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一个不懂武艺的壮汉也不如,怎样帮得了熊家父女的忙呢?
后来她想着自己本领虽然不行,还有发射暗器的本领,何不如此这般,帮助一臂之力,所以这次冷霜梅隐向门后看屋外打斗,已经把一囊飞星弹子,握住手里,她看见熊元宪情形危殆,更不犹豫,伸左手中食指,由弹囊里夹出一颗弹子来,腕把一甩,直向门外打去。
冷霜梅虽然没有力气,认穴打弹的手法依然奇准,她拿出当年协助甘翠莲打击贾玉麟的手法来,飞天豹子猝不及防,穴道一麻,虎头钩跌落地上!他不由喊了一声:“并肩子上!老狗屋里藏着帮手!”那两个邀战熊素珊的同党,立即分出一个人来,那手握豹尾三节棍的,直向屋子扑去。
可是飞天豹子喊叫同党的时候,倒在地上的熊元宪却拼出死力来,就地一滚,就这一翻一滚之间,由内衣袋抽出一支匕首来,用力朝着飞天豹子一掷,黑夜里寒光一闪,宛如过渡流星,飞天豹子估不到熊老头子重伤之后,居然还有这样的一手,躲闪已来不及,他右手的虎头钩已经跌落地上,只好伸右掌一挡,嗤的一响,匕首扎中了飞天豹子的右掌,直贯掌心,飞天豹子怒吼一声,左手单钩一落,刺透熊元宪的咽喉,猛用力向旁边一带,熊元宪的头颈被他活生生的割断,身首分离,熊素珊看见老父惨死,大叫一声,当堂昏晕过去!
那使丧门铜的同党看见小姑娘晕倒,双铜一抡,就要兜头打落,飞天豹子连声叫道:“老四!这小妮子有点姿色,留下她的性命,冲进屋里,宰了那个同党再说!”
这使丧门铜的恍然大悟,收住双铜,说时迟,那时快!那使三节棍的同党,刚才踏入熊老头子的屋门,倏地一声惨叫,扑通倒地!疼得满地打滚,原来他右边一只眼睛,已经瞎掉!
原来冷霜梅看见敌党快要冲进屋里,心里陡的一急,她连忙扑的一口,吹熄了屋如的兽油灯,这是整间屋里面仅有的一盏灯,屋里立即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使三节棍敌党刚才冲入屋里,陡见灯光熄灭,登时窒了一窒,冷霜梅乘机一颗飞星弹打出来,她在古墓里困了一年,习惯了黑暗中分辨人物,白天黑夜对她全无分别,这一弹子不偏不歪,打中了敌党的右眼眶,乌睛爆裂,这敌人狂号一声,便自仰面直跌出去,使丧门铜敌人刚才扑近屋门,里面又是一弹子飞出来,打中眼角,痛得泪水直流,险些儿打中眼睛,步了同伴后尘,这敌党急不迭忙的向后一跳,叫道:“当家快来!这秧子的暗青厉害得紧哩!”
飞天豹子吃了一惊,他看见灯光熄灭,敌暗我明,整座屋子漆黑如墨,再也不敢造次,急忙用单钩护住央门,遥向屋里喝道:“哪里来的野种,胆敢帮姓熊的两父女,跟太爷们作对为难,是好的现身出来,跟咱太爷决个高下,伏在暗里鬼鬼祟祟伤人,算的是那哪一门好汉?”
如果换了平时,以冷霜梅的本领来说,十个飞天豹子也不是她的敌手,不过今天情形不同,她除了这一手飞星弹之外,便没有其他武艺了!
冷霜梅只好蜷伏在屋角里,半声不响,飞天豹子看见自己叫阵,屋中敌人全不答腔,不禁心头冒火,叫道:“金老四!这小子躲在龟窝里,不敢出头,砍一点柴草来,把这间鸟房子烧了!”
他这几句当然是恫吓的话,冷霜梅是个走惯江湖的人物,哪会受他欺骗?双手紧紧握着弹九,一不答腔,二不出来,飞天豹子害怕暗算,不敢硬闯,他向同党打个手势,递了几句暗语,这使丧门铜的同党立即静悄悄的绕到屋子左边,一个“旱地拔葱”身法,嗖声风响,跳上屋瓦,这类山居的土房子,屋背多半建了烟囱,这使丧门铜的敌党由百宝囊里取出一团破布来,这团破布包着白磷硫磺,如果划火点着,立即变成一个光亮的火球,这是夜行人用来指示目标,或者是惑乱对方耳目的,有个名堂叫做“移光留火”,因为这种火球可以维持两三盏茶的时候,那使丧门锏的敌党点着火球,便由烟囱抛进屋子里!
