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宋氏一脸的羞愤难忍,可又不愿意在儿子面前表露出来,急忙地避去了内室。
骆辰逾进门之后自然是发现了室内的气氛不对,不过也并未多想,毕竟长辈之间的事情,并不是自己这个做儿子,当晚辈的能管的。
骆文远在儿子面前,却绝对是和蔼可亲的慈父,自小到大便是如此,骆辰逾习惯了,骆文远也习惯了。
父子俩一问一答,将自己这些日子读书的困惑一一地告知了父亲,得到了某些解答,至于自己拿不准的,骆文远自然是不会糊弄儿子,只说自己找到了答案了再告诉他,当然,骆辰逾也可以去请教老翰林的。
之前他给儿子找的那位穷翰林,学问可正经不错,然而为人太过清高了些,所以日子穷困潦倒,孙子病了,无钱求医问药,骆文远使人请了太医,治好了他的孙子,所以老翰林承情,答应了指点骆辰逾的功课。
当然也是骆辰逾的学问和性子都还算是中上之姿,所以颇有风骨的老翰林这才答应了下来,否则的话……
骆辰逾闻言,略略蹙眉,尽管学问是挺不错,可是这位老先生的脾气,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从来都是板着脸,跟谁欠着他银子似的,哪里说的不对了,直接地板着脸一顿训斥。
毕竟年纪大了,又算是个半个先生,骆辰逸总不能顶嘴吧?
所以只能是自己受委屈了,自小到大,不管是是在族学还是别的地方,他可从来都是接受别人夸赞的哪一个,何时竟然会遭受别人的批评了?
这样一来,除非是万不得已,骆辰逾对着这位老先生,总是能避便避,总归没有谁真的愿意去讨骂吧!
现在听闻父亲提起了这位老先生,骆辰逾便蹙眉了。
知子莫若父,对于儿子心中的傲气,骆文远自然是清楚的,为了打磨儿子,他才费了心思,花了功夫请了这么位各方面都很合适的老先生,如今哪里会容得儿子退却?
当下对着儿子道,
“你只当这是一场历练吧,毕竟将来入了官场,是需要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的,纵然不需要你长袖善舞,可毕竟万一你遇上这么个上司呢?届时你该如何?所以你要琢磨他的性子,不说投其所好,也要知道如何去应付他,让他心甘情愿地将自己满腹的知识都交给你,这样不是很好嘛?”
骆文远这话说的倒是有道理,可这毕竟是低声下气的事情,骆辰逾的心中便是有些不大乐意,不过想着,自己总是有法子搞定这老头儿的。
虽然不一定要对着他使劲儿啊,老头儿纵然便是傲骨一片,不愿意为五斗米折腰,可是他的家人呢?儿孙呢?也是甘愿守着清贫吗?
骆辰逾想到了对策之后,顿时轻松起来了,对着自家父亲认认真真地保证了。
骆文远对于儿子的懂事儿和开窍表示满意。
不过儿子的亲事儿,总是一件让人发愁的事情呢。
忠顺王府需要守孝二十七个月,所以肯定是不会再理会霍家的这桩闲事了,可儿子的亲事,如何这般的艰难呢?
不过想想还有半月的时间,儿子就参加春闱了,等春闱之后再说吧。
尽管这次的春闱是恩科,不过朝廷取才,自然不会因为恩科便放宽条件的,甚至会比往年更加严谨,骆辰逾也不敢有多少的耽搁,又略略地和父亲聊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父母的院子,回去自己的书房,刻苦攻读去了。
骆辰逾对于这些日子发生在家里的事情也是略有耳闻的,毕竟关系到自己的未来妻子人选,他哪里能不担心了?
要求出身,这是肯定的,可是相貌呢?总不能太差了吧?毕竟要和自己伴着度过一生的,万一是无盐女,岂不是要膈应人一辈子!
