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乱世之倾国权臣--高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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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乱世之倾国权臣--高澄传- 第3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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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澄在前,一边走一边向城外望外远处眺望,颖河依稀可见,在阳光下隐约能感觉到波光粼粼。

    崔季舒跟在身后,看着高澄的背影。突觉格外挺拔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瘦削了些。之前没留意,现在看来很明显。

    初春的天气冷热不定,但今天阳光特别好,高澄穿得很单薄。袴褶的束腰处竟然显得腰肢有些过于纤细了。

    他身后,头发如云散落。当他还是那个少年世子的时候,这种辫发让人觉得是个活力实足、放荡轻浮的顽皮儿郎。现在怎么看背影都觉得是个表面放逸不羁,实际上有心思有城府的男子。

    “大王什么时候回邺城?”崔季舒看高澄停下来,也跟上来问道。

    “怎么,你比我还着急?”高澄看都不看他,他的目光被长社城外不知什么时候驰来的几个飞骑吸引了。

    “怕大王心里过于惦记公主。”崔季舒看着眼前没人索性开句玩笑。他见不得他这么愁眉不展的。再也找不到从前那个少年的影子了。这时在太阳底下倒是他颌下的青髭格外明显。

    “她有什么好惦记的?”高澄心里闪过月光的影子。说心里话,他觉得只要她不欺负别人,她不找碴,哪里还敢有人为难她?虽然她现在无名无份,但谁不知道她早就是他的人了?恐怕等他回邺城的时候不知道她又闯了什么祸等着他去收拾。高澄只能在心里慨叹,只要她无恙,他也就别无所求了。

    崔季舒频频点头道,“大王是不必担心。连刘桃枝这个奴才都留给公主了,后宅现在又安静,没人敢生事。宫里还有皇后,除了皇后还有王太妃,大王替公主想得也太周全了。”

    高澄这才明白过来,崔季舒说的“公主”是指元仲华。

    他顾不上理睬崔季舒。元仲华有身孕数月,行动不便,又从来不爱热闹,深居简出就在府里。还有刘桃枝,他叮嘱过要紧跟着王妃。这么严防死守,想必是不会有事。

    虽然有点冒险,但他不得不用这种办法来逼出有些人的真面目。

    “不急,不急,”他转过身来看着崔季舒,“诸事妥贴,你心里也是知道的。”

    崔季舒笑道,“大王说的是,大王是得道多助。”他看起来确实是没有着急的意思。

    高澄无意中抬起头向远处扫了一眼,发现有人向这边急急奔来。他原本想问崔季舒的话没再说下去。

    “大王,有书信。”一个着两裆铠武士装扮的军官手里捧着一支镶雕羽的桦木箭跑来。声到人到,已经单膝跪下来将箭捧上。

    高澄拿来羽箭,将上面绑缚的一份帛书取下来,随手就展开来看。只有一句话,“要事询问,城外相见。”落款是“兰陵萧氏”。

    高澄拿着帛书看,没说话。

    崔季舒站在他身侧也把帛书上的内容看得清清楚楚。他暗中抬头窥见高澄神色里好像在动什么脑筋。

    这字写得大气又精巧,再加上“兰陵萧氏”的落款,崔季舒早想到一个人。他相信高澄肯定也想到了。

    其实崔季舒并不觉得意外。自从上次数年前随高澄出使到建康他就看出来了:梁国天子佞佛,太子软弱又混沌,太孙年纪小,溧阳公主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只知道诗词乐舞的女郎了。

    高澄把帛书握在手里,“叔正尔与我同去。”说着就沿着马道向下城墙的石梯处走去。

    崔季舒赶紧跟上来。

    长社城外,颖河边上不远的地方,溧阳公主萧琼琚盯着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河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兰京讲的,高澄是怎么一脚把侯和踹到颖河里,然后站在岸上看着,任其沉入河中淹死。她总觉得这个人不是她认识的高澄。