可是冷霜梅也不是个愚蠢的人物,她在飞天豹子用黑话吩咐同党的时候,已经明白了敌人的用意,她猛然想起屋后还有一扇小门,能够通出屋外,冷霜梅轻轻的抽掉门闩,闪身溜出,屋子后面是一片荒地,野草高及半人,冷霜梅一低头,便钻入草丛里,屋中火球一亮,飞天豹子和那使丧门铜的敌党,双双向屋里扑进!
哪知道他们一扑进屋内,当场惊诧莫名,原来屋子里面空空如也!三张土炕上完全没有人,那使丧门锏同党忽然看见后门虚掩,失声叫道:“当家的,这间屋有后门,那小子溜了啦!”
飞天豹子不假思索,一腿踢开门扇,和那使丧门铜的同党直窜出去,说时迟,那时快!他两个刚才穿出屋门,嗤嗤嗤,迎面飞来了五颗飞星弹,分别打中了飞天豹子二人腰背的“痹麻穴”,哎哟半声,便自瘫倒在地!
这是冷霜梅孤注一掷的手法,她趁敌人发觉屋中无人,吃惊窜出的时候,用“满天花雨”的打法,一掌发出五颗子来,朝着敌人穴道打去,这一下果然中鹄,敌人应声倒地!
不过她这一手也危险到十二万分,如果弹子打对头不中,飞天豹子和他的同党一定冲入草丛,冷霜梅武功全失,哪里有抵挡的份儿,结局还不是死在敌人的手里。
冷霜梅打中敌人,拭抹了额角上的热汗,方才由草丛里长起身子来,跑回屋前,映入她眼帘里的情景,十分凄惨,除了那瞎了一眼的敌党,疼晕在门框边之外,熊元宪俩父女也一死一晕。
冷霜梅赶忙跑到熊素珊面前,给她捶胸推背,忙乱了好一阵,这小姑娘方才在冷霜梅怀里悠悠地醒转过来,她一眼看见老父身首分离的惨状,不禁涕泪交流,急忙挣扎起来,叫道:“爹爹,爹呀!”
熊素珊扑上前去,抱着父亲尸身大哭,冷霜梅哪里劝阻得住!她连忙向熊素珊耳边叫道:“妹子,人死不能复生,不要哭了!还有三个仇敌不曾死去呢?”
熊素珊一听这两句话,立即跳起身来,抄起双刀,先跑到前门去,把瞎眼晕倒的敌人一刀砍下脑袋,接着又跑到后门去,将飞天豹子和他的同党一刀一个砍死,方才抛了双刀,掩面大哭,冷霜梅让她尽情哭了一阵,然后说道:“妹子,人已死了,仇也报了,还哭什么?快点殓葬熊老丈的尸体,这飞天豹子跟你爹爹怎样结的仇呢?”
熊素珊醒悟过来,先把飞天豹子三具尸身拖到附近山洞丢了,再在屋子旁边挖了一个土坑,草草的把熊元宪安葬,冷霜梅也在旁边帮忙一切,直到天色大明,事情总算做妥,冷霜梅也知道了熊元宪父女的身世,原来熊元宪是察哈尔宣化府人,他的祖先本来是直隶省乐亭县人氏,因为逃荒缘故,迁徙塞外,熊元宪自小遇著名师,练了一身武艺,投入张家口威远镖局,做了镖头金刀徐立的副手,那时候熊元宪的年纪,还不到三十岁,出道不久,便仗着一柄七星刀,打败了热河平泉寨四家寨主,威名大震,江湖上的人,叫他做断魂刀熊元宪,他纵横塞外十几什年,所保镖货绝无一失,熊元宪直到五十岁那年,觉得年事已老,江湖上后浪推前浪,自己也赚够了钱,如果不趁早急流勇退,少不了有败名受辱的一天,他便向徐镖头告辞,封刀歇马,决心不再吃这碗镖行饭了!
哪知道他退休不到三年,威远镖局的总镖头金刀徐立,一病身故,由他的儿子徐继武承袭父业,哪知他做了总镖头还不到三个月,威远镖局的镖车在多伦县附近的白龙沟出事,劫镖的是一伙由塞内新来的马贼,马贼的首领名叫做飞天豹子展云风,本领十分狠辣,只一上场便杀伤了威远镖局四名武师,还把价值五万两银子的皮货劫走,徐继武一听之下,气得七窍生烟!
