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真轻轻的一挥手,便把旗杆劈折,旗子倒了下来,他和那面珍珠旗距离至少有三丈远,竟然能够举手之间,扫落旗子,这分明是一种极为精纯的气功,不是劈空掌这一类功夫了!
廓尔额的兵士看在眼里,认为这是对阿布敏王于的侮辱,禁不住齐声呐喊!
史存明再也沉不住气,站起身来,智禅上人叫道:“徒弟留神!这两个清朝军官不是寻常人,他们的本领不在铁爪魔娘之下!”
史存明哪里忍得住这一口气,走出中军帐篷,冷笑说道:“两位爷好高明的本领,我史存明不才,想要跟尊驾讨教讨教!”
呼延真看见史存明不过是二十多岁左右的汉人少年,虽然相貌英俊,神采奕奕,估量他的本领,强极有限,自己是江湖上成名人物,哪里把他放在眼内?这魔头索性卖弄到底,也不回答史存明的话,走到旁边一座帐幕里,拉了一把皮椅出来,呼延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左足架在左膝,冷冷说道:“小子!你要跟爷爷动手么?凭你这点年纪,也配跟我垫招,我就坐在这里,任凭你进招吧!”
阿布敏王子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人形色诡异,虽然穿了寻常军官服色,恐怕不是常人,定是清军里面的武林高手,如果没有惊人本领,哪敢如此托大?
史存明更不打话,左膝微微一屈,左臂掉了半个圆圈,暗里运足三阴灭阳掌劲,用了个“推山塞海”招式,呼的一掌推出,他这一击之力,直如排山倒海也似,呼延真起先小觑了史存明,哪知对方这一掌打来,力道如此强劲,呼延真大吃一惊,疾忙把双足一点,跃在半空,只听喀喇一响,他先前坐的皮椅已经吃史存明掌力完全压扁,不单这样,掌力到处,还把呼延真背后四个从人,推得东倒西仆,跌了个头青面肿,满地乱滚,情形十分狼狈!
呼延真估不到这少年汉人竟然有这样强劲的掌力,不又惊又怒,不过金山双丑兄弟的性情,向来阴鸷,不管怎样盛怒,也不现于颜色,呼延真冷笑一声,先出左手一引,发了招“摩眉掌”。
史存明知道他这一下不外是虚招,必定有阴狠的后着,当下用个“穿掌劈闪”,向左一偏,呼延真陡的一声大喝,响如巨雷,右手闪电也似的穿出,向史存明的天灵盖用力一拍,他这手功夫有个名堂,叫“单掌压天门”,还藏了阴煞掌绝技,什么叫做阴煞掌呢?这完全是脾力发出来的一种阴劲,敌人只要给这种阴劲一罩,立即打个寒噤,全身气血逆脉上行,肺腑糜烂而死!
金山双丑当年练这阴毒掌法,为提应付冷霜梅,这一次却拿来应付史存明,以为他纵使有天大本领,也逃不掉这一掌之下,哪知道史存明跟天池三老练的三阴灭阳神功,名为灭阳,实在是一种阳刚之劲,少年壮士见对方伸掌打来,轻飘飘全不发力,他却福至心灵起来,立即把三阴灭阳掌一格,用了个“烘云托天”的招式,迎着来掌一格,啪啪,一阴一阳两股掌力,迎个正着。
呼延真心头一震,不由自主的退后三四步去,头顶戴的缨帽,也扑一声掉了下地,廓尔额兵看在眼里,不禁欢呼呐喊!
呼延真估不到史存明这般年纪,竟然练了克制自己的阳刚掌法,不禁大为骇异!其实这时候少年壮士的三阴灭阳掌功,还未练到足以克制金山双丑的地步,金山双丑的武功造诣,比起铁爪魔娘,有过之而无不及。
史存明虽然得到三池三老的青睐,迭传绝技,得到三阴灭阳神功、旋风掌、玄玄拳这几宗绝学,毕竟半路出家,功力不纯,如果眼呼延真对拆七八十招,必然落败,不过他一照面便心存轻敌,出其不意,吃了史存明的亏,心存畏怯,接着连拆两招,也占不到便宜,呼延真向后一跳,史存明还要进招搏击,智禅上人已经抢出中军帐前,叫道:“明儿,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不要动手!”又向金山双丑合十问道:“阿弥陀佛,贵官高姓?”
