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蔡琰却也是美眸含泪。从小跟着父亲流亡的她,也同样深明世事的艰难,此刻能遇到这样的暖意,心里自然感动。当即便对着王旭深深一礼,感激道:“将军之恩,蔡琰终身难报!”
闻言,刚刚将蔡邕扶来坐下的王旭,顿时便回过了头来。看到蔡琰俏脸上那抹悲苦,心中不由一叹,轻轻走上前,温柔地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泪水。“琰儿?怎么又叫将军了?当年的琰儿可不会这么叫我。”
王旭这一无意识的举动,倒是让蔡琰的脸刹那间泛起一抹红晕,但却并没有躲避,反而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旭哥哥!”
“呵呵!这才好嘛!”微微一笑,王旭这才松开了手。“好啦,别哭了,如果眼睛哭肿了,我这个哥哥可是会心疼的,坐吧!”
“嗯!”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蔡琰轻轻点了点头,便重新坐回了蔡邕身旁。
见状,王旭正要落座,想陪着父女二人再说说话,徐淑却是猛地走了进来。对着蔡邕和蔡琰甜甜一笑,便皱眉看向了王旭。“老公,圣旨来了,让你即刻去前院议事厅接旨。”
“圣旨?什么事?”王旭顿时惊讶地问道。
“不知道!”徐淑顿时摇了摇头。
王旭沉凝了半晌,当即便转头对着蔡邕拱了拱手。“蔡公,圣旨传来,在下必须先行一步了,你们安心住下,有什么事情尽可传唤侍女。等忙完这头,在下定立刻遣人去迎接尊夫人。”
闻言,蔡邕却是立刻摇了摇头,郑重地道:“陛下传旨,乃是大事,子阳不用顾忌我等。”
“嗯!”点了点头,王旭倒也不再啰嗦,当即便带着徐淑迈步离开。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蔡邕却是慨然一叹。“哎!想不到王将军竟是如此至情至xing之人,此等恩情,实在难以为报,为父心中着实惭愧啊!”
说完,却见蔡琰没有反应,当即不由疑惑地转过了头来。这才发现蔡琰正痴痴地望着王旭离开的方向,双眼闪烁着迷离。
蔡邕长与女儿相伴,怎会不知蔡琰的心事,当年送洞箫之时,本就有所察觉,只不过,当时觉得她年龄还小,仅仅是兄妹之情而已。可自王旭走后,蔡琰却偷偷将王旭曾用过的器物小心收藏起来,而且常常望着村口呆呆出神,或是抚琴轻叹,这才发觉不对。更何况蔡邕本是音乐大家,听到琴音中绵绵的情谊,带着淡淡忧伤地思念,又如何不能分辨?
不过蔡邕也没有多言,毕竟在他看来,蔡琰从小颠沛流离,从未见过这样文武双全的少年英雄,再加上王旭对她百般呵护,使其体会到了少有的呵护,所以才产生了一种懵懂的悸动而已,时间一长就会忘却,所以也没有过多的在意。可惜他却小看了自己这个女儿,蔡琰虽然静谧温柔,可xing子却颇为刚烈,忠贞不屈。
而今天,看到蔡琰不时显露出的女儿羞态,少有的手足无措,痴痴的眼神,这才发现蔡琰原来已是情根深种。忧虑地看了蔡琰好半晌,才忍不住轻轻推了推仍在出神的蔡琰,叹道:“琰儿,你喜欢王将军?”
“啊!”回过神来的蔡琰,陡然听到父亲问出这样一句话来,顿时羞急欲死。“哪有,父亲为何如此戏弄女儿!”
