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飞跑的是什么人,快报口令,不然的活,我们就放箭了!”史存明见情形不对,高声大叫:“不要放箭,是我!”
史存明这一喊叫,白熊谷口守望壮士方才现身出来,说道:“来的原来是史大爷,我们真个失礼了!史大爷在来路上,可曾发现奸细吗?”史存明愕然道:“什么奸细?大寨发现奸细吗?”那几个守望兄弟连声说道:“大爷只要进去便明白了,老禅师和老山主正在里面等候哩!”老山主就是范公达,史存明一听这几句话,便知道谷中发生不寻常的变故,立即穿过木栅,返入大寨,智禅上人和范公达坐在厅上,范金驹范金骥站立在旁边,面色沉重,大厅的正中央拢着两具清兵的尸首,赫然是刚才生擒回来的两个满清哨兵,史存明进入大厅,一看那两具清兵尸首的样子,不禁面色大变!
原来这两个清兵的死相,十分奇特,脑门正中整整嵌了五个血洞,脑边模糊,五洞位置齐一,分明是人手五指抓成的,史存明猛然想起,贺兰明珠的侍女蝶儿,今天晚上不是受到同样的创伤吗?所不同的,蝶儿被他抓中肩膊,清兵却是插中脑门要害罢了!想来还是那施用辣手的人,临时变了主意,手下留情,不然的话,今天晚上的蝶儿,恐怕也跟这两个清兵一样名登鬼录了!智禅上人看见史存明眼光发呆,诧异问道:“徒弟!你在来路谷口,遇见了什么怪事!”
史存明抬起头来,向范金驹范金骥兄弟问道:“师弟!
你们不是押解两名清兵返人白熊谷的吗?,怎的这两个鞑子一下变成这个样子呢?”范金驹犹有余悸的说道:“明师兄,这件事说起来真个不令人信,咱们兄弟捉了两名清兵之后,跟你分手,取道回谷,距离谷口半里左右,我二弟突然内急起来,要到附近草地方便,叫我看守着两名鞑子,暂待须臾。
“哪知道二弟走开不久,忽然听见脑后嘿的一声冷笑,我急忙回头向后看时,只觉眼前一花,一条怪鸟也似的黑衣人影掠过我的头顶,耳边听见地上两声惨号,原来躺在地上两个鞑子,各自中了那黑衣怪人一抓,惨叫半声,便自送了性命!我疾忙抽出佩刀来,正要向前砍去,那黑衣怪人陡的长起身回过来面……”史存明接口说道:“一张披头散发,烂糟糟的丑脸!”
范金驹愕然道:“明师兄,你你你,你难道也看见了吗?”
史存明知道失言,只好说道:“我的事慢一步说吧!你再接着说便了!”范金驹顿了一顿,方才说道:“原来是一个丑陋无比的黑衣老妇人,她的面孔像被火烧伤过的样子,那副鬼怪似的脸面,把我吓了一跳,她由清兵的尸身上,抽起血淋淋的十只手指,我见千辛万苦捉回来两个鞑子,竟被这老怪物抓杀了,不禁心头火起,一声断喝,用了个横中斩之式,挥刀砍去,哪知刀锋才展,这丑婆子一声怪啸,出手如电,抓住了我的刀背,用力一抽,老怪物真称得起力大无穷,我的虎口当堂挣破,单刀吃他劈手夺了过去,我恐怕她夺了兵刃,趁势进招,马上使出燕青拳身法来,倒身向地一滚,那怪婆子却不杀害我,哈哈两声干笑,把我的刀用力一拗,叮当,折成两段,掷向地上,就在这时候二弟已经赶回来了!
怪婆子看见来了人,立即把身一纵,破空掠起三四丈高,就像一头飞鸟似的,在空中盘旋了一匝,落下地来,飞也似的走了,二弟立即用家传的枣核钢镖打她,一连发了三镖,一支也没有打中,怪婆子便自失了影迹,我们兄弟看见她那分轻功和狠辣的身手,知道追赶不上,只好带着这两个死尸回谷了!”
史存明十分疑惑,这怪婆子看来不是清兵营里的人,也不是自己的同道,她分明在抓杀了清兵之后,再奔到贺兰明珠的帐篷里来,抓伤蝶儿,照这样的看法,她是自己的敌人?还是自己的同道呢?他正在这样想,范金驹已经问道:“明师兄,你刚才在谷口是不是遇着那丑怪婆子?跟她交手,是与不是?”
