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现如今的局面,楚国要取得进一步突破很难,可凉州军欲夺回失地也很难,因为两边都已经做出完整的部署,各据险隘,陷入鏖兵对峙的状态。在两方大势力的规模化战争中,若无别的额外力量干涉,很容易便会如此。有时候两方都无力再打,而条件又合适的话,两国等同于重新划分了疆界,这是常态。
现在楚国已经站稳脚跟,鸟氏所处位置更是险峻异常,赵云亲自率部固守各处要地,更有张任这样的大将,荀谌这样的谋士倾力相辅佐,哪儿是那么容易正面强攻打破的?
这么久的征战,马腾连鸟氏外围的各处险要都没能攻破,根本无法兵临城池。两方对各处据点和重要道路进行了疯狂的争夺。你攻下来。我随之又打回去,处于激烈的焦灼之中。
最重要的是,赵云等人并非孤军作战,他后面有强大的保障,西南有驻守阿阳的廖化随时策应,坐镇冀县的王旭更是两度派出援军,给其足够的兵力保障,这样的战争。只能是消耗战!
真正打得如火如荼的战场,其实是北线战场,因为分了徐盛率部五万镇守漆县,高顺手中实则只有五万多人,兵力最弱,同时他们所面对的却是羌、胡联军,行动快,攻击性强,喜欢直来直去,再加上北线战场地广人稀。大面积的空旷地带,让他们不得不交战。
可以说。高顺的任务本身就不是进攻,而是在北地牵制住凉州的外族联军,楚国高层最早制定的目标,就是让他们打运动战,而不是攻防战,是最艰苦也最难打的战场。
王旭让其长子王征也陪同高顺去那边,就是为了让年轻的王征能在困境中磨练。
虽然他内心深处也很担心,可王征终究是楚国的王太子,既然已身在这个乱世,那么若没有出类拔萃的文治武功,其根本压不住这个璀璨的时代,且不说将来立国之后当皇帝,就算是现在的楚王,其也坐不稳,大权旁落,群臣分崩离析是必然。
因此无论多么危险,无论多么艰苦,都必须去,王旭没有选择,其子王征更没有选择,这已经是注定的命……
“驾!驾!驾!”
荒凉的戈壁滩上,一骑快马绝尘狂奔,身后还跟着数十骑紧紧追赶,气氛非常紧张。
那正在追击的数十骑中,还不时传来呼喊。
“郭太守,何故匆忙而去,属下有事禀报!”
亡命狂奔的郭智毫不理会,只管奋力狂冲,眼神中全是化不开的急切。
这个郭智正是历史上魏国黄初年间的东安太守,与当时的杜畿等人交好,现如今是凉州的陇西太守。
此时,两边一追一逃,端是显得很怪异,因为郭智身后紧紧追赶的那几十骑,明显也是凉州人,甚至还有他的属下。
郭智此刻只顾着策马奔逃,并未注意地势,其刚刚转过一个拐角,突然,从道路两旁的巨石后窜出两个人,直接迎面冲至,步履极快,几乎在郭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是猛扑过来。
只见那道身影敏捷如猿,飞身跃起,长臂舒展,已是抱着郭智摔落下马,两人就地翻了好几圈,这才止住那强大的惯性,而那匹战马仍然还在狂奔往前!
郭智反应不可谓不快,摔落地上后,随之纵身而起,拔腿便要跑。
可惜已经晚了,郭智刚刚迈出脚步,一骑已呼啸而过,长枪拍到其背上,再次将他打翻在地,摔了个大跟斗,没等他从短暂的眩晕中醒转,无数的刀枪已经架到他的脖子上,死死将其按在地面。
“郭太守,你这么行色匆匆,意欲去哪儿?”
“呸!”郭智狠狠吐出带着血丝的唾沫,大声骂道:“孔信,你们这些无耻之徒,竟然背叛主公!”
“唉!”
