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她心中想的全是王旭,因为随着仪式的开始,对王旭还活着的最后一丝期待,被打破了!
她手里唯一紧紧握着的,是当年她初见王旭时。在那个美丽的山村,她亲手所做的那支竹笛!
她的眼里,看到的似乎也还是那一年。那一个美丽的山村,青山绿水,炊烟寥寥,鸭鹅成群!
一个青春年少、情窦初开的少女看着心仪的男子,偷偷注视着,羞涩着,窃喜着。雀跃着!
那是情窦初开的季节,那是美丽的光阴年华。如梦似幻!
整个仪式从开始到结束,蔡琰一句话也没有说,如同梦游,若非田丰时时都注意补救和提醒。她这个天下闻名的才女,众所周知的大家闺秀,雅致淑女的典范,今日恐怕要失态当场。
随后,一切完全按照原先的计划进行着,所有人都认为楚国开始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郭嘉看到今日王征登基,心中也很是感触,他甚至兴起了一些自己也害怕的想法。
以我之才能,志在辅佐明君。荡平天下,建不世之功,为何要辅佐这样一个孩子?
若是如此。早年何不去侍奉年幼的天子,辅佐其中兴汉室?
这下半生,难道就真的只能耗尽在辅佐幼主、支撑楚国、苟延残喘中吗?
郭嘉心里其实很清楚,在当今乱世,明主不在,幼主将来如何。谁能知晓?随着岁月流逝,年华远去。平定天下、匡扶百姓的愿望究竟如何能实现?恐怕最终的结果就是偏安一隅,苦苦支撑!
可是,他又决不愿背主,负了忠义和知遇之恩!
因此他的内心非常纠结,在继位仪式结束后,实在无心理事,径自返家!
可刚踏进家门,却有护卫高手从外边飞纵而来,急声道:“主公,谍影统领单怀来见!”
“单怀?”郭嘉神色一凝,瞬间升起警惕之心。“他来做什么?带了多少人?可说何事?”
“就一人!言有军务要事通报!”
郭嘉低头想了想,说道:“带他进书房见我,最近注意安排好府邸的守卫!”
“诺!”
那人武功显然非常高,随之一个纵身,疾驰而去。
郭嘉静静走到书房等待,脑中在短短时间内,推敲了很多种可能,可最终单怀出现在他身前说出第一句话时,还是让他失算。
“郭太尉,在下有军情禀报,舞阴一战的!”
微微愕然之后,郭嘉随之笑道:“烦劳单统领指教!”
“据说文聘、杨龄两员战将的投降,并不是战后之事,而是事前有通敌的行为,舞阴因而沦陷,刘贤等其他将领多数趁机突围而出,如今已回到新野!”单怀淡淡的说着,保持着一贯的对外语气,让人无法辨别其情绪。
“噢?”郭嘉面色变得有些凝重。“可我听军队传来的消息,说文聘和杨龄是主公死后,心灰意冷而被迫投降,文聘还提出一个请求,若要其诚心效力,希望曹操看在他的情面上,放掉所有俘虏,甚至包括濮突和孟获等部分将领。”
“这是事实!”单怀点点头,以不变的语气说:“可按照张靖带回的情报,文聘这么做是为了不失名节,他用这种心念故主的举动,不但收获了好名声,也让曹操能更加欣赏他。可事实上,太尉也明白,曹操为了将来图谋荆州着想,释放俘虏本就是必然,文聘不过是知道其心意,同时做了个顺水人情而已。”
“不会吧!”郭嘉略带怀疑,摇头道:“以文将军的性子,应当做不出这种事才对!”