少年壮士不禁面上一红,说道:“不是,我跟你们兄弟分手之后,打算刺探福康安的大营,多少取得清兵的情报回来,哪知走不到三四里路,来到一座土丘之下,便着了人家的戏弄,接二连三,闹了个晕头晕脑,我连忙拔出宝剑来,戏弄我的人现身出来,原来是个丑老婆子,模样就跟范师弟所见的一模一样,她还向我说了几句话。”
智禅上人厉声问道:“她说的是什么话?”
史存明是个浑金亚玉的少年,不会说谎,这次当着师傅面前撒谎,还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他因为自己去了两个更次,大半时间在贺兰明珠的帐篷里,偎香倚玉,哪里好意思说出来呢?只有信口开河,哪知道信口开河的结果,几乎露出破绽来了!好在史存明的为人也很机警,立即说道:“哦!那丑怪老婆子她说仰慕范家父子三杰的英名,这几天内必定到白熊谷讨教!”
范公达愕然道:“丑陋的老婆子,被火烧伤了的面孔,我从来不曾见过这样一个人,更没有这样一个仇家呀!”话未说完,外面气急败坏的跑进几个盗党来,连声叫道:“老山主,怪事怪事!发生了一件怪事!”
范公达出其不意,吃了一惊,问道:“什么怪事?这样大惊小怪?”那几个全是在山南一带担任看守的弟兄,说道:“咱们白熊谷的南面,不是有一片断崖吗?这断崖是光秃秃的灰石,寸草不生,我们四个兄弟在那里轮留守夜,刚才换班时候,忽然听见崖上响起一阵哈哈怪笑,好像鬼哭,令人肌肤起栗,我们立即跑过去看,原来这片断崖上不知哪个时候,被人在石上留上几个大字!”
这几个守望兄弟还要说下去,范公达突然伸手一抄,绰起搁在坑边的木架,喝道:“什么大字?立即带我去看!”范金驹慌忙说道:“爹爹,你等一等,我叫他们准备山兜!”原来范公达平常出入,都用山兜代步,老英雄今回动了真气,喝道:“不用山兜,难道我不能够行走不成?”他说着把木架向肋下一插,木架划动,脚不点地的向外走,智禅一行也跟出去,那几个进来报告的弟兄,只好躬为前导,一直来到白熊谷南面的峭壁下,这里已经围着十多个人,点着七八支松枝火把,个个抬头向上看,范公达虽然用木架支身,行动却是飞快,顷刻之间,已经越出各人前头,只见离地两丈多高的山壁上,纵横交错的划了一十六个大字,每个字纵横二尺见方,这一十六个字竟是:“三日之后,退出本谷,倘有抗命,人人丧生。”
字划苍劲,每个字凹入山壁一寸多深,好像刀削腐木一般,智禅上人和范公达不由得愣住了!因为这人能够轻身提气,附在几丈高的峭壁上挥手刻字,别的不说,单是这分轻功,已经是了不起,何况还要抓裂山石来划字呢?这种本领更不是一指禅,金刚指,或者大力鹰爪手可以办得到!
史存明心中明白一定是怪老婆子所留,范公达看完了字,愤怒已极,他把木架向山石上一敲,叮当两声,山石居然被他敲了一个凹洞,碎石四溅,老英雄厉声说道:“岂有此理!这老贼妖妇究竟是什么人?怎的要我们三天之内,把白熊谷相让给她,驹儿,骥儿!下令全谷兄弟戒备,如果这老贼妖妇到来,咱们父子三人,和她决一死战!”智禅上人看见师弟连声音也颤抖,劝道:“老弟不用生气,凡事要持之以镇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咱们回去慢慢再打算吧!”范金驹范金骥急忙上前扶着老父,一同返回屋里不提。
这一次范公达为了要明白清军动向,派人到谷外去刺探敌情,哪知道却招惹了这一个魔娘到谷里来,换句话说,白熊谷当前最大的敌人,并不是驻扎在谷口附近的满清大军,而是那神出鬼没的丑老婆子了!范公达十分生气,智禅上人却把史存明和孟丝伦唤过一边,说道:“我们这次到白熊谷来,起先不过想为孟贤侄女找一个安身的地方,哪知道天下事情偏偏这样凑巧,谷主竟是孟姑娘的舅父,又是我的师弟,大家变成了一家亲,现在范家父子遇了厄难,我们决不能够袖手不管,索性就在这里住下来,住过三天,帮忙范家父子应付一切便了!”
