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乱世之倾国权臣--高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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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乱世之倾国权臣--高澄传- 第2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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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也能预料到郁久闾氏将不久于人世,何必还非要当面见证一番?宇文泰觉得他气度狭小,怎么看元钦都不像是有作为的皇帝。

    “想必是太子和太子妃正好在侧,不去也不合适。可要阻拦圣驾?”赵贵询问。

    “不必阻拦主上,想见就见吧。主上和太子去了心病,心里也能痛快些,也不是什么坏事。国之大患将除,我也能安心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知道皇后还有什么话说。”宇文泰语气里颇多感慨,甚至带着一种轻松感,倒不像是在论及人的生死。

    “丞相不怕秃突佳怨恨?”这是赵贵担心的。柔然这时候毕竟还是个重要的关键盟友。

    ”怨恨又如何?“宇文泰毫不在乎。他刚才伏案良久,身子不适,这时候反而放松下来,侧倚在抱腰凭几里,立刻就觉得舒适了,气息畅快。“其自取祸,将宫中搅得混沌不堪,我已经是宽仁厚德。大魏社稷岂能丧于外邦之手?”这是宇文泰心里的底线。

    他确实不是什么宽仁厚德之人,但在他心里邦国社稷是第一位的。是他一手缔造的大魏政权,是他不惜一切扶起来家国社稷。其他恩怨都可以不计,但要有损社稷之人,行了有损社稷之事,他必除之而不留患。

    “丞相还要去凤仪殿吗?柔然世子怕不会罢休。”赵贵心里格外小心,既然执掌宫中宿卫军,出了事就是他的责任。

    “不去。急务在此,没功夫理会些许小事,随他去吧。”宇文泰又伏案拾起书简。忽又侧过头来盯着赵贵,“绝不许秃突佳出宫,汝自去便宜行事,不必都来问我。大战之后放他北归。”

    等到他取了河南,夺了邺城,下了东寇政权,那时朔方郡公阿那瑰就是心里再怨再恨,恐怕也不敢真的提兵而来。何况阿那瑰还是个唯利是图之人,这种人最好应付,宇文泰倒不担心。

    赵贵这时心里算是彻底明白了。(。)

第三十二章:落英缤纷(二)() 
落英确实是奄奄一息了。刚才见到秃突佳时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

    元宝炬很久不曾来过凤仪殿。再踏入宫门有种恍如隔世之感。乙弗氏做皇后的时候不曾在凤仪殿居住过太长的时日,倒是郁久闾氏一直以皇后的身份住在这儿。自从婚仪那一夜起,元宝炬想起凤仪殿就仿佛噩梦。

    心里有意回避,刻意不愿想起。

    凤仪殿外,宫门开启,宦官宫婢们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到皇帝圣驾缓缓而入。

    一国之后所居的宫室,几乎已经是荒草满庭。零落的几个寺宦和奴婢立于其间,更显得格外荒凉。

    太子元钦和太子妃宇文氏跟着进来。元钦心里犹恨郁久闾氏不死,怜爱却有些不忍目睹。

    元宝炬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忽然想起郁久闾氏初到长安时,郊外初见,还是个明艳女郎。其实算来并不长久,今时今日竟是如此下场。这魏宫中真如吃人一般,前后被废而死,继后命不久矣元宝炬顿觉得这做皇帝真是件索然无味的事。

    皇帝一行人进入殿内,正好太医令捧着药碗出来,迎面撞到皇帝也惊讶不已,变了脸色都忘了行礼。

    “皇后服药了吗?”元宝炬随口淡淡一问。

    “回禀陛下,皇后已服了药。”太医令趁这个机会跪下来,以弥补刚才的失礼。

    元宝炬,以及他身后的秃突佳都去看太医令手里的药碗。果然已是干干净净,几乎一滴不剩。

    秃突佳心里酸涩之意直冲而上。

    元宝炬没说什么,提步向里面走去,余者跟从。秃突佳急切,元钦快意,怜爱稍有犹豫,但也跟了进来。

    正伏跪在榻前的桃蕊无意抬头看到皇帝走进来,立刻心里大惊大喜,抚着榻上的落英唤道,“殿下,主上来了”说着已是声音哽咽。

    “阿姊!”秃突佳见落英一动不动,心里一震,也扑过来跪在榻前,他伸出手去晃动落英。

    元宝炬止步看着眼前。他一时头晕目眩,脑子里尽是月娥死前的情景。时不长久,又是这样一副生离死别的场景,他几乎要支撑不住自己。倒是他身后的太子元钦下意识地上前几步。怜爱跟上来,她默默向榻上的皇后施了礼。

