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乱世之倾国权臣--高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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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乱世之倾国权臣--高澄传- 第3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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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娈听床帐里没声音,也没听到有任何动作,她也没有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不知道床帐里的两个人究竟在做什么。过了好久才听到高澄的声音。

    “下官心里只有殿下一人,与那些妾室无关。殿下要是有朝一日离我而去,阿惠自己也就索然无味了。”他的声音很低,听得不是很清楚。阿娈觉得这话说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还没等她想明白,床帐掀开,高澄已经出来了。

    阿娈仔细瞧他,倒还是神色淡然。只是发髻微乱,刚进来时的憔悴之色倒一扫而空了。一双眼睛里水滢滢的,看着并没有笑,偏又让人觉得满是笑意。阿娈觉得讶然,郎主这样子和刚才说的略带伤感的那些话很不相衬。

    阿娈也忍不住暗笑了。

    苍头奴刘桃枝就站在庭院里。他是唯一的例外,可以出入长公主的院子。见高澄一出来,刘桃枝立刻迎上来,禀报高澄说“崔侍郎就在院子外面,有急事等着见郎主。”

    高澄已经懒得生气了。崔季舒哪次来不是说有急事?

    崔季舒在院子外面候了半天了,他自觉这次确实是急事。正心里焦灼,下意识地来回走动,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突见院门大开,高澄走出来,立刻心里一喜,也不顾仪态,几步过来,叫了一声,“大将军”。

    高澄做个手势示意他噤声,停也没停就扬长而去。刘桃枝跟在后面。崔季舒只得也跟上来。

    高澄的书斋一直都是清静的。只是乍然从元仲华那儿出来,高澄觉得这书斋里又闷又黑,有点不适应,非常不舒服,这让他的脾气也跟着坏起来。

    刘桃枝自觉地守在屋子外面。

    “崔叔正,尔回回都说有要紧事,这次究竟又是什么事?”高澄毫无顾忌地对崔季舒任性撒气。

    反正这屋子里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大将军,孙龙雀从晋阳回来了。情势可不大妙啊。”崔季舒明知道府里比东柏堂严密得多,又有刘桃枝守在外面,但他还是很谨慎地放低了声音。

    这话一下子就戳中了高澄心里的敏感处,所有的脾气都烟消云散了。

    “高王如何?”他慎了慎,最终还是有点费力地问出了这几个字。他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还是略有心慌。不是因为乱,是因为一种大事将出的不镇定和不自信。

    “不知道。”崔季舒却直截了当地回他。

    高澄讶然了,反问道,“那你说情势不妙是什么意思?”他心里不觉得还有什么事现在会比父亲的安危更要紧。还有什么更难缠的?

    “大将军,”崔季舒这才急切起来,凑近高澄,声音更低道,“孙龙雀日夜兼程从晋阳赶回来。一回邺城连家都没回就直接去了太原公府。”

    这话就已经太明白了。高澄顿时有种失足踏空之感,心跳似乎都漏掉几拍。在从玉壁回晋阳的路上,父亲亲口告诉他要召太保孙腾去晋阳亲口传密令。这无疑是极要紧的事。

    他是不得不回邺城的。如果他随着父亲去了晋阳,并且久久不归,一定会惹人怀疑。从十五岁起他入邺辅政,渤海王、大丞相高欢在晋阳霸府掌军务之权;大将军、世子高澄在邺城掌政务之权。这逐渐已经形成了制度,数年来已经成为了一种规矩。

    这规矩一旦有变,就会惹人猜疑,流言必然会指向他不希望的方向。所以他只能匆匆而归,在邺城悬心悬胆地等消息。即便知道结果是一定的,但这个过程中可生变之处太多。稍一疏忽就会他就会身死灭家,这个过程太煎熬了。

    孙腾是高欢刻意用心挑选去承遗命之人。不惹眼,不会引起旁观者的猜忌,又能以高欢之命不加违逆。最重要的一点是,平日与世子还有另外别的公子都没有过分的亲厚。这些就是高欢挑中了孙腾的原因。