可惜,他那羞怯闪烁的眼神,以及满脸的羞红,已经将她完全出卖了。蔡邕长长一叹,便已是摇头道:“琰儿,你就莫要在蒙骗为父了,从你琴音之中,为父已能听出。”
这话一出,蔡琰顿时陷入了沉默,缓缓低下了头,好半晌都没有吱声。
见状,蔡邕又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柔声道:“王将军少年英雄,乃是天下少有的雄才,文韬武略皆通。而王夫人之名,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外能助其征战沙场,内则贤良淑德,同样是巾帼女豪,两人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说完,顿了顿,见蔡琰没有接话,知道她心中还有妄想,当即不由苦口婆心地劝道:“琰儿,如若为父没有受此冤屈,倒也可以为你提亲,虽然只能做次妻,但以王将军的才德品行,倒也不辱没于你。可惜为父无能,如今四处逃难,王将军以情谊收留,已是感之不尽,又如何能企盼高攀?你,明白吗?”
随着蔡邕沉重的话音,蔡琰终于忍不住了,晶莹的泪珠缓缓滴落。好半晌后,似乎是止不住心中的忧伤,猛然扑到了蔡邕的怀中,哽咽着道:“父亲放心,琰儿并非不明事理之人,知道配不上王将军,绝不会存有妄想。”
听到这话,蔡邕非但没有感到高兴,反而感到一阵揪心的痛楚。看着在自己怀中抽泣的女儿,不由轻抚其背,缓缓闭上了充斥着泪光的眼睛!
可惜,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在窗户旁边,正有一双眼睛盯着这一切,竖耳倾听……
当王旭和徐淑快步赶到前院议事厅的时候,亲信家臣都已经到齐,田丰与郭嘉正陪着一位衣着宦官服饰的小黄门,轻声细语。
看到两人出现,那小黄门倒是没什么傲气,立刻便迎了过来。“王将军,咱家乃是中宫小黄门赵深,奉命前来传达圣旨,顺道也带诸位常侍向将军问好,并祝贺将军大婚之喜。”
这话说得可真是聪明,瞬间就将自己的身份、地位、行程原因全都交代了。王旭心中虽笑,但脸面上倒也恭敬,拱手回礼道:“原来是赵黄门,久仰久仰!此次阁下千里传旨,真是辛苦了,也烦劳阁下转达诸位常侍,多谢他们的祝福。”
“呵呵!”闻言,赵深顿时微微一笑,对于王旭的话显然很是受用。但他也没有啰嗦,当即便笑道:“那不知将军现在可否接旨?”
“理当如此。”说着,王旭已是带头与徐淑缓缓跪地。其余人见状,也是纷纷跪于其后。
赵深微笑着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多说,当即站到了厅中央,身后几个禁卫也是握刀而立。“中平五年九月庚午,奉天承命,皇帝敕曰:洮阳侯、镇南将军、零陵太守王旭大婚,朕无以为礼,念汝治政有方,剿除恶吏,特迁升一级,置征南将军,亦作添喜。另:诏命征南将军王旭,即刻缉捕武陵太守曹寅,送入京师归案。并将所有证人即刻送往洛阳,不得有误,钦此!”
“臣王旭,领旨谢恩!”随着赵深话音落下,王旭还是郑重地磕了一个头,接过了圣旨。
见状,赵深这才拱手笑道:“恭喜将军再次高升。”
“呵呵!赵黄门言重了,只是陛下抬爱而已。”其实,王旭的心里正暗笑灵帝吝啬,宁可加封一级也不给钱。
这灵帝自登基不久,便设立了单独的府库,将自己的钱与国库完全分开。升官,那是国库给俸禄,可送礼就要他私人府库里出钱,以灵帝贪财的本色,从来只见钱进去,怎么可能出来?他卖官卖爵,不就是为了敛财吗?说得不好听点,灵帝的私人府库好多时候比国库还充实。像当年崔烈升任太尉的时候,一次就花了一千万钱,而且没几个月就被撤掉,换个人上去又“敲诈”一番。