孔信一声长叹,带着些许伤感。“主公虽待我们不薄,可其终究乃羌人之后,不能得大统,我们效力于他,不过因其能统一凉州,让百姓免除战乱之苦,如今楚王西征,兴仁义之兵,以扫平天下为己任,待凉州百姓亦甚厚,何不能降?我等反主公,不为功名利禄,只求天下早安,凉州早安!你也是汉人血脉,难道真的不能明白?”
“哼!主公虽不能得大统,可却恩在凉州,待我等亦甚厚,安能背弃?”郭智义正言辞地反驳。
孔信还没来得及说话,其旁的李俊已是急声接过。
“既然主公不能成就大统,那若天下终究归一,主公是否早晚亦要降?”
“凉州若成就大势,何不能建国?”郭智怒道。
“糊涂!”姜隐大步走上前来,出声怒斥:“凉州建国,究竟乃是羌人之国,还是汉人之国?现今羌人本不识得教化,凶蛮成性,若有约束还好。若无约束。汉人必被其杀尽。楚王之志。乃是以汉人为基,容百族而兴华夏,建不世之功业,那时羌人也好,汉人也好,方能真正容而为一。若以现在羌人的风俗为基,汉人焉还有活路?”
“可少主亦是以各族共存为己任,为何你们不支持于他!”郭智显然企图说服几人回心转意。
王灵摇摇头。接言道:“主公本有一半羌人血脉,少主马义,公子马超等人更有七层羌人血脉,马氏宗族身后多有羌人为亲,少主这般想,其羌族亲信会这般想吗?凉州贫瘠,若欲强盛,本就不得不依赖于他们,可如何控制其人?殊不见,自从凉州统一以来。羌人越加跋扈?羌人强盛后,岂是一旨命令便能令其听命?”
“是啊!”尹奉感慨地望向郭智。劝说道:“郭太守,你且看北地郡内,自从羌、胡占据后,可还有汉人说话的权利,羌、胡各部虽然遵从少主命令,可少主派去的北地太守,可有汉人能处长的?羌人、胡人本就与汉人有隙,以其现在文化,更是极具侵略的本能,若不以汉人之法管束,怎不作乱?”
说着,尹奉直直望着郭智的眼睛,坦诚道:“若是羌、胡、氏人迅速强大,你可想过以他们的风俗,必将大举侵入汉境,瓜分地域,那时华夏大地就没有汉人说话的权利了,说不定便是汉人濒临灭亡之时!少主局限于本身,不得不依靠羌、胡各族而崛起,如何能将其掌控?”
“汉人已传承数千年,胸襟广阔,可以接纳外族容而为一,可现在的外族会接纳汉人吗?他们很多族群现在连文字都还没有,若不经言传身教,明礼知义,你怎么与他讲道理、讲大义?羌人没了吃的,说抢就抢,待其实力超过汉人,你能制止其不抢吗?郭太守,或许你现在确实尽了忠义,可却负了祖宗血统,负了炎黄之名!孰轻孰重?”
话说到这种地步,已经没办法在继续下去,剩下的只是各自的选择。
孔信作为带头之人,最后看了郭智一眼,便挥手道:“郭太守,我们几人敬重你,这才说了这么多,具体如何你与楚王去讲吧!弟兄们,将郭太守暂且绑起来,我们还有大事要办!”
“诺!”众人齐声应命。
………………
五日后,一封快马捷报传至冀县。
郭嘉览毕,大喜过望,随之匆匆寻到了城头巡视的王旭。
“主公!主公!捷报,捷报!”
“嗯?”
王旭回头,看到喘着粗气快步走来的郭嘉,顿时笑道:“奉孝啊,能让你这么兴奋,看来不是一般的捷报!”
“大捷!”
郭嘉走至近前,将密报递呈给王旭。“张辽攻破陇西狄道,庞德大败而逃,率残部退往金城郡榆中!因形势突变,凉州军根本还没来得及反应,韩猛、王凌已顺势进军陇西北部的河关、枹罕等地,一日即克,直接威胁金城郡。张辽令王雄率一万兵士留守狄道,自己也亲率大军在狄道北方三十里外要道扎营,直面榆中和勇士的凉州主力。”
王旭听得瞠目结舌。
“这怎么可能?狄道位置险隘,又有大将庞德驻守,张辽怎么可能这么快拿下,且让凉州军近乎反应都没有?”