    高澄自然知道孙腾是去承遗命的。按理说父亲一定有重要的话交待给孙腾,孙腾回了邺城应该先来见世子。高澄正是在等孙腾回来,把邺城安排妥当,然后再赴晋阳。

    可是设想了多少都没有想到,孙腾一回来居然直接就去了太原公高洋府里。这究竟是父亲高欢的意思,还是孙腾自己的意思?如果是父亲高欢的意思,高澄倒是心里不会太过怀疑。这是父子之间的默契。如果是孙腾自己的意思,在承命之后先选择了亲近太原公高洋,那么问题可能就会很严重。非常严重。

    “世子别担忧,孙龙雀意图不明。只要他露出一点被降服的意思,就让长猷先处置了他。”为了高澄,尤其这种夺权夺位又性命攸关的事,崔季舒一点不心慈手软。

    “先要知道高王究竟如何了。”高澄恨不得现在就能插翅飞到晋阳去。

    双堂长信轩里点起了灯,灯光并不十分明亮,只以能视物为目的,并不要看得十分清楚。

    太原公高洋坐在席上,看着眼前拜见他的孙腾。

    他忽然想起了多年前在洛阳的旧事。那时他的父亲高欢以平尔朱氏余孽为理由,从信都将兵入洛阳。在永宁寺的佛塔下,正是孙腾亲手弑杀了高欢在信都时立的小皇帝元朗。

    当时那个血腥的场面,佛塔下横着元恭、元朗二帝的尸身,高洋一辈子都不会忘。奇怪的是他从未害怕过。倒是他的大兄高澄当时显露出了惊恐。他还记得当时的父亲真堪称铁血之腕,力推狂澜,把握时势,没有一个人敢不从之。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为得这么快

    高洋心里忽然升起了冲动的豪情。他从来没有过这样。

    “太原公,下官受了高王之重托,日夜兼程从晋阳赶回来,第一个来见太原公,有内情回禀。”孙腾的声音打断了高洋的沉思。

    默然坐在阴影里的杨愔仔细静听。

    “孙太保,”高洋从沉思中醒来,难得他声音平静。“太保既是承我父王之重托,归邺城应当先去见我大兄、世子大将军。即便父王有命于我,也应当世子唤我去传命。怎么太保如此心急,失了规矩?”

    高洋是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

    “太原公当日是因快刀斩乱麻而被高王青眼,当时何等英明果决,今日怎么糊涂起来?”孙腾霍然起身,直指高洋,“下官受的是高王遗命,晋阳和邺城即将大乱,到时候天下震动,太原公忍见高王不瞑目,高氏基业一日崩摧否?腾深受高王厚恩,尚自以为有责,愿扶太原公临危受命以继高王之基。太原公再要推辞不受,必是不信任龙雀,龙雀也只有一死以追随高王。”

    孙腾说完毫不犹疑地转身便大步向外面走去。其绝决之意不可阻挡。

    高洋听到“遗命”这两个字已经是眩晕不止。他突然兴奋之极,瞬间有种龙入深海之意。再听孙腾说愿辅之以继基业,高洋在恍惚之中猛然醒来觉得他是受了父亲的遗命,整个高氏的重托此刻就在他的身上。

    “太保!”高洋下意识地大喝道。

    他不能让孙腾走,不能让他离开。

    孙腾充耳不闻,不作停留。

    “太保留步!太保受命相辅,为何又弃我而去?”高洋也猛然起身。

    只有杨愔仍是未动,他仍坐于席上仔细看这两个人。

    孙腾并不是高澄的亲信,这点杨愔很清楚。

    孙腾终于被打动了,止步回身看着高洋,“太原公信我乎?”

    高洋离席走到孙腾面前盯着他,“太保因何弃大兄而择子进?”

