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队来包围,你们如果不是坏人,统统抛下兵刃,让我们搜一搜,知道没有?”
史存明向智禅上人道:“师傅,藏兵要我们放下武器,把兵刃缴出来哩!”
智禅上人咬了一咬口唇,低头说道:“由他们吧?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是外来人,万不能够跟藏兵冲突呢!”大家虽然忿忿不平,可是想起“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七个字来,只好忍气吞声了!
智禅上人又向对面叫道:“很好!我们抛下兵刃,你们来吧!”两名“葛达”呼叱一声,藏兵蜂拥向前,冲进营地,先把范公达等人赶在一边,然后收缴了一切兵器,把每座营幕搜了一遍,足足查了半个更次,也找不出可疑的东西来。
一个慕达向智禅上人道:“老和尚,你说你是好人,口说无凭,你们跟我到拉萨去,见达赖法王吧!”智禅点点头道:“我们正要见达赖法王,再好没有,很好,马上就动身吧!”吩咐各人拔了营帐,直向拉萨进发。
拉萨是一个山城,在后藏的中心,智禅上人这一行人在路上走了七日七夜,方才到达拉萨城内,进城之后,藏官对他们还算客气,把智禅上人安置在宾馆里,可是宾馆内外都有藏兵看守,名为保护,实是软禁,因为智禅在路上曾经对葛达说过,自己这次到西藏就是要见达赖喇嘛,而西藏方面则要他们斋戒沐浴三天,诵念梵经千遍,方才准到布达拉宫谒见!
智禅上人这班老少英雄,好不容易挨过三天,到第四日清早,宾馆里果然来了四名黄衣喇嘛,接引各人进宫,他们才知道达赖法王住在拉萨城外一座高山上,那里有一间规模宏大的喇嘛寺,金碧辉煌,别的不说,单是庙里那座高耸云霄的金顶琉璃宝塔,黄金的塔顶闪闪生光,数十里外也可以望见,这喇嘛寺名叫“布达拉”寺,也即是达赖驻锡的地方了!
一行人来到寺门,又被喇嘛命令在金盆里洗手,用法水洒遍全身才准进去,智禅上人来到一座堆金砌玉的宫殿前,只见殿上设了一个莲花宝座,宝座上面踞坐着的,就是整个西藏至高无上的统治者达赖法王了!
史存明和孟丝伦偷偷抬起头,向着宝位一看,不看时犹自可,一望之下,不由吓了一跳!
原来这个统治全藏,威权比皇帝还要大的达赖喇嘛,竟是一个眉目清秀,十四五岁左右的男童,虽然满头璎珞,披着金线织成的簇新法衣,始终不大相称,左右两边恃立着两个年老的僧正,看来是这位年幼达赖的辅弼了,他们正在错愕,左边的僧正开口问道:“你们这些汉人,连群入境,一无货物,二无牒文,声称要见法王,究竟有何事故?”
智禅上人便把福康安统率清兵开入藏境,骨子里对西藏的阴谋说了出来,站在右边的年老僧正立即拿出一页羊皮纸来,把智禅上人口说的一切完全抄录了,递给达赖,达赖摸在手里,看不到两三行,大殿外边响起一阵阵当当的金钟响声来,四个黄衣喇嘛匆匆走进,合十当胸,异口同声他说道:“禀告法王,满清的钦使求见!”
达赖法王把手一挥,左边的年老僧正敲了两声玉磐,殿下丹墀走出四个人来,两个满清官员,穿着全副袍褂,走在先头,一个端正锦盒,一个托着朱红漆盆,盆里放着一颗五寸见长的龙凤金印,跟在满清官员背后的,却是两个红衣喇嘛,智禅一看这两个红衣喇嘛的面目,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他们不是别个,正是赤陀上人和神力尊者!换句话说,即是半年以前在哈密城外乌罗庙遇着的对头,相隔不过短短六个月,居然摇身一变,变成了满清的钦使,进入达赖喇嘛的宫殿!
沥血伏龙……第三十九章闹馆三侠戕钦使
第三十九章闹馆三侠戕钦使
这一来不但智禅上人感到意外,连史存明和金弓郡主也诧异莫名,少年壮士心里暗想:“这两个著狗秃贼,上一次不是在哈密城外乌罗庙暗算我们,被我们杀得亏输大败,结果弃庙逃走的吗?怎的相隔不到半年功夫,会跟着满清钦使到达赖宫庭呢?真个是冤家路窄哩!