孟丝伦不假思索的答应,史存明却是心中明白,他知道怪婆子的本领,迅辣异常,照自己的推测,对方和天池三老的功力,只在伯仲之间,换句话,决不是自己眼前这几个人的武艺可以抵敌,不过事到头来,也只好硬着头皮,做到哪里,算到哪里了!
光阴迅速,有话便长,没话便短,过了三天,在这三日里面,谷口外的满清大军并没有移动,他们并没有到白熊谷来,清兵仿佛不知道白熊谷住了人,在天山下驻扎,想来是等候西藏方面的消息,暂时不向南疆开进,在第四天清早,范公达父子刚才起床,还未洗漱,忽然听见谷口那边,传来了一阵竹梆的声音,范金驹大吃一惊,叫道:“不好!一定是那老妖妇杀进来了!”
范公达须眉俱竖,热血沸腾,厉声喊道:“来人!”话未说完,外面接连跑进十多人来,异口同声叫道:“老山主,一个烂脸的老妖妇杀进来了,冲入谷口,见人便抓,把守谷口的弟兄,已经被她杀伤几十人啦!”范公达气得三尸暴跳,五内生烟,向两个儿子喝道:“老怪物居然来抢夺白熊谷了,快带我去抵敌!”范金骥道:“爹爹,我叫他们抬山兜来!”范公达暴跳如雷的说道:“还等什么山兜?你们不会背爹爹去吗?没用饭桶!”范金驹恍然大悟,就在坑上把老父一背,范金骤拔下父亲用的七星宝刀,父子三人带领着十多名头目,一窝蜂般向谷口冲去!
刚刚跑到白熊谷口,便听见一阵呐喊厮杀的声音,范金驹兄弟定睛向前看时,果然不出所料,谷口空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三十多具尸首,智禅上人史存明和金弓郡主孟丝伦三人,围着一个浑身黑衣、披头散发、貌相奇丑的老妇在那里走马灯般剧战。
原来智禅上人这天清早刚破晓,便带了史存明和金弓郡主到谷口去,提防万一,原来老禅师知道凡是这类身负绝技的风尘异人,言出必践,她说过三日之内,自己这班人如果不退出白熊谷,必定冲入谷里,把所有人杀得干干净净,倘若她没有过人的本领,哪里敢作这样警告?所以智禅上人一早便和史孟二人出发,他们还不曾到达瓶颈形的险隘,距离还有半里左右,已经听见把守谷口的兄弟传来阵阵惨声嘶叫!
史存明立即拔出断虹剑来,第一个飞跑上前,刚刚望见隘口,便听到哈哈狂笑的声音,一个形如僵尸的黑衣老妇站在山半峭壁上,把白熊谷的兄弟一个个抓起来,活像抛掷稻草人一般,一个又一个的抛到山下!个个跌得头破脑裂,手足折断,惨不忍视,史存明高声大叫:“老妖妇,居然滥杀无辜,今天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话未说完,那黑衣老妇嘿嘿两声怪笑,身影纵处,由七八丈高的峭壁顶上,飞掠下来,两臂前伸,十指宛如铁钩,史存明看见对方只余秃掌,十只指头之中,倒有八只是铁钩代替的,不由吓了一跳!他知道黑衣老妇凌空飞扑下来的力量,劲猛绝伦,自己这点本领,决不能够跟她硬拼,立即向后一退,使出飞龙剑法里面的“云龙曳尾”,连人带剑向后倒纵出去。
黑衣老妇由山壁上飞泻直落,势如闪电,以为十拿九结,准可以一下把史存明抓个正着,哪知道史存明用出这样的怪招来,她双爪攫了个空,不禁勃然大怒,双脚刚才点地,风轮似的一转,双爪十指夹着强烈劲风,向史存明迎面扑来,斜刺里刷刷几响,一连串七八时颗弹子,照她左半边身飞来。
这串连珠弹子是金弓郡主所发,一口气发出八九弹,正是盂丝伦的拿手绝技,哪知黑衣老妇完全不把这些弹丸放在眼里,原式不动向史存明飞扑,弹丸打在她的身上,扑通扑通,声响像炒豆般,金弓郡主的铁弹如同打在一段枯木上,黑衣老妇没有损害半根毫毛,双爪一起一落,左纵右横,抓向史存明的面门胸口,史存明看见黑衣怪妇手指全是亮晶晶的铁钩,哪里还敢招架,急不迭忙向左一闪,可是黑衣老妇本领大得出奇,敌人只要一在她抓风笼罩之下,别想躲闪得开!史存明向左一闪,她也如影随形的向左边一扑,史存明眼看就要连人带剑被黑衣怪妇擒住,斜刺里呼呼两声,一股排山倒海似的气劲,猛向黑衣老妇右边撞到!
