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也说:“很是这个道理,青楼女子怎么了?也都是些苦命的人,怎么就该遭他们这样欺负?”
嫣红劝道:“二位还是省省吧,公主在宫里,小心回来后责罚咱们。”
黄鹂笑道:“公主再不为了这事责罚咱们,再说了,有我呢,横竖不用咱们出面。”说着便叫店小二上来,要了纸笔,草草的写了几个字,又从发间摘下一支珍珠发钗交给店小二,说:“你去今科榜眼尹昆老爷府上,把这个字条交给门口当班的人,便会有人跟着你来,办成了,姑娘赏你十两银子,我们现在这里等着,尹大人府上离这里不远,你要快点。”
店小二听了,高兴地跑了,一盏茶的功夫,尹府的管家便带着十几个家丁到了茶馆里,在雅间外边朗声道:“奴才乌木参见六小姐。”
黄鹂听了,微微一笑,走到门前,开了门说道:“乌管家,多日不见了,进来说话吧。”说着又从荷包里摸了十两银子递给了店小二,说道:“你小子,腿脚挺麻利。”
乌木便叫其他人在外边候着,自己跟在黄鹂身后进了雅间。
【074】婉心入园
却说黄鹂本是尹昆的父亲跟他的三姨娘生下的女儿,也算是满洲贵族的小姐,因按照规矩被选进了宫里,如今跟着黛玉,又被封了和硕公主,也算是给家族争了脸面,如今管家乌木见了,自然是言听计从。黄鹂把乌木叫到屋里,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番,乌木便领命而去。
大街上的吵嚷声已经停了,是哪位公子已经进了牡丹园去闹了,因苏婉心与伍贤安心心相通,只待伍贤安安顿好了,便来接她,林啸雨已经吩咐了这里的管事嬷嬷,一文赎金不要,到时候准备一份厚厚的嫁妆,从玉凤银楼把苏婉心体体面面的嫁过去的,谁知遇到了皇后薨逝,这件事只能暂时按下,苏婉心也很无奈,伍贤安已经是皇上钦点的探花了,做事更要按规矩来,于是每日闭门谢客,只在屋里做些针线打发时间。今日忽有这位宰相的亲戚称王公子的前来吵闹,心中已是又惊又怕,只躲在屋里不敢出来。
其实牡丹园的管事也不是吃素的,这位赛花红曾经是江湖上的一个黑店的老板,暗算林啸雨不成反被他收服,伺候跟着林啸雨为林家做事,黛玉把牡丹园交给林啸雨后,林啸雨便把这里的事情交给了赛花红,今日这位姓王的小子在门口闹的时候,依着赛花红的性子,是要出去一顿好打的,无奈手下的人劝住了,怕是惹些不必要的麻烦。如今客客气气的让进来,这王公子却一改嘴脸,安安稳稳的坐在椅子上,手里摇着一副折扇,扇面上画着白海棠,笑吟吟的对下人说:“还不快请婉心姑娘下来?”
赛花红强作笑脸上前说道:“这位公子,婉心姑娘身体不舒服,您还是换别的姑娘吧。”
王公子听了,并不着急,笑道:“病了?没事,鄙人家世代学医,凭他什么疑难杂症,到了我们王家人的手里,自是药到病除,嬷嬷这样说,少不得小人去婉心姑娘房里替她把把脉。”
赛花红笑道:“不敢劳动公子,婉心刚进了药,正发汗呢,这会儿怕是不能见客。”
王公子听了,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哼了一声冷笑道:“若是金科探花伍贤安来了,她还发汗吗?只怕是立马就发情了吧!”
赛花红听了,气红了脸道:“哼,我们知道王公子本是当朝宰相的贵戚,才一再忍让,这里虽然是烟花之地,姑娘们却都是干干净净的女儿家,公子说话小心些,金科探花的名声可是关系着朝廷的脸面。”
王公子听了,不屑的笑道:“脸面?如今脸面这东西,多少钱一斤?能吃能喝?”