神力尊者和赤陀上人也看见了智禅师徒,神力尊者面色陡变,赤陀上人却是夷然自若,不动声色,好像跟智掸上人这班人漠不相识一样,那两个满清钦使同达赖喇嘛行礼之后,左边的钦使打开锦盒,拿出乾隆皇帝的诏书来,念道:“大清承天启运圣明天子,赐汝西藏达赖法王金印一方,诏书一卷,文曰:廓尔额山僻小国,不敬天朝,朕令贝子福康安统率大军,弗民伐罪,假道西藏,一如法王所请,王师入藏,除知会汝等边隘守卒之外,决不取汝部人民一针一线,亦不损汝藏部一草一木,乱平即退,绝不稍留;今后并豁免藏部入贡三年,钦此!年月日”。
诏书读罢,站在左边的僧正,把诏书文句翻译成藏文,达赖喇嘛听了,不禁大喜,立即降下法旨:“收拾拉萨城的珠卜寺做天朝钦使驻节之所,大排筵席款待,不得怠慢!”
这两个钦使立即躬身引退。
史存明看见达赖喇嘛漠视满清的阴谋,居然还用上宾之礼款待满清钦使,举个比喻,好比鱼儿吞下钓饵,不禁着急起来,低声叫道:“师傅!”智禅上人立即向徒弟使个眼色,满清钦使退走之后,达赖又再降下法旨,向智禅上人道:“汝等不远千里而来,法王非常嘉许,请暂时居留宾馆,法王再过几天召见!”智禅上人只好引退。
一行人走出布达拉宫的大门,史存明忿然道:“师傅!
达赖喇嘛真个是狗咬吕洞宾,蠢如豕鹿,连这点阴谋也不知道……”他还要说下去,智禅上人摇一摇头,史存明回头后望,两个黄衣喇嘛由里面出来,史存明只好把要说的话吞回肚里,和师傅返入拉萨,回到宾馆,智禅上人向范金驹兄弟说道:“你们兄弟过去,看定门窗,如果发觉有人偷听,立即动手,不用客气,知道没有!”范金驹两兄弟唯诺答应。
智禅上人向金弓郡主道:“侄女!你记得当天晚上,我和你在福康安大营里,偷听到福康安所说的话吗?”孟丝伦道:“怎么会不记得!福康安说表面上佯为答允达赖喇嘛开列的条件,假道过境,然后驰师突袭拉萨,并且先派几千清兵扮做骆驼商队,混入拉萨圣城,外攻里应,你老人家忘记了吗?”
智禅上人笑道:“我怎样会忘记,事实摆在我们眼前,满清的钦使来了,满清的军队呢?不用说也依照原定计策,分批混入拉萨,可是达赖喇嘛似乎不信我们的话,好侄女,你看这件事应该怎么办呢?”
金弓郡主不假思索说道:“先破内应!再却外敌!”智禅上人点点头道:“很好!可是清兵混进拉萨的决不止三五百人,至少有二三千人,咱们目下只得几个人,怎样破内应呢?”
孟丝伦道:“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咱们首先到珠卜寺去,杀掉满清钦使,搜出他们做内应的证录,交给达赖法王,叫他清除内奸,这样不是擒贼先擒王吗?”范公达拍掌大笑道:“甥女的话对了!事不宜迟,我们在今天是外动手吧,先杀满清钦使!”
史存明忽然说道:“师傅,今天你在殿上,看见那两个番狗没有!”智禅上人断然说道:“怎的不见!不过这两个贼番僧,是我们的手下败将,何足为虑!今天晚上,明儿和侄女一起跟我去,金驹金骥在这里看守范老弟便了!”
范公达本来不甘雌伏,坐在迎宾馆里因人成事,可是自己双腿早年残废,这几天虽然按照地缺翁的图谱,勤练昆仑派的绝技狂风腿法,但这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成功,只有默然罢了!
这天晚上,二更过后,智禅上人和史存明孟丝伦三人,换过夜行衣服,收拾停妥,带了兵刃暗器,飞身跳上屋厉,就要展开陆地飞行功夫,向珠卜寺奔去,孟丝伦忽然叫道:“师伯,那边有人,小心注意!”
智禅师徒回头一望,果然不出所料,星月微光之下,看见东南角上,两条人影一先一后,疾如流星,直向自己所住的迎宾馆奔到,史存明恍然大悟,叫道:“师傅,我们还不曾向满清钦使动手,鞑子已经派人来暗算我们哩!”