    元宝炬忽然看到怜爱,再看到元钦面上犹不解恨的表情,便吩咐他们行过礼便出去候着。元钦这才意犹未尽地按父皇说的做了。

    内寝中安静下来了,出去不少人,不再显得拥挤。元宝炬几乎是鼓足了勇气走到榻前。还是那张榻,还是桃花满天的床帐,榻上还是那个人,却又不是那个人了。

    那一夜,两个人谁又不是美梦醒开,噩梦开始?

    此刻榻上的皇后郁久闾氏与那一夜判若两人。落英闭着眼睛躺在榻上,面色苍白,再也没有了如桃花一般的容颜。头发杂乱地散在枕上,让人觉得如同乱麻。虽然久不见面,元宝炬也不至于不认识落英。数月而已,这人已经五官移位,形在神散,这是离世的征兆。

    元宝炬这时终于心软下来,走到榻前。跪着的桃蕊将身子挪开,元宝炬偏身坐在榻上。看到落英被子掩不住的大腹,心里忽然一痛。不管怎么说,妇若没而子必不存,这毕竟是他的亲骨肉。

    “阿姊!”秃突佳大声呼唤。

    落英终于睁开了眼睛。在那一刻,她眼睛里是清亮的,原来她还神智清醒。可痛苦也就正在于此。

    如果可以从头再来

    落英的目光慢慢从每一个人身上扫过,她竟然微笑了。

    “今日竟如此齐聚”落英已是气息虚弱,竟还性子如执拗,笑容里带着一丝嘲讽之意。“陛下今日可觉得痛快淋漓?”

    落英费力地说完,忽然抬头看那床帐上绣的桃花,但床帐是被勾起来的,她看不到那一夜桃花满天的样子。

    “皇后该好好净净心,必能康复。”元宝炬淡淡安慰她。

    “桃蕊”落英好像没听到元宝炬的话,她用眼睛寻找。

    桃蕊赶紧跪行上前,已是泣不成声。

    “把床帐放下来”落英吩咐。

    桃蕊心里痛得像刀割一般。她明白皇后的心思,只有新婚那一夜,她心里是畅快的。

    看看尚坐在榻上的元宝炬,神色淡然。桃蕊不再犹豫,起身按落英的吩咐放下床帐。

    床帐洒落,将外面的秃突佳和桃蕊隔开。坐在榻上的元宝炬和躺在榻上的落英被隔在了一个独立的空间里。

    “夫君”落英闭上眼睛,轻轻唤了一声。

    元宝炬没有应答。

    床帐里沉默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落英又如梦如幻般道,“若是此生重来只愿一世不嫁永远在柔然王庭在草原”她的声音格外清晰,与刚才不同。

    元宝炬终于被打动了,他伸手来牵了落英的手,愧道,“无情最是帝王家,公主误入此间是此一世之大谬。孤有愧于公主。”

    落英慢慢睁开眼睛,这时她目中冷厉。突然之间用力将自己的手抽回,也不知一个弥留之人哪里有这么大的力气。

    “妾只愿生生世世再不与君相遇”她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泪落不止。

    不用说也能明白,不管是元宝炬还是落英,最最愧对的就是这两个未能出世的胎儿。

    元宝炬终于泣道,“孤有何大过?竟遭如此天遣?”