毫不夸张的说,在灵帝这个财迷统治之下,各级官员起码有一半,会在提拔之前被“敲诈”,然后才提拔。太守等职五百万钱,三公九卿等为至少一千万,多则三四千万钱,这可是史书上明码标价的东西。像王旭这样没有被勒索的,几乎都是清廉的名士,或者有大功劳的臣子。
那赵深长年处于中宫,当然对什么都很清楚,升不升的问题可非常复杂,根本就没什么好恭喜的,因为升官的时候已经喜过了。之前能讨好哪些人,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所以,微微笑了笑,倒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多说。反而若有深意地道:“王将军,你受刺杀一事,不但陛下和朝臣震惊,诸位常侍也是相当关心,上奏陛下,定要严惩呢!同时,让我转告王将军,大可放心,这件事情他们必定会全力支持将军。”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王旭哪里不明白。说白了,就是自己的信都已经送到,张让决定支持自己,所以帮了忙,现在自己该怎么做,看着办。
想到宦官还必须利用一段时间,所以王旭也不含糊,当即也是正视着赵深道:“那真是多谢诸位常侍了,王旭定当好好表达谢意。”说到谢意的时候,还略微加重了语气。
“呵呵!将军真是客气了。”王旭的话,厅中所有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在场的都是王旭心腹,早就知道很多内幕,所以当然保持沉默,装着听不懂。而那小黄门赵深则是欣慰地笑了笑,迅速转开话题。“只不过,陛下交代的事情,也望将军迅速查办。此次陛下相当愤怒,已经表示要彻查到底,而且大将军何进也同样是全力支持。”
说到这里,赵深略微一顿,看了王旭一眼,才又接道:“只不过,这事情好像不是那么简单,牵涉到了某些人。不过将军放心,目前朝中都已经决定,必定要彻查,务必将所有共犯都缉捕,决不让王将军这样的功臣再受此威胁。诸位常侍也表示全力支持,只不知王将军的意思是?”
这话一出,王旭心中顿时一突。这赵深不简单啊,好聪明的问话,明面上看不出太多,可实则表达的是:蹇硕是主谋之一的事情,所有人心里都明白,愿意全力支持王旭。可要想蹇硕真的能被处死,还需要诸位常侍才行,可蹇硕死后,对他们却没有什么好处,所以便要王旭表个态。而且之所以特意提大将军何进,不外乎就是让他选择一下,并且搞清楚究竟是谁的支持更有效力。
显然,蹇硕这个惹祸精不断闹出事端,又因逐渐得宠而骄横,已经让那些常侍决定抛弃他了。但他们又想借助这件事情得到一些好处,所以便来逼迫王旭。
这次,王旭可是思考了好半晌,才点了点头,微微笑道:“王旭对于有恩之人,必当厚报!”
“哈哈!王将军果真是明理之人。”赵深顿时大笑起来,看了看王旭,才恭敬地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赵黄门远来,王旭理当为阁下接风才是,怎么急着离开呢?”王旭心口不一地笑道。
“算了,旅途劳顿,此刻只想回驿馆歇息,等将军捉拿了曹寅之后,送到驿馆便是,我负责押送其回京。”赵深微微笑道。
闻言,王旭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才开口道:“既然如此,那王旭就不留阁下了,如果驿馆缺少什么,可以尽管开口!”
“嗯!多谢将军美意。”微微笑了笑,赵深倒也不再啰嗦,拱了拱手便告辞而去……
第二百六十八章 各有算计
看着赵深在数名宫廷禁卫的陪同下远去,众人不由围到了王旭身边。锊了锊胡须,田丰便率先笑道:“主公,按这赵深所说,蹇硕的生死似乎已经在主公一念之间。可惜,为此却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不知主公究竟是何决定?莫非真如刚才所言?”