金山双丑看见这老和尚叫史存明作徒弟,吃惊不小!这少年的本领已经如此高强,这老和尚是他师傅:武功更加深不可测了!
呼延真完全敛了傲态,抱拳说道:“好说,我名叫呼延真,这是我胞兄呼延陀,江湖上的人叫咱们做金山双丑,言止于此,明天阵上再讨教吧!”说着不等智禅上人回答,转身急步走去。
智禅上人微笑说道:“幸会幸会!”跟在双丑背后,把他们一行人送下铜鼓关,然后返回中军帐篷,向中存明说道:“明儿!刚才你跟那满洲军官动手,真危险哪,险些儿送了性命!”
孟丝沦、伊丽娜大吃一惊道:“什么?这两个僵尸也似的家伙,自称什么双丑,难道是厉害人物么?”
智禅上人说道:“怎的不是,老衲在少年时候,已经听见人说,蒙古阿尔泰山地方,出了两个怪人,相貌奇丑,有如鬼魅,心黑手狠,他们的武功自成一派,从来不跟别的武林中之打交道,江湖上的人都怕了他,人人叫他做金山双丑,直到现在,他们算起来有百多岁了!以他们那样身分人物,怎会做起福康安帐下的军官来,真正奇怪!”
伊丽娜并不服气,说道:“老禅师,你把那个什么双丑说得那样厉害,可是他们的本领也很稀松平常,刚才明哥哥跟他过招动手,第二招两掌一跤时,便把他打出几步远去哩!”
智禅上人向史存明说道:“明儿!你把右手的衣袖卷起来,给我看看!”
史存明不明所以,可是师傅有令,只好把衣袖卷起,智禅上人留心一看,只见徒弟右手腕时脉门近寸关尺处,有一道微微的黑线,恍如淡墨影子,深嵌肉里。不禁吃了一惊道:“是了!”
他向史存明道:“明儿,你深深的呼吸一下,看看胸口的肺俞穴,是不是觉得有点痛楚!”
史存明听师傅的话,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果然觉得自己右乳下接近肺尖的部位,隐隐作疼,暗里诧异,说道:“师傅,您老人家的话并没有错,弟子的确觉得有点疼呢!”
金弓郡主吃惊问道:“师伯,明哥哥是不是中了毒?”
阿布敏王子和岳金枫、伊丽娜、范金驹兄弟等,不禁骇然,个个把眼睛定在智禅上人,智禅上人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不是中毒,这是阴煞之气!明儿幸而内功功底还好,又练了三阴灭阳功,不然的话,单这一掌已经没有性命啦!”众人半疑半信,不约而同的想:这是什么功夫,怎的这么厉害!
智禅上人看出各人狐疑,便向史存明道:“明儿,你找一个帐幕,盘膝坐下,依照本门内功吐纳导引法子,用上两个时辰工夫,把阴煞之气导引出来,便没有事!快去!”
史存明应声去了,阿布敏王子立即吩咐左右准备帐幕,智禅上人方才向各人说道:“你们不明白阴煞之劲么?那是由肾脾二脏发出来的劲力,人的身体里面有内五行,五行就是五脏,即是心肝脾肺肾,一般所谓内功,就是用五行的力量来伤人,阴煞是属脾脏劲力之一,练这阴煞掌力,绝不容易,要挖一个六尺深的泥坑,高与人齐,然后跳入泥坑里面,按照吐纳功夫,尽量把泥土气味吸人身体内,跟本身先天阴煞之气合而为一,那就是阴煞掌了!
“内功极有根底的人,也要练上三年左右,方才可以成就,阴煞掌伤人的特点,就是只要掌风一着敌人的身体,立即现出一只黑色掌印,跟黑砂掌相同,可是它这黑色掌印不问中在身体什么部位,也会扩大开来,黑气入心,便要惨死,对付这种掌劲,只有纯然阳刚的武功才可以克制他,双丑只有一个出手,武功已经这样厉害,如果两人齐上,明儿哪里还有活命?所以我说他不死已算侥幸,就是这个道理!”大家听了咋舌不已!
伊丽娜道:“老禅师,照你这样说来,咱们日后如果阵上交兵,撞着了这两个魔头,怎办?”
