高澄居然是轻轻推开门进来的。屋子果然有昏暗的灯光。虽然从未在此宿过,但他还是熟门熟路地进了内寝。一眼便看到元仲华躺在榻上,床帐根本就没有放下来。元仲华发髻未解,倭堕髻很是凌乱,就连发上那支步摇也没有除去,身上上襦未脱掉,只齐胸盖着一幅被子。

    元仲华完全不知道有人进来,想必也是累极了。

    高澄在榻边轻轻侧坐下来看着元仲华。忽然看到她放在胸前的手腕上露出一截五色丝线来。于是拉了她的手,把袖口撸上去。长长的一条辟兵缯系在她的手腕上。高澄心里一动。

    元仲华似乎在梦中感觉到有人拉她的手,忽然狠狠一甩,大呼一声,“子进无礼!”

    “子进”是高洋的字,这一声一出口高澄赫然一惊。她居然在睡梦里想的都是他,高澄的太阳穴突突乱跳。

    这时元仲华已经醒了。睁开眼睛时居然看到自己久不见面的夫君,世子高澄坐在榻前,她一怔之后便坐起身来。离得近了便闻到高澄一身的酒气,不由得立刻便联想到关于后将军孙腾家的舞姬。

    “夫君回来是有事要告诉我吗?”元仲华脱口问道。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他又何必深更半夜地回来呢?

    高澄听了刚才元仲华的梦话心里已是气极,但是心灰意冷之间反倒没有再任心头怒火大肆宣泄。他站起身来,慢慢走开几步,似乎在心里思索着什么极为重要的事。一时之间屋子里安静得有些可怕。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高澄又慢慢地转过身来,却赫然发现元仲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榻上下来,正立于榻前看着他。元仲华见夫君明显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却又一语不发,心里更不明白他究竟要做什么。一丝冷意涌上心头。

    “下官实在是愧对公主殿下。”高澄开口便让元仲华心里一惊。他说话什么时候这么客气过?“愧对”又是什么意思?总好像是话里有话似的。而且高澄的语气冰冷,显然心里并不真的认为自己有什么地方确实有愧。

    元仲华想说什么,微微启了启唇,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还是不知所措地看着高澄。她无力控制局面,只能是砧上鱼肉一般任人宰割。

    “下官虽有心尊公主殿下为妻子,无奈殿下不以下官为夫君。既然殿下有心记挂别人,下官也不便勉强。不如”高澄话到口边忽然又止住了。虽然休妻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但是毕竟没有把决绝的话说出口。

    元仲华一怔,高澄便看到她目中清泪涌出,她极安静地垂首立于榻前,一动不动。过了一刻,元仲华忽然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看着高澄问道,“夫君是找到了取代我的元氏宗室之女了吗?”

    她竟然把高澄的气话当成真的了。

    高澄看着她没说话。

    “她是孙腾将军”元仲华犹豫着说出几个字来,却又哽住了,没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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