孟丝伦笑了一笑,说道:“我们巴不得要他这样哩!来的一定是那两个番狗秃贼,这两个天龙派贼秃,本领稀松平常,师伯,不劳你老人家动手,由我和明哥哥收拾他吧!”
智禅上人看出两个来人头上戴着羊角僧帽,不是神力尊者和赤陀喇嘛是哪一个?笑道:“很好,我躲在旁边看,你们两个要用迅雷不及掩耳手法,三回五合之内,收拾了他,手脚要干净利落!”史存明答了个是字,智禅上人果然翻落屋檐,隐在暗处观战。
史存明和孟丝伦仍然挺身兀立,就这几句话的功夫,两个人影已经由远而近,金弓郡主没有猜错,来的正是神力尊才和赤陀喇嘛,他们看见史存明和孟丝伦抱剑卓立,站在迎宾馆的屋顶上,不禁愕了一愕,神力尊者生性暴躁,喝道:“小子!你们也到拉萨来了!快快过来纳命!”
这番憎口中说着话,彪躯一晃,阔袖抖处,嗖嗖两声,连人带龙头铲,猛向史存明立脚处飞扑过来,哪知道他身上刚才向空中一纵,斜刺里呼呼两响,飞过一团五色彩云,神力尊者陡觉上半身一紧,脑袋和两肩吃金弓郡主抛过来的七巧五云兜罩个正着,番憎不禁大惊,他身子在半空里,无从发力,急不迭忙把身子向下一沉,正要脚找瓦面,哪知道金弓郡主出手比他还快,左手刚才抛出七巧五云兜,右手抽出青钢剑来,娇躯晃处,平空跳起五六尺高,施展雷电披风剑法,“电光过岭”,嗤的一剑,扎进神力尊者右肋,本来以神力尊者法都罗的武功造诣来说,孟丝伦实在不能够一媚面间把他刺中,可是金弓郡主冰雪聪明,兜剑并用,一,出手用五云兜罩住了番僧的头脸,趁他吃惊挣扎的一刹那,使出雷电剑绝招来,一剑刺中神力尊者要害,法都罗惨叫一声,鲜血飞出,当堂呜呼丧命!
这边金弓郡主刺毙神力尊者,那边史存明也宣告得手,原来在法都罗扑向孟丝伦的同时,赤陀喇嘛也把双钹一晃,直奔向史存明,少年壮士忽然想起天池三怪最近传授的三阴灭阳掌来,这路掌法威力不知怎样,自己何不拿这番憎尝试一下?他的心念刚才一动,猛觉黄光照眼,赤陀喇嘛已经连人带双钹迎面飞到,番僧这一扑来势十分凌厉,史存明放在往日,非要侧身闪避不可,但是他学了天池三老的绝技,胸有成竹,倏地抖丹田气,一声大喝,使出三阴掌头一招,“后弄射阳”,双手一圈虚捧成球,陡的翻身回臂,一推一撞,赤陀喇嘛两片铜钹,眼看砍在史存明的身上,他猛觉敌人双臂圈处,一股劲气撞了过来、砰砰两声大响,赤陀喇嘛连人带钹,被劲气撞得翻了一个大跟头,头下脚上,砰的一声,由瓦面翻下来,摔在石地之上,番憎跌了个发昏二十一,他急不迭忙的伸手向地一按,正要用个“鲤跳龙门”跃起身来说时迟,那时快!史存明飞身下来,反手一撩,“天蟾吞日”,砰的一掌打中赤陀喇嘛胸口,这一下史存明用足三阴灭阳掌七成掌劲,赤陀喇嘛本领再高也禁受不住,半声惨嗥,史存明一掌把他打得像断线纸鹞般,飞出两丈以外,七孔流血,魂归地府!总而言之,神力尊者和赤陀喇嘛当日在乌罗庙侥幸逃避过智禅上人的诛戮,可是仍旧执迷不悟,怙恶不俊,结局是罪满恶盈,仍旧丧命在史存明和金弓郡主的手下!
