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乱世之倾国权臣--高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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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乱世之倾国权臣--高澄传- 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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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送太医也不知道忙乱了有多久,沸反盈天的大将军府才总算是安静下来。

    元仲华命阿娈等人候在外面,竟没见有奴婢的影子,元仲华惦记夫君心切,也没多想便自己推门进了院子。估计那守门的奴婢不知道有何事而暂离一刻,也没想到真会有人擅闯进来。

    不想院子里也只有一个仆从,在倚树假寐,此时天已黑尽,想必那仆从也并未听到声音,所以不知道世子妃进来。

    元仲华走上台阶,刚走到门口,忽然听到门侧的窗内有说话声。说话的声音并不低,显然也是以为无人而肆无忌惮。

    “郎主今日和高王一同去太傅府中,之前并无别人知道。况且刚回府来没多久,主上就遣人来问候。主上的消息来得是不是也太快了?”

    元仲华辨了辨,就想起来这是崔季舒的声音。听这话中提到了她的兄长、皇帝元善见,元仲华把按在门上的手又缓缓放了下来。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主上无一时一刻不是盯着我的府第,只怕比起对父王还上心。这个痴人,既便是我与太傅有了什么龌龊,又对他有什么好处?自己痴也就罢了,偏偏还总听那个元徽挑唆。元徽竖子,我早晚必除之后快。”

    这个有点激昂的声音就是她的夫君高澄。高澄一点不知道窗外有人,他也想不到窗外有人。他从未想到有人敢在他窗外窃听,偏是让元仲华无意间撞上。元仲华也几乎不感相信这个语气陌生,但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是她的夫君高澄。

    夫君对她总是温和、亲切,甚至可以说是宠爱,但没想到暗地里竟对她的兄长、大魏皇帝这么不屑。她也知道高澄身居高位、权倾天下,可能是有点飞扬跋扈,只是平日里见他对皇帝也算是礼备周全、恭敬谨慎,不想私底下说话如此不堪。

    元仲华心里一跌,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伤心,或者是不敢相信,也许更多的是害怕。她咬了唇转过身来,背靠在墙上,努力平整心绪。竟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进去还是不该进去。

    “郎主可曾想过?济北王都能把亲信安插在郎主身边,主上就不能吗?”

    过了一刻又是崔季舒的声音。

    好像这个问题引起了高澄的重视,他并没有立刻回答。屋子里面和外面都很安静。

    “你是说府里?”高澄问道。

    不知为什么,崔季舒这话让窗外的元仲华心里一冷。

    “世子妃毕竟是元氏,是主上的亲妹妹。郎主不觉得自从世子妃到了邺城,林兴仁那个阉竖来往于宫中、府中,太殷勤了吗?”崔季舒提醒道。

    这话里竟提到了自己,元仲华身心俱冷。她这个时候才恍然明白,这样的事既便自己不去想,不代表别人不会想。不管怎么说她是元氏,是皇帝的亲妹妹,这是躲不掉的事实。就凭这个,她想在大将军府中安安静静、与人无争地做世子妃就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抚心而问,她是在夫君高澄身边长大的。与夫家的亲近自然不比与母家差,甚至难分伯仲。如果夫家和母家和睦,这是最好结果。如果不睦,又是天子和权臣之争,她被夹在中间,该怎么样呢?

    “世子妃年幼,正为我所虑。”这是高澄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比刚才沉重了许多。

    这话入耳,元仲华有点疑惑了,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是模棱两可的意思。是说她年幼容易被人引导呢?还是说她年幼容易被人所欺?那他究竟是信她还是不信她?从前几乎没有怀疑过,以为他们之间是亲密无间,现在才知道,也许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郎主小心为上,格外须留意东柏堂里那个舞姬”

    崔季舒的声音打断了元仲华的思绪。他竟请他小心为上?小心她吗?疑问重重。东柏堂是何处?那个舞姬又是谁?崔季舒是让他小心她,还是小心那个舞姬?