智禅上人一想也是,自己说了金山双丑的厉害,使各人对他有一个惧怕心理,他日阵上交锋,未战先馁,岂不是兵家的大忌?
智禅上人沉吟了一阵,方才说道:“千军万马的交战跟江湖上一对一的打斗截然不同,不能同样的说,就算是和金山双丑动武,只要避开他掌风正面,左右三尺以外,便可以没事了!”大家方才没有言语。
有话便长,没话便短,过了一天,吏存明在这一天里面,果然把阴煞之气导出身体之外,恢复没事人一般,方才再进中军帐里,只见智禅、岳金枫、孟丝伦这几个正在那里和阿布敏王子商量三日后作战的计划,只听见金弓郡主道:“殿下,我们如果跟清兵堂堂正正的交战,双方的兵力比较怎样?”
阿布敏王子道:“福康安那厮号称精兵三十万,我看他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他至少也要留下几万人在西藏境内,维持后方的给养线,还有咱们日前在铜鼓关歼灭了他几万人,这样七除八拆,清兵可以作战的人马,顶多不过二十万,咱们有精兵五万人,可以跟他决战!”
史存明听了暗暗点头,心想:“这王子也很精通韬略和兵法!”
金弓郡主说道:“贵国人向来勇悍善战,五万人已经可以抵敌清兵二十万人,不过凡事不能够轻敌,比如清兵用起红衣大炮来,就不是我们能够抵敌,所以依我愚见……”伊丽娜不等孟丝伦说下去,便道:“孟姐姐又有破敌的妙计啦!这次咱们又可以打一场胜仗!”
孟丝伦笑了一笑道:“伊丽娜,少要给我戴高帽于,如果跌起跟头来,我这张脸到哪里躲藏去!”
她说着一拉伊丽娜的手,向史存明问道:“明哥哥,你看我们两个人的相貌,像与不像?”
史存明恍然若有所悟,点点头道:“你们两位远看有点相像,近看却是不像!”
金弓郡主笑道:“远看有点相像便行了!我们两个都维人装束,到时和清兵交战,大可以施用妙计,如此这般,任福康安怎样的鬼灵精,也要上当!”
沥血伏龙……第六十二章真假郡主大败福康安第六十二章真假郡主大败福康安史存明一听大喜,说道:“这个计策很好,可是清兵如果用起红衣大炮来,咱们怎样应衬!”
孟丝伦道:“我已经想过了,红衣大炮如果用在轰击城池密集作战的时候,方可以发挥最大的杀伤力,如果用在野战方面,炮火没有多大用处,咱们廓尔额多半是骑兵,怕它何来?请殿下挑选二万骑兵给我们,在这三天之内,操演战阵便了!”
阿布敏十分高兴,立即挑了两万名精兵出来,金弓郡主就在玛萨尔山下的空地上,操演士卒。她的军令十分严明,有哪个在操演时候,不依照阵法进退,立即斩首,就在第一天的操练里,已经斩了两名兵目,四名士卒,廓尔额兵个个心惊胆颤,兢兢照练。一连三天,金弓郡主已经把这两万入操演纯熟,举凡八门、八法、五行、六合、九宫,一切阵法演变,这两万人都受金弓郡主一个人的指挥,如手使臂,如臂使指,进退易位,后退前冲,无不依照法度。阿布敏王子看在眼里,觉得十分高兴,更加强了必胜信心。
三天过后,清兵营里擂起鼓来,福康安所有军马,倾巢开动,拔营出击。这次福贝子出动了一十五万兵力,好比秋日大潮,汹涌而至,在福康安心目之中,以为廓尔额兵方面,未必胆敢开关出战,哪知道出乎意料之外,清兵未到铜鼓关前,已经看见廓尔额兵列阵在山原上,中军珠盖云麾飘舞,分明是阿布敏王子亲自领军出战。
福康安十分诧异,下令摆开阵势,三通鼓响,门旗开处,福康安穿了贝子蟒袍,头戴三眼孔雀花翎,骑了大宛宝马,左右数十员战将簇拥,跃马而出,传令官扯开嗓子,高声大叫:“征西大将军在这里,叫阿布敏殿下出来答话!”
