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太奶奶置好了儿子,儿媳,看着胖乎乎的大孙子,想想林家的两个侄孙,心中一时百般心思乱转,可到底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些什么,早没了刚刚的强自镇定。
骆家相熟的几位太医,相继上门,然而不管是骆张氏还是孩子的情况都不容乐观,骆辰迈倒是好些,不过是劳神太过,只要好生调养一阵子即可。
孩子虽然看着圆润,可到底在母体憋的时间略久,所以便是体虚的状况,只要精心,五六年,七八年的功夫养下来,和正常孩子也无异。
可骆张氏却不同,几位太医虽然都说了好生调养着,可没有人敢打了包票,就说她一定能痊愈了的。
最后还是陈老太医,因为和骆家几辈子的交情了,所以说话也诚实,摇摇头,对着骆老太太道,“平心静气,好生养着,日后只怕也只能是卧床静养。”
骆老太太闻言,还哪里能忍的住,不过在外人面前,却也不愿意失态,将用帕子摁摁眼角。
“请您写方子和禁忌吧。”
陈老太医闻言,叹息了一声,又和几位同行们低低地商议了一番,斟酌了再斟酌,然后由着他写了方子和各项禁忌。
使人好生送走了这些人之后,骆老太太只觉得浑身疲累,哪儿都痛。
“大嫂,你可要撑住了,如今你可是辰迈他们夫妇的主心骨儿,千万可别露出了这样的悲色来,孩子病了,咱们好生照顾,寻医问药的,怎么都成。虽说太医们的医术不错,可民间不也有圣手么?这些药吃着不顶事儿,咱们再找找民间的大夫,方子的,总有法子的,毕竟老二媳妇还年轻呢!”
小宋氏这番话说出来,却也是让骆老太太心中宽慰不少,拉着小宋氏的手,老太太一脸的感激,倒是弄的小宋氏有些不好意思了。
妯娌俩之间的关系算是缓和了不少。
毕竟是一家人啊!
骆辰逸第二日带着妻子上门,迎接他的是高颧骨,深眼窝的二哥,略略地带着几分颓丧和倦意,一点儿也没有了之前的意气奋发。
“四弟!”
“二哥!”
连个人一声之间,相顾无言。
尽管听着挺矫情的,然而这便是他们此刻的真实写照。
“总会好起来的,二哥也该多多保重自己,否则的话,不定大伯母怎么操心呢,二嫂和孩子咱们慢慢调养,可你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的,是不是不该如此?尽管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弃,可二哥这样,除了让大伯母忧心外,到底也没有多少的用处。”
骆辰逸说到最后,看着一脸羞惭的骆辰迈,也放缓了语气。
这样的煎熬,不是自己亲身体会的,谁都感受不来,所以自己可以理解,却不能代替二哥。
“四弟说的对,不过是旭哥儿和他娘吓着我了,以往觉得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觉得这个世界任由自己闯,天高阔远,一片远大,可是如今,经历了这么一遭儿之后,我反倒是希望家人平平安安,自己做个混吃等死的纨绔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骆辰迈对着自家四弟感慨道。
“可上面的差遣,二哥可该如何应对?”
想想皇帝的密旨,骆辰迈也是头疼,抗旨不遵么,显然是不可能的,依着那位的小心眼儿,决计是不会允许骆辰迈往后缩的。
骆家本来就艰难,逼的家主去做了教员,他哪里敢抗旨?万一再给了帝王收拾骆氏的小辫子,自己万死不辞!
“还能如何?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我去了东南,家中老母和妻儿便要托付给四弟了,毕竟大哥鞭长莫及,二叔只怕也是要着上差了,所以也只能辛苦四弟了。”
骆辰迈对着自家四弟道,现在他反倒是觉得四弟入赘,成日里无所事事,这样挺好的,虽然略略不厚道,可终究比起别人来,将家眷托付给四弟,他真的是放心许多。
“二哥放心吧,我尽力而为!”