    “我知道她是元徽的人。”高澄淡淡答了一句。元仲华想听的解释一句没有。他好像心里什么都明白的样子。这个“她”究竟是谁?一瞬间听到那个“她”字从他的口中说出,极清晰的就是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元仲华心里又冷又痛。她从来没听到他提起府里任何一个侍妾的时候会用这样的语气。

    “郎主既便宠幸她,也不可不防。何况东柏堂还是郎主开府理政之所。”崔季舒其实心里有点后悔,为解一时之忧,思虑不够,不该给世子出主意把那个疑点重重的元玉仪安置在那么重要的地方。这样一来,既便是世子的心腹,也不能放心地在东柏堂和世子密议。

    元仲华听得心里更是惊诧。原来高澄竟然还在他开府理政的地方安置了一个舞姬做外室。为什么不将之纳入为妾带回府里来呢?独将她一个人安置在那么重要的地方,又没有人和她争,只要在东柏堂里,他就是她一个人的。而这些日子以来,他很少回府,是不是一直都在东柏堂里?她的夫君,现在还是她的夫君吗?

第181章 :终不弃夫妇再相逢(二)() 
“将欲夺之,必固予之。元徽是皇帝的人,和皇帝一样痴,暂不知他竟想意欲何为,静观待变,你我心里有数便是了。这个舞姬既然是元徽安插的,必定也是皇帝的意思,有时候用她给皇帝传传话,比林兴仁好。”高澄的声音冷静得出奇,甚至让窗外的元仲华觉得其寒彻骨。

    话说到此,元仲华黯然提步,慢慢向阶下走去。心里沉甸甸的,或者她不该那么任性地擅闯书斋。如果什么都没听到,就是本来什么也不知道,她可以以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还会和从前一样。事到如今若是再想回去,那可是再也不可能的了。

    那倚树假寐的奴婢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了,双眼迷离、朦胧之间忽然看到黑暗的夜色中主母、世子妃竟从里面走出来,吓得一颤,不知道世子妃是什么时候进去的。轻轻唤了一声,“世子妃”慢慢迎上来。心里忐忑得要命,又什么都不敢问,也不敢阻拦,只能眼看着元仲华走开。

    元仲华这时对谁都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外面走去。偏巧院门忽然打开了,又走进来一个苍头奴。一眼看到世子妃竟是从里面走出来的,更是吓得面色都变了,他就是在门口值守的,不知不觉间世子妃竟进去了半天,他全然不知。

    但他知道郎主和崔侍郎必会说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话。这话能不能让世子妃听到他也没把握。要是世子妃无意中听了什么不该听的,那让郎主知道了岂不会要了他的命?

    那奴仆见世子妃自己一个人,并不理他,渐渐走远了。他进来关上院门,见里面倒无异常,就想着世子必是不知道世子妃来过。世子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索性下了决心把这事瞒过郎主,要能逃得一劫也算是他的运气,实在不能哪怕是拖延一时也是一时。

    倒是阿娈,看元仲华神色有异,又不像是为世子的伤势过分担心所致。不明白为什么忽然进去了一刻就好像添了很重的心事。但又想着此处人多眼杂,不宜相问,所以便扶了元仲华回去了。

    风势不减,吹得漳河中波涛叠起。这一处崖岸蔽月,也挡了一部分风势。崖岸下边芦苇丛生,就在河边的芦苇丛中泊着一只不大也不小的画舸。这只舸从外表看并不显眼,又难得泊在这样一个遮天蔽日的隐秘地方。但是月夜中寻来的高洋,在狂风吹动芦苇丛露出画舸时,他便一眼认出这画舸不是寻常财力的人所能营造的。这让他对画舸的主人杨愔又在心里添了一份认识。

    老成的奴仆周到又恭敬地引着高洋上了画舸,这让高洋心里很受用。外面狂风不止,进了楼舱却眼前一亮。并不是因为楼舱里的灯光过于明亮,实在是外面又黑又冷。所以倒显得楼舱里面明亮、温暖。楼舱初看只觉得干净整洁,再仔细一瞧起止坐卧用具一应俱全,件件精致难得却没有刺目的奢华。