赛花红正要回话,姓王的一挥手对着家人说:“去,上去把婉心姑娘给本公子叫出来。”
下人听了,便摩拳擦掌,准备上楼去翻婉心。正在这时,只听外边朗声说道:“大白天的,这牡丹园也这样热闹,真是生意兴隆啊。”
众人回头看时,正是尹府的管家乌木带着家人进了门来。
赛花红忙上前问好,这位王公子也是有点子见识的,认识来人是朝廷重臣尹泰府上的管家,也忙上前打千问好。
乌木并不正眼看姓王的小子一眼,只对赛花红说道:“伍老爷因朝廷上有事,不能亲来探视婉心姑娘,特托我家公子爷派小的来,带了些人参燕窝等补品给婉心姑娘,赛老板,婉心姑娘是伍老爷心尖上的人,伍老爷跟我们家公子爷是同科,这大家都是知道的,如今国丧期间,一些事情还要放一放,但这并不是说婉心姑娘就每人管了,我们家六格格会在合适的时候求固伦公主开恩,给婉心姑娘脱去乐籍的。”
赛红花听了以后,忙答应着,一边王公子听了,自是不敢再放肆,打了个哈哈,便出去了。这里乌木叫人放下东西,对赛红花说:“赛老板,我们家六格格在对面的茶楼上,想见见婉心姑娘。”
赛红花听了,忙笑道:“伍管家稍等,我上去叫婉心收拾收拾。”
苏婉心在楼上自己的房里,听小丫头说王公子走了,方才安下心来,一会儿又见赛花红进来,说尹府的六格格要见她,便有些迟疑,赛花红见了,笑道:“你不用害怕,尹府的六格格现是固伦公主身边的人,你应该听说过固伦公主,原是皇后的干女儿,实际正是咱们家的主人,林姑娘。你不是天天念叨林家的好吗?”
苏婉心听了,便绽开了笑脸,说:“妈妈不早说,害我紧张了好一阵子。”说着打开妆奁镜台,重新梳妆了,又换了一件出门的新衣服,拿了一把团扇,跟着赛花红身后,到了前面,见过了乌木,乌木笑着说不敢当姑娘的礼,我们家格格怕是等急了,姑娘这就跟我去吧。
于是赛花红陪着苏婉心跟着乌木,从后门直接过了街,上了茶楼的雅间。
晴雯等人正在这里等得着急,只听外边乌木回话道:“格格,婉心姑娘来了。”
黄鹂忙道:“快请进来。”
苏婉心扶着赛花红的手,袅袅婷婷的进了房门,晴雯等人细看时,只见苏婉心一身素白杭绸衣裙,领口袖口均用淡绿色夹着银线绣着桂花花样,云髻高高绾起,鬓上斜插一根翠玉的簪子,耳后两支淡黄的绒花,薄施脂粉,清雅脱俗,纤尘不染,毫无风尘之气。晴雯见了,忙起身一把拉住笑道:“这个姐姐,竟是个嫦娥下凡的。”
婉心见了,忙福了一个万福,说:“婉心不敢当,姑娘谬赞了。”
黄鹂上前笑道:“是我叫家人把你请了来的,”又拉着晴雯说:“这位是我家公主认得干姐姐,在家里我们都不分彼此,只称呼名字的,这位姐姐的名字是晴雯二字,你就是他们说的婉心姐姐吧?”