这一下劈空掌是智禅上人所发,老禅师看见黑衣老妇瘦得皮包骨也似的身子,轻捷得胜似一片树叶,知道是以前不曾见过的劲敌,智禅上人不假思索,使出自己毕生绝技劈空掌来,一掌劈面打去,砰砰两声大响,黑衣怪妇身形被掌风一挡,立即顿了一顿,她放弃了抓攫史存明,喝道:“好劈空掌功夫!老和尚,你的法号是怎样叫?”智禅上人见黑衣老妇硬接了自己一掌,若无其事,不禁心头一震,答道:“老衲法名智禅,请教老前辈的名号!”黑衣老妇丑脸一绷,狞笑喝道:“原来你是峨嵋派掌门,且看你能不能够接我铁爪魔娘十个回合!”最后一个字才出口,抓风飒然,那自称铁爪魔娘老妇的铁爪,声到爪到!智禅上人用个“盘龙步”扭身一晃,凌霜剑咱的出鞘,剑光闪处,照她腕时脉门便刺。
黑衣老妇正是伊丽娜在库鲁山古洞里遇见的铁爪魔娘甘翠莲,她刚刚参透了地缺叟图谱的功夫,到处寻找成名人物挑战,看看自己的本领能不能够跟昆仑派争一日之长,铁爪魔娘抓向智禅的一手功夫叫做“无声阴抓”,比起闪电还快,哪知智禅上人居然能够闪招还剑,铁爪魔娘怪吼一声,左爪向上一翻,臂膀暴长半尺,铁爪钩搭向智禅上人的肩井穴,右抓也闪电般按向老禅师的胸膛,这一手简直把智禅上人手中宝剑,视同无物,狠攻猛挖,智禅上人功夫虽然老练,也被她逼得退后三步,史存明盂丝伦两柄宝剑,及时递招分由左右双刺过来,猛向铁爪魔娘背心命门穴刺到!铁爪魔娘回爪一扫,曲肘后撞,当当两响,荡开了他们两人的剑,反爪一擒,按住了盂丝伦的肩膀,史存明不禁大惊!
智禅上人袍袖挥处,却使出排山掌劲来,双手虚捧成球,向外一推,来势虽缓,劲道比起劈空掌力还大,铁爪魔娘只好松爪,向左一偏,反臂挥出,把孟丝伦抛出七八步外,砰的摔在地上!这还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如果不是智禅上人及时抢救,金弓郡主的琵琶骨,已经被铁爪魔娘捏碎!
智禅上人和史存明师徒一先一后,夹攻铁爪魔娘,金弓郡主跌了一跤,却是没有伤损,立即一个翻身跳起,加入战团,铁爪魔娘以一敌三,昂然不惧,她陡的向智禅上人面前一冲,铁爪翻飞,刹那之间,连使五下杀手,把智禅上人逼得连连退后,突然返身向盂丝伦一扑,疾如闪电,金弓郡主险些儿遭了她的毒手,好在史存明立即使出雷电追风剑法,“电光穿云”,唰的一剑直扎魔娘肋下,断虹剑是断金削铁的神物,甘翠莲只好略一腾身,智禅上人的排山掌劲又再推到,铁爪魔娘逼得回身,孟丝伦方才又逃掉一次厄难!
智禅上人师徒和金弓郡主三人合战铁爪魔娘,不过几个回合功夫,已经险招叠见,老禅师向肚里吸口凉气,他嗔向史存明大喝道:“明儿!联剑力守!”史存明顿然醒悟,铁爪魔娘武功太强,自己三个人如果分开跟她战斗,十回八合之内,一个照顾不到,必定有人受伤,少年壮士立即向师傅身边一站,两师徒同时展开雷电披风剑来,凌霜剑和断虹剑合而为一,剑花错落,仿佛排成一座剑墙