    信武将军羊鹍在稍远的地方提马漫步逡巡。他身后也看不到有别的侍卫。公主吩咐说人多反而容易引人注目,况且多几十人、少几十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羊舜华先看到,远处有人骑着马向这边而来。看方向应该就是从长社城出来的。等到近了看出来是两骑,再近一些就能看清楚,正是高澄和崔季舒。

    她倒有点惊讶。没想到高澄来得这么快,而且只有崔季舒跟着,没有别人。

    羊舜华慢慢走近还在盯着颖河想心事的萧琼琚身边,轻声低语提醒,“公主,魏国渤海王来了。”同时她仔细扫视高澄身后长社城的情景。

    萧琼琚像是猛然惊醒,立刻转身抬头向远处眺望。果然看到辫发披散,身着袴褶的高澄正骑马而来,转眼就到了她眼前。

    高澄也看到了颖河边上的萧琼琚和羊舜华,两个人为了不引人注目,都是男装。只是春日晴好,天气适宜,用不着再着狐裘了。

    数年不见,这眼前正值青春年华的男子却怎么看都不是记忆里那个少年,不得不让人感叹时光易逝。少年时那种洒脱和狂放已经没了踪影,眼前人虽然还是倾国倾城的美颜,那双绿眸子却再也不是清澈见底的,幽深得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高澄走过来,直奔萧琼琚。

    崔季舒早就止了步,停在他身后远一些的地方。

    萧琼琚倒没犹豫,也迎上来。

    羊舜华没跟上来。她下意识地抚了抚腰里。她今日是士子装扮,没有带剑,但带了匕首。那把从来不离身的匕首还是高澄所赠。

    “渤海王见信即来,吾多谢大王。事关重要,不得不私下约见,大王见谅。”萧琼琚略略一拱手。

    “公主既然说是要事,不妨直言,不必如此客气。”高澄也一拱手。

    萧琼琚转过身向颖河边走去。

    高澄跟在她后面。然后走到她身边,两个人并肩慢行。

    崔季舒远远望着,心里颇有感叹。怎么都没想到高澄和萧氏有今日这样的见面。

    羊舜华看着两个人从她身边走过,一直走到了河边沿岸的斜坡上又向下面走去。

    萧琼琚止步转过身来,“侯景的帛书里讲渤海王凌逼功臣,阴害大将”

    “公主特约相见,不会是来质问我吧?”高澄打断了她。“你都信以为真吗?”

    萧琼琚没想到他这么盛气凌人,而且看得出来并不是有意的,想来是如此习惯了。她突然觉得,大魏天子说不定是怎么受这权臣的轻慢。

    元善见,她同时想起这个人。

    看来侯景说高澄凌逼他,也不是完全没有的事。

    “渤海王怎么如此不能容人?”萧琼琚极其不快道,“我何曾说过我相信侯景?从前渤海王和侯景的事是魏国家事,与梁国无关。我今日请王相见也不是为了管渤海王和侯景的恩怨。既然渤海王这么不耐烦,便恕我直言:王杀了侯景之子,看样子王是有意逼得侯景不得不叛魏国。如今侯景要降梁国,此人奸诡之徒,必成祸患,王就忍心看着此人遗害梁国吗?”

    高澄倒没想到一个深闺女郎把他的心思看得这么清楚。但听她这么说怎么都觉得很刺心。最终还是耐着性子道,“公主说的不错,此人奸诡之徒。前事已过,我也不想和公主解释。但并不是我逼得他叛国,是他早生了叛国之心,我又如何能留住?杀他儿子倒是我无奈之中的任性了。公主要是觉得他将遗害,我倒不知道梁国难道真要收了这个魏的叛臣而奉其为重臣,加以高职吗?梁若如此,想必是要取巧,又如何能责怪魏国?盟约尚在,七皇子湘东王就在邺城,梁国却要如此不管不顾地趋利而弃信,我又能如之奈何?还要受公主的遣责。公主究竟意欲何为?”