“此事能成,武都太守杨阜当记首功!”
郭嘉笑着回道:“杨阜前些时日亲自冒死潜入敌境,寻到了敌将孔信等人,他们本是同乡,又是早年的玩伴,感情甚厚,正是在其劝说下,策反敌将王灵、李俊、孔信、姜隐、尹奉、姚琼六人,他们率本部亲信策应张辽,因而才有此次大捷,同时他们还缉拿了陇西太守郭智,目前已在押送回冀县的途中。”
“原来如此!”
王旭释然,脑中听到这几个熟悉的名字,更是闪过一抹灵光。
历史上,马超以羌、胡族人为主力,组成联军起兵,声势不小,可给予其最后一击的,正是杨阜。
杨阜当时以大义说服姜隐、尹奉、姚琼、孔信和李俊、王灵等人,约定时间,同率部曲兴兵讨伐,并合力击败了马超,最终迫使马超不得不率部南下投奔了张鲁。(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一章陇西大捷:
第八百四十二章 争分夺秒
王旭认真看完密报,颇有些唏嘘,他也没想到陇西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奉孝,陇西大捷,张辽、韩猛、王凌等人持续推进,乃是天大的喜事,不过他们如今的位置已经有些过于深入,右翼缺乏策应和掩护,你迅速代我起草军令,让魏延、甘宁遣一部兵马出平襄,往西北推进,最好能在定西一带寻到合适的位置设防,具体事宜由他们自行定夺,但务必要小心谨慎。”
“臣这便去起草!”郭嘉应说。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王旭回头一看,却见来人皆是衣甲破烂,浑身沾满了干涸的血迹和污浊的尘土,显然是从战场上赶来,待看清为首之人的样貌,更是瞬间惊愕出声。“吴兰,你怎么来了?”
“主公!”
吴兰跌跌撞撞地小跑而来,显然身上伤势不轻,语气*无*错*带着悲腔。
王旭急忙迎上前去,扶住快要撑不住的吴兰。
“这是怎么回事?”
“主公!”
吴兰又是愧疚,又是悲愤,带着哭腔喊道:“漆县失守!”
“什么?”王旭只觉得两眼一黑,双腿发软。
“主公莫急!”
郭嘉急忙上前死死扶住,出声劝慰:“主公莫要着急,待吴兰说完再论!”
这也难怪王旭受到如此大的刺激,须知漆县乃是北方安定通往长安的门户之地,凉州马腾亲自率领的一部主力便在安定,现在漆县失守。那其完全可以直杀长安。这对于楚国来说可谓致命一击。
长安若破。那么楚国此次西征将功亏一篑,几年的努力付之东流,并且大军全面陷入被动,落入危局,那时候已经不是击败凉州的问题,而是考虑如何安全退兵,并将马腾逐回凉州,至于后续的麻烦。更是数不胜数。
王旭深呼好几口气,让自己强自镇定下来,盯着吴兰问道:“漆县地势险隘,乃是雄峻之地,又有徐盛率五万精兵驻守,长安更是有邓艾两万多人随时可以策应,怎么会眨眼间就失守?”
“主公,凉州并非以常理进攻,而是派出一支极为特殊的军士!”
吴兰匆忙解释:“那日夜雨,天昏地暗。敌军突然出现一支两百余人的军队,这不是寻常的军士。全部都是高手,真正的高手,他们先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除了我们在外的暗哨,随之浑身裹着杂草,匍匐在地上前进,贴近漆县城下。”
“这队兵士武功高强,身手敏捷,借助绳索铁钩,便轻松在阴角处登上城墙,我们的兵士根本难以发现,直到其暗杀了许多将士,这才暴露。可我们还来不及调动兵士,他们就以极快的速度杀向城楼,并打开了城门。此后激战,这两百多高手竟然借助城门附近狭窄的地势,死死挡住了我们的围杀。”
“我们以密集的乱箭和军阵相敌,好不容易杀得他们死伤殆尽之时,凉州军却已经冲至,沿着城门杀进来。尽管众将士奋勇厮杀,可终究混乱不堪,徐盛将军那时又深受重伤,被其亲卫力战救走,因而漆县没能坚持太久就被攻破!属下心知事关重大,迫于无奈,只能快马加鞭突围,随之赶来向主公报信!”