    孙腾大笑道,“龙雀从未是大将军心腹。大将军也从不提携龙雀。太原公难道忘记了?当日在洛阳永宁塔下,龙雀弑杀皇帝元朗,从那时起世子便嫌弃龙雀是弑君之臣。龙雀多方亲近,后又进献舞姬,反让世子妃和世子起了嫌隙,后又世子被废这些事一一在前,大将军怎么肯再与龙雀相交好?不记恨下官,肯留下官性命已经是幸事了。”

    “太保只为保命?”高洋眸子似有火焰烧灼一般地盯着孙腾又逼问他。

    “龙雀跟着高王也是一时之贵,若是世子继位,下官连性命都不保,何来之贵?”

    “太保有何所求?”高洋还是不肯放过孙腾。

    “腾乃一俗人。在洛阳时欲求娶平原公主,世子暗中作梗,不许下官求之,下官一直抱恨在心。”孙腾突然翻出前尘往事,看来是积在心里甚深。

    “平原公主已死。”杨愔忽然站起来。

    平原公主指的就是随出帝元修西逃的元明月。

    “下官不专心于一人,只愿如高王在时富贵永相伴,也不妨另觅佳人。”孙腾坦言。

    其实听起来,孙腾和世子高澄倒也并没有什么过于尖锐的矛盾,但小小嫌隙太多,天长日久,经年累月,已经是不可挽回了。也为难孙腾一笔一笔记得如此清楚,从洛阳起一直到邺城,件件都在心里。

    “孙太保眼下有何良策?”高洋上前来挽了孙腾走到席前同坐下来。

    孙腾看到高洋并不理睬杨愔,而高王族弟高岳、高归彦这时都不在,他心里才恍然大悟:原来杨愔才真是高洋的心腹之人。

    “太原公放心,高王将霸府事尽付于腾,晋阳、上党军全在下官手中,愿尽献于公。唯一障碍就是世子,”孙腾咬牙道,“名不正则言不顺,公须先正其名。倒不必急于眼下,明公不必自己动手,自然有人会和世子过不去。”

    杨愔突然大笑道,“孙太保,大将军有何得罪之处,让太保如此用心地施计?”

    孙腾却正色道,“杨长史谬矣。不是大将军得罪龙雀,是龙雀见罪于大将军。”他并不理会杨愔,又向高洋道,“主上和济北王等人早就对大将军不满,若是两相争斗,必然各自损伤。万一大将军势败身死,明公不正是名正言顺了吗?”

    高洋压抑着心里的兴奋之态,笑道,“孙太保果然有良策。”

    昏暗中他笑得有些狰狞。

    杨愔暗中用目光在孙腾身上打量。能想出这样的计策,对付高澄的心思想必不是一日了。而且这计策对高澄是下手狠毒,对高洋却是有利无害。看来孙腾确是真心归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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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设计争宠() 
一个侍女手捧着精致美丽的锦盒进了长公主元仲华住的院子。说是郎主大将军命人送来给长公主的。

    锦盒摆在元仲华面前,不用元仲华动手,阿娈打开锦盒,里面原来是一支玉笛。

    一支完好无损的玉笛,触手生温,玉质温润。说是白玉,但又透着柔和的淡黄色,实在是别致美丽。

    元仲华已经很久不吹笛子了。也不为高澄忽然想起命人送这个来。她一直珍藏着原先那断了的玉笛,倒时不时拿出来看看,很是珍爱。

    倒是奴婢们忍不住兴奋地窃窃私语。郎主对主母十分上心,最近又是换了玻璃蒙窗,又是不时地送贵重物品来,并未见有了新得的李就疏远了主母。

    元仲华看着玉笛随口问了一句,“世子呢?崔侍郎还在吗?”网不跳字。她突然有种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下去的心思,=说。他的书斋只有她才可以进去。

    “崔侍郎走了。世子也不在。主上命人召世子入宫去了。”

    “主上有事吗?”网不跳字。元仲华的注意力被吸引。

    阿娈想想道,“想也没有要紧事。只是听说柔然世子要回王庭,去拜辞主上。”

    元仲华没再问。几日之内就是新年了,宫里的宴饮多。今年因为皇后有了身孕,皇帝格外高兴,宴饮就更多了。她奇怪的是柔然世子都要回王庭了,王妃郁久闾氏还住在大将军府里?而且她好些日子没有见到月光了。