    他语气里满是委屈。是啊,背盟的背盟,叛国的叛国自从他父亲献武王高欢薨逝之后,独木难支的滋味他是体会得够多了。

    萧琼琚盯着高澄那双绿眸子一时心里不知道如何是好。原本她是一腔怨责,觉得责任都在高澄身上。现在听他这么一辩解,又觉得责任其实不在高澄身上。

    “渤海王误解了我的意思”她犹豫着说了一句。

    “公主误解我,我也不敢分辩,受的委屈多了,不在乎再多这些。”高澄好像有点赌气。

    萧琼琚心里不舒服,倒不好劝他了,又觉得自己冤枉了他,歉疚得很。两个人安静了一刻,终于还是萧琼琚先问道,“事到如今,渤海王想怎么办?”她语气缓和了很多。

    “国中本就不安定,”高澄叹道,“又出了侯景的事,现在内忧变外患了。连公主都责备我,还不知道梁天子怎么怨恨我。只是侯景的事,我也实在是力不从心。公主可有什么办法?”

    萧琼琚几乎要心疼他了。但听高澄这么问,便把自己心里原先想好的办法说出来。“渤海王要是有意,不妨和梁国一起除了侯景这个祸患,岂不是两国都安静了?”

第五十九章:鸩杀之毒() 
原来是这个主意。

    高澄盯着萧琼琚,那双绿眸子里满是难以置信。

    萧琼琚看他神色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反倒不好再往下讲了。

    “渤海王不愿意吗?”看高澄欲言又止的样子,萧琼琚还是没忍住追问。至少她要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高澄忽然把脸侧向一边,不肯再看溧阳公主,像是很感慨的样子。“公主对子惠如此深情厚意,子惠心里感激不尽。只是”他声音低沉嘶哑下去,还有点哽咽,让人怀疑是不是听错了。“只是如今魏国国力贫弱,我初继王位,有许多为难之处恐怕公主也不知道,并非如人所言位高权重。公主如此有远见,能看出侯景这个人的危害之处,实是一般男子都不如公主。早除祝患确实对梁国有利。公主若要除此人,子惠愿助一臂之力。只是恐怕还要多多借重公主。”

    高澄这时转过头来,他言辞恳切之间微有泪光闪烁,让人看着不能不动容。

    萧琼琚心里却如释重负。只要他答应了便好。

    两人商定,萧琼琚轻松下来,即刻告辞。虽然心里也有不舍,但毕竟大事在前更让她牵心。

    羊舜华自然是跟着公主一起走。她刚才不在近前,不知道高澄和萧琼琚究竟说了什么,但见公主神色不像之前那么沉重,便忍不住不自觉地看看高澄。

    高澄却是若无其事。

    这时羊鹍才牵着马走上来。

    高澄倒没想到在这儿还能见到羊鹍,这是让他比较开心的事。

    他也主动迎上羊鹍笑道,“子鹏兄,数年不见,子惠甚是惦念。不想能在长社城外见到兄。”

    羊鹍看一眼上马而去的公主和跟着而去的自己妹妹,施礼道,“多谢渤海王惦念,下官实不敢当。倒是公主,为了侯景的事颇为忧心,急着见渤海王,想必是王与公主心思一致,公主才这么高兴。下官是梁臣,王若能与公主同心,合力除掉侯景,下官必将深感渤海王对大梁的恩义。”

    高澄看一眼远去的萧琼琚和羊舜华,微笑道,“子鹏兄真是忠义之臣,只不知道梁主会不会珍惜。子惠有一言,子鹏也不妨想一想。忠臣也要有明主,子鹏兄切莫像乃父,所托非人。兄若肯仕魏,我必不会慢待。”

    羊鹍笑道,“渤海王厚意,真令鹍受宠若惊。只是家君何人王也深知,岂容我如此。虽仰慕王已久,只叹无缘追随。”

    高澄笑道,“未必,也许缘分还未到。”

    羊鹍也告辞而去。

    高澄便与崔季舒一同回长社城。路上讲了刚才的事。

    崔季舒疑问道,“大王真要与公主一起合力除侯景?”