骆氏书香门第,规矩森严,有嫡妻年过三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而且身份最高也不过是妾,不能是二房。
当然要纳妾,也只能是良家女,不能是婢女,婢生子是没有资格继承宗祧的。
所以若是真的娶个无盐女,他就只能面临绝后的危机了。
好在父母是疼爱自己的,所以肯定会慎重考虑,骆辰逾这才略略地放心了些。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动心过的,毕竟身边的美婢俏丫鬟不少,甚至是外面那些不正经的场合中,也是见过了不少容貌上乘的女人的,可不管是家教使然还是不想让人鄙夷,骆辰逾总归是没有做出了让人说闲话之事。
如今因为说亲这事儿,骆辰逾顿时觉得自己心中蠢蠢欲动起来。
默念了一段的《孟子》之后,他似乎才算是心静下来了,可是小宋氏打发了自己身边的婢女给儿子送了补品进来,闻着她身上的那股子处子的幽香,骆辰逾只觉得自己心中发热,滚烫滚烫的。
将东西搁下之后,骆辰逾对着她摆摆手,让人下去了。
可低着脑袋吃东西的骆辰逾却是没看到那丫头脸上一闪而逝的失落和紧张。
吃完了这一碗燕窝之后,骆辰逾越发地觉得自己不对劲儿了,浑身热的慌,今日这是屋里的炭盆儿放的多了还是说自己穿的多了?
略略嘶哑地出声,唤了人进来,想让人将屋子里的炭盆儿撤下去个,可那婢女偏生是个尽心的,所以在看到主子面色有些潮红,有些不正常时,走了过去,一脸的关切,问道,“主子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打发人去请了太医?”
听着这话,骆辰逾再是控制不住了,一把地抱起婢女,往不远处的床榻上走去。
书房这里原本只有软榻,可是因着儿子读书辛苦,所以小宋氏便为儿子换了床,让他能在累了的时候有个歇息的的地方!
此刻,那婢女面色一脸的苍白,可又不敢高声喊,所以只能低泣求饶,然而她这样的表现,却更是让骆辰逾有些把持不住了。
往日里瞧着并不出众的婢女此刻却是美若天仙,胡乱地扯了两人的衣衫,骆辰逾压了上去……
时间似乎过的很快,又似乎过的很慢!
所以一声惊呼声打破了这种沉寂,小宋氏简直要气疯了!当然,骆文远的面色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便是了!
夫妻俩一脸的冷厉,看着那瑟瑟发抖的丫头如同死人一般,使得那丫头忍不住地打了个冷颤!
一脸茫然的骆辰逾却是令人心疼的紧,刚刚太医已经查出来了,吃食中有问题。
小宋氏和骆文远夫妇俩闻言,心中打了个寒颤,这次不过是些脏药,可万一是迷药呢?是毒药呢?自己的儿子,岂不是就这样轻易地给……
当然,纵然小宋氏的丫鬟各种抵赖不忍,然而本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心思,夫妻俩这次是发狠了!
“打吧,直接打死喂狗,不说实话,那么就让她永远都别有说话的机会了!去将白家一家子都羁押过来,一个一个地打!总会有说话的!”
内宅的事情,骆文远并不插手,直接让妻子去处置,现在要紧的是,好生地安慰儿子,可别让他再有什么想不开的!
那丫头看着自己的一家子,老娘,哥哥,嫂子,弟弟妹妹,侄子,侄女儿,想想刚刚太太的话,还哪里能绷得住?
脑袋磕的头破血流地对着太太认错,只希望太太能放过自己一家子,这都是自己一时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只是没想到,哥儿是个正派的,压根儿就没有上钩!
确保了儿子身边的丫头确实是受了无妄之灾,可小宋氏还是高兴不起来。
毕竟这种事情,吃亏的是儿子,那丫头反倒是一脸的委屈,如何能让她咽的下这口气?
之前下药的那丫头直接地被小宋氏给送了出去,打死她岂不是太便宜了些?日后让她一辈子去伺候男人才好呢,既然这样稀罕男人,那就稀罕个够吧!
至于白家一家子,自然也不会轻饶了。
对于骆辰逾身边的丫头,小宋氏也直接地一碗药灌下去,阖家地送去了庄子上,虽然受了委屈,可毕竟儿子要紧,他现在还没说亲,这样身份的女子如何能留在儿子身边?