“可事实就是如此,郭太尉信不信,在下不好妄言,在下的职责只是汇报实际情况。”
“会否是张靖将军说谎?”郭嘉再度问说。
“我们核对过谍影的情报,通过一些蛛丝马迹分析,此事为真的可能性更大,因为文聘在舞阴城破之前,似乎有通敌之嫌,对此我们已经进一步展开调查,如果是如此,那么证明文聘将军的忠诚本就不可靠,其麾下典农将军部人员也值得进行调查,对于不够忠诚的人,应当尽早调离要害职务,在下此来就是将事情告知太尉。”单怀继续说道。
“属实?”郭嘉再问。
“属实!”单怀点头。
郭嘉沉默了会儿,但情绪却很平静,很快说道:“知道了,单统领可还有他事?”
“有!有个人想见你!”单怀直言道。
“噢?”郭嘉笑了,云淡风轻。“谁这么大口气?竟然让单统领亲自来传话?是王后?”
“不!”单怀摇头。
这直接的否定,让郭嘉的表情迅速变得惊愕,他实在想不到楚国如今还有什么人这么大口气,都是明白人,他也不想多费口舌,径自说道:“单统领此话究竟何意?既然不是王后明言相召,此话可否理解为阁下意欲挟持于我?”
“太尉说笑了!”单怀的语气仍然是平淡如水。“在下可没有那个权利,也没有那个胆子,在这襄阳想挟持太尉,即便是我们谍影也做不到,至少现在做不到。”
“呵呵,单统领太过谦虚!”郭嘉微笑着说。
“是否谦虚,郭太尉心中明白,不是吗?”
听到这话,郭嘉也不打马虎眼儿了,笑道:“那你究竟何意,想让我去哪儿?”
“去一处竹林,见一个人,太尉怎么去,在下就保证太尉怎么回来!”
“多远?”
“城西五十里外!”
“一定要见?”
“一定要见!”单怀的话回得非常坚决。
“不见呢?”
“谍影将再不提供太尉任何情报,此去也是王后、噢!不,王太后的意思!”
郭嘉没有急着回答,冷静地思考片刻,才点头说:“好吧,既然如此,那容许我稍微交代一番,便随阁下前去。”
“不,郭太尉只能一人前去,也不要布置什么,不然人没见到,我恐怕就不明不白的永远失踪在半途,虽然我自信能经得住郭太尉的审问,可没有人愿意因尽忠职守而被酷刑折磨。”单怀终于微笑起来。
这一次,郭嘉的脸色终于变得凝重,甚至有些不解,因为他发现事情有些超出掌控。
不经意间,郭嘉端起了茶杯,轻轻饮了一口,似乎在理清自己的思绪,片刻后,才将茶杯放下,淡淡地问:“你想杀我?”
“太尉又说笑了,太尉乃是楚国脊梁,我为何要杀你?”
话说到这里,单怀坦然对视着郭嘉的眼睛,径自说道:“其实太尉不需要太过小心,形势如何阁下应当清楚,王太后如何心思,也在郭太尉的推算之中,何惧区区一行呢?若我害了你,很多人都不会放过我,包括王太后,不是吗?”
这些郭嘉当然清楚,沉静地想了很久,他才悠然道:“可单统领却不在我的预料之中!”
“如今形势,太尉难道还怕我翻天不成?且谍影规矩,我的家眷老小,所有人都受限制,我若意图对太尉不轨,王太后第一个不会放过我和所有的家人,如果太尉实在不信,也可随我先去见王后。”
“好吧!我相信单统领的为人,随你去见那个人!”
郭嘉笑了,因为该问的他都已经问完,确认单怀不是诈他。
从单怀刚刚说出的话,他的第一反应是徐淑要杀他,可随之确定这不可能,没有理由,没有好处,没有意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以徐淑的聪明是不会做的,这点他很了解!