苏婉心忙行礼说:“格格吉祥,奴婢万不敢跟格格称姐妹。”
黄鹂笑道:“咱们林公主尚且不跟咱们分什么主仆,姐姐将来定是个大福大贵之人,将来说不定我们还要沾着姐姐的洪福呢。”
众人因已经听说了探花郎对苏婉心情有独钟的事情,都笑着说很是。
苏婉本也是一个宦家的小姐,家道中落,无奈被拐卖了,受了几年的苦,后被林啸尘见了,买了来,教习歌舞诗词,过了几年清净的日子,后又到了京城繁华之地;今日见晴雯等人都是热情率真的,想着如果再多加推辞反倒见外了,于是笑着答应了。
一时几个年轻女孩子叽叽喳喳的说笑了一回,晴雯便欲邀请婉心一起去潇湘馆里住几日,婉心不敢就去,只回头看着赛花红,赛花红本是江湖人,生性豪爽,便笑道:“只要姑娘们喜欢,你就去吧,省的在这里受些闲气。”
于是晴雯叫嫣红和英英跟着赛花红给婉心收拾随身的衣物,自己只拉着婉心的手不放开。一时嫣红和英英各抱着一个包袱回来了,晴雯等人方起身离开。乌木早就去付了茶钱,又亲自带着人护送着晴雯等人的车到了大观园门口方才回府。
婉心住进了大观园,别人不在意,大观园里那十二个唱戏的女孩子听说了,高兴地不得了,原来她们在进京前都是林啸尘花舫上教习的,跟苏婉心是老相识了,听说她来了,岂不都悄悄的来看望的道理?一来二去,事情自然是传到了王夫人等人的耳朵里,因大家每日里都要进宫去举哀,明日还要送灵去西山,所以并没有闲暇管这事,况且潇湘馆里的事情,他们也是不敢随便管的,只叫了芳官等十二人来骂了一顿,又叫她们的干娘好生看着她们,又对李纨说:“好生看管着迎春姐妹几人,万不可叫人带坏了”等话。李纨只得答应着。
这里晴雯早就托璇玑道长去怡亲王府上,如实回了怡亲王,请怡亲王跟黛玉说明白,还请怡亲王帮忙把婉心抬了正蓝旗,怡亲王便给婉心赏了姓氏,————金佳氏。婉心自是千恩万谢不提。
却说伍贤安听说苏婉心脱了忙忙的跑到怡亲王府上拜谢,怡亲王笑着说:“并不用谢我,都是公主身边的丫头们办的,要谢,只去谢公主便罢了。”
伍贤安忙笑着答道:“公主那边自是要去谢的,只是下官一届书生,怕公主是不肯赐见的,只求王爷代为转达,此后单凭公主有什么吩咐,小臣无不肝脑涂地。”
怡亲王笑着说:“这话好说。只是婉心姑娘现在大观园里住着,又逢国丧期间,你们的婚事怕是不能张扬了,皇后的事情完了后,只怕皇上还要派你外差,你们两个怎样打算呢?”
伍贤安忙回道:“王爷明鉴,小臣现已经三十出头,尚未娶妻生子,此实乃大不孝。家中老母早就盼着含饴弄孙之乐,小臣与苏姑娘心心相通,并不求繁华热闹,少不得求王爷做主,我们悄悄的办了事,好早早的带着苏姑娘返乡。”
怡亲王听了点点头说:“很是这样,过几天皇后的灵柩送去了西山,我就向皇上禀明此事。”
这里伍贤安又叩谢了,闲话了一会儿,便告辞回去了。
【075】姐妹论书
皇后的灵柩送到西山皇陵后,黛玉随着众位亲王贝勒一起返回京城,雍正面容憔悴,仍是忙于政务,怡亲王因当年在养蜂夹道里受过湿冷之苦,此时上了年纪,身体更不好,雍正干脆叫他在府上养息,有重要的事情时再叫人去请。黛玉因连日劳累,身子也更加虚弱,雍正见了,更下心疼,便欲叫黛玉去圆明园养息,黛玉因说记挂着晴雯,便回明了雍正,回了潇湘馆来。英琦产期近了,弘历便请了贵妃钮钴禄氏住进了亲王府上照应。
皇后薨逝,大赦天下,薛家也瞅准了机会,买通了狱中的牢头,悄悄的把薛蟠放了出来,薛蟠出来后,薛姨妈自是心中安慰,自和宝钗悄悄的打算将来的事情,宝钗仍是搬回了蘅芜院住着,每日有事没事总要到怡红院坐坐,寻着袭人说些闲话,施些小恩小惠给宝玉的丫头们。苏婉心自是由黛玉做主,伍贤安用一顶小轿,从潇湘馆里抬了出去,摆了几桌子酒宴,款待了相好的几位同年,因是国丧期间,不宜张扬,只黛玉赏了一大份丰厚的妆奁,便简简单单的办完了婚事。雍正爷又派了伍贤安一个福建县令的实缺,苏婉心便跟着伍贤安上任去了。
这日,因天气炎热,将近午时,紫鹃带着几个丫头摆好了冰,又端了外边刚送来的荔枝放到黛玉跟前的高几上,见黛玉只顾低着头看书,便劝道:“姑娘,看书看的时候长了,小心脖子疼,不如尝尝宫里送来的荔枝吧。”
黛玉听了,便抬起了头笑道:“你总是这样,我只看这一小会儿,你就来烦我,你忙你的去吧,叫我安心的看会儿书。”
紫鹃笑道:“姑娘又不去考状元,看这么多书做什么?你看咱们这屋子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家公子的书房呢。”
黛玉听了笑道:“你这蹄子,如今也派上了我的不是了,回头出了门,也这样唠叨不成?小心紫英把你休回来。”
紫鹃登时羞红了脸道:“姑娘又拿我寻开心。”说完便跑了出去。
雪雁在一边笑道:“感情这蹄子也有怕的事情。”
正说笑着,只听到外边笑道:“林姐姐在家吗?”