骆辰逸如今也不敢打包票,只能尽力好了。
骆辰迈也知道他的顾虑,连忙道谢。
兄弟俩都是自己人,说这些虚头巴脑的到底没多大的意思,转而聊起了朝堂上的事情。
骆辰逸虽然在家中待着,可他的消息并不闭塞,甚至还时常地能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机密,众人只以为是顾子言之故,却也无人问过,毕竟这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即可,宣之于口,那就是得罪人的。
左右也不妨碍大家什么事儿,甚至众人还隐隐地是受惠者,所以更加没人会问了。
聊完了这些闲话之后,骆辰买迈带着堂弟进了内宅,去了老太太的院子,因着骆张氏的身子之故,所以孩子也只能托付给老娘照顾了,骆辰逸还没见过这个大侄子呢,所以总得见见,给个见面礼吧。
兄弟俩一先一后进了老太太的屋子,早有人只会了老太太,所以黛玉和婉慧姐妹俩避去了二嫂子的院子,此刻只有老太太一个人。
因为骆家孩子大人的都不大康健,怕过了病气,谨慎起见,骆辰逸和黛玉是单独来的,并没有带着佑宁和佑安。
看着比自己胖闺女还胖一圈儿的侄子,可明显地不如自己的孩子活泼,骆辰逸心中叹息,可面上丁点儿不显,从自己的荷包中掏出了块儿玉佩,戴到了他的脖子上。
“一块儿暖玉,我给旭哥儿的见面礼,这东西难得,并不多见,可不兴二哥推辞的。”
骆辰迈闻言,也只能苦笑摇头,什么话都让四弟说了,自己还能说什么?如今只要对孩子好,骆辰迈几乎是来者不拒的。
“孩子可还是用这母乳?有添加辅食吗?”
骆辰逸问道。
“吃着,辅食也有增加,果泥,肉泥,蛋黄地都尝试过,他若是喜欢吃的,各种糊糊也有。谁还敢亏了他不成?”
骆辰迈想想为了能让孩子多吃上两口饭,自己费的那些事儿,只能摇头。
“那就好,别一下子给太多,一两勺尽够了,找找羊奶,也给孩子喂上一两勺,那东西细腻,比牛乳好消化。”
骆辰逸自己也没有多少的经验,大多都是道听途说,不过和羊奶的孩子是壮实,这他倒是见过的,前世自己舅舅家的三个孩子都是喝着羊奶长大的,肉特别瓷实,三个孩子都是肉嘟嘟的。
“问问太医,若是不相克的话,二嫂哪里每日喝点牛乳,羊奶的,是不是也行?”
骆辰逸又多嘴了一句,如果说对于小孩子的护理他还算是有些经验的话,对于女人么,尤其是二嫂这种情况,自己就是一头雾水了。
骆辰迈闻言点点头,孩子的屋子里,众人自然是压低了声音了,看过了之后,便退了出来。
看着大伯母尽管是几天功夫没见,可一脸的倦意,老了不少,两鬓的头发似乎已经全白了,骆辰逸心中也有些黯然,忍不住地道,“大伯母也要多多保重了才好呢,如今您老人家康健,二哥和二嫂才不慌,还有旭哥儿也得多劳大伯母照看呢。”
骆老太太闻言,看着一脸凄惶的儿子,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儿。
“放心吧,老婆子还硬邦着呢,你二哥忒是不顶事儿,以前你大伯老说你二哥被我给宠坏了,之前我还不服气,现在看来,你二哥果然就是个瘪犊子的玩意儿,遇事慌慌张张,没个成算,果然是应了之前你大伯之言。”
骆老太太对儿子这次只怕是真的恼了,眼看着儿媳和孙子是这样的状况,可他自己倒好,竟然将自己也弄的病怏怏的,现如今,自己是操心了这个还要操心那个,不省心的东西。
骆辰迈闻言除了苦笑之外,心中也是略略地有些伤怀,父亲在世时,压着自己不让出头,家中的事情外面有父亲和大哥,里面有母亲和大嫂,自己真心是头一次遇上事儿,慌了神,乱了弦子,他还能说些什么?