随后他觉得是单怀一时冲动,或者受人挑拨要图谋不轨,可单怀随后的回答,意味着其很清楚自身的角色,很了解自己的处境,那么在如此清醒理智的情况下,什么情况都清楚,那单怀害他的可能,就已经无限接近于零。
如此一来,他就确认单怀虽然因为某种顾虑而没有明言,但却说的是实话。
他现在反而很好奇要见的是什么人,为何单怀不肯说?只是心中隐隐猜测,徐淑应该是有什么大的图谋,而即将见到的这个人,事关整个图谋的成败,而徐淑又需要他的帮助,因而做出了这般安排……(未完待续)
第七百五十六章 茅庐定计
轮子咕噜噜地转动,一辆马车飞速奔出襄阳西城门。‘‘‘‘
在百姓眼中,这只是很普通的一座马车,或许在楚国偏远地区,这还是稀罕物,可在这繁华的国都襄阳,这样的马车却很常见,甚至略微显得有些寒碜,因为车身上的红漆好些都脱落,露出了色泽泛青的木头。
只是,如果他们知道,这赶马车的车夫和车里乘客的身份,那么恐怕会当场惊得下巴脱落。
谁能想到,那个看上去粗俗不堪的马夫,却是当今楚国的情报统领,人们传说中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冷血杀神呢?
马车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襄阳百姓的视野,奔行了很久之后,才停在一个偏僻的路口。
“郭太尉,到了!”
“恩!”
随着一声轻应,马车的帘布被掀开,走出一个丰神如玉的男子,正是郭嘉。
“单统领,那个人就在这里?”
“不!下车后,再从北边小路步行数里,便可见到一座草庐,要见你的人就在那里。因为小路崎岖,马车是进不去了,只能辛苦郭太尉片刻。”单怀淡淡回道。
郭嘉没有再说话,云淡风轻地一笑,随之迈开脚步,单怀同样不是多嘴的人,只是悄然跟在其身侧。
这样沉静地走在乡间小路,同伴间一句话不说,恐怕好多人都很不舒服,可对于他们二人来说,却非常喜欢。
可走着走着,郭嘉的脚步却是越来越慢。眉头也皱得越来越紧!
突然。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郭太尉。您这是……”单怀微有些疑惑。
郭嘉没有回答,反而转身看向了单怀的眼睛,胸膛起伏,呼吸急促,似乎情绪有些激动。
“单统领,楚王没死?”
单怀顿时愣住,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满目惊讶。“郭太尉果真神人。这也能猜到?”
“唉!可惜我醒悟得太迟。”郭嘉叹着气说。
“太迟?”
郭嘉摇摇头说:“主公真乃当世雄才,气度惊人,如果此计成,或可定天下!不过,今日你我算是泄密了!”
“泄密?”单怀虽是谍影统领,可此时也茫然了。
“你独叫我来,可是主公只召见了我?”
“不错!”
“可惜我们却召来了田丰和沮授,并且短时间内,徐庶和陈登也能知晓此事!”
单怀惊讶万分,不敢相信郭嘉这番话。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我去见你。很多人知道,可我们出来时,却甚为隐秘,所有人都会以为我们还在阁下家中,谁能知晓?自己人中谁又会来这么盯着我?”
郭嘉笑笑:“单统领误会了,盯的人不是你,是我!有人就跟在远处!”
“连我都没发现,郭太尉如何察觉的?”单怀不可思议的问。
“不用察觉,是推测!”郭嘉接过话说:“如今局面,即便是我们几个老友,也是彼此堤防,他们不可能不派人监视我,如果从我府中出发的马车来到了这里,他们还懵然不知,那他们如何与我一起成为主公左膀右臂?”
“这……”
向来冷静的单怀也是有些急了:“郭太尉既然早就知晓,为何不说?”
“我起初不知道是见主公,直到现在方推断而出,领悟到严重性!”郭嘉有些惭愧地摇摇头。“不过单统领应该对我明言的!”
“明言?”单怀有些气恼。“若是我明言主公没死,要召见你,你肯定完全不信,绝对会弄出天大的动静来!”