“那群人武艺有多高?”王旭皱眉急问。
“很强,即便是属下,最多也只能勉强对敌二三人,其中较强的,属下都不是对手,最强的几人,更是几乎与徐将军相当,徐将军便是他们联手所伤,不过这群人为守住城门,遭到我们密集的箭雨袭击和围杀,已死伤殆尽!”
王旭沉默了,如果是有两百多这样程度的高手潜伏夺城门,那是没有办法的,而城破后,徐盛的那点人马又挡不住凉州大举进攻,那么失败就是必然,并非将士们的过错。
须知,两百多个吴兰这般武艺的人,在狭小的面积下,一时半会儿间,军士怎么能匹敌?
可是这样的武学高手,整个凉州又能有多少,官方的、民间的、隐世的,全部加起来也没有多少,可马义却愣是付出两百多人的代价来完成这件事,不用想就知道,这肯定是他多年来网罗的高手,一并都用上了。
最终,王旭也只能叹口气,语气颇有些无奈:“经过此役,整个凉州从此将至少失去两层的武学高手,马义网罗的民间高手恐怕都死绝了,他可真是能下血本!”
“唉,不管其付出怎样的代价,终究是让我们陷入危局,属下其实早该料到此事的!”郭嘉略带悔意的说着。
此时,王旭已经冷静下来,也接受了现实,无论如何,已经发生的总是无法再更改。
“吴兰,漆县一役的损失大致如何?”
吴兰悲痛欲绝,咬着牙道:“死伤惨重,具体数目属下并不知晓,突围时皆是各部自行为之,无法确定有多少人能逃至长安。属下突围前所知的,中郎将职务以上,只有徐盛将军重伤而去,老将王威、吴巨阵亡,南蛮将领爨习、兀突骨、金环三节、濮阿那,蔡瑁之弟蔡勋,尽皆阵亡。”
随着吴兰报出一个个名字,王旭徐徐闭上了眼睛,在楚国前进的路途上,又有老臣倒在了半途!
“吴兰,你带将士们先下去休息吧!”
“诺!”
吴兰哽咽着,迈着颤动的步伐,徐徐退下。
王旭目视着守城将士送吴兰等人走下城墙,这才默默转身,将目光遥遥眺望向北方!
郭嘉上前一步,轻轻在其耳边问说:“主公,可要增援长安?”
“你认为呢?”王旭没有回答,反身寻问。
“属下以为不妥,如草率前往救援,必在半途为凉州军所袭,除非大军撤退,主力回师,不然决不可贸然前往。”郭嘉肯定地道。
“是啊!凉州军肯定在半道上等着,派去援军也无济于事,可你认为该撤军吗?”。
“还没有到撤军的时候!”
郭嘉眼放智光,沉声回说:“长安还有邓芝所率两万多精兵把守,再加上从漆县多少也会逃些回去,况且长安物资充足,邓芝又乃良将,必能坚守少许时日,只要长安未失,那么我们就还有扭转战局的机会!”
“若孔明在此,肯定会建议我退兵!”王旭突然说。
郭嘉沉默,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表示反对,只是静静等待!
王旭静默片刻,突然话音一转。
“不过,你与我一样,都有豪赌的勇气,时至今日倒真不如赌上一把,多年的努力焉能就这般付之东流!凉州敢袭我长安,我便要截断他归路,先一步将他困死长安,有来无回!”
“主公既然已下定决心,那臣以为,北地的部署也该用了,没想凉州竟然与我们做出了同样的策略,既然他们借此袭取了我们漆县,那我们也该立刻予以还击!”郭嘉适时出言,从其语气中不难听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