    从那天康娜宁被命去给柔然世子献舞之后,不是原因,月光不但没回晋阳,还另换了一个僻静的院子住。不是客居之处,距离后面妾室们住的地方不远。

    大将军府里的人不从时候起越来越多了。

    李昌仪是格外不适应的。

    因为她是皇帝赐给大将军高澄的妾室,和别的妾室不同。这个“李”的称呼就这么被叫下来了,也没有人阻止过。

    但李昌仪还是不适应。从前在刺史府第,她是主母。而她从不许高仲密有妾室。就算是没有妾室显不出主母的威风,她也不许。高仲密当时是心甘情愿被她一个人迷醉得忘乎所以,哪里还有心思去置妾室。

    李昌仪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她会降为妾室。而且还是高澄这种风流浪荡的妾室。高澄对她除了挑逗、利用,仔细想想从未上心过。这让李昌仪有种挫败感。

    可她不能就屈就如此。

    但是又能如何?她成了高澄妾室,住在大将军府,高澄名义上是她的夫主,却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她。还不如她住在东柏堂的时候。虽然她也不愿意和那个外妇住在一起。她忽然想,听说过外妇琅琊公主倒是很得宠的。想想她可以在东柏堂时时一个人独占他,她倒真有点嫉妒了。

    她需要的是这样的独宠,她不能忍受被冷落和忘记。

    琵琶声又响起来。李昌仪不喜欢这种声音,她不喜欢龟兹乐。而且这琵琶弹奏的龟兹乐格外的苍凉、伤感,还有一种身陷绝境的心灰意冷般的情绪。她现在想要的是激荡昂扬,不是低沉失落。

    她住在这儿没几天,天天都能听到琵琶声。从来没有人问一句,也从来没有人提一句,大概都习惯了。李昌仪反觉得这琵琶声很古怪。

    屋子里昏暗,外面也天色暗沉,几乎让人不辨昼夜。再加上心情不好,李昌仪的脾气要坏到极点了。奴婢们三番两次被惩戒,都想方设法躲着这位李,生怕遭殃。

    李昌仪心烦的就是琵琶声时断时续就是不肯停。

    苦叶匆匆穿过院子,心里一边咒骂天气寒冷,一边怨念重重地觉得娘子受了薄待,只能住在这样狭小简素之处,和从前刺史府第中的居处根本就没有办法相提并论。

    进来看到小娘子只随意挽着椎髻,身上穿着袴罗,完全一副家常的样子,简直是看得人心气皆无。苦叶觉得娘子自从进了大将军府就有一种自暴自弃的心态,这可是绝对不能有的。

    “娘子,都问清楚了。”苦叶驱散了屋子里的其他几个奴婢,走挨近了李昌仪回道。

    小娘子跪坐在席上,她就跪在李昌仪身边。这屋子里居然连个大床都没有,也太寒素了。

    “弹琵琶的是大将军的妾室,奴婢称‘康姬’,是四郎阿肃的生母。本来就是个出身低贱的酒肆胡女。听说原来在街市的肆中沽酒,后来不知偶然见到大将军,因为擅弹琵琶引得大将军注意,就收入府中了。”苦叶把打听来的消息都告诉李昌仪。

    就是因为这日日都传来的琵琶声让李昌仪烦躁不堪,才命苦叶去打探消息的。但苦叶这打听来的消息不但没有消解李昌仪心里的不满,反倒勾起了她的恐惧。胡姬、酒肆,这让她想起了那个粟特女郎。事事都一致,难道真有这么巧的事?

    李昌仪眼神错综复杂地盯着苦叶,苦叶也极其肯定地看着她。她做过的事没有苦叶不的,看来苦叶心里也是肯定的。

    “是她?”李昌仪犹不甘心。

    “娘子,看来就是了。”苦叶心里已经认定了。恨恨道,“这个胡女,出身卑贱又不安分,在酒肆里就敢引逗大将军。谁让她看到娘子和大将军的事?当时她就逃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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