不过他想着年少技浅,劫镖的飞天豹子本领高强,连自己局里的一流镖师也杀伤了!凭本身的武艺决然打他不过。怎样讨回红货呢?徐继武想来想去,忽然想起父执熊元宪来,这时候熊元宪隐居在宣化,和张家口距离不远,徐继武便带了那四个受伤的镖师,赶到宣化,向熊元宪哭诉,要求他看在自己父亲的份上,破例出来帮忙一次,替他向飞天豹子索回红货,从今以后,便把威远镖局的牌匾摘了下来,洗手不做这一行了!
熊元宪本来不想再作冯妇,可是一来念在自己跟金刀徐立两代交情,二来看见那四个镖师断臂折腿的狼狈形相,逼不得已,只好一口答允,略为摒挡家里的事,便和徐继武一同到出事地点去,半个月后,果然把飞天豹子安窝的地方找着,按照江湖规矩,拜山讨镖,展云风见了熊徐两人,不但不肯交回红货,反而出言讥讽,熊元宪勃然大怒,马上跟飞天豹于动起手来,飞天豹子的兵器是一对虎头双钩,招式狠辣,可是熊元宪的断魂刀法,比他更强,斗了一百余合,飞天豹于吃熊元宪卖了个破绽,施展断魂刀绝招“斜风吹柳”一着,反背一刀,砍掉了半只耳朵,连脸颊也划破一道,血涔涔滴下,众人不禁大哗,就要上前,飞天豹子却是硬朗,立即喝住各人,吩咐把劫来的红货原封不动的交还,但是却向熊元宪道:“熊老师果然好刀法,可是我展云风虽然败了,决不会这样甘休善罢,记着,三年之后,我一定要再讨教熊老师的断魂刀法!”说罢便派人送熊徐二人下山。
熊元宪把红货押到张家口,然后返回宣化府老家里,第二天便变卖房产,着手迁徙,那时候熊素珊的年纪还不过十二岁,她知道了自己父亲跟飞天豹子结仇经过之后,向熊元宪说道:“爹爹,那狗强盗不过口出狂言罢了,您老人家何必认真起来!就算是他上门寻仇,您老人家也不用搬家避开他呀!”
熊无宪摇头道:“珊儿,你有所不知了,飞天豹子这几句话斩钉截铁,决非虚言,他的武功造诣跟我不相上下,相差很微,爹爹今年五十二岁了,飞天豹子还不过三十多岁,他胜在年富力强,本领始终有胜过我的一天,我为着报答徐故镖头的知遇,却结下了这个仇怨,真个非始料所及,咳!”
熊素珊方才明白父亲的意思,过了几天,熊元宪真个搬家,他首先搬到蒙古的库伦去,住了一年,然后再迁移到博克浪山来,哪知道仍旧躲不开飞天豹子的搜索,演了这一出暮夜寻仇的惨剧!
冷霜梅明白了一切前因后果,十分感叹,她向熊素珊道:“实不相瞒,我是当年昆仑三妹之一,又名叫做飞天魔女,如果不是摔了这重重的一跤,武功丧失,像飞天豹子那样的强盗,再多二十个来,我一个人也可以把他打发回去,又何至于叫你爹爹惨死贼人之手!总而言之,一切都是天数,你也毋庸伤心,我蒙你爹爹救了性命,无以为报,就收了你做徒弟吧!”
熊素珊方才转悲为喜,立即爬伏在地,一连叩了三个响砂,冷霜梅道:“我的武功还未恢复,至少还要再过半年,把中元之气培养好了,方才能够指点武艺给你,现在我教你内功口诀,做好内功再说!”
由这天起,冷霜梅果然把昆仑派内功入门,导引吐纳的功夫传授给这个女徒弟,光阴似箭,不知不觉过了半年,冷霜梅的精神气力,渐渐恢复过来,和未堕崖之前,一无二致,她忽然动了南归的念头,便向熊素珊说道:“珊儿,由明天起,为师就要离开这里,带你到星宿海去谒见师祖,你摒挡一切准备起程吧!”