雪雁忙打帘子出来看时,却是探春带着丫头来了。于是笑道:“三姑娘来了,姑娘正发闷呢,可巧姑娘来了。”
探春笑着进来,黛玉站了起来,拉着探春的手说:“今儿才想起来看我,我这么长时间不在家,你们都做什么呢?”
探春笑道:“能做什么,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林姐姐在做什么?”说着,拿起来黛玉刚看的书,见又是一部农书,便笑道:“上次林姐姐说叫人盖了温室,三月里让桃树结了桃子,可是这书上学来的?”
黛玉笑道:“正是看了这类的书,突发奇想,才叫人盖了一间温室,种了几株桃树得来的,今儿我闲了,想着南方的稻子一年两熟,有时尚能三熟,因此有鱼米之乡之说,只是北方气候寒冷,不适合种稻子,种了麦子每年也只能一熟,若是能有耐寒的稻种,北方也能一年两熟,岂不能使农家多些收成?”
探春笑道:“姐姐的想法是好的,不如也叫他们建了温室中稻子岂不好?”
黛玉笑道:“你不知道,盖一个温室,要费不少的事儿呢,若是种稻子的话,却是得不偿失的,农家人哪有那份闲钱?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好。”
探春听了,也笑着说很是。
一时姐妹二人丢开这话,到东里间找晴雯看她的针线,只见晴雯也拿了一本书看的出神,黛玉见了,很是惊讶,笑看着探春道:“何时她也这样用功了?却是这样老实看书的?”
晴雯听了,忙抬头看见黛玉和探春站在门口,便放下书,起身笑道:“不许你们这些文人笑话我,我不过是瞧着这些数字有趣罢了。”
探春听了,忙捡起了晴雯的书看时,却是一本《九章算术》。于是奇道:“不想你竟是更加能干的。”
黛玉也很奇怪,问道:“是谁教你这些的?这个最费神的。”
晴雯笑道:“前些日子姑娘不在家,是婉心教我的,我觉得这个比那些诗词曲赋好多了,所以便学了起来。”
黛玉笑道:“真是造化弄人,再想不到你竟是有这个天赋的。我这里并没这类的书,这本《九章算术》你是哪儿淘来的?”
晴雯笑道:“婉心说了,学学这个,省的将来被人算计了去。那日婉心出嫁,我去送她,遇到了婉心相公的那个朋友,哎,就是黄鹂的哥哥,也是金科榜眼的尹公子,他送了我这本书,说看透了这本,以后众多账目算题,都能算清楚呢。”
黛玉笑道:“原来是他,人我虽没见过,但是文章我却是见过的,料想是不错的。”
晴雯听黛玉夸奖尹昆,便笑道:“姑娘,这本书我刚看了开始两章,这‘方田’嘛,自然是说的田亩面积计算,细看了几日,觉得似乎有些明白,只是这‘粟米’里的一个问题我却总弄不明白,还想请姑娘指教。”
黛玉听了笑道:“这却是不能的,我这人,最头疼的就是算术,听了那一串串的数字我就发困,你还是留着你的疑问,等有机会叫黄鹂拿了回去问尹公子好了。”
晴雯听了嘟着嘴道:“姑娘分明是偷懒,不愿教我。”
黛玉笑道:“这大热的天,咱们这样劳神,正经的,叫黄鹂把皇阿玛赏的好茶拿来,再把去年收的竹叶上的那坛子雪水从那竹根底下刨出来,青鸾去请一下妙玉姐姐,咱们吃茶是正经。”
众人都忙答应了,各自去行动。晴雯也收起了书,跟着黛玉到了外边厅里。
一时妙玉来了,与黛玉探春晴雯三人对坐,几人闲聊着品茶,后黛玉又跟妙玉摆上了棋局,探春便跟晴雯到东里间研究那本《九章算术》去了。
原来《九章算术》是中国古代数学专著,是算经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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