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乱世之倾国权臣--高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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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乱世之倾国权臣--高澄传- 第2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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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泰今日更是气色极佳,几乎恢复到了长公主元玉英谢世前那种样子,让人觉得挺拔而英气勃勃,把他身上的阴郁机谋扫掉了一半以上。这样子更衬得坐在他一侧的太子元钦神色游疑,浮躁不镇定,显得没有储君的风度。

    宇文泰转过身子,同时直起身子,从跽坐改为长跪,向元宝炬请道,“陛下今日圣体康复,是上天福佑大魏社稷。如今车骑将军谨为先锋,已入河南腹地,夺了柏谷。东寇叛将高仲密据虎牢以降,已与思敬将军相汇合。此正是我大魏平东寇、兴社稷的大好时机。”(。)

第三十七章:权臣秉国(二)() 
元宝炬面上风清云淡,看不出来他心里怎么想,好像根本不太在乎这个问题。但他神情间又是一副认真听的样子。

    “丞相所言甚是,社稷有丞相力擎,孤无忧矣。”元宝炬这话基本就是说了和没说一样。“丞相所言甚是”这样的话可能是他自从继统以来说得最多的话。

    别人犹可,太子元钦心里的滋味真是百感交集,使他如坐针毡。

    “陛下重托,臣必不敢有所负。”宇文泰一句客气的谦辞都没有。他又坐回来,扫视了一眼下面坐的几个柱国大将军。“夺一城一池不是兴兵的目的,州郡之地今日可归附大魏,明日也可叛而归东贼,如同高仲密之流无二。”

    听宇文泰的语气,他心里其实并不太看得起高仲密。而这时却对高仲密大加利用,难免让人觉得有些凉薄。

    “陛下请看,”宇文泰又转过身来,手指着张挂在侧的舆图给元宝炬看。“虎牢在手,大魏精锐之师可以凭此渡河。东寇若失了黄河之险,无可依恃,臣定然不日之内平定邺城,令社稷一统,陛下可再回故都以祭祀宗庙,重以天子之威号令天下,不必再偏安于一隅。”

    元宝炬看着舆图,仍然神情淡定。良久,坐直了身子,看着宇文泰。“进退都是一时之得失,孤并不在意,今日丞相如此有霸气,倒让孤想起从前,孤得之已多矣,只愿丞相不有失,孤便再别无所求。”他一直没有看自己的儿子一眼。而且这话说得也让人觉得摸不着头脑。

    下面坐的几个柱国大将军都以为是皇帝病得久了,身上的锐气也全都散了。然而这也并不是让他们特别在意的事。谁不知道如今的长安庙堂是大丞相秉政。

    太子元钦默坐垂眸不语。

    “陛下坐镇长安便好。臣等自去替陛下跃马奔驰。”宇文泰说着,忽然看了太子元钦一眼。“太子坐朝已久,只是如今情势,当熟悉战事才好。”

    “丞相何意?”元宝炬顿时变了脸色,不自然地坐直了身子,不似刚才那副疲态。

    “陛下再请看。”宇文泰又指道。“大魏之师若想直捣邺城,不可不夺河桥。孟津上的河桥是河上唯一通路。若是夺了两岸的北中城和河阴城,可阻东贼下党军南下,我大魏之师则可涌入河内,必可一举大胜矣。臣自去替主上夺河桥”他再看看元钦,“只是有一处更重要之地,陛下可令太子去镇守。”

    宇文泰站起身,走到舆图前,指着蒲阪城。

    下面几个柱国大将军频频点头,心里暗赞丞相眼毒。

    “王思政将军守玉壁,可阻东寇的晋阳军沿汾水南下。若是太子守蒲阪,上可策应王思政将军,下可回援潼关,此至关重要之处。太子为社稷未来之主,必能尽心皆力以守之。”宇文泰目中倒满是期望。

    他心里总觉得这个太子成大事不足,毁小事有余,既不沉稳又性情浮躁,实在是该好好历练一番。放在蒲阪,有王思政守玉壁,他几乎可以断定不会有失,太子没有什么危险。

    潼关是长安的屏障,太子守蒲阪,保潼关,等于就是守护国都,守护君父,这不仅是历练太子征战,也是给太子提升威望的好事。宇文泰很希望太子这个时候能慷慨陈辞,果断接应,欣然领受。