呵布敏王子由中军里搅辔而出,身边没有战将,却簇拥着一二十面生漆牛皮圆盾,福康安遥望对阵,高声叫道:“你就是阿布敏王子么?在你身为一国储君,不明顺逆之道,藐视天朝上国,包庇叛逆汉人,日前侥幸小胜一仗,便沾沾自喜,今天大军压境,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福康安这几句话一出来,阿布敏王于呵呵大笑道:“福康安,前几天那场大火,没有把你烧死,便自以为不可一世了!姓福的,别人慑怕清朝,我却不怕,别人害怕满洲鞑子,我却不把你们放在眼内!有种的只管过来,不把你杀得片甲不留才怪!”
福康安勃然大怒,回头向众将道:“哪位将军过去,割了这厮脑袋,本帅立即保奏圣上,赏金千两,官升三级,哪一位当先出马?”话未说完,背后一位巨雷也似的口音喊叫道:“大帅,让未将先见头阵!”
福康安扭转头来,向后一望,出战的是一员副将,却穿了巴鲁图衣服,“巴鲁图”是满洲土语,即是“勇士”意思,要经过皇帝殿试,认为勇力逾人,方才赏赐“巴鲁图”的称号。这副将名叫赛鲁格,是满洲有名的勇士,惯使一把雁翅溜金挡,重五千斤,只见他骑着黄骠马,泼刺刺的冲了出来,四盏马蹄荡起征尘,直奔向廓尔额兵战阵,阿布敏王子道:“鞑子向我们挑战,哪个出去斩他!”
话声未了,一骑黑马应声出来,马上坐着一员战将,铁盔铁甲,颔下长着褐红胡子,这是廓尔额有名的勇将,叫做西平,使一杆乌缨铁杆枪,西平这一出阵,赛鲁格更不打话,暴喝一声,挥雁翅铛拼斗了三十多个回合,两人勇力都是旗鼓相当,不分胜负!
战到分际,赛鲁格虚晃一铛,勒转马头,陡的向本阵跑了回去!
西平看见清将不曾力怯,便自败走,心里暗想:“你这厮未败先退,九成是放冷箭、看我可害怕你!”
一边纵马追赶,一边把马鞍边的铜盾摘了下来,擎在手里,准备对方射箭,哪知道赛鲁格坐马跑出十几丈,陡的一翻身躯,右臂扬处,嗖嗖两声,抛过长蛇也似的一恨套索来,这一下出其不意,西平陡觉眼前一花,身于连手臂给套索圈住,赛鲁格用力一扯,绳圈收紧,西平仰鞍落马!
原来这种飞绳本领,正是关东武士的拿手绝技,原来关外三省(即是奉天、吉林、黑龙江,奉天即是今日的辽宁省)地方,草原无际,到处都有牧场,经常放牧大批牛马,一般牧人为了控制疯牛野马,个个都要练习一种飞绳绝技,把一根几丈长棕绳,打成活的圈套,不论马上步下,随时使用,运用旋身挥臂之力,把圈套抛出来,一下套住牛马的颈项,把它拖翻在地,然后合许多人把它制服。赛鲁格出身是关东武士,当然也有一手飞绳本领,他这根绳长凡五丈,除了棕麻之外,还夹了细发也似的钢丝,坚韧异常,刀斧也砍不断,一抖出来,圈住了西平的身体,拖落马下,廓尔额兵不禁大惊,呐喊连声,纷纷上前来救。
赛鲁格这边把敌人拖翻下骑,那边反手一探,由背后皮袋里抽出一根镖枪来,用力一掷,这镖枪像流星也似,破空飞出,穿中西平前心,一声惨叫,便自呜呼送命,赛鲁格两腿一夹坐马,拖着敌将尸首,直向清兵阵里奔回!
福康安看见自己头一阵得胜,心花怒放,高声大叫:“赛副将杀敌有功,升做总兵。”
众将好生艳羡,正在欢呼喊叫之间廓尔额兵阵内,飞也似的跑出一匹白马来,马上坐着一个少年汉人将官,尖声大叫:“鞑狗!留下脑袋回去!”
这少年虎背熊腰,正是范公达的长子范金驹,看见清将头阵得胜,禁住心头冒火,策马冲出阵前,范金驹使的兵刃是摈铁双刀,赛鲁格索性卖弄到底,把套索向地一抛,纵马横挡反迎过来,高声大叫:“叛逆留名,让老子斩了你,功劳簿上好记你的名字!”
双刀一分,车轮般的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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