    杨愔看到太原公高洋进来,起身笑迎上来。他头上裹巾子,身上穿宽博衫,倒是一副魏晋高士的气派,对高洋礼数周全,又殷勤备至。笑道,“太原公今日辛苦一日,倒也值得。”

    高洋不客气地坐了,盯着杨愔笑容满面的脸,他的目光像是入木三分,若是一般人早承受不住了,杨愔却照旧谈笑风生地道,“太原公不必疑我,我是真心事奉太原公。”

    高洋长吁一声,像是累极了,此刻才能放松下来。看着杨愔用其质如玉的青瓷鸡头流子在一只青瓷莲花盏中注了一盏茶。他捧起青瓷盏,瓷质腻滑,触手生温,让人感觉惬意。他并不慢慢品味,一口将盏中茶饮尽,高洋似笑非笑地看着杨愔道,“剑南蜀茶,甚是难得,遵彦兄倒是从不退而求其次。”

    剑南蜀茶虽略逊于蒙顶,但岁产所得比蒙顶少之又何止千万?况且蜀道限险,又路途迢迢,送到邺城的又能有多少?

    杨愔坦然笑道,“事奉太原公所用,遵彦不敢求其次。”

    高洋把玩着青瓷盏,“遵彦兄今天倒好像甚是高兴。”

    “那是自然,大将军今日虽然受了委屈,但是从此高氏基业稳固,再无人敢生不敬不畏之心,岂不值得高兴?将来太原公坐享其成,全赖大将军今日。”杨愔看着高洋笑道。

    高洋面无表情,看不出来是喜是怒,专注把玩那只青瓷盏。沉默一刻方才问道,“大兄也算是重用汝,遵彦兄才高八斗,大兄又有伯乐之风,汝又何必总是亲近我这个不成器的人?”

    杨愔笑道,“不成器好,君子本就不器。大将军瑚琏也,难亲近。我一片赤诚之心,太原公何必总是疑我?太原公稳坐,大将军却不知自己四面楚歌。连济北王都想着往大将军身边安插自己人,吾倒实在是为大将军担忧。济北王是主上耳目,由此可知主上也早就对大将军不满。今日事更是高氏得意,大将军失措。若是大将军不能凭借此事威慑服众,那今日事便是为大将军埋下了祸端。”杨愔知道高洋疑心重,不等他再问,索性一一直言。

    “那遵彦兄如何教我?”杨愔长篇大论,高洋只一句话。说是请教,其实没看出来有请教之心。

    “尽人事,听天命。大将军光芒四射,让人不敢逼视。太原公如玉蕴珠藏,反倒容易引人亲近,这样最好。”杨愔笑道。

    高洋像是在想他话里的深意,没说话,过了一刻又忽然问道,“遵彦兄,连你我都看出来济北王在大兄身边安插了人,大兄聪明致极,难道他自己看不出来那个舞姬的来历吗?”

    “大将军天纵英明,当然能看出来,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只是大将军如此想险中求胜,终究要折在风流爱色上。”杨愔叹道。说着又给高洋盏中注茶,见高洋沉吟不语,问道,“难道太原公也不舍得那个舞姬?”

    高洋脑子里忽然闪过元仲华的影子。他捧盏而饮,没再说话。当然他也用不着向杨愔做解释。

    狂风过后,第二日的邺城又恢复了晴空万里。大将军府里今天显得特别安静。

    阿娈昨夜几乎未眠。昨晚自从世子妃回来,她旁敲侧击地问了好几次,但元仲华一直都没有说究竟见到世子是什么情景。阿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异,可一时又摸不到首尾。

    今日见世子妃气色好了些,太医也来诊过脉,还是老生常谈,开方如旧,倒也说世子妃是恢复了不少,甚是让人欣慰。阿娈想着,想必世子那里也有太医来看过了。只是世子妃今日还是很懒怠的样子,不爱说话。

    倒是有个小婢子过来悄悄告诉阿娈,说世子身边的小奴听世子无意中说,自己行动不便,无法过来探望,也不知道世子妃晕倒太医来看过了怎么说。小奴说世子甚是惦记。

    阿娈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昨夜世子妃并没有见到世子,世子根本就不知道她去探望过了。那就更可疑了,究竟是何事,让世子妃在那院子里逗留那么久,却连世子的面都没见到,而回来了就整个人变了样子。

    见阿娈疑惑重重,小婢子脱口道,“是不是世子妃无意中听到世子说了什么?”