骆辰逾自己一脸的惶恐和气恼,自己的里子和面子直接地被丢了个一干二净,父母虽然已经低调处理了,可是这种事情,又能瞒得过谁呢?
看着儿子这样,骆文远恨的半死,可脸上还不能带出来,仔细地陪伴安慰了儿子好久。
二房的这一番变故,虽然隐隐绰绰地,可骆家上下,谁人不知?便是骆辰逸,也是一清二楚。
他冷笑了几声之后,丢手不管了,毕竟和自己无干。
至于骆辰逾是否会遭受了打击,然后一蹶不振,与自己何干呢?
关于种痘一事,算是有了些眉目,骆辰逸打算自己去当回小白鼠。
总要自己先体验过了,才敢放心地给妻儿种痘,否则的话,孩子这样小,自己哪里敢如此随便?
二月初九,瘦了一大圈儿,眉眼中带着一股子阴郁之气的骆辰逾还是如期地出现在贡院门口,去参加今年的恩科。
今上登基之后,已经有过恩科了,这是第二次。今上笼络士林之意,昭然若揭。
学子们才不想理会其中的纠葛呢,只要能多次跃龙门的机会,对于他们来说,便是好的。
骆文远本不想让儿子参加此次春闱的,等到两年后再说,左右儿子并不大,可是为此准备了许久的要强的骆辰逾却不同意,自己真心没有那么脆弱,父母也太过小心翼翼了些。
他坚持,骆文远夫妻虽然还是担心,可毕竟也不能扫了儿子的面子,所以带着无限的担心让他去参加了。
这样逞强的结果便是第四日,骆辰逾被贡院的兵丁们给抬了出来,牙关紧闭,面色惨白的少爷将骆家二房的管家和骆文远身边的长随们给吓了个半死,更甭提是骆辰逾的小厮了。
一边儿紧急地去太医院请太医,另一边儿则是打发人给老爷太太报信。
骆文远已经去了衙门当差,府中只有小宋氏,听到这个消息,小宋氏眼前一黑,直接地晕了过去。
最后二房这边彻底乱了!
骆婉瑜震慑不住这些下人奴才的,只能惊动了大伯母。
骆老太太一边地念佛,一边地指挥着奴才们做事儿,找到了主心骨的下人们这才算是井井有条起来。
得到消息的骆文远一路疾行,几乎和从贡院出来的骆辰逾同一时间抵达府门口。
听闻太医已经在府中候着了,骆文远也顾不上其他,从奴才的怀中抢过了儿子,想要抱起他便跑,然而骆文远自己本身便是个文弱之人,却是差点儿将骆辰逾给扔了出去。
后面的管事儿们急忙地搭了把手,又有骆老太太早就备好的软轿,众人抬着五少爷朝着花厅赶去。
太医的面色略略地有些凝重,搭着脉,沉吟了半晌,这才对着一脸紧张的骆氏众人道,“并不是太过要紧,好生地休养,半年一年的便能痊愈了。”
闻言,被人掐了人中醒过来的小宋氏已经捂着帕子哭了出来,,儿子没事儿便好,没事儿便好。
否则的话,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别说是骆文远夫妇了,便是骆老太太,也是满脸的庆幸。
太医施针之后,骆辰逾慢慢悠悠地醒了过来,看着周围长辈们一脸的欣喜,还哪里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自己明明是在贡院的呀,明明今年的题目,自己特别地有心得的,可是现在呢?一切都成了空……
骆辰逾一脸的生无可恋,实在是让众人的心都碎了!
“儿子,不过是次科考罢了,且等两年后吧,你要振作起来,身为骆氏子,如何能经受不住这么点儿打击?”
前面几句,还算是和颜悦色,可是到了后面,骆文远已经算是疾言厉色了。
骆辰逾似乎是受到了些许的触动,可终究嘴唇翕翕,并未吱声儿,反而是缓缓地阖上了眼睛。
骆文远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却是被太医给拦住了。
这样的开解日后再说,现在让哥儿好生休息比较好。
骆文远对于太医之言,自然是连连点头,小宋氏已经亲自地拿着方子,看着让人去煎药了,儿子现在这样的情况,自己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是要坚强,否则的话,儿子可该如何是好?