    但是他失望了,太子没有,元钦用一种很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陛下,大丞相所言极是。”下面的柱国大将军赵贵大声应道,“西贼狡诈,不可令其有围魏救赵之举。蒲津关是要地,必有一妥当人镇守之。”赵贵也不管他这话说得恰当不恰当,反正他的意思就是大丞相说的对,东寇诡诈,难保不做出来以攻为守的事,以此来缓解河南的压力。

    其余人,广陵王元欣不语,李虎沉吟,李弼似乎是想说什么

    “臣愿保太子去守蒲津关。”居然是独孤信。

    赵贵转头看了他一眼。

    元宝炬缓缓坐了回去,又淡淡道,“丞相所言甚是。信将军愿往,再好不过。”

    宇文泰道,“如愿将军既有此意,我倒甚是欣慰,既如此,更无忧矣。”

    其实宇文泰原来并没有想命哪个柱国大将军辅助元钦。此正用人之际,督将有的是,挑选几个得用的也就是了。没想到独孤信倒主动请膺了。

    所有人,没有一个问过太子的意见。甚至没有人留意到太子的神色。

    元钦心里已经是怒不可遏。

    长安那边调兵遣将,志在必得,西魏举国上下几乎是倾其所有地投入到突如其来的大战中。想着利用东魏重臣据要塞而叛的天赐良机,一举灭了东贼,再度一统社稷。

    原本约定好的三年之约就这么揭过去了。不会有人再提这事,尔虞我诈本来就是政治斗争和战略计谋的本真。自从周公礼乐礼崩乐坏之后,谁还能做出宋襄公那样的傻事?生硬地守着所谓礼制,自以为风度翩翩,却给了人可趁之机。

    或者说,当世早就不会再有宋襄公那样的君子了。

    消息自然只能瞒住一时,邺城上下很快也全都知道了北豫州刺史高仲密据虎牢而叛的消息。听说他还得了西寇的官职,被宇文黑獭授予侍中司徒的职衔。其实高澄也没打算隐瞒这个消息,正好借机看看群臣的反映,还有皇帝元善见是何态度。

    在高仲密反叛的消息传出之后,很快就流传开了高王急赴邺城,因此事而责难大将军的消息。一时间把高王重情义,看重旧臣,的情状描绘得动人心弦。于是人人骂高仲密是混蛋,自己不知道收敛,赎职贪墨,未得重惩,只放了外任的刺史,犹嫌不足,居然敢叛乱,真是混账至极。

    聪明人也都看出来了,高王已经不能再过分牵制儿子。看来在邺城,大将军之威已无人能撼动。如今早不是数年前高澄刚刚入邺辅政的时候。彼时人人当他是只是小儿,觉得新鲜。看在他是渤海王世子的份儿上,虽也还算是能听命,但毕竟听归听、做归做,该如何还如何。

    经过这数年的时间,此时已大不相同。大将军之霹雳手段,雷霆之威,理政之才,不能不让人彻底归服。

    秋凉了,屋子里也渐渐阴沉起来。

    院子里的女贞树尽管还是叶子常绿,但总让人觉得在绿色里掺入了一抹灰暗,不像夏天的时候是那么浓稠、鲜艳的绿色。

    天黑之后,整个大将军府陷入了宁静。高澄沿着联廊走到屋子门口,跪在门前的奴婢打开门,高澄走进屋子里,门在他身后又关上。

    他走在木质地板上,赤足而步下无声。屋子里没有人,当他走到帷幕前,阿娈从里面出来。高澄向阿娈摆了摆手,阿娈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将帷幕挑开,没说话。

    高澄走入内寝中。

    雁啄鱼灯的灯光明亮和温暖。高澄忽然发现,元仲华这里很久没有杜衡香的味道了。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静静放置在案上的铜博山炉,擦拭得干干净净,在灯光下有金属的厚重质感。