骆辰逸又开解了几句,老太太果然是要个刚性儿的,立即地收了那些倦意和恼意,直和侄儿聊着该如何照料孙子的事情。
不过是她自己心里没底,想找些支撑罢了,否则的话,依着老太太的经验,还哪里需要和骆辰逸咨询啊?
骆辰逸也是知道这一点儿,所以仔仔细细地说着自己的那点子东西,不大一阵子,也就掏空了。
骆辰逸来之前,将自己照顾妹妹,养活儿子,闺女的那点子东西都已经誊抄好了,趁着这会儿功夫,交给了大伯母,改日让太医过目下,这要是能用的上话,大善。
“辰逸还是如此贴心,大伯母谢谢你了,唉,人一辈子啊,就是这么难,谁不是风风雨雨过来的,所以自己个儿一定要想的开,总会雨过天晴的!”
老太太半真半假地对着儿子和侄儿道。
听着这番劝解之言,兄弟俩束手听了。
在骆府用了酒饭之后,骆辰逸和黛玉俩便离开了,毕竟孩子还在家中,又是第一次离开孩子这么久,心中记挂的紧,一路上马车也是颠的极快,紧赶慢赶地总算是到家了。
听着胖闺女扯着嗓子嚎,声音已经略略嘶哑,夫妻俩心疼坏了,换了衣裳,净了手脸,急忙地从奶母的手中接过了孩子,立即地就关上了闸门,不哭了。
尽管心疼,可到底也是有些哭笑不得的。
第二日,骆辰迈进宫陛见去了,一直等到下晌儿才回来……
第67章 67|城
没过了两日,皇帝的旨意便下来了,骆辰迈这个一等子,封为定远将军,从三品的职位,镇守闵榕,护佑一方百姓平安。
这道旨意下的糊里糊涂的,之前几乎没有什么风声传出来,这么突兀,人选又是骆氏老二,总是很容易引人想入非非。
骆辰迈因为要去东南上任,这一去,回来也要三年了,所以皇帝很是大方地给了他一个月的假期,让他安置家眷。
这话的意思,骆张氏和骆旭只能留在京中。
自古便有这样的规矩,骆辰迈本也没想过要带着妻儿上任,所以倒也坦然。
在御前为妻子和儿子求了御医,妇科圣手和小儿科圣手,皇帝今日心情还算不错,又是笼络人的时候,倒也没拿捏,爽利地便准了。
不管以往如何,这一刻,骆辰迈是真的感激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的。
皇帝看着他心悦诚服的跪谢,心情也是大好,毕竟孩子的名字还是自己赐的,有自己的福气镇着,定然会平安长大的。
听着帝王的这两句安慰,骆辰迈心中愈发感激了,也是生出了几分肝脑涂地之心来。
毕竟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啊!
在离开了深宫大苑,被这闷热闷热的风吹过之后,骆辰迈激荡的心情这才略略地平复了下来。
帝王啊,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啊!