    落英的手从腹上滑落,一又仍旧又黑又亮的眼睛盯着元宝炬。只是眸子再也不会转动了。

    凤仪殿内痛哭声如排山倒海般而来。

    夜深了,魏宫陷入一片漆黑。只有两仪殿是漆黑中最明亮的地方。大丞相宇文泰终于完成了公务,步出两仪殿。

    他立于殿外的檐下,舒展身子,觉得格外畅快。和高澄的这一场大战,原本就是不可以避免的。高仲密已占据了虎牢反叛,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越是这时候越要想得谨慎周到。现在在宇文泰脑子里只有这一件事,余事皆可不论。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停了。夜晚格外凉爽,空气清新,宇文泰的心情很久没有这么好过了。立于檐下抬头远望,长安的夜空繁星点点,甚是美丽。宫中是病弱不堪的皇帝,激奋性躁的太子,过于欠缺祥和之气。看来等到两魏大战之后,是该好好清清宫闱中的颓糜之气了。

    宇文泰拒绝了肩舆,自己徒步向宫外走去。久坐之后,这对于他来说是很好的休息。其间正好清理自己的思绪。

    两个时辰前,赵贵来禀报过,皇后郁久闾氏殁于凤仪殿。当时皇帝元宝炬、柔然世子秃突佳都在场。还有太子元钦和太子妃、他的女儿怜爱,也在皇后的宫里。

    宇文泰觉得凤仪殿这个地方过于晦气。等到太子登极,怜爱正位中宫之后,还是另选一处宫室长居才好。

    既然郁久闾氏已死。便可以守丧的名义把秃突佳留在宫里。无论如何也要将他羁至两魏之战结束以后。不能在关键时刻让这个柔然世子坏了事。

    “丞相!”忽然一个宦官惊叫起来。

    “宇文黑獭!”一声怒喝,如同利剑劈开寂静的夜空。

    等宇文泰从自己的神思中醒来,抬起头遁声望去,发现怒气冲冲的秃突佳已经大步向他走来,到了他面前。

    秃突佳手里提着剑,他目中像是火焰在燃烧。

    在场的,宇文泰身边,只有几个宦官。骠骑将军赵贵恰不在眼前,宿卫军守在宫中的各个可供进出之处。凤仪殿宫门外也有守卫。可是谁都没想到秃突佳从凤仪殿出来了,而且是直奔两仪殿而来。

    宦官看到柔然世子手里的剑寒光闪闪,顿时吓得心惊胆颤。竟然敢对大丞相举剑相向,这简直比弑杀天子更让人震惊。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对着大丞相以利刃相对。

    宇文泰意识到自己身边没有一个侍卫护从的时候反应奇快,转身握住了宦官手中捧着的、自己的宝剑的剑柄。宝剑被大丞相抽出,宦官促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兄长终有一日也会对我以剑相向。”秃突佳的神色突然黯淡下来,像是自言自语,像是不敢置信。

    “世子想过终有一日要杀我吗?”宇文泰面不变色,仿佛早就对剑锋利刃司空见惯,并不放在心上。

    “弟从未想过。”秃突佳紧握着手里的剑,语气却缓下来了。“弟初到长安伊始,身负部族之重任与汗父之重托。兄长总以为我汗父唯利是图,以为我精明有心机”他顿了顿,有点说不下去了。

    宇文泰也紧握着剑,一双又黑又大的眸子冷静地盯着秃突佳没说话。

    “柔然不比大魏,国之大,城池之多,庶民多以稼穑,又有商贾通行,不惧天灾,无有劫掠,更有大丞相这般国之柱石以安社稷,自然是国力鼎盛,不把柔然小小邻邦放在眼中。”秃突佳语气平稳下来,“我也知道大丞相肯与柔然偏邦和亲不过是一时相安之策。还是高大将军说的对,和亲为表,邦国之力为里,若只是和亲,说散也就散了”

    宇文泰听秃突佳提到高澄,倒有点意外,听他语气里还满是亲近更让他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气恼。醋意实足地嗤道,“高子惠徒然巧言,不过唯和亲求娶公主耳,难道别有它法与世子结盟?”