    他走到床榻前。云纹帐帷垂落,难道元仲华这么早就安寝了吗?他伸手触到床帐,稍一停顿,然后将半面床帐挑起缝隙。赫然看到元仲华果然睡在里面,接着,他便不再受自己控制了。但尽量克制着自己,动作轻缓地闪身入帐,在榻边坐下来。

    元仲华侧身向内,完全散开的头发洒落在枕上如黑丝缎似的,倒衬得她半面的侧颜仿佛若臻首蛾眉。头发散落在裸露的肩、颈处,格外诱惑高澄。他觉得自己好久都没有这么单独对着她,仔细地看着她了。

    自从有了菩提之后,他每次见到元仲华总是和菩提在一起。元仲华每次都是衣饰整齐,完全慈母的样子。纵然爱菩提,但此时没有小婴儿的搅闹,高澄觉得格外安静、享受。

    想想大战在即,他明日就要西征而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再见到她,心里又觉得依依不舍。但这一次和哪次都不同,没来由地心里便信心实足。面对元仲华也不像从前那种离别的伤感,他心里几乎是更盼着早日率军入河南,更期待凯旋而归时与她重聚。

    因为想到此,高澄更觉得热血沸腾,心里便冲动起来。他起身宽掉外袍上榻来,从侧后将元仲华抱紧。

    元仲华想挣脱,可能是不太适应他这么热烈,或是太紧了不舒服。她果然并没有睡着。

    “殿下醒了?”高澄半撑起身子探看,看到元仲华还是闭着眼睛。

    “大将军怎么来了?”元仲华的声音里带着些鼻音,喉咙里又略有嘶哑,像是被吵醒的。好像他不该来似的。

    高澄心里很不满意,自从和亲之后,元仲华好像和他疏远了,动不动就是大将军长,大将军短地称呼,很少再唤他“夫君”。他强行将元仲华的身子扳过来放平,面对着他。

    元仲华双眸半睁半闭,好像眼睑沉重得都不是自己的一样。任由他施为,自己一点也不上心。甚至还伸手在他胸上推拒。

    “殿下是真累了吗?下官明日就启程了,殿下就没有一点不舍得下官?”高澄任性地想听到她说舍不得他。

    “大将军必然凯旋而归”元仲华又闭上眼睛。但随着高澄将她压在身下,他身子重重地一撞,元仲华吃不住这力道,终于呼叫出声,睁开眼睛,彻底醒过来了。

    她伸手去剥落他的中衣。高澄低头看着她,眸子里绿焰灼灼。她的动作有些费力,他配合着她,随她而动。当终于剥掉衣裳,元仲华的手指轻轻触到他肩上的疤痕。

    那是河桥之战时,在河阴城外被西魏骠骑将军赵贵射中的一箭。伤口早愈合,疤痕却永远都下不去了。像高澄这种爱惜自己容颜的人,是甚为痛惜的事。知道元仲华担心什么,但他不愿她这么过分担心他。伸手将她的手扯下来,他身子也低下来。

    “殿下在府里等我回来”他低头时又湿又软的嘴唇触到了她。“王妃住在府里,让殿下为难了。”他也知道元仲华为什么劳累。

    郁久闾氏既然是渤海王妃,名义上的嫡母,元仲华就不能不尽子媳之道。想到这儿高澄就怪父亲一时心血来潮,怎么会同意让郁久闾氏住在他的府里?他倒是出征而去了,可这不是给元仲华找麻烦吗?

    “殿下身子虚弱,时时有太医令来诊脉,又要照顾菩提,王妃想必也都知道。殿下也不必过于拘于礼仪去侍奉,有的是奴婢。好在日子不长久,她只是客居。”高澄想一想月光那个贪玩的样子,很有理由相信,便温柔哄劝道,“或许王妃住不了几日,生了厌烦,自己就回晋阳去了。”

    元仲华确实不喜欢这个柔然王妃住在府里。原本这是她家,弄个名义上是婆母的外人在,她****便没了自在,这几日确实是累着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怪这个王妃自己突发奇想。

    之前谈和亲,柔然曾一度想把这个公主嫁给她夫君,高澄险些被迫得停妻再娶,元仲华心里也不可能没有一点芥蒂。谁知道后来事情急转直下,柔然公主和大魏长公主现在成了婆媳。

    “大将军还有闲心管这些琐事?”元仲华也伸手搂紧了高澄的身子以回应他。“大将军一颗心究竟可以分作几瓣?”