    进了长社城,日已斜下,高澄提马慢走。“能除了这个祸患当然好,只恐怕这是萧氏一相情愿。梁主和太子已经一心接纳侯景,萧正德又亲来相迎,谁会听萧氏的话这个时候专意和皇帝、太子作对去对付侯景?就算羊鹍有除侯景的心,但羊氏一族之所谓忠义无非就是唯命是从,他岂敢背主背父自作主张?还有那个兰京,比羊鹍心机深,他能不管太子之命而听萧氏的话吗?”

    崔季舒频频点头,“大王是想让侯景未入梁就先结仇?”

    已到官衙外,高澄下了马。

    崔季舒跟上来往里面走。

    高澄进了大门直往堂上去。进了屋子坐下来,觉得有点累。

    崔季舒也在他近前坐了。这时他反倒不明白高澄的心思了。

    “大王究竟为什么答应和公主一起合力铲除侯景?”崔季舒从他跪坐的席上略略探身过来看着高澄。

    屋子里的奴婢都出去了,只有高澄和崔季舒两个人。灯光没有外面的太阳那么明亮。

    高澄把头转开盯在了身侧的舆图上,像自言自语一般道,“能借萧氏之力铲除侯景固然好,若是不能叔正尔自知,梁国宗室之内本已是危机重重,要是再加上侯景,更是混沌不堪。内耗之巨,梁国岂能久存?不正是我大魏一统天下的机会?”

    崔季舒彻底惊愕了。原来高澄竟然是在利用溧阳公主。而且他都已经计划得这么深。他不但要把侯景清理出魏,而且要利用侯景把梁搅乱。只是没想到他把溧阳公主也牵扯了进来。

    “大王”崔季舒甚至觉得高澄有点陌生。“大王深谋远虑”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高澄回过头来看着他。“叔正,尔由来不会与我讲这样的话。你也不必遮掩,我自是情非得已,并不存心要利用她。”

    高澄的语气里也有一缕无可奈何。

    “大王的处境臣最明白。”崔季舒也叹道。

    邺城。

    到了春光正好的锦绣时光。好像根本不知道千里之外的长社城是什么情景,感觉整个邺城既安静又美好。

    远远望去,滏山已经有了苍翠之色,走近了更看到新碧妆成的树木已经满是春日的生机。

    沿着人为修建而成的石阶蜿蜒而上,坡道渐陡的时候便看到岩壁上凿成的小大石窟一直接连不断。

    再往深处走,上了山腰,越来越高,越来越陡峭。向远处眺望时就能看到邺城遥遥在望。不是因为距离近,是因为高而看得远。

    大片的平地在山上尤其难得,这是窟寺山门外供人暂歇之处。

    杨愔此时就候在窟寺的山门外。远望之处四野苍苍,远离红尘,又时时可以得到邺城的消息。杨愔心里暗赞,王太妃娄氏选的这个所居之地实在是个好地方。

    窟寺的山门打开了,太原公高洋只身从里面出来。他身后有个女郎送出来,但并未出山门,只在半开半掩的缝隙间微露其面。足以惊艳,让人觉得眼熟。

    杨愔想了想才想起来,是献武王高欢的妾室郑大车。郑大车一直随着王太妃娄氏住在城外的窟寺里。

    郑氏是实足的聪明人。

    高洋头也没回,满面不快。他几乎从不这么把心思直接写在脸上。

    杨愔迎上去。

    山门早就关闭了。

    高洋径直往前面石梯走去,徒步下山。

    杨愔跟上来。

    一直下到半山处,高洋停下来。石梯上前后无人,这是滏山的深处。

    “主公是不是未见到王太妃?”杨愔察看高洋神色问道。

    高洋远眺山中苍翠之色,就是不看杨愔,他从来不会如此。杨愔也觉得他反常。他从他眼睛里看到从来没看到过的伤感,极为动容。

    “长史说的不错。”高洋终于转过头来。“王太妃不肯见我,在她心里我究竟还是比不过大兄。”

    高洋突然转过身大步而去,当他走到山岩下已经从腰间抽出匕首,对着一株苍天大树狠狠刺了过去。然后就像是疯狂了一样,不停地猛刺树干。接着着又把怒火转向了旁边的岩壁以及雕在岩壁上的佛龛

    他人已经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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