骆辰迈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之后,这才打马离开,家去报告这好消息去了,毕竟是御医,除了帝王之外,也没人能使唤的动。
果然能让妻子和儿子健康起来,骆辰迈觉得也许肝脑涂地,为帝王卖命也不是一件坏事。
骆辰迈年纪轻轻就成了三品,虽然武将和文官这边不同,有幸进一说。可是骆文远这刚刚谋划到手的这四品司官一下子觉得没滋没味了。
原级起复,这明明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来着的。
不过因为侄儿要外放,和京官又不同,骆文远也算是稍稍地有了那么些子的安慰。
叔侄俩都有了官职,自然也是一件值当大肆庆贺之事,骆家索性摆酒三日,招待上门庆贺的往日的古旧亲眷,毕竟骆家的人情往来虽然一直有,可毕竟官场上没人,人走茶凉的又特别快。
现在有了长房幼子和二房的复出,众人也得略略掂量掂量了。
好生地热闹了几日之后,骆文远已经去了衙门当值去了,骆辰迈还能清闲上几日。
不过如今的他也没有逍遥日子过,打发来的御医果然有两把刷子,调整了一下陈老太医的方子,又留了几个调养的方子,总算是有个人能给骆辰迈一个准话了。
骆张氏只要好生养着,二三年后便大好了。至于孩子么,仍旧是之前那样的话,精心照顾着,没有多大问题的。
这次,骆府上下地都对于高高在上的那位帝王产生了无尽的感恩戴德。
这一次,骆辰逸也觉得皇帝做了一件人干事,他也替二哥欢喜。
骆辰迈终于能放心地离开京城了。
希望三年后,他能顺利地回京。
自从南安郡王在东南出事儿之后,皇帝对于武将们也生出了几分苛责之心来,动不动便换防,骆辰迈只怕也不能在一个地方窝的时间太长。
兄弟俩便是打的这个主意,日后调回京中,即便是窝在京畿大营,卫戍京城,这都可以啊。
再不然,去了五城兵马司,管理京城治安,做个城管大队队长,也不是不行,最糟糕也最好么,在帝王身边当差,守卫禁宫。
兄弟俩筹划的倒是挺好,不过谁也不知道这后续会不会按着他们筹划的来。
骆张氏这些日子渐渐能下地了,吩咐了丫头为自己上妆,涂上了胭脂,又细细地描了眉,最后印上口脂,总算是能下地见人了。
往日里她也不爱这么折腾,病中更是没了这个闲情,可今日不同,丈夫即将远行,自己这个做妻子的,总是要送他一送的,哪怕是送到二门上也是送。
看着盛妆的骆张氏,看着她青白交错,瘦的可怖的手背,骆辰迈心中酸涩,不过还是夸了几句好看。
骆张氏略略地有些羞涩,这副小女儿之态倒是引的骆辰迈越发地不舍了。夫妻二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似有千言万语,可哽在喉间,却是无法吐露。
骆辰迈暗恨自己口拙,失了往日的伶俐,最后千言万语,只叹息道,“你和旭儿要好好儿的,等我回来!”
亲了亲襁褓中睡的香甜的儿子,一身甲胄的骆辰迈拜别了老母,叔叔婶婶,辞别弱妻,幼子,堂弟堂妹,大步地离开了家中,奔赴远方……
看着骆张氏一脸的悲伤,骆老太太急忙地宽慰她,
“不过是三年时间罢了,转瞬即逝,这三年你要养好了身子,照顾好旭哥儿,辰迈便回来了。”
“好,儿媳都听母亲的!”
骆张氏极力地扬起一个笑脸儿,对着骆老太太道,莫名地,却是让人更加地觉得心酸难过。
因着老太太年纪大了,骆张氏又是病身子,所以小宋氏,黛玉等人忙劝了,护着一起回屋了。
骆辰迈走了,骆家长房似乎更加安静了,骆老太太之前还略略地有些应酬,可如今么,几乎是没有出门过了。
过了五月端午,吃了粽子,喝了雄黄酒,挂了香包,骆家便再一次地热闹起来了,毕竟十日便是顾家纳征的好日子。
这纳征,说白了就送聘礼的日子。
顾家就小侯爷这么一个孩子,这送去骆氏的聘礼不定多丰厚呢。
据说大长公主对于这个孙媳妇可是特别满意的。
反正不管顾家送来多少,与二房都不大相干的,骆文远没脸侵占闺女的聘礼,小宋氏更不敢,生怕自己沾染上了这些,再让二房掏钱。
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之前为了给那八万两的压箱银子,简直让小宋氏心疼肉疼坏了,现在还哪里会再沾染?
不过看着顾家送来的这些东西时,耀花了眼的小宋氏心中悔的肠子都青了。可这些东西,据说骆家一点儿都不留,都归置到女儿的嫁妆里头,让她带走时,众人都纷纷称赞,骆文远和小宋氏一番慈悲心肠。
小宋氏的笑容特别僵,看着自己便宜女儿兼外甥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前来观礼的人倒是不少,和顾家,和骆家,和林家有关系的人家基本上都出现了,众人看着骆婉慧的品貌,再想想她还有个妹妹呢!
因为她嫁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