熊素珊听了欢天喜地,第二天的清晨,冷霜梅便带了熊素珊离开博克浪山,取道南回,不到半个时辰,已经来到山下,冷霜梅一边走路,一边寻思,自己在蒙古耽误了三年光景,同们师友必定十分牵挂,不过自己这次受了金山双丑暗算,死里逃生之事,如果向同门说出来,未免丢面,不知道应说不应说?
冷霜梅正在沉思的时候,跟在背后的熊素珊,突然喊叫起来,叫道:“师傅!妖怪妖怪!”
冷霜梅吃了一惊,定睛向前看去,熊素珊果然没有说错,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个形如瓶颈的山口之前,这里怪石嶙峋,乱草丛里,两个穿着黄葛布衫,形如僵尸也似的怪物,头下脚下,以头代脚,扑扑扑,风车似的,在乱石间绕来转去!
光天化日之下,看得清清楚楚,那两个怪物并不是僵尸,不过是貌相丑陋的怪人罢了!
冷霜梅还看出这两个怪人,正是骗自己入古墓的金山双丑呼延陀、呼延真兄弟,不知怎的,竟然以头代足,假借这片乱石,修炼一种怪异内功,冷霜梅暗暗纳罕,不见了这两个坏家伙一年,他由哪里学来这一套怪异的身法,练这种怪异的身法,又有什么用处,她正在这样的沉吟着,熊素珊突然吃吃的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原来金山双丑这时候又变换了一套怪异的身法,他两个不再像风车一般,绕着石丛乱转了,却是以头代脚,在乱石中跳上跳落,两臂却是紧帖肋下,全然不动,身体像一段枯木般挺直,一忽儿跳到石上,一忽儿跳落石下,头顶和山石相撞,发出通通通的声音来,他两个人那副怪相,就和民间的木偶戏一般。
熊素珊明白这两个是活人,不是鬼怪之后,看见金山双丑的把戏玩得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
哪知道她这一笑并不打紧,金山双丑立即察觉出来,只见他们扑通两声,一个跟头把身子打正了,方才发觉冷霜梅就站在自己面前不远的地方,背后还有一个年轻少女,金山双丑禁不住叫了声:“哎呀!”
要知道金山双丑练的这门功夫,正是上乘内功,最易受外邪侵害,因为锻炼之时,精力内聚,真元内敛,对外来的侵害,并没有一丝一毫抵抗的能力,所以他们两兄弟练功的时候,多数是一个人练,一个人在旁边守护,哪知道今天他们一时高兴,两兄弟一同下场练功,如果冷霜梅在这时候向他们展开突袭,要伤害他两人,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毋怪金山双丑一见了冷霜梅,吓得全身冒汗哩!
冷霜梅看见强敌当前,心里暗叫不妙,因为看金山双丑两人的样子,分明是练了一种非常诡异的功夫,自己养了一年伤,功力虽说完全恢复,技艺不免生疏一点,哪知道冤家路窄,此时此地,却遇着了这两个魔头,自己一方面要防护本人,一面还要照顾技艺未成的熊素珊,冷霜梅平日虽然天不怕,地不怕,到这时候,心头上也不由自主,泛起一丝寒意!
金山双丑圆睁怪眼,怔怔的看了冷霜梅一阵,忽然嗷嗷狂笑起来,笑了一阵,呼延陀方才狞笑说道:“姓冷的,你果然不愧飞天魔女这个外号,我们兄弟在一年前,眼看着你由悬崖上跌落深涧,估量你一定死于非命,尸骨无存的!哪知道这一跤居然摔你不死,哈哈哈!你来得好,俺兄弟正有一件不明白的事,向你讨教!”
冷霜梅怒喝道:“装神弄鬼的东西,还有什么讨教?要不要再到古墓里,大战三百回合!”
呼延陀道:“哪里的话!你能够骗我们搬开石洞,由古墓里逃出,又能够由于丈悬崖上跌下来不死,俺们兄弟对你衷心佩服,我来问你一句,一年多以来,我们兄弟依照你口说的锻筋篇练功,因何故天地之桥还不能够贯通!任督二脉不能倒转!”
冷霜梅听了他这两句话,起先愕然,续后想了一想,禁不住哈哈大笑!
原来她在一年以前被关入古墓里,金山双丑强逼她传授昆仑派锻筋功的时候,冷霜梅为了要求脱身,只好把昆仑派镇山瑰宝的锻筋功上下篇文字念了出来,不过她并不是照着原本直念,却是颠三倒四,指鹿为马,逐句窜改,逐行伪造,锻筋功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