随着田丰的话,其余人也是竖起了耳朵认真倾听。毕竟这次的决定非常重要,如若要追究到底,那么必须对张让等人进一步的依附。不然他们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蹇硕被废掉,他本是牵制何进的工具,尽管越来越不听话,但终究还是有大用,损己利人的事情那些阉人绝对不会做。
可如果不追究,那么张让等宦官必然不会让蹇硕白白去死,而单凭何进,是不可能彻底搬倒蹇硕的。至少在灵帝死前,或者说在蹇硕彻底失宠于灵帝之前不可能。这么一来,蹇硕就会更加有恃无恐,等他缓过气来,必然要想方设法陷害。虽然不会再用刺杀这种手段,但说不准就会倾尽全力来想办法调离王旭,或者收回他手中的权利,甚至调回京中慢慢收拾。而最关键的是,这种办法,是符合灵帝心意的,成功的可能非常高。
对于王旭来说,一旦进京,不但荆南基业毁于一旦,而且除了受皇帝宠幸之外,那就屁都不是,不管是何进还是蹇硕,都不会让他掌握实权。即便斗过了蹇硕又能怎么样,终究成了跳梁小丑。在不久的将来,就是别人粘板上的鱼rou,任人宰割。
可如果彻底依附于宦官,当然能把蹇硕干掉,可接下来呢?除了部下亲信知道内情,不会计较以外,会失去天下大多数民心。老百姓早就对那些作威作福的宦官恨之入骨,传出去后,声望必定一落千丈。而对于那些各地的人才来说,也会相当痛恨,今后还怎么安定天下?
对于这些,王旭比谁都清楚,可有些事情却是不得不选择,只能权衡利弊,考虑哪个的危害更小而已。所以,听到田丰的问话,却是沉默了好久,才缓缓叹道:“不错,我的决定正是刚才应诺之言。要安定这混乱的世道,必须要实权,需要这荆南作为根本,这是不用选择的事情。假如何进不嫉妒于我,那么还有转机,但何进已经有了压制我的心,不如此又能怎样?”
闻言,众人也是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只有田丰和郭嘉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半晌之后,田丰才轻声开口道:“可若是如此,那主公将来以什么方式安抚天下人?赢得支持呢?”
“元皓,其实有个处理办法,或许可以逃过这一劫。”王旭并没有回答田丰,因为他也不知道失去民心之后,要怎么做才能安抚。所以转而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噢?主公还有妙计?”桓阶等人顿时惊奇地问道。
“呵呵!妙计称不上,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只要时间上能把握好,那么既可以让蹇硕不能报复,又不会失去天下人的心。”王旭微微笑道。
闻言,众人皆是面面相觑,不知所云,就连田丰也是极为疑惑。倒是一直不吭声的郭嘉,在听到王旭说“时间把握好”时,眼睛陡然一亮,沉思了半晌,脸上便露出了点点笑意。
转头见众人都还在疑惑之中,当即不由接过话道:“主公此法甚妙啊!只是,这个时间可不好把握。”
这话一出,大家顿时齐齐望向了脸色从容的郭嘉,田丰更是急道:“奉孝,莫非你已明主公之意?”
“没错!”郭嘉肯定的点了点头,也不啰嗦,当即便淡淡地吐出了一个字。“拖!”
“拖?”公仇称质疑地看了看郭嘉,又看了看王旭,不由疑惑道:“这拖能拖多久?早晚这件事情还是要发生,又有何用?”
知道他们不可能想明白,王旭微微一笑,便开口解释起来。“诸位都知我擅长医术,而之前入洛阳之时,又常与陛下独处,所以已经发现陛下身体虚弱,而且有多种疾病在身。如若好生调养,并且请得名医整治,那倒也能多活些年头。可陛下却沉溺于酒色,身体每况日下,我虽已竭力劝谏,但丝毫听不进去。因此,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我可以肯定陛下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
说着,王旭看了一眼惊骇欲绝的众人,脸色也是逐渐沉重起来。“诸位都清楚现在的形势,各地拥兵自重、豪门林立,而朝中又宦官当道、朝纲不振,如若陛下驾崩,可想而知会有什么后果!如果没有把握住荆南,没有掌握实权,将来如何安定天下?所以,这荆南务必要保住,这是我们安身立命之处,也是振兴国家,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的根本。”
这还是王旭第一次对除了郭嘉与田丰之外的其余人谈论未来,谈论自己的目的。但效果却是出奇的好,几乎是瞬间便让众人热血沸腾,他们既然认王旭为主,当然是希望跟了一个好主公,建立一番功业。而安天下之志,显然够大,他们怎会不感到喜悦呢?
只不过,王旭终究没有对任何人说出,他这个安天下,与他们目前所想的安天下完全不一样。他不是要重建汉室江山,而是要建立一个崭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