    “殿下妒忌了?”高澄轻轻一笑。国风如此,善妒的贵妇多得是,在高澄的感觉里,元仲华从前好像并不是特别在意,让他觉得她好像并不在乎。

    “不是。”元仲华断然否定。“大将军自己忙得过来就请自便。”反正高澄有一半的时间都在东柏堂,她早也已经习惯了。想到这儿元仲华心里有点伤感,他恐怕不会只有嫡妻,没有庶妾。

    元仲华有点走神。想起差点被废,离府在外寄居的那些日子。其实现在想起来反倒是少了很多的烦恼。谁会是谁真的离开就不能活的人吗?或许从那时起,这个念头就从未离开她心里,只不过有时候因为被掩盖得太深了而好像根本没有这个念头一样。

    他和她,根本是不同的人。

    下颌被高澄用手指钳着扳过来。她这走神的样子让他心里游疑不定。她从小在他身边长大的,他现在居然不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当她面对他的时候,她那双眸子里的神情竟也是看陌生人的神情。

    “殿下只要呆在府里,别离开就好。”他的声音软下来。“余事皆不用殿下上心,只要等着阿惠回来。”

    元仲华忽然想起康娜宁那日说过的话。恐怕不等高澄回来,她就又要得一个小郎君或是小娘子了。她倒是想不上心的,但这事想起来就觉得烦恼。

    “凡事下官自会处置得当”高澄这话不知道算不算是承诺。(。)

第三十八章:河南乱局() 
两魏对峙以来,河南州郡成了两魏之间的必争之地。对河南的控制权,决定着谁胜谁负,谁存谁亡。

    宇文泰一直对河南州郡虎视眈眈,高澄则是几得几失,又几失几得。他已经不是小关之战时初次统兵征伐的那个领兵将帅了,难得在此次开局不利的情况下,高澄居然还能保持镇定、冷静。这一点,久在他身边的陈元康、刘桃枝感觉很明显。

    西魏军凭借东魏叛将高仲密占据虎牢的优势,立刻便有车骑将军于谨统兵楔入,像是在河南腹地扎入了一根尖锐的锥子。凭此冲突口,又迅速地攻陷柏谷,抢占了洛阳和金墉城。

    从整个布局来看,北有王思政守玉壁以防晋阳军南下。中路是大丞相宇文泰派遣的柱国大将军、司空李弼守潼关。南边武关、上洛、蓝田关,皆有重兵把守,以防东魏军从此而过,以抄长安之背。

    长安城,被层层防护。西魏军这一次是真正深入到了东魏腹地,东魏军在事出突然的情况下便要应付突如其来的战势,在内线拒敌。

    东魏豫州刺史、司徒侯景,得了大丞相高欢那带秘密印记的书信,这一次倒真是一点迟疑都没有,迅速率兵去擒叛臣高仲密。只是等他接到书信时,高仲密已经和于谨合兵一处攻下了洛阳城和金墉城。

    侯景是个聪明人,他当然不会就此罢休。

    大丞相高欢,亲率大军从晋阳沿汾水南下,在玉壁与王思政形成了对立。

    真正布局的自然是大将军高澄。命西道大行台慕容绍宗奇袭潼关以截西魏军后路。高澄自己则率重兵从上党南下直扑河桥之北的北中城。另外还有一个杀招,命西南道大都督高岳在河南的一片乱局之下迅速抢占了阳州。

    慕容绍宗是前燕帝室后裔,曾是天柱大将军尔朱荣的部将,后来归附于渤海王高欢。只是不知为什么,大丞相高欢一直对慕容绍宗不那么感兴趣,基本没有重用过他。

    就在慕容绍宗郁郁不得志的时候,没想到威势渐起的大将军高澄看上了他。

    放开河南战势去攻潼关可以说是一步险棋,也是一步活棋,需要一个懂得应变之人。攻潼关可以说是亦真亦假。如果是真,在潼关之东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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