两番僧先后受戮,智禅上人由暗处窜出来,一搜他们尸身,发觉这两个番僧的身上,佩带着一具半尺长短的革囊,囊里有一个小磁瓶,瓶里贮着淡红色的药粉,老禅师知道这是红教的触骨消形散,立即倒了出来,弹了些在他们的颈腔上,不到一刻,神力尊者和赤陀喇嘛两具尸身,变成了大滩脓血,智禅上人眼看他们的尸首化去,方才吩咐史存明把未用的化骨散收入百宝囊,叫道:“番狗已经宰了,咱们再去收拾钦使!”三个人展开陆地飞行功夫,向珠卜寺奔去!
珠卜地是拉萨城里第一座规模宏大的神庙,金碧辉煌,杰阁崇楼,气象万千,比达赖喇嘛驻锡的布达拉宫,实在不逞多让,智禅上人师徒不到片刻功夫,已经来到珠卜庙内,他们在日间已经打探好了,珠卜庙向南一座靠近浮图佛塔的高阁,就是满清钦使住的地方,他们按照佛塔的方位奔去,须臾之间,到了阁楼下面,这里人影憧憧;灯火辉煌,满清钦使带来的随从,竟有数十人之众,阁楼上最顶一层灯光明亮,夜风过处,隐隐传来人语之声,智禅上人对史存明附耳说道:“明儿!他们正在那里商量要事,不用说是关于内应这方面了。”
史存明更不打话,由附近殿顶上一纵身,用了个“燕子钻云”的身法,在冥迷夜空中,真个赛似一只燕子,飞上那杰阁的顶楼,两脚钩住屋檐,使用“倒卷珠帘”的身法,挂了下来,就着楼外涂了朱红油漆的垂花间格,向里张望,只见那两个满清的钦使,坐在太师椅上,这两个钦使一个年约四旬,一个是三十岁左右,眉目精悍,身躯伟岸,一望而知,他们都有很好的武功根底,那中年的钦使名叫做哲尔博,那壮年的钦使名叫索克图,只见他们面有忿容,在争辩一件事,哲尔博道:“老弟,你用不着拘泥?何必要顾忌破坏拉萨城,放起几百个火头来,把所有喇嘛寺庙连同达赖喇嘛居住的布达拉宫在内,一并化为灰烬,彻底毁灭了达赖法王的统治,这个计策不是很好吗?”
索克图道:“哲大人,拉萨是西藏人心目里的圣城,如果依照你的计策,把它毁了,藏人世世代代对天朝抱着大恨深仇,这有什么好处呢?孙子兵法有说,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何必出此下策!”哲尔博发怒道:“我这一下叫做斩草除根,怎的算是下策?你不见兆惠大将军上次征伐回疆,把大小和卓木酋长完全杀掉,回部的游牧部卒,还不是像羔羊一般的对我们驯服?”
史存明听了勃然大怒!这姓索的钦使还有一点人心,这姓哲的钦使却是居心险恶,该杀之至!
少年壮士正在气愤,陡觉背后风声一响,史存明回头一看,原来金弓郡主已经飞身上来,她向史存明嫣然一笑,用樱口附着少年壮士的耳边,低低说道:“还等什么?师伯吩咐我们把这两个鞑子宰掉!”
史存明不禁恍然,沉声说道:“很好,咱们马上动手,不过只可杀那年长的一个,留下那一个年轻的性命!”金弓郡主一言不发,立即拉开弹弓来,就着垂花间格,瞄准阁楼里的灯烛,刷刷刷,连发数弹,弹子到处,灯火完全熄灭!
金弓郡主这一下弹子打熄灯火的手法,十分高明,因为哲尔博和索克图两个钦使居停的房间外面和阁楼之下,站着十几名带刀的侍卫,这两个钦使身材雄壮,分明精通武技,史存明和孟丝伦万一窜了进去,三两个回合弄他不到,外面和楼下的卫士蜂拥进来,就要功亏一篑!
所以孟丝伦一开首便用弹子打灭灯烛,使阁楼黑漆一片,然后突如其来的窜进去!她和史存明都是勤练内功的人,双眼在黑夜里,一样可以看见东西,反过来说,哲索两钦使便成了亮眼的瞎子,无从迎敌,自己便可以迅速收拾他们了!灯火刚才一熄,哲尔博失声道:“有贼!”
话才出口,黑暗里毫光一闪,史存明和孟丝伦已经撞开窗扇,仗剑跳了进来,史存明直奔索克图,手起一剑,向他双腿砍去,索克图的武功相当了得,灯火一灭,他立即跳起身来,把自己坐的椅子抓在手里,史存明向他一进剑,索克图已经听出金风劈刃的声音,矮身塌腰、把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