骆婉瑜对于兄长这样的表现有些失望的同时也忍不住地有些担心,她打发了自己身边的婆子出门去了林家。
骆辰逸对于骆婉瑜这个妹妹的观感从之前的提防到了现在的怜惜和关怀,这经历了不少的时日,可是对于骆辰逾么,完全没有丁点儿的好感。
对于他经受不住,被人从贡院里抬了出来,这样的消息他是一点儿也不惊讶,毕竟骆辰逾是老爷的心头肉,自小到大都是顺风顺水的,可谁知,竟然被个丫头给算计了,又是床底之间这种事情,他要是能那么冷静自持,没有任何的歇斯底里,那才奇怪呢!
可惜的是,骆文远夫妻俩尽管已经足够重视儿子了,可到底还是不够。
所以时至今日,要强的骆辰逾便被人从贡院抬出来了,骆辰逸觉得自己没有欢笑出声就已经是很厚道的了,至于是否去安慰骆辰逾,骆婉瑜还是略略地有些天真了。
她确定骆辰逾需要自己的安慰?
只怕二房除了骆婉瑜之外,所有人都会觉得自己是去看骆辰逾的笑话的吧?
当然,也许骆婉瑜打的便是这个心思,有了宿敌的刺激,说不定骆辰逾就能振作起来了呢?
不得不说,这姑娘也是个聪明姑娘!
想通了这个妹子的算计之后,骆辰逸的笑容略略地带着几分嘲讽。
是呀,聪明姑娘啊!
昨日是妻子的生辰,他将两个孩子交给了奶母,嬷嬷照顾,自己夫妻俩单独出门约会去了。
黛玉其实对于自己的生辰之类的如今真心是没放在心上,就算是生辰又如何呢?不过是提醒自己又老了一岁罢了,可是拗不过丈夫,所以她也只能带着无限的不放心,丢下孩子,然后夫妻俩人一起地出了门子。
骆辰逸的安排倒是挺不错的,很快地黛玉便投入到了这场明显费了心思的特殊节目中去了,骆辰逸带着妻子买了几笼子鸟儿放生,又带着她逛了街道上的玩意儿,买了一大堆孩子们能用上,用不上的东西,最后一站便是百花楼。
因为是早先安排好了的,又是从后门进去的,所以并未有人看出了夫妻俩的踪影,在这里,看了戏,听了书,瞧了变戏法儿的,自然是少不了美食的。
骆辰逸亲自下厨,为妻子做了长寿面,又有百花楼的美食,黛玉只觉得今日算是兴尽而归。
她高兴,骆辰逸便高兴了。
夫妻俩又悄然地离开了这里,晚上,黛玉摸着手腕上的红豆手串儿,躺在丈夫的怀中,一脸的幸福和甜蜜。
听着他声音发紧的甜言蜜语,黛玉笑着笑着,眼泪便出来了,人一辈子,能得了这么一个有情、人多么地难得,多么地荣幸!
这便是上天对于自己的恩赐和眷顾,这是父亲对于自己的疼爱。
听着她的眼泪,骆辰逸倒是心疼了,本来是想逗她笑的,可谁知,竟然惹哭了她,自己确实不该。
最后,夫妻俩人甜蜜亲热了一番,方沉沉睡去。
可谁知,第二日便有了骆辰逾被抬出贡院的事情,而傍晚的骆辰逸收到了小妹骆婉瑜的求救信。
骆辰逸的心情其实还挺复杂的,尽管打算明日上门去探望一番,可有些话自己却是不想说的。
至于骆辰逾是否会振作起来,与自己何干。
不过骆辰逸还是低估了自己在骆辰逾心中的地位,尽管骆辰逸一脸的平静,甚至可以说是面无表情的,可惜的是,骆辰逾还是觉得自己从他的脸上看出了嘲讽来。
躺在床上的骆辰逾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