    阿娈立刻想起关于那个舞姬的传说,要不是她把传言死死按下来,恐怕早就传到世子妃耳中。她是觉得这次特别蹊跷,世子为何不把人带回府来给一个妾室名份?反倒要安置在外面做外妇?若说是不在意,那为什么又安置在东柏堂那么要紧的地方?

    想想世子既然伤重还惦念世子妃的病,想必心里也是很记挂世子妃的。既然如此,不如还是想办法让世子妃再去见世子一面,见了面说过话,也许回来就好了。

    进来见世子妃元仲华正坐在铜镜前面,手里拿着一支很眼熟的金替钗,不知道在想什么。

    “刚才小婢子说遇到世子身边的小奴,世子甚是惦记夫人。夫人今日还应该去探望世子吧?”阿娈一边看着元仲华的表情变化一边语气柔和地劝道。

    元仲华还是把玩着那支金替钗,但是没说话。

    阿娈知道这个时候就是元仲华心里犹豫,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想必也是想去探望的,只是对昨天的事还存有芥蒂,所以才拿不定主意。

    “世子行动不便,夫人又不肯去,就太不近情了。”阿娈见她并没有嗔怒,又劝道,“还是世子心里有夫人,别的娘子们想见世子一面也不能。”阿娈忽然想起来把嫡庶相提并论,这话说的不妥,又补了一句道,“究竟还是世子妃和别人不同。”

    阿娈几番说到夫君对自己惦念,元仲华终于动心,慢慢起身道,“也不知世子伤得怎么样了?”

    阿娈听了元仲华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更证实她猜得不错,果然是昨日并未见到。

    等到了书斋的院门口,其实就是昨日守门离职的那个奴仆。见了世子妃倒也恭敬,但是居然告罪说,是郎主的吩咐,谁都不见。

    元仲华先是一怔,心里便勾起昨天听到的那些话,但尚有不甘,反倒耐了性子亲自问那个奴仆,“是我也不见吗?”

    那个奴仆知道自己昨夜已经犯了大错,再不敢有一点差池,便坚拒道,“确实郎主吩咐,是谁都不见。”

    这下连阿娈都惊到了。元仲华被一个奴仆挡在门外,说这样的话,立刻面颊涨红。她身后又跟着那么多奴婢,让她觉得实在是扫兴,没有颜面。一句话不说,转身便走。

    其实此刻高澄正因为一夜躺不能躺,趴着时间久了又很累,见天气晴朗,让两个小奴扶着在院中走走。原本是想自己静一静,也没料到这么早元仲华就来探望。不想门外那个奴仆因为自己心里惧怕再有误,就这么误打误撞地把世子妃给拦在门外了。

    他隐约在里面像是听到元仲华的声音,等他听清楚了命人来打开门的时候,却一眼看到门外空空如也,并未见元仲华,除了守门的奴仆之外,一个人没有。原本自己还理了理衣裳,又嫌头发散着未梳,连那搀扶他的小奴都心里想笑。居然看到元仲华等不及见他已经走了,心里顿时一空。只得无奈吩咐小奴扶着他进去了。

    长安城外,碧草青青。春日万物生机勃发的繁盛景象似乎已经把那个人相至食的冬天掩盖了过去。西魏大丞相宇文泰和柔然世子秃突佳并辔而行,看着田埂青青,杂草多而秧苗少,宇文泰心里极清楚,上一年的饥馑必然还将延续下去。无种无收,无米无粟,他甚至不知道遭逢天灾的大魏什么时候才能度过饥馑之年。但是他终是相信,最难熬过的艰难时刻已经过去了。

    柔然世子秃突佳极目遥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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