“是!”郭嘉没有否认,直言道:“若阁下刚开始直接给我说主公还活着,我绝不会相信,先入为主地确定阁下图谋不轨,此后无论阁下怎么说,我都不会再相信,单统领的这些手腕确实让人钦佩。”
“可通过交流,我既然已经相信,单统领理应对我透露实情!阁下这翻谋划,只考虑将我带来此地,却没考虑他人,便是过失!”
单怀从来都是一个负责的人,听完郭嘉的话,他也没有反驳。“这的确是我思虑不周,可现在该如何是好,如果真有人注意到我们,并跟过来,岂非有很多人都会知道主公的事?”
“田丰和沮授他们知道已是必然,以他们的机敏,绝不会放弃这里的调查,我们现在去见主公,则马上暴露,我们甚至无法判断这些人中,是否有人还被曹军细作盯着,如果一个盯一个,岂非影响深远?”
“可若不去见,那么主公懵然不知,田丰和沮授也终究会怀疑这个地方,迟些时候得到消息,必定再派人到这一带来秘密调查,那么主公他们同样暴露在人前。”
“那怎么办?”
“回去,找田丰和沮授,直接告诉他们,那么就不会再有无关人等能过来了,然后主公再换个地方居住便可!”
“可现在那些跟着我们的人怎么办?如何能确保他们现在不继续调查这个地方?”
“引开便是?”
“如何引开?”
“你我接下来故作急切,然后谈论一些敏感的大事,语调激动些,声音大些,传得远些,再往别的方向走,他们必定跟来!”
“可这么绕圈子回去,他们还是会发现的,会认为我们识破了他们的行踪,故意引开他们,待其体会到这点,必定匆忙派人回到这个可疑的地带再调查。”
“谁说就这么绕回去了?”郭嘉笑了,不以为然地说:“此次事件,你的过失较大,你承担吧!”
“郭太尉,这个在下可承担不起!”
“暴露一个谍影据点也损失不起吗?”
“嗯?太尉的意思是?”
“最近的谍影据点在哪里,我们就去那里走上一遭,然后暴露给他们看,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然后将那个据点拆除便是!”
“呼!”单怀长出口气,对于郭嘉的应变能力,掌控能力,他是真的有些佩服了。可这样的人也无法完全稳定楚国,他很难想象,坐上那个位置究竟是多么不容易。
“太尉,最近的据点是两个驿站,分别在南北两边,距离此地都只有二十多里,只有两个人在那里负责接头,去哪儿比较合适?”
郭嘉闻言,顿时语带轻松地轻声调笑:“单统领,这可就不需要说了,你带路便是,我可不敢知道你们谍影太多,这你要是等会儿回过神来,还不得杀我灭口?”
单怀脸色瞬间变得尴尬,他刚才也是真被郭嘉的智慧所折服了,一时脑子没能转过弯来。
随后,两人不再谈论此事,反而逐渐争论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几乎全是什么出兵、计谋、曹军、江东、内乱这一类的敏感词汇,在这空旷的山野,这样的激动争论可以传到很远。
不得不说,郭嘉智慧非凡,他们的选择是明智的,这一日确实是险之又险。
由于单怀的些许失策,导致郭嘉的正确判断延迟,因而他们出来时,还真就被盯上,田丰和沮授的食客紧随其后。
可这些食客作为田丰、沮授等人的耳目,平日里在暗地里活动频繁,当然也就与其它势力的细作有交集。
其中就有食客是江东细作所长期盯住的,眼见今日其行动诡异,紧跟在后面就过来了。
然而,好巧不巧,这黑暗世界的动静闹得这么大,当然引起谍影下层部众和曹军细作各自警惕,随之跟来。
可以说,郭嘉和单怀都不明确的知道,他们今日的举动,究竟引发了怎样一连串惊心动魄的谍战风云,那些普通的部众们,究竟彼此间进行了怎样的斗智斗勇,生死相交!
只是,那已经是属于另一些人的故事了!
郭嘉的计谋着实简单,却非常有效。
成分复杂的跟踪者随着他们绕了个大圈,然后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