    秃突佳摇摇头道,“小郎君待我真如亲弟,若是知我有困厄,必然相助。与小郎君相交,订盟约便是大魏与柔然结为兄弟,小郎君不会只以大魏之利为谋,不替柔然思量。高大将军不似大丞相这般冷酷。”

    宇文泰面色已变,他当然听出来,在柔然世子秃突佳心里他和高澄已是高下立现。但他并没有勃然大怒,只是淡淡道,“看来世子有了高大将军这个兄长,已经用不着我这个大兄了。”

    “丞相!”赵贵已率人而来。看到宇文泰和秃突佳剑拔弩张的样子心里便是一惊。

    “元贵将军,”宇文泰将手里的剑递向身边的宦官,看着秃突佳向赵贵吩咐道,“皇后殁了,世子心里过于悲痛,做了不该做的事也当体谅。世子总是皇后的亲弟弟,应当在凤仪殿中以尽哀思,汝掌管宫中宿卫军,当好好保护世子,勿令再出意外。”

    这就已经是对赵贵下命令了。

    秃突佳最后看了宇文泰一眼,默然转过身去。

    “皇后虽殁,必饰以哀荣,世子放心。”宇文泰似乎是在安慰他。

    秃突佳没说话,向黑暗中走去。

    雨从早上就开始下,一直到天黑时方止。其间南乔就在云姜所居之处陪她收捡缝补。孩子虽还有数月,但及早准备方不至于手忙脚乱。其实对于云姜和南乔来说,长日漫漫,这也是消磨时间的好事。毕竟这个孩子也是云姜心里期盼已久的。

    天黑了,烛火昏昏,眼睛酸痛,云姜和南乔收拾了衣物、襁褓。正好道女进来,带着小郎君弥俄突。道女笑道,“下了一日的雨,这时才停了。立秋好些日子了,只有今日雨后才凉爽些。”

    云姜见弥俄突额发篷松,满额是汗,身上衣裳也脏污了,一时只顾得和奴婢一起给弥俄突洁面、更衣,顾不上理会道女。只听说雨停了,心里也跟着畅快起来。不知为什么,今日一直心神恍惚,这时才好了。况且宇文泰还没回府,她心里惦记不已,只是不便说出来。

    南乔起身道,“闷热了这么久,也该凉爽些了。”看她倒兴致,似乎是很想出去看看。

    云姜见弥俄突困倦了,便让道女带着他去安寝。道女于是带着弥俄突出去了。

    “娘子坐得太久了,也该起来舒散舒散。”南乔回身看一眼云姜,说着她走过去把门打开,立于门内向外面看。“果真凉爽,娘子快来。”

    云姜看过去,外面天黑,视物不见。但当她走近门口时果然有风拂入,清凉无比,连呼吸里都带着清甜。云姜不自禁地走过去,任南乔扶着她出了门,立于檐下抬头远望,月明星璨,让人心旷神怡。

    “丞相还未回来,娘子心里惦记了吧?”南乔随口问道,一边侧头看云姜。

    云姜心事被她戳中,先没应答。南乔看她面不改色,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云姜淡淡道,“丞相是社稷重臣,得主上器重,自然政务繁忙,只是丞相身体未愈”她话没说完就转身向远处望去。

    南乔也跟着看过去。居然看到宇文泰从黑暗里走过来。(。)

第三十三章:河南之变() 
云姜轻轻挣开了南乔,向宇文泰迎过去,小心着黑暗里看不清楚路。

    宇文泰止步而立。

    “郎主回来了?”云姜没有大惊小怪,没有喋喋不休,只声音轻柔地问了一句。同时还欲施礼。

    宇文泰没说话,伸手扶住了她。

    南乔等人也赶紧过来行了礼。

    宇文泰携着云姜往里面走。

    这时道女已经带着弥俄突在厢房里睡了。

    南乔等人跟着进来服侍郎主宽衣。

    宇文泰一直没说话,虽从表面上看不出来心里在想什么,但云姜能感觉到他今日必定是格外劳累。

    等到南乔等人都退出去,只剩下宇文泰和云姜两个人时,宇文泰已经在大床上倚着凭几假寐起来。

    云姜见都已检点收拾停当,走过来,轻轻在榻边坐下。没说话,看着闭目似睡非睡的宇文泰。说不出来哪里,郎主和从前不同了。虽未见苍老,又觉得他心境苍苍。

    “外面黑暗,你出去做什么?”宇文泰闭着眼睛忽然不急不慢地说了一句。他自然能感觉到此时云姜坐在他身边。

    云姜一怔,想了想才明白,他是指刚才她出去迎候